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錦兩匹、天香絹兩匹、煙影紗兩匹、梅花琉璃釵一對、珍珠碧玉步搖一對,還有這麼些好東西呢,小主,皇上待您真是情深意重啊。”

情深意重?安陵容聽得心中不無嘲諷,她之前的那些自卑敏[gǎn],也並非沒有寶鵑在煽風點火的緣故。

若是她真的信了,那才是蠢人。

寶桑見安陵容不言語,蔥尖似嫩白的手輕輕拂過那些精巧堪比天宮織物的錦緞,自覺自己見證了小主與皇上的姻緣際遇,隻大聲道:“皇上寵小主那是小主的福氣,之後都該是司空見慣的東西。寶鵑姐姐之後傳賞賜的時候可得小聲點,省得叫人聽了誤會咱們小主也是和你一樣眼皮子淺的!”

“你!”

“好了,自家人吵什麼嘴。”安陵容淡淡地收回目光,“包些起來同我去瞧瞧莞姐姐。”

這等能在莞常在和浣碧麵前逞威風的事情寶鵑自然是十分積極的!

安陵容知寶鵑的這張嘴遲早要惹出些事情來,時機卻未到,因此隻道:“寶桑隨我去就是了。”

屢受冷落的寶鵑不甘不願地侍立在一旁:“是。”

安陵容瞧她臉上不忿的神色,未曾多言,上一世不知何時寶鵑便被皇後收買了去,這一世她有心添一把火,由寶鵑作引子來引出皇後犯下的孽……

她望向屋外的明%e5%aa%9a天光,這紫禁城雖說仍是四四方方的,但她安陵容既然有重來一遭的機遇,便不會任由自己再蠢下去。

這樣好的天氣,合該再多看幾十年。

第4章

“小主!安小主得了皇上親口晉封,還用‘怡’字做了封號呢!”流朱從外麵回來,氣兒還沒喘勻,神情卻很激動,“奴婢還瞧著小太監們抬著好多東西往延禧宮走了,瞧著好生威風!”

“安答應?”浣碧還有些未曾反應過來,她記憶裡的安陵容永遠都是細聲細氣,旁人稍大聲些她就要怯怯不敢再說話的人,說好聽些是柔弱可人,說得不好聽可不就是小家子氣!沒想到她還能有這般機遇,未侍寢便晉封,還有了個封號,這下隻怕風頭正盛,要蓋過自家小主了。

心中這麼想,浣碧嘴上也沒停下:“現在該喚怡常在了,小主,前幾日她還要對您行禮呢,沒想到這因緣際會,倒是奇妙。”

甄嬛熟悉浣碧的性子,卻不知她這般撚酸的勁兒是從哪裡來的,當下便蹙眉道:“陵容有了造化乃是喜事,我也要跟著祝賀幾句的。在這裡便罷了,當著旁人的麵你可不能再嘴上沒個把門的。”

“是呀。”槿汐上前替她斟了盞新茶,“小主體弱,如今沈貴人與怡常在得蒙聖寵,對小主是好事兒。無論小主今後如何打算,始終要記著‘朝中有人好辦事兒’不是?”

甄嬛點點頭,又與兩個尚且稚嫩的小丫頭囑咐道:“陵容好容易性子開朗了些,我是極看重與她的情誼的。宮中其他人可以編排她,但我容忍不了你們這般說,可知道了?”

流朱點點頭:“奴婢就是瞧著新鮮,安小主往日裡也是個和善人,奴婢不會亂說話的。”有她開頭,浣碧也隻得點點頭:“奴婢記住了。”

正巧此時小允子進來通報:“小主,怡常在來了。”

“正說著呢,人就來了。”甄嬛笑著起身略迎了幾步,安陵容瞧著她笑意盈盈地過來,心中便知道她此時心中並無怨懟之情,是了,這一世時間還早,倚梅園祈福初見尚且未曾發生,此時甄嬛心中對皇帝是沒有半分情意的。

“姐姐。”安陵容照常與她行了半禮,隨即讓寶桑過來,“我得了幾匹布料,瞧著顏色是你喜歡的,索性過來找你說說話,你瞧著可還中意?”

