。”

四阿哥淡淡嗯了一聲,在沒有更好的出路之前,他隻好,也隻能將就。

就在嬤嬤要轉身下去的時候,四阿哥突然叫住了她。

“您的胳膊,還疼嗎?”

老嬤嬤一愣,隨即便笑了,臉上重重的皺紋也隨著舒展開了:“多謝阿哥關懷,奴婢沒事兒。奴婢還要留著這條命好好伺候阿哥呢,阿哥放心便是。”

她的話既是真心實意,同時也含了幾分勸告,是怕他與祺貴人計較罷?

四阿哥抿抿唇,想起昨天的事兒。

“怡妃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還這麼不安分!見天兒的就知道勾引皇上去她宮裡,也不細瞧瞧自己長什麼模樣,與我爭高低,她也配!”祺貴人狠狠地跺了跺腳,但前個兒夜裡才下過一場雨,青石板上的凹槽處積了些水,隨著她的動作一些泥點子便濺在了她新做的金絲繡芙蓉點明珠花盆底上,祺貴人瞧著眉頭一皺,更不高興了,嘴裡不住抱怨著,“這什麼路啊!坑坑窪窪的,把我的新鞋都弄臟了。”

丁香左右望了望:“小主,這似乎是四阿哥住的地方呢。”

“四阿哥?”祺貴人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我說是哪個破落戶住的地方呢,原來是四阿哥……也是,皇上不疼愛四阿哥,他又沒個得寵的額娘,難怪隻能住這麼個窮酸地兒呢。”

丁香麻木地低下眼,輕聲道:“小主,這天兒還熱著呢,咱們出來也夠久了,不若先回映水蘭香去罷?興許待會兒皇上便要傳召小主呢。”

祺貴人點了點頭,內心有些猶豫是否前些時日用那香料用得太省了,這才叫皇帝未被她勾住魂,反倒被怡妃那個狐%e5%aa%9a子給勾走了。

這次回去她便將香料多放一些!

心裡想著事兒,祺貴人便沒注意到周邊的人,見一個衣著素淨的老嬤嬤從小路拐角處走過來,直愣愣地都快撞上來了,嫌惡地推了她一把:“沒長眼睛嗎!什麼人也敢往本小主跟前湊,當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老嬤嬤剛和從前的姐妹敘完舊回來,懷裡揣著一袋桂花糕,四阿哥小的時候最愛吃這個點心了,每次從外邊兒回來不高興了,她一拿桂花糕過去,阿哥就開心起來了。

雖說她人老眼盲,卻也瞧得出來四阿哥這段時日都鬱鬱寡歡,她隻是個沒用的老嬤嬤,不能為阿哥做什麼。這次回了圓明園,她便去了園子裡的膳房使了些銀子叫人做了碟桂花糕來,就盼望著四阿哥能吃了它高興些呢。

老嬤嬤猝不及防被她一推,整個人摔倒在地,懷裡的桂花糕也跟著滾落在潮濕的青石板上。

見著那老嬤嬤不住低聲呼痛,丁香有些不忍,拉了拉祺貴人:“小主,沒得和這些下賤之人計較,奴婢叫膳房給您燉了東阿阿膠桂圓羹呢,補身子是最好的了。想來這會兒子應當好了,奴婢回去服侍您用罷。”

祺貴人不耐煩地用帕子撣了撣身上,抱怨道:“好容易想出來走走,全被這些個賤人給毀了,真是晦氣!”

說著,她率先邁開步子走了。

那濺了泥點子的華貴花盆底直直地在那雪白馥鬱的桂花糕上碾過,老嬤嬤慢吞吞地揉著手臂,有些可惜,吃不得了呢。

站在樹叢深處的四阿哥慢慢走了過來,熾熱的天光與陰涼的樹蔭交叉而來的光灑在他年輕而稚嫩的臉上,無端生出幾分陰騭之氣。

老嬤嬤見他隻悶聲不響地扶起自己,還慌忙擺手:“沒事,沒事。”

四阿哥看著老嬤嬤不自然垂下的手臂,又垂著眼看了看那不複雪白的桂花糕,薄唇抿得緊緊的。

……

祺貴人受這麼一遭罪,其實也不算冤枉,對吧?

