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能有這般造化呀,也是應該的。”

“是啊……”年世蘭因著方才那巨大的驚喜降臨之後突然空虛起來的內心又被她自個兒填滿了,“本宮與皇上,合該是一對祭過天地先祖的真夫妻。”

淑質正小心翼翼地戳著那叢開得正好的芍藥花,輕靈妍妍的芍藥便如受了驚的美人般顫了顫,淑質便咯咯咯地笑出聲。

被拉著出來走動走動的甄嬛見狀笑道:“‘芍藥打團紅,萱草成窩綠’,這六月裡的芍藥開得倒是極美。”

安陵容拉了拉淑質的小胖手,叫她彆去摧殘那些正值芳年的花兒,見甄嬛這麼說,揶揄道:“方才不知是誰不願意出來?叫我說呀,姐姐該多走走才是,之後對生產也有好處。難道,莫不是你也如眉姐姐那般,怕曬黑了不好看?”

抱著靜和在另一頭賞花的沈眉莊隱隱約約聽著她們在說自己什麼,側耳一聽,氣道:“你們倆!總愛拿我逗趣兒。”

甄嬛陵容對視一眼,俱都忍俊不禁,前幾日三人尋了個機會去了圓明園中一處天然湯泉,彼此是再親近不過的姊妹,加上又是夏日裡,彼此間都穿得很是清涼,沈眉莊前些時日總愛帶著靜和出去賞花看蝴蝶,靜和倒仍舊是白白嫩嫩的,她自個兒與本就生得膚色偏白的陵容甄嬛比起來,便顯得黑了一些。

安陵容冤枉道:“我可是巴巴兒地給眉姐姐送去了淨肌美白的珍珠白玉粉,眉姐姐是不是偷懶了去?”

“我可是早上敷,晚上也敷,可你們瞧,總不如先前白淨了。”說起這個沈眉莊也很是苦惱,又佯裝氣惱地輕輕拍了拍懷裡的靜和,“你們彆瞧這孩子平日裡安安靜靜的,實則每日都要鬨著叫我陪她出來玩兒呢,我若不去,她便巴巴兒地望著我。”

說著她便歎了口氣,說是抱怨,眉眼間盈著的笑意卻很是柔軟:“我哪裡能拒絕得了?”

“娘娘您瞧,這芍藥開得真是好,改日奴婢叫花房的奴才也挑些放在清涼殿吧?”

年世蘭微微眯了眯眼,見那幾個宮裝麗人陡然間不說話了,她們周邊的幾個軟軟小團子也跟著止了歡笑,隻低頭朝自己行禮,心裡不知道是痛快還是什麼滋味,隻懶懶道:“起身吧。”

淑質見又是這個穿得很漂亮的姨姨,小嘴一咧,便要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去,葉瀾依連忙將她抱住,低聲道:“公主乖乖,彆過去,啊。”

淑質很固執,小胖手執著地往年世蘭那個方向指,咿咿呀呀地說是要過去。

葉瀾依沒法,安陵容隻得告罪道:“公主年幼,若是有冒犯娘娘之處,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年世蘭輕嗤一聲,見那穿著粉紅穿蝶花衣的小公主從婢女懷裡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內心對自己說待自己正式封後,這孩子便……也能算作是她的孩子,她要親一親,抱一抱,有何不可?

沒見著中宮因為顧忌妃妾便要委屈自己的道理!

這般想通了,年世蘭心頭也舒服多了,對著那粉嫩嫩的小胖團子招了招手:“過來吧。”

淑質小嘴一咧,歡歡喜喜地正要上前,葉瀾依還是不放手,那雙彎著笑意的大眼睛裡閃過些許迷惑:“淑質,姨姨。”

意思是淑質想去找姨姨。

可那是宮中最跋扈最不好惹的華貴妃啊!可不是親近疼愛公主的姨母。

葉瀾依抿著嘴不說話,頌芝登時火便起來了,嬌聲嗬斥道:“娘娘想要見一見公主,你這個做奴婢的還不快讓開!沒得擾了貴妃娘娘的興致,還是你有幾個腦袋可以賠罪不成?!”

