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的事。你非要攛掇著我與她斷了關係,在這宮中單打獨鬥才好嗎?”

浣碧有些後悔,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哪裡就單打獨鬥了……沈貴人與小主自幼[jiāo]好,淳常在也同小主投緣,哪裡不比怡貴人強?她隻顧著自個兒的榮華富貴,小主,之前都是她巴巴兒地來咱們碎玉軒討東西的,可如今她成了貴人,竟是再也沒來找過你了!”

“你說話越來越難聽了。”甄嬛扭頭不再看她,捫心自問,陵容待她之心是再真誠不過的,若是聽進了浣碧的話傷了與陵容的姐妹情分,那她在這宮中才是寸步難行。

浣碧被流朱拉下去了,聽說了這事的槿汐從外邊兒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漆紅食盒,見甄嬛神色淡淡,笑著將一碟子棗泥酥放在她麵前的小幾上,柔聲道:“怡貴人知道小主愛甜,特地讓人送了這棗泥酥來,說是雪天路滑,她不便親自過來,若是小主吃著覺得可口,她改日多送些來。”

“陵容一貫是體貼我的。”甄嬛垂下眼去,“隻是我,心中總要生出些魔障來,方才浣碧說的那些話,我一麵抵觸,一麵又害怕,怕我真的會信。”

槿汐笑容溫和地替她倒了杯紅棗蜜茶,道:“小主聰慧,自是知道這宮中的姐妹該如何相處,其實這世上哪裡來的什麼十全十美呢?小主服侍的是皇上,是坐擁天下、有著三宮六院的皇上,若是整日裡醋這個醋那個呢,咱們碎玉軒就不是梨香滿園,而是酸氣衝天了。”

甄嬛被她說笑了,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輕鬆:“我隻是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這些道理眉姐姐同陵容都說過,隻是我當時還未曾真正地明白過來。若是皇上有心對一個人好,便同那潛入叢林的獵人一般,寵愛、賞賜、名位,不過都是他用來套牢獵物的玩意兒。”

“是我著相了。”

養心殿

甄嬛望著眼前這盞銀耳甜杏仁露,笑道:“皇上何時也愛喝這個了?”

皇帝今日有些沉默,聽了這話隻微微笑道:“你可喜歡?”

“這杏仁露滋味香甜,臣妾閒來無事時也常喝。”甄嬛說完,感覺上首君王看她的目光更柔和了些,雖不知為何,卻也附和著笑了起來。

慈寧宮

皇帝放下手中的定窯五彩茶盞,問道:“皇額娘近日可好?”

“成日裡不過是誦經念佛,有什麼好掛念的。”太後看著皇帝,微笑道,“皇帝平日裡忙著前朝的事,若真想儘孝,便多送幾個阿哥公主在哀家膝下,也好讓哀家一嘗天倫之樂啊。”

“說到這事,兒子還未給皇額娘說件喜事。”見太後抬眼望來,皇帝笑道,“鐘粹宮的怡貴人安氏如今懷孕已過三月,溫太醫把過脈了,說是腹中有雙生子。”

“這可是真的?”見皇帝含笑點頭,太後眉眼間盈起喜氣,殿中的氣氛一下子便鬆緩下來,一旁的竹息姑姑連忙笑道:“這樣的喜事,瞧太後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倒是比喝了參湯還要來得提氣色呢。”

“這樣的好事兒,哪裡是那沒滋沒味的參湯能比的?”太後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這事兒,可和皇後她們說過了?”

“還未曾,免得六宮賀喜,人來人往的,擾了怡貴人養胎,兒子想著,隻同皇額娘報聲喜,叫您老人家高興些。”皇帝的神情淡淡的,太後瞧不出什麼端倪來,也不好直問他是否疑了宜修,便隻能點頭笑道:“怡貴人是個有福之人,如今外邊還冷著,坐著轎輦也難免怕滑,哀家不好親自瞧瞧她。好在禾玉是個細心穩妥的,有她照顧著,哀家很放心。”

自從皇帝帶著溫太醫走了之後,安陵容望著自己已見起伏的肚子還未曾反應過來。

禾玉過來替她換了一盞新的蜜棗羹,見她這副驚喜,卻又不可置信的模樣,笑道:“小主可是驚著了?”

