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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說笑笑的和平日一樣,還和我包粽子、做花糕呢。“

閔氏聲音比蚊子還低,“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你,丈夫在外麵遇到民亂,你吃得下,睡的香?依我說,必是你公公和姑爺下令,把外麵的消息封鎖住了。”

蘇氏腦筋很快,“若不是我大伯,我公公何必多此一舉?何必為了彆人的事,費這麼大的事?”

事關重大,她不由自主地問“可,若真不是我大伯,我們府裡和蘭州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可就空....鬨了大笑話。”

她把“空歡喜”三個字咽回肚子,閔氏自然聽出來了,嗔道:“你是信不過你大哥,還是信不過你二哥?彆說你大哥二哥,就連你大哥二哥的同僚、上峰,爹爹的好友或來家裡,或派人來,關心你大伯呢!再說,你也不想想,你大伯這幾年,奉了皇上的旨意到處暗訪,專挑當地官員的錯兒,人稱“孔閻王”,蘭州開春播種,種子不發芽,三月就鬨起來了,你大伯就出京去了,不是去蘭州是去了哪裡?”

蘇氏慢慢點頭,不再懷疑,身體前傾:“嫂子,可,就算我大伯在蘭州,他~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我,我也,”

她一個內宅婦人,能做些什麼?

“傻子,誰讓你管你大伯,離著十萬八千裡,你也管不到啊!”閔氏恨鐵不成鋼地拍她手背,指一指趙氏院子的方向:“你啊,就好好等著,看著你大嫂。”

兩人密密說了半日的話兒。

今天是端午節,蘇氏第一年嫁過來,閔氏特意來送特產和粽子,已經給孔老夫人和趙氏請過安,見時間不早,便告辭了。

“上次聽你說,命不好。”臨行時,閔氏握著蘇氏的手,語氣感慨極了,“可娘說過,給你兄妹三個算過命,你的命格大富大貴,比你兩個哥哥都好。你瞧,你先是嫁進了伯爵府,如今....”

蘇氏低下頭。

閔氏捏捏她的手,一語雙關:“人的命,天注定,以後啊,我們都要沾你的光呢!”

等閔氏走了,蘇氏立刻叫來孟媽媽,依舊喝退丫鬟,“派張木兒去外院打聽,從前日起,門房、回事處和老伯爺那裡,可有異常的事?”

張木兒是蘇氏的陪房之一,蘇氏嫁進來後,長春院一時沒有位置,便請了孔連驍,安排在外院司房。

孟媽媽唬了一跳,“可是大少奶奶那邊,出了什麼事?”

孟媽媽是蘇氏的奶娘,一家子四口跟著蘇氏嫁進伯爵府,是蘇氏身邊最信任的人。蘇氏想了想,對孟媽媽耳語一番。

孟媽媽立刻去了,傍晚回來稟告:“張木兒問過了,前日老伯爺回府,臉色非常難看,先是把貼身的老展護衛和府裡的二管家派出去,又發話,門房、回事處齊齊封口,誰也不許多說半句,若是外麵的閒言碎語傳進來,就按軍令打板子,之後派人趕著把二爺叫回來,說了半日的話。二爺回您這裡,老伯爺和幕僚說了半夜的話。”

大嫂的話是對的!蘇氏握緊拳頭。

孟媽媽也意識到事情嚴重性,咽口唾沫:“李大齊去了車轎處,告訴張木兒說,老展護衛和二管家走的時候騎了府裡的好馬,一看就是去遠地方。果然,這兩日沒回來,也沒半點音訊。”

定是去了蘭州!

蘇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捏著杏黃帕子,坐在羅漢榻上半晌不語。事關重大,孟媽媽不敢搭茬,站在旁邊等著。

“你說....”蘇氏忽然開口,“我們做些什麼好?”