四阿哥愉快地撚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

安陵容掩了掩唇:“夏日炎炎,園子裡多蚊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若是旁人在彆處被叮咬了,祺貴人又怎好分辨那是在東湖邊,又或者是在旁的地方被咬的呢?此法不妥。”

曹琴默也跟著道:“是了,祺貴人總不能這般霸道,見著一個身上有叮咬痕跡的便扯著說是人家害了你罷?這叫咱們這些愛引蟲子咬的多冤枉呀。”

這些賤人,一個個的見她一時失勢就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祺貴人正要開口罵回去,便聽得皇帝開口:“好了。”

他的聲調仍然是平穩的,仔細聽也聽不出太多情緒來,但眾妃就是突然間心神一顫,不敢再說話。

“既然沒事了,便好好休息罷。”

皇帝是知道祺貴人性子的,平日裡便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跋扈主兒,今日是腳滑也罷,是旁人有心推她下去也好,反正如今人沒事。

皇帝也不欲為她再牽扯出什麼風波來。

見皇帝說完話了轉身欲走,祺貴人又氣又怒,正想從床上撲騰起來再哭鬨幾聲,卻不小心撲騰得太厲害,被子卷起擱在床架上的一個小盒子,咕嚕嚕地便滾到了地上。

見祺貴人臉色大變,淳貴人好心地撿起那個精巧的小盒子,聞著那股香氣幽幽,還忍不住放在鼻子底下又嗅了嗅,讚道:“好香呀!安姐姐,你來聞聞,這個香氣比你宮裡的三勻香還要好聞呢!”

見眾人隨著淳貴人的話又轉過頭來,祺貴人氣得幾乎想要嘔血:“快還給我!”

恭嬪輕飄飄睨她一眼,笑道:“都是自家姐妹,祺貴人原不必這麼小氣的。怡妃娘娘素擅製香,淳貴人也不過是想著這一點才叫住她的呢,又不是想要搶了你的東西去。一驚一乍的……不知誰才是那個小家子氣的呢。”

“祺貴人呀,許是年紀輕,沒點分寸也是常有的事兒,恭嬪你何須與她計較呢。”曹琴默微微一笑,見祺貴人扭過頭來瞪著她,那模樣似憤怒,可更多的……是緊張?

那盒子裡究竟裝的是個什麼東西?

曹琴默心裡千回百轉,走上前去接過淳貴人手裡的小盒子,嘴裡抱歉道:“其實隻是姊妹間說說笑笑罷了,哪裡真能拿了妹妹的心愛之物走呢?姐姐這便還——啊!”

看著那小盒子重又跌落在地,終於不負眾望地被摔開了,裡邊暗紅色的香料骨碌碌滾了一地,頓時整間屋子都彌漫起了那股子靡靡的暖香。

曹琴默佯裝不小心被絆了一跤,安陵容穩穩地托住她的胳膊,關懷道:“敦嬪姐姐,沒事罷?”

望進那雙平靜的眼裡,曹琴默隻是搖了搖頭,對著似乎已經被嚇住的祺貴人道:“隻怪姐姐笨手笨腳的,竟將妹妹的心愛之物給摔了。音袖,還不快給祺貴人好生揀起來。”

“是。”

看著音袖蹲下便開始撿那些香料,便是祺貴人再愚蠢,也知道此時若不阻攔,之後定會發生她承受不住後果的大事兒。

“摔在地上的東西,不要便是。”祺貴人佯裝鎮定,“不必勞煩敦嬪了。”

安陵容同眉莊二人交換了個顏色,眉莊上前一步,笑道:“焚香雖是件雅事兒,可妹妹才受了驚嚇,須得靜心將養才是。這般濃鬱的香料啊,倒是不利於妹妹養病呢。采月,去收起來拿去扔了罷。”

采月微微笑著福了福身,正要和音袖一塊兒將那些滾落在地的香料撿起來,卻聽得祺貴人僵硬道:“此物乃是嬪妾心愛之物,雖沾染了臟東西,倒也不忍心一股腦兒地扔了去……還是交由嬪妾自己處置罷。”