甄嬛隻瞧那些布匹織工精細,花樣精巧,便知是今歲新進貢的:“這些都是皇上新賞的吧?你也是,留著多裁幾件新衣才是正經事,送予我這麼多作甚?”

“姐姐可是嫌陵容近日長胖了?”安陵容作勢傷心道,“做幾件新衣哪裡就要這麼多布料了,姐姐成日在碎玉軒裡看書下棋,合該多多打扮自己,沒得浪費了這副美姿容。”

“你這妮子。”甄嬛被她逗笑了,可聽著後麵的話又不免微微蹙眉,“你知道的,這後宮爭鬥實在可怕,我實在不願成了彆人的棋子,更不想去害彆人。”

安陵容握了握她有些冰涼的手:“姐姐心中自有打算,我不多勸。隻華妃跋扈,皇後雖是賢惠模樣,但我瞧著她們打擂台,皇後雖不比華妃得勢,卻也未曾吃過什麼大虧,可見皇後也絕非心機短淺之人……姐姐須得儘早想好才是。”

甄嬛聽著這話微微蹙眉,喚流朱拿了些點心過來:“好了,今日是你大喜,我還未曾正式恭賀你呢,可彆說那些子糟心事兒了。”

安陵容瓷白的芙蓉麵上適時飛上一抹薄紅:“什麼大喜不大喜的,姐姐,我不瞞你,大抵宮中女子都盼望著有這一日的。既來了,我便安然受著,他日聖心不再,也不至於落得許多閨怨。”

甄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嗔怪道:“怎麼就聖心不再了?安妹妹玉麵柳眉,這一雙眼睛生得更是美極了,連我瞧著都要失了魂兒呢,哪裡還怕皇上不喜歡?”

倆人對視一眼,俱都忍俊不禁。

“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皇帝順勢牽了那雙柔荑,“今日折子多了些,朕來晚了,可餓了?”

安陵容搖搖頭,鎏銀八寶明燈昏黃的燈光柔柔地灑在她年輕又美麗的臉龐上,本就纖纖的美人又多了幾分婉約之姿:“皇上為了前朝大事忙碌,嬪妾不過在屋裡描描花樣子、做做繡活兒,哪裡就餓了。”

皇帝朗聲一笑,一語雙關道:“看來如今是時辰正好了。”

二人入座,一人正新鮮,一人有意逢迎,一時間氣氛倒是正好。

蘇培盛自屋外躬著背進來,小聲道:“皇上,華妃娘娘身旁的頌芝來說,翊坤宮裡燉好了湘蓮燕窩,想請皇上過去用膳呢。”

華妃……

皇帝微微蹙眉,知道她是個素來愛撚酸吃醋的性子,不過此時新得佳人,無暇他顧,隻得道:“同華妃說,朕明日再去陪她用午膳。”

“嗻。”

皇帝很快就恢複正常,安陵容麵上仍帶著笑,但心裡不免冷哼,華妃必然是聽聞自己晉封的事,今日雖躲過去了,但是明日請安時,華妃勢必要發難了。

皇帝不知身旁的美人心中想些什麼,隻對她笑道:“朕今日不走,隻留下來陪你。”

“嗯……”安陵容羞怯地低下頭,那副含羞帶怯、欲語還休的模樣看得皇帝隻覺得滿桌美食皆索然無味起來。

自是一室情濃,未曾驚醒春閨夢中人。

今日的景仁宮注定不是個容人姐妹情長的地方。

安陵容一進去便接收了來自各麵八方的視線,有好奇,有不屑,有憎惡,也有平靜。

“陵容,來這兒坐。”沈眉莊對著她招招手,安陵容笑著點點頭,對著諸位行了禮,這才到她手邊坐下:“眉姐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難為你來這麼早,皇後娘娘還在裡麵梳妝呢。”沈眉莊拍拍她的手,笑容仍是與往日一般的溫柔大方,可安陵容見她眼睫下一片未曾蓋好的烏青就知道,她昨晚定然也未曾睡好。