孟媽媽小心翼翼地,“奴婢沒什麼見識,隻想著,大少奶奶說不變應萬變,不如等一等吧。”

也隻好如此。

夜裡翻來覆去,閔氏一句句話如圍著肥肉嗡嗡亂叫的蒼蠅,在蘇氏腦海揮之不去:萬一你大伯出了事,爵位落在昱哥兒身上,昱哥兒才十歲,能不能順利成年,成了親能不能生出男丁,誰也不知道;退一步講,皇帝對你大伯青眼有加,你大伯去了,必定彌補你公公,彌補府裡。昱哥兒還小,這恩典必定落在姑爺身上,姑爺也不用當勞什子的副指揮使,九成九得個實缺,連帶你也得了實惠:就算還有個昭哥兒,曉哥兒的將來也妥妥的。

蘇氏嘴角翹起,慢慢翻個身,拎起枕邊一個熏了香的鑲珠荷包。

萬一....隻是萬一....昱哥兒也沒立住....趙氏肚裡還有個孩子呢!

蘇氏被自己的念頭驚呆了,如避蛇蠍般,把荷包遠遠甩到一邊。

端午節過去,一日比一日熱,孔連捷愁眉不展,日日歇在書房,蘇氏和孟媽媽說不完的話,派了人回娘家送過一次東西,除了看孩子就是到長房陪趙氏。

五月十一那天,蘇氏清早到長房,趙氏剛剛吃過薺菜餛飩、小油條和紅棗糕,笑著問“弟妹可吃過飯了?”

蘇氏親熱地答:“本想蹭嫂子的飯,曉哥兒哭了一場,我陪了一會兒,吃過了來的。”

大家主母是不哺%e4%b9%b3的,孩子一落地就有專門的奶娘、丫鬟和管事媽媽,曉哥兒有七、八個人伺候著。

趙氏臨盆在即,越發受不得熱,又是在家裡,隨便挽了個髻兒,隻戴了一根通體翠綠的玉簪,穿了焦布比甲,又不敢用冰,兩個小丫頭在屋角打扇。她便嗔道:“二弟真是的,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定要讓你日日頂著大太陽過來,還有曉哥兒呢!好弟妹,我這裡一堆使喚的人,哪就少了你一個,娘一會兒兒也過來,回去陪曉哥吧!”

蘇氏不肯,笑道:“曉哥兒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我待著也是待著,不如和嫂子說說話兒。”

趙氏將心比心,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片刻不願分離,不願弟妹為了自己受苦,搖著一柄竹柄牡丹花團扇:“好妹妹,聽我的吧,曉哥兒那麼小,我都不放心。”

說著,向郭媽媽說:“送二夫人回去。”

郭媽媽笑著朝蘇氏行禮,“趁著太陽沒升起來,若是到了正午,那才叫受罪呢!”

蘇氏平日溫柔活潑,今天卻固執地像一塊萬年石頭,“二爺發了話,嫂嫂就讓我留下吧。”

趙氏笑出聲,“一天兩天還好,哪能日日如此。若是二弟絮叨,叫他來找我。”又朝孟媽媽道“還不快扶你家夫人回去。”

孟媽媽不敢違抗,唯唯諾諾地,蘇氏一急,脫口而出“嫂嫂莫要趕我,不光二爺,是公公婆婆發的話,世子爺那個樣子,讓我務必陪著嫂嫂,決不能讓嫂嫂出事。”

話剛一出口,蘇氏像是發覺說錯了話,愣了一愣,忙笑道:“瞧我,哪裡跟那裡,口沒遮攔的。是公公婆婆怕嫂嫂不比從前了,這一胎怕生的艱難,叫我日日陪著嫂嫂,有點什麼事能跑跑腿兒。”

趙氏迷惑地盯著她:話沒錯,蘇氏緊張驚慌的神情,卻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麼多下人,這麼熱的天兒,哪兒就用得著弟妹跑腿兒。”趙氏信口答,“彆說二弟不肯,就是二弟肯了,我也不肯。”

蘇氏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再不提剛才的事,說起孩子經。

待到午飯後,蘇氏像前幾日一般,去正院西廂房歇了,趙氏回到臥房,扶著桌案慢慢溜達,把丫鬟打發下去,忽然問“剛才二夫人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郭媽媽點點頭,“奴婢一直在想,二夫人八成說漏了嘴--夫人,是不是....”