“……是啊。”安陵容慢吞吞地摸了摸肚子,一雙清淩淩的眼裡罕見地閃過迷茫之色,兩個孩子……她何德何能,能一下擁有這般福氣?

上一世甄嬛回宮後誕下雙生子,她那時正為了恩寵不再,皇後無情之事苦苦掙紮,為了保住恩寵什麼下賤之事都甘願做了,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這般機遇。

她真的能做好一個額娘,護好兩個孩子嗎?

禾玉見她神色不喜反憂,便知道她心中擔憂的是什麼,柔聲勸解道:“小主好福氣,隻這後宮中的女人,單單有福氣是不得立足的。小主心性堅毅,聰穎機敏,已然成了貴人,接下來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的。”

聽了這話,安陵容舒了一口氣,喝了一口甜津津的蜜棗羹,自嘲道:“有道說是‘為母則剛’,我卻心生他意,實在不該。”

“小主尚且年輕,又是第一次做額娘,哪裡能一下兒就什麼都想通想會了?”禾玉見她及時轉變過來了,輕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安陵容神色一冷,漫聲道:“看來這鐘粹宮還是不夠嚴整,若是今日之事傳出去,皇後她們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來。”

“何須等消息傳出去?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禾玉的眼神望殿外一瞥,安陵容便心領神會了,她很愉悅地想,等寶鵑的事兒解決了,她就能騰出手來同家裡通通氣了。

翌日便傳出怡貴人這胎不好了的消息。

蘇培盛急驚風般地進了養心殿,急聲道:“皇上!鐘粹宮那邊傳了消息來說,說,說是怡貴人不好了!”

“怡貴人怎的了?你在這宮中幾十年,怎麼連傳話的功夫都搞不靈省!”皇帝眉頭緊蹙,步伐匆匆地往外走,“隨朕去看看。”

第10章

一進了殿,皇後同華妃幾個正站在那兒說話,見皇帝臉色沉肅,俱都心頭一緊,連忙福身請安。

“都免了。”皇帝大步走過去,看著安陵容蒼白的麵容,全無昨日他來時那副紅潤盈嫩的模樣,一時又驚又怒,卻又不想嚇著她,隻得放緩了聲氣,問一旁的禾玉,“這是怎麼了?”

安陵容不說話,眼淚卻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個不停,皇帝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雙精光內蘊的眼直直望向禾玉。

禾玉不同於跟著小主一起哭了起來的寶桑,隻肅聲道:“小主今晨起來,便感覺身子不舒坦,本是不想用膳的。可小廚房的膳食一呈上來,小主說覺著沒胃口,卻又想吃,奴婢剛服侍著用了些,小主受用不住,都吐了出來……”

“噫。”華妃用彩繡芍藥絹帕捂了捂鼻子,嬌笑道,“臣妾還當怡貴人怎麼了呢,原來是吃多了,吐了。這點小事還要勞煩皇上親自趕來,實在是不應該啊。”

“華妃,不可胡說。”皇後連忙斥道,走上前去,柔聲關懷道,“婦人有孕,胃口大開是常有的事,怡貴人正是要緊的時候,多進補些也是無妨的。”

若是未曾聽過那番蓄意進補過度,導致胎大難產的話便罷了,可一旦聽過,皇帝便總覺得皇後那副溫良賢惠的麵容下藏著另一幅心腸。

禾玉接著道:“若真是飲食不調,奴婢斷不敢擾了皇上、皇後及各位娘娘的清淨。奴婢今早準備去小廚房給小主煎藥,卻瞧見寶鵑鬼鬼祟祟地拿著藥包正要往湯罐中倒。對著這等幫著外人來陷害主子的人,奴婢無用,隻好請皇上、皇後審訊裁決。”