雖說都期盼著自己交好的姐妹能得聖寵,將來在宮中也好有個照應,但是自己心中視為夫君之人轉身便去寵愛彆的女人,想必誰心頭都是不會好過的。

安陵容忽地鬆了一口氣,好在她這兩世來真正所求的都不是皇帝的真心,寵愛寵愛,她要寵就足夠,至於真心……

皇帝作為枕邊人,是再涼薄不過。她才懶得去那些男女情愛裡掙紮,唯有權位尊榮才是實打實的。

“姐姐比我承恩的時日久,我日日瞧著姐姐如何處事待人,自然也學了些皮毛。哪裡敢學了那夏冬春的跋扈模樣,那便不是我了。”

沈眉莊有些緊繃的眉眼微微放鬆下來:“是呀,陵容便是陵容,是再柔婉不過了。”說著,她輕輕歎了口氣了,“今日……隻怕華妃她們言語上要刻薄些,你彆放心上,好好攏住聖心才是最緊要的。”

安陵容點點頭,兩人居在末位,說話聲氣兒也低,眾嬪妃隻是略多盯了些,未曾出頭,反正有最愛撚酸吃醋的華妃在,她們作壁上觀便是了,何苦親自同皇帝的新寵交惡。

華妃同麗嬪一進殿便瞧見安陵容同沈眉莊竊竊私語的模樣,華妃白眼一翻,麗嬪便心領神會地上前,柳眉一豎:“這景仁宮豈是你們閒話家常的地方,同皇後娘娘請安時也這般不安分,真是丟人現眼。”

“好了,麗嬪。”華妃漫不經心地撫了撫頭上的金累絲紅寶石步搖,滿身的珠光寶氣使得那張豔色灼灼的臉更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小家子就是小家子,上不了台麵,你同她們置什麼氣?沒得氣壞了自個兒身子。”

話是這般說,可眾人瞧著華妃那副做派便知道她心中對著這位皇帝的新寵是極不滿的,不過後宮女子成日來無事可做,最愛看的便是這種狗咬狗的戲碼。

麗嬪嗤笑一聲:“娘娘不知道,這種寒酸門庭裡出來的下賤之人最愛的便是攀龍附鳳,逮著機會可不得拚命往上爬嗎?沒得臟了這宮裡的地方!”

“麗嬪。”姍姍來遲的皇後聽著這話,眉頭微蹙,沉聲道,“都是自家姐妹,說話何必這般刻薄。”

皇後終於來了。

安陵容心中一片風平浪靜,捏了捏沈眉莊的手,離座跪下請安:“嬪妾自知資質駑鈍,不堪大用,不過是儘妃妾本分。至於麗嬪娘娘所說攀龍附鳳之言,恕嬪妾蠢笨,麗嬪娘娘若是一心無意名分尊位,大可自請在宮中寶華殿清修,一來為我朝國運祈福,二來全了麗嬪娘娘不愛虛榮名分的心願。自然,這都是嬪妾愚見,還望娘娘不吝賜教。”

“你!”麗嬪果真被激怒,不顧一旁曹貴人正扯袖子暗示,隻勃然大怒道,“好你個伶牙俐齒的怡常在!不過是一朝承寵便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不成!”

安陵容仍保持著下跪請安的姿勢,但背脊挺得筆直,淡紫色銀紋茉莉宮裝的裙擺在身後逶迤開來,像極了一朵在肅殺秋日也自有一番風骨的花,隻見她微微笑道:“嬪妾時刻謹記宮規本分,一入宮便隻為侍奉皇上、太後與皇後娘娘,至於家族榮辱與否,皆非嬪妾一介外嫁女擔心之事。麗嬪娘娘,須得謹記後宮不得乾政啊。”

麗嬪簡直要把她的倒打一耙氣得吐血,恨恨道:“休要汙蔑本宮!本宮何時說要乾政了!”

“好了!”皇後終於有些不耐煩了,麗嬪在王府時便是個繡花枕頭,到如今了竟還沒有半分長進,竟然被一個出身微末的常在給駁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身世低微又如何?她平日裡最厭惡的便是那些仗著自己出身大家嫡女便自以為傲的妃嬪,出身不顯,妾室所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