丈夫出了什麼事?哪個樣子?公公為什麼擔心自己?

想到了出門在外的丈夫,趙氏坐立不安,當機立斷,“你出去探一探,有沒有世子爺的消息。”

第73章

郭媽媽辦事向來麻利, 等蘇氏用完晚飯走了,便到長房的院子,規規矩矩回稟:“回夫人話, 奴婢到外麵問過, 沒有世子爺的消息--世子爺出門在外, 不能給府裡寫信,回回都是這樣。夫人安心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趙氏放下心來, 端起手邊的酸梅湯潤潤嗓子, 嘟囔一句“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目光掠過郭媽媽低垂的頭,心裡突然咯噔一聲:郭媽媽身上穿的不是上午的衣裳,臉色均勻,鬢發整齊, 顯然是剛剛洗了臉,撲了粉。

無論兩人的親密關係,還是仆婦在主子麵前把自己展示的辛苦一些, 郭媽媽都沒必要梳洗一番再來回話,事實上, 郭媽媽一向是直接回來話的。

“媽媽。”趙氏聽見自己聲音發顫,“你看看我脖子,怎麼起了疹子?”

郭媽媽不疑有詐, 忙湊過來細瞧, 紅腫的眼睛和破了皮的嘴唇一下子暴露在趙氏麵前。

憑借本能, 趙氏明白“出事了”。

她霍然起身, 一把抓住郭媽媽胳膊:“世子爺在哪裡?”

郭媽媽猝不及防地, 忙辯解“夫人彆聽小人胡謅, 一個個黑心肝的, 早該拖出去打板子。”

趙氏一顆心像沉重的鐵錨,直直往下沉:府裡的人已經知道了,丈夫出了事。

她聲音顫唞,央求道“好媽媽,彆瞞著我,世子爺來了信,是不是?信裡說什麼?”

郭媽媽咬咬牙,一口否認:“哪有的事?夫人不可聽沒邊沒際的瞎話,不值當的。若不信,奴婢請了老夫人來,當麵和那些子小人對質。”

老夫人有了春秋,因是天熱,體虛不敢用冰,今日便沒到長房,派了貼身的媽媽過來--為幾句謠言,便要驚動年事已高的伯爵夫人?還當麵對質?

可想而知,郭媽媽無可奈何之下,已經去找過老夫人,商量了對策。

趙氏身為宗婦,主持伯爵府十年,本能地明白“婆婆會站在郭媽媽一邊”,說些“大郎安然無恙,切莫多思多慮,身子骨要緊”的廢話。

她騰地站起來,大步朝屋外走,推開過來攙扶的丫鬟,還沒下台階就被郭媽媽死死攙住。

“我的大小姐!”情急之下,郭媽媽叫起趙氏在娘家時的稱呼,聲音發顫:“你就聽奴婢一次,奴婢什麼時候蒙過你!世子爺臨走之時,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放不下沒出世的小公子小小姐,我的好小姐,聽世子爺的話,莫要胡思亂想,莫要聽歪的邪的,把身子骨養好了....”

三月二十三日,丈夫依依不舍的臉龐浮現在趙氏腦海。

她熱淚盈眶,竭力維持著貴夫人的矜持,突然驚恐地發覺,腿上熱乎乎,濕漉漉。

“媽媽。”趙氏抓住郭媽媽的手,指甲深深陷進對方肉裡,“叫大夫來,我,我,我怕是見紅了。”

郭媽媽驚恐的神色隻維持了兩息,迅速鎮定下來,高聲叫著丫鬟,合力把趙氏扶到最近的羅漢床上,厲聲說“翠屏喊大夫來;翠喜去告訴老夫人“夫人身子不適”;翠藍,去拿盒子裡的對牌,等稟過老夫人,出府告訴娘家夫人(趙氏母親)--愁眉苦臉乾什麼,一個個的,給我跑快點!”

這個時候,紅葉也挺著個大肚子,扶著二丫胳膊,慢慢走在通往長春院的青石小路。

太陽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