皇帝聽到這兒,已然有些不耐煩了,祺貴人向來不是什麼勤儉持家的主兒,怎得這次為著一盒香料糾纏不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果不其然,欣嬪聽了這話嘴巴又開始憋不住了:“喲,是姐姐眼拙了,瞧著貴人這屋裡金碧輝煌,處處擺設的都是好東西,還以為貴人是慣喜奢華的呢,對著這麼一盒香料卻如此珍重,真是叫人開了眼,不曾想祺貴人也是個性情簡樸之人呢。”

“難不成是這香料裡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才叫祺貴人如此緊張。”恭嬪原先隻是習慣性地挖苦祺貴人幾句,但是瞧著安陵容微蹙的眉頭和緊掩在鼻子下方的絹帕,還有祺貴人陡然大變的臉色,突然福至心靈,結巴道,“不會,不會真的有問題罷?”

第99章

安陵容微微彎了彎眼睛,看到祺貴人緊緊抓住錦被的手已然繃得發白,故作憂慮道:“祺貴人雖說素日裡都與咱們處不到一塊兒去,在大事上也應不是個糊塗的,該知道這事兒涉及到……”她往皇帝的方向望了望,語氣婉轉,“又怎會做出這般下作舉動呢?”

恭嬪翻了個白眼,大聲道:“怡妃娘娘慣是個好性兒的,不願將人往壞處裡想。可嬪妾不同,一旦想到祺貴人不知使了什麼壞,萬一損傷了皇上龍體,哪怕隻有一分半點兒,嬪妾這心裡啊,都難受得緊呢。”

敬妃蹙眉,見皇帝站在那兒神色不明,忍著不適從采月手裡接過一顆香餌嗅了嗅:“嗯,此香香味兒甚異。祺貴人,這香料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眾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祺貴人身上,祺貴人有些無措地坐在床上,丁香雖說勉力將她救了起來,可許是力氣用儘了,到了映水蘭香後便昏迷了過去,如今她身邊沒一個可以替她說話的人,這可怎麼好……

見祺貴人不說話,隻惴惴心虛的模樣,眾妃心裡已然有數了,但涉及到這樣的宮闈秘事,誰都不想將事兒往自己身上攬,因此隻得屏息等著皇帝發話。

皇帝緩緩撚動著手裡的翡翠念珠,寵了祺貴人這麼些時日,那香氣他自然是熟悉的,若隻是一些子閨房手段,他並不介意,可若這香料裡有了什麼旁的東西……

祺貴人想要的不止是他的寵愛,還有他底下這張龍椅嗎?

“傳溫實初,給朕查。”

安陵容同甄嬛對視一眼,眼裡既帶著勝券在握的從容,又有幾分無奈,得,今晚是彆想睡了。

溫實初細細查驗過了那些仍散發著靡靡甜香的香餌,對著皇帝道:“回皇上,有了此香,男女之間無需相悅,便可動情。”

皇帝撥動著翡翠念珠的速度越來越緩,便聽得敬妃怒聲斥道:“祺貴人好大的膽子,竟敢用此穢物魅惑聖上,穢亂後宮!此事須得重重懲罰才好,斷不可輕縱!”

安陵容跟著掩了掩鼻子,似是感到震驚,又覺著擔憂:“怎麼會有如此%e6%b7%ab亂之事呢?皇上……不若請溫太醫給您把次平安脈罷,也好叫臣妾等安心啊。”

皇帝不置可否,溫實初連忙彎腰稱是。

見溫實初擰著眉頭給皇帝診脈,眾妃彼此對了個眼神,看著癱軟在地的祺貴人,雖說此時正是夏日裡,可她就這般穿著輕薄的寢衣跪在地上,那小臉煞白、瑟瑟發抖的模樣,瞧著倒是有一番與她平日的驕蠻之姿截然不同的楚楚可憐。

“祺貴人,實在是糊塗呀。”曹琴默微微歎了口氣,“其實妹妹花容月貌,假以時日,未必不能重得皇上寵愛,怎麼,怎麼就想出了這麼個糊塗主意呢?”

“敦嬪姐姐說話呀還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