寶鵑……

皇帝未曾錯過皇後眉心突然閃過的一絲異樣,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神色懨懨的安陵容,壓製住心中的怒氣,柔聲道:“你且好生躺著。”

恰逢此時外麵通傳溫太醫來了。

“傳,連同那個背主的奴才和那些糟汙玩意兒,都一同給朕帶過來。”寶桑哭雖哭,卻機靈地在床前放了個錦凳,皇帝便坐在那兒,目光沉沉地望向一被帶上來便抖個不停的寶鵑。

“你先來給怡貴人看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事先通過氣的溫實初不慌不忙地診了脈,半晌後才擰眉道:“小主近日胃口奇好,微臣原本隻當是孕期胃口變化之故,但如今看來,想必是有外力催之。”

甄嬛忍不住握緊了沈眉莊的手,陵容如今有了身孕,必定是眾矢之的,若是能借這一次扳倒背後之人……

皇帝下巴微抬:“你去瞧瞧那些藥包,可有什麼不妥?”

溫實初一一檢驗之後,方才垂首道:“回皇上,此物是冬葵子,有孕之人服用極易傷胎。”說完,他又對著那湯罐細細檢查一道,嗅了嗅蓋子之後,才道,“有人將蓋子浸在開胃助食的藥汁,慢慢地這蓋子便也有了藥性,每次湯羹滾了之後難免碰觸到蓋子,加上小主每日都要服用養身湯藥,長此以往下去,小主胃口大開,在生產時……難免會受比尋常孕婦慘烈多倍的苦頭。”

皇帝沉沉的目光環視在場眾人,聽著背後床榻上的人忍不住哭得嗚咽出聲,便是知道有人蓄意藥害她和孩子們,顧忌著在場的人,也不敢哭得太大聲。這樣嗚咽落淚的哭聲卻讓他心痛。

她向來是這樣溫柔體貼的性子,便是得寵時,也從未與旁人紅過臉,她們卻也不肯放過她,不肯放過她腹中之子。

那是他的孩子。

“寶鵑,是何人指使你這般做的。”皇帝語氣平靜,但這平靜之下卻像暗潮湧動的海麵,天子之怒,常人哪裡能受得住。

寶鵑這些時日原本心中就有些惴惴,被皇後那邊催得急了,今日才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下回藥,卻被禾玉給逮個正著,還被扭送到皇帝麵前。現下聽著皇帝挾裹著怒氣的問話,她隻得伏地磕頭,渾身上下抖個沒完。

沈眉莊在一旁瞧著很是心疼安陵容,忍不住道:“虧你還是一入宮便跟著陵容的!如此背主求榮之人,實在該打!”

寶鵑繼續抖個沒完,甄嬛見狀,也出聲道:“是了,這奴才此時拒不認罪,倒是表起對旁人的忠誠了,你做那些事時又何曾想過對你這般好的陵容!”

寶鵑很想哭,她隻領了往小主膳食裡放冬葵子粉的任務啊,下開胃藥不是她做的啊!

小主自個兒能吃,關她什麼事!

甄嬛冷冷瞧她瑟瑟發抖卻默不作聲:“難不成這還真是個另類的忠仆?在皇上麵前都敢不說真話,若是將慎刑司那七十二道刑罰都熬遍了還不開口,這才算得上忠心不二的好奴才呢。寶鵑,你說是不是?”

寶鵑持續抖抖。

甄嬛同正臥在床上的安陵容對上一個眼神,作勢道:“來人哪——”

“不要!奴婢……奴婢說!”

華妃見狀,心知攀咬不到自己身上,故意諷刺道:“莞貴人可真威風呀,皇上與皇後還在這兒呢,哪裡輪得到你發號施令?”

“華妃娘娘行事果斷,體上慈下,哪裡會有奴才敢背叛您?華妃娘娘自是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背主的奴才了,嬪妾駑鈍,隻覺得慎刑司的嬤嬤們精通此道,此事勞煩她們便夠了。”甄嬛笑意盈盈地迎上華妃氣得有些鳳眸上挑的臉,華妃果然怒不可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