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自然是你與我最親近。”安陵容拍了拍寶鵑的手,“今日勞你伺候了我一天,歇著去吧。”

寶鵑下意識地就想搖頭拒絕,當她望進安陵容那雙清淩淩的眼眸時,卻隻得瑟縮了下:“那…奴婢明早再來伺候小主,小主早些歇著吧。”

安陵容瞧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慢慢落了下去。

第2章

“小主,今兒天好,雪團也喜歡出來玩兒呢。”

寶桑眼睛滴溜溜轉,打量這處風景好卻又十分清淨的地方:“奴婢還不知道禦花園還能有這般人少的地方,還能有石凳子坐呢,小主您的眼光可真好!”

安陵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雪團柔軟的皮毛,聽著她的話隻是笑,這丫頭做事利落,也聽話,就是嘴太甜了,似乎總怕自己哪天就不喜歡她了,所以要拚命迎合她。

多像她上輩子。

但願這些自卑不要再害了一個天真女子。

這一世她不願搶了甄嬛的機緣,但為了自己不再受皇後和華妃的折磨,這聖寵,她一定要爭。

左右現在還沒到前世自己被“完璧歸趙”,淪為滿宮笑柄的時候,她要走出另外一條路。

“寶桑,你回去替我拿張新的絲帕來,這張被雪團弄臟了。”

寶桑下意識地應和下來,但想到什麼,又遲疑道:“小主您一個人在這兒……”

“有雪團陪著我呢,左右這兒平常也沒旁人來,你快去快回便是了。”瞧著安陵容麵上淡淡的,柔和的風拂動了她額前新剪的劉海兒,露出的小臉比樹上的木蘭花瓣還要潔淨無瑕。雖說叫寶桑說小主之前那厚厚的頭發簾兒才顯得有福氣呢,但這樣靈巧的發式卻也不錯。

寶桑說不來什麼有文化的詞兒,就是覺得小主一日比一日美了。

安陵容語氣柔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寶桑隻得點點頭,沿著小路快步走了。

窩在翠綠草叢中的雪團懶懶地抬起頭,尋聲去看,那個穿著翠綠衣衫的女子一麵唱著歌,一麵還有心思去撫摸她新養的貓兒。

歌聲婉轉低回,在這秋意瑟瑟的禦花園中,回蕩出幾分江南水鄉的柔情綽約。

皇帝原本心煩意亂地立在石林中閉眼靜思,忽聞一陣歌聲。

見他眉頭一動,侯在一邊的蘇培盛連忙湊了過去:“不知是哪位小主在這兒賞景呢,這可真是巧了。皇上,不然奴才去請……”

皇帝眉頭微蹙,正要說話,那陣歌聲卻不知是否被他們打擾,如林間受驚的幼鹿一般匆匆歇了聲響,等他再細細去聽,卻是半分殘聲也沒了。

看著皇帝臉色,蘇培盛就知道自己辦壞事兒了,連忙將身子躬得更低了些,隻求彆惹得他更不悅。這皇上本就為朝中大事煩心,好容易聽著這歌聲將眉目間的鬱色都消散了不少,這歌聲動聽得叫他都忍不住軟了心腸,更彆說是皇上了。

不拘是哪位貴人小主出的主意,總歸能讓皇上高興,這便是她們的造化了。

可這下聲兒都沒了,更彆提來一出與美邂逅。

“回養心殿。”

皇帝的聲音仍舊平穩無波,蘇培盛擦了擦頭上的汗,待會兒就吩咐手下人找找今日是哪位心思玲瓏的小主,怕是個有福氣的。

“眉姐姐。”

沈眉莊聞聲看去,見是她,笑道:“竟是巧了,咱倆一道進去吧。”

安陵容點點頭,進去時景仁宮內已三三兩兩地坐了來請安的嬪妃,她環視一圈,那位滿蒙八旗都難敵她一人姝色的華妃娘娘自然是還沒來的。

思及前世華妃的下場,安陵容低著頭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被深愛男子絕了後嗣的希望,母家又因他而中落……

在這後宮中,對著皇帝有情意的女人,反倒過得悲慘。

許是聽見她歎氣了,沈眉莊望了望四周,湊近她低聲道:“華妃娘娘雖說跋扈了些,但今日皇上心緒不佳,她也少不得要收斂一些。待會兒咱們請了安便回去,你莫怕。”

聽出她話中濃濃的關懷之意,安陵容笑著點頭。

隻是華妃會不會收斂……倒是未必。

“華妃娘娘駕到!”