第60章

安陵容抿了抿唇,淡聲道:“公主年紀尚小,頌芝姑娘這般疾言厲色,若是嚇著公主,又有幾個腦袋可以用來賠罪?”

淑質的確被突然咋呼起來的頌芝嚇了一跳,小胖手緊緊環住葉瀾依的脖子,埋在她帶著皂角香氣的懷裡不願意抬頭。

頌芝冷笑出聲:“公主雖然嬌貴,卻也得知道,誰才是她該巴結討好的人。小主可彆嫌奴婢話說得直,咱們貴妃娘娘不日可是要有大造化的,奴婢勸您多叫公主也娘娘多親近親近,也好彆叫公主將來落得和朝瑰公主一樣的下場……”

去歲隆冬的時候,皇帝還是將他唯一待字閨中的幼妹給嫁去了準噶爾。

聽到頌芝說話如此放肆,安陵容冷冷抬眼,就在頌芝心中一慌,下意識想要尋求年世蘭幫助的時候,麵上便狠狠挨了一個耳光。

葉瀾依將小公主托付給了一旁的%e4%b9%b3母,快速衝上前去狠狠掌摑了頌芝一巴掌,那清脆的響聲叫眾人忍不住心中一顫,借著便是一喜。

她是常年做慣了馴獸粗活兒的手,手勁兒自然很大,被養得一身皮肉精細得堪比小官嫡女的頌芝被這力度極大的一巴掌直接掀翻在地,她有些懵懵地撫上很快便紅腫起來的麵頰,失聲尖叫起來:“你竟然敢打我!”

“這打人,難不成還要事先看看黃曆再下道戰書才能打嗎?”甄嬛笑盈盈地晃了晃手中的象牙柄宮扇,“貴妃娘娘彆怪這丫頭衝動,實在是頌芝說話失了分寸,連公主前程都敢置噱,難不成她以為她能做得了皇上和太後的主嗎?留著這等蠢笨之人在身邊,恐汙了貴妃娘娘聲譽啊。”

年世蘭在頌芝拿朝瑰公主的事兒說事時就已經下意識地蹙起眉來,後見頌芝被打,心中自然有火氣:“莞貴人是愈發伶牙俐齒了,就算頌芝有錯,她也是本宮的奴才,哪裡容得了你們放肆!”

安陵容微微一笑,她最近將額前的劉海兒全部梳了上去,這下叫人看她時更多注意到了那雙剪水秋瞳,她的眼睛生得極美,像是秋日裡無波的靜潭,此時她說的話也叫人如置秋日寒潭之中,冷意颯颯。

“貴妃娘娘如今貴為六宮眾妃之首,說話行事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章程,本不是嬪妾該置噱的。可頌芝說到底不過是個奴才,且是一個狗仗人勢的奴才,是她出言冒犯公主在先,嬪妾覺著這一巴掌若是能叫頌芝受些教訓醒悟過來,不再給貴妃娘娘惹麻煩,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呢。”

年世蘭快被氣笑了,一雙精心描繪了霞色胭脂的淩厲鳳眸緊緊盯著安陵容:“這又從何說起?”

“正如頌芝所說,娘娘是有大造化的人,又何必為了身邊這些奴才累及名聲呢?”安陵容毫不畏懼地迎上她隱含怒火的視線,笑容依舊柔婉,“娘娘向來是養尊處優慣了的,或許不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頌芝不過一個奴才,便敢拿皇嗣說笑,難保不會叫有心人覺著,娘娘私下裡也愛編排皇嗣。”

“本宮何曾編排過皇嗣!”

年世蘭果真生氣了,發髻上的赤金鳳尾瑪瑙流蘇都在微微晃動,昭示著她並不平靜的心緒。

如今正是她封後的關鍵時候,怎麼能叫怡嬪這幾個賤人抓住把柄!

安陵容敷衍地點點頭:“娘娘自是沒有的,可其他人……”

年世蘭又氣又擔心,狠狠瞪了一眼還捂著臉表情羞憤的頌芝:“都是你做的好事兒!”