安陵容姿態柔順地對著那位身著紫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宮裝的美豔女子福身行禮:“華妃娘娘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仍舊是那副慵懶又柔%e5%aa%9a的嗓音,華妃睨了一圈,笑道,“臣妾又來遲了,皇後娘娘不會怪罪臣妾吧?”

皇後放下手中的釉下五彩春草紋茶盞,瘦削卻依舊能看出往昔美貌的臉上仍是平靜的笑容:“皇上近日為了朝政忙碌,華妃你身為天家妃嬪,服侍皇上,為皇上解憂去悶,是你的本分。本宮又怎會怪罪你呢?”

華妃冷笑一聲:“臣妾年輕體健,少不得要多替皇後娘娘伺候皇上,娘娘隻管安心養好身子,這伺候皇上和處理宮務的重擔,臣妾自是願意承受的。”

齊妃聽著這話倒是比端坐鳳座上的皇後還氣急:“華妃!你我同為嬪妃,自是該循規蹈矩地伺候皇上、太後與皇後娘娘,你這麼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嗎?”

“齊妃,本宮要是你呀,就不會花心思在與旁人的掰扯上,去阿哥所教教三阿哥怎麼將《禮記》給多背幾遍才是正經事兒。省得皇上下次又問起三阿哥的功課來生氣,還得本宮去勸解皇上彆氣壞了身子。”華妃掩口嬌嬌笑了一聲,看著齊妃此時尷尬又憤怒的臉,笑得更開心了,“齊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你!”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成日吵嘴像是什麼樣子。”皇後微微蹙眉,“齊妃,你是三阿哥的生母,平日裡自然要多多督促他認真讀書,以便將來為皇上分憂解難呀。”

齊妃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華妃見狀冷哼一聲,扶著頌芝的手起了身:“臣妾身上還乏著呢,便先回翊坤宮了。”

皇後見著她草草行禮之後便揚長而去,一雙鳳眼裡閃過幾分冰冷的怒意,雖轉瞬即逝,卻被安陵容瞧得真真的。

這世,合該讓皇後與華妃多多爭一爭。

“我是小瞧了華妃的氣性。”

走在回宮路上,沈眉莊忍不住朝安陵容道:“你瞧瞧她,在皇後麵前都未曾收斂。若是今後她再磋磨你我,隻怕連皇上都是一笑置之了!”

安陵容知道她因著華妃近日耍著花樣兒磋磨她的事兒心中不忿,想起前世她被陷害假孕,幽禁閒月閣之事,知道沈眉莊心氣兒高,雖說有心聖寵,本心卻是好的。

“姐姐莫急,華妃跋扈,依仗的可是皇上的寵愛?”

“這是自然。”沈眉莊未曾多想便點頭承認,望見安陵容那雙仿佛暈著琥珀光輝的眼,又反應過來,“她娘家……”

“是了。”安陵容順勢握住她有些顫唞的手,“年家鼎盛,那麼華妃在宮中就會如勢中天,無人可擋,也無人敢擋。”

這番話叫沈眉莊忍不住蹙緊了眉:“這往後的日子,少不了要對著她低頭彎腰。”

“姐姐與我本就是低階嬪禦,對著華妃小心侍奉也是應該的。”安陵容對著她抿出一個笑,“姐姐可喜歡我前兩日送的香包?”◇思◇兔◇在◇線◇閱◇讀◇

沈眉莊點頭:“你的手藝最是精巧,我叫采月綁在床幔上,日日都聞呢。”

“其中一個香包中我放了烘乾的梅花,佐以柏子仁、遠誌、桂枝等,用來清心安神最好不過。”安陵容見沈眉莊略略沉%e5%90%9f便反應過來,對著她點點頭,“姐姐正值碧玉年華,家中父親又得聖眷。假以時日在宮中立穩腳跟,又誕下皇子公主,難道還怕沒有與華妃平起平坐的時候嗎?”

“是了,方得要曆經寒冬苦楚才能得梅花冷香,我這些日子受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沈眉莊隻覺心中大石陡然間被卸下,一時間神誌清明了不少,對著安陵容止不住誇讚道,“往日裡你跟個悶葫蘆似的,今日勸起我來倒是靈透得緊。不過有一點呀,你可說漏了。”

安陵容有些不解。

“你人生得秀麗,心思又靈巧,日後宮中怎會沒有你一席之地?”沈眉莊拍了拍她的手,“嬛兒如今仍有心疾,我們三人卻是誰也離不開誰的。陵容,我這話你雖可能會疑我虛情假意,但這宮中,獨木難支,我是盼著你好的。”

安陵容一怔,前世裡她為了沈眉莊與甄嬛是因眉莊有孕而臨時起意推了自己承寵而耿耿於懷。這一世她不再自卑敏[gǎn],沈眉莊這般言辭懇切,她自是信她的。

倆人相視一笑。

蘇培盛服侍皇帝午睡起來,正想同他說華妃娘娘宮中送來了點心,卻聽見皇帝道:“彆讓人跟著,隨朕去禦花園瞧瞧。”

蘇培盛一聽,便知道皇上是對昨日那唱歌的女子動了心,卻也奇怪,禦花園石林本就人跡罕至,他連連問了附近的太監宮女,都說沒瞧見有宮妃路過。

如今皇上有心去尋,若是今日再有緣得聞那仙聲玉音,這華妃娘娘獨寵的苗頭,隻怕是要焉下去了。

“小主。”見安陵容要出去,寶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湊上去笑道,“奴婢陪您出去吧。寶桑,內務府這月的月例下來了,你去取來。”

寶桑心中冷哼一聲,現在她倆都是小主的貼身丫鬟,跟她擺大姐大的譜兒,且瞧瞧小主肯不肯!

她充滿信賴地望向安陵容,安陵容未曾多言,隻道:“寶桑不比你跟在我身邊的時間長,多跟在我身邊伺候,也是為了替你分擔些。月例你去內務府領便是了,寶桑陪我出去走走。”

寶鵑臉一僵,身後傳來幾聲嗲嗲的貓叫聲,安陵容俯身將雪色的貓兒抱在懷裡:“哪裡能忘了你。”

寶桑興高采烈地跟著一貓一人往外走,看著寶鵑恨恨地握拳,輕快地哼了一聲,這人心眼忒小,滿心滿眼裡就知道給小主拉偏架。

可彆當她不知道,光是這幾日,寶鵑明裡暗裡給沈貴人和莞常在上的眼藥可不少,也就是小主好性子,不治她的罪,要是她是小主……哼哼。

“小主,您昨日不是去了禦花園嗎?今日又去那兒啊?”寶桑見那條路眼熟,忍不住問道,“上次奴婢拿了東西回來尋小主,沒想到小主自個兒就回延禧宮了,奴婢還擔心小主嫌奴婢腳程太慢呢。”

說著,她不自覺地動了動腳,這兩日她都有心練一練快走,結果今晨發現小主新賞的繡花鞋鞋底被磨了一層,可把她給心疼壞了。

聽她主動說起昨日的事,安陵容一邊漫不經心地撫摸著懷中乖巧的雪團,一邊道:“宮中貴人多,賞花賞景的地兒就那些,禦花園中其他去處少不得要遇見旁人,躲些清淨罷了。”

小丫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安陵容唇邊抿出淺淺的笑意,那日她早就聽見了皇帝與蘇培盛的動靜,雖說她是有心邀寵,但是第一次就主動送上去的寵,未免讓人輕賤。

她不願再做一次皇帝的掌中雀。

上趕著的總不如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