“娘娘……”

頌芝這回是真的哭出聲了,見年世蘭又冷冷睨了眼安陵容她們轉身就走,也顧不得自己的氣還沒出呢,隻好跺了跺腳,追人去了。

那個穿著青色宮裝的小賤人隻管等著吧!待她成為了景仁宮的掌事姑姑,定要日日都抓她過來賞十七八個耳光才好!

此事一出,眾人遊玩的心情也淡了不少,略說了幾句話便就各自回去了。

“小主……”

安陵容一瞧葉瀾依那羞憤又尷尬的樣子,便知道她心裡在糾結什麼:“是了,瀾依今天做得極好,我還沒來得及獎賞你呢。”

葉瀾依稀裡糊塗地望著手裡小主新賞的鑲珠銀簪,呐呐道:“奴婢還以為,小主會覺得奴婢冒失。”

“原也怪不得你。”安陵容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腦袋,將%e4%b9%b3母們抱她們下去睡一會兒,“若不是你動作快些搶先了去,我也是決計忍不了頌芝這般咒淑質的。你這樣做,正好為我和淑質都出了口氣,我誇你都來不及呢。”

“朝瑰公主嫁去準噶爾不久,老可汗便去世了,按照準噶爾習俗,公主不得已又嫁給了新可汗。頌芝如此放肆,難道在暗示若是我們母女不去巴巴兒地給年世蘭做奴才,捧著她,哄著她,將來便也要將我的女兒送去那等苦寒之地嗎?”

寶桑知道小主這是生氣了,忙推了推還在發愣的葉瀾依,勸道:“任憑她頌芝怎麼叫囂呢,咱們公主是最得皇上寵愛的了,怎麼會像朝瑰公主那般呢?一定會風風光光地得一門好親事,長長久久地留在京城陪著小主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葉瀾依也跟著猛點頭。

安陵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額頭,先帝爺或許也是疼愛朝瑰公主這個女兒的,但等到皇帝登基,對著這個幼妹不過幾分香火情,在真正的利益麵前,說嫁便也嫁了。

若是等將來四阿哥登基,她的淑質也被嫁去那等苦寒之地可怎麼辦?

光是想到這裡,安陵容就覺得渾身冰涼。

“小主,奴婢覺著您這個妝化得可真好看!”

寶桑有些癡迷地望著鏡前的女人,恨自己嘴笨又沒讀過多少書,竟然連小主千分之一的美貌都說不出來!

安陵容聽著隻是莞爾,拿著一盒綠枝纏花的小瓷盒用指腹蘸取了些,輕輕抹在眼下,原本就未語含情的一雙泠泠秋瞳更多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滋味。

“寶桑的意思是我之前都將自己化成了醜八怪不成?”

寶桑趕緊搖頭,表情認真:“就是小主今兒這個妝格外美!”

畢竟是皇帝有傳,要去陪他老人家用晚膳,可不得用心一些嗎?

安陵容站起身,任寶桑給她撫平了身上那件月白緞織彩百花飛蝶袷襯衣,在挑選香包時犯了難,小主做的每一個香包都很精巧,真是難選啊。

“就這個吧。”

安陵容隨意指了一個玉蓮花紋香囊,裡邊兒放的是她自己搓的一些冷香丸,香氣幽且靜謐,夏日裡總多蚊蟲,佩它倒是正好。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彆人都是人未到,聲先至,她卻是人未到,香氣先行。

不得不說,這股子幽幽冷香一進殿,便將皇帝心中的鬱悶給撫散了不少。

“起來吧。”

皇帝放下筆,見她笑語盈盈地走過來,淨了手之後便主動給他按摩%e7%a9%b4位,心中也覺得舒暢許多:“朕原想叫蘇培盛去長春仙館給你遞個信兒,讓你晚些再過來的,沒想到你腳程倒是比他快上許多。”

安陵容手上力道故意大了些,嗔怪道:“若是皇上忙著與哪位姐姐妹妹說話兒,隻管叫人將臣妾攔在外頭便是了,何苦勞蘇公公跑一趟呢。”

皇帝聽得哼笑出聲,一旁的蘇培盛也連忙陪笑。

想到世蘭收到那套皇後冠服時的驚喜交加,皇帝閉了閉眼,他原不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