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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 千山茶客 4401 字 6個月前

一眼:“師弟,你可真行。”

......

牧層霄出茅房淨了手,正要往多羅台那頭走,就見眼前的樹上靠著一人,見他出來,衝他打了個招呼:“師兄。”

穩了穩自己差點跌倒的步伐,牧層霄看向麵前的女子:“師妹,你想做什麼?”

簪星看著他:“你不必對我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

“這個給你。”不等他說完,簪星就將手中一個盒子拋到他懷中。

牧層霄一愣,打開盒子,一顆金燦燦的果子躺在其中,正是紫螺送還回來的那顆聖樹果實。

“師妹這是何意?”牧層霄不解。

“我想了想,這顆果子我用不著,所以送你了。”簪星答得爽快。

牧層霄沒料到簪星會這麼說,遲疑一刻,搖了搖頭,將盒子往簪星那頭推:“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他們一行人去藏寶地,統共隻得了四枚果實,三枚都給顧白嬰煉了丹,剩下的這顆不能說不珍貴。顧白嬰那樣嚴重的靈脈漏洞,也不過三顆靈丹就能修補完全,足以可見此靈丹的功效,可簪星就這麼隨隨便便地給了旁人,就算大方也不是這麼個大方法。

“有什麼可貴重的,不過是顆果子罷了,”簪星又將盒子給他推回去:“對我而言,還沒有你送我的那張替身符珍貴。”她之前盤點了一番乾坤袋中的物品,除了那本看起來宛如玩笑的《絕世心經》,還真沒發現什麼了不得的機緣。可掌心的海棠越來越生動,這讓簪星感到很不安。

今日紫螺送回來這顆金色的果實,簪星萬萬可不敢收下了,誰知道這一收下,明日那花朵會不會直接從掌心裡生長出來。這花朵生長的條件實在莫名,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將這機緣先還給牧層霄,總歸在“天道”眼中,牧層霄才是那個有大造化之人,無論什麼樣的靈寶都能消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剛走到此地的顧白嬰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

聖樹果實是他們一行人深入藏寶地,費了好一番周折才拿到的,可在簪星眼中,卻不如牧層霄送她的一張替身符珍貴,或許對於她而言,隻要是牧層霄送她的東西,總歸比旁人給的特彆。她應當很喜歡很喜歡牧層霄,所以才會三番兩次的將世人眼中的珍貴之物欣然送出,當初的仙玉靈芝如此,如今的聖樹果實亦是如此。

人隻會對喜歡的人大方,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對方麵前。如楊簪星,如他自己。

少年的眸光黯淡下來,沉默片刻,轉身離開了。

那頭,簪星還在勸慰牧層霄:“你不用有什麼心裡頭的負擔,更不用擔心我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你也知道,從前我在嶽城的時候,前頭十幾年都沒好好修煉,後來也是誤打誤撞進了太焱派,底子沒煉好,所謂虛不受補,這果子我吃了萬一走火入魔了也不好。還是送你吧,你要是真的覺得拿人手軟,等日後再煉出那種替身符,多送我幾張唄。”

牧層霄聞言,被她逗笑了:“原來你是想要替身符,不過師妹,替身符隻有遇到危險時才會用。你在姑逢山上很安全,有一張防身即可,不必那麼多。”

簪星擺了擺手,一麵往回走一麵道:“誰知道呢,世上之事千變萬化,我怕死,多藏幾張總沒壞處。”

她送完東西,回到多羅台,一到長春池邊,門冬眼睛一亮,道:“你回來了!”又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方才鬆了口氣:“還好。”

簪星莫名其妙,一轉眼見身側的座位沒人了,不由得奇道:“師叔呢?”

“他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門冬納悶。

“他為何跟我們一起回來?”簪星更奇怪了。

門冬輕咳兩聲:“沒什麼,我胡說的。”

牧層霄重新在孟盈身邊坐了下來,簪星琢磨著方才門冬的話,總覺得有幾分古怪。

......

出虹台邊,晴朗的夜,夜幕低垂,星空像是要墜落人頭頂。

越高的山上看星星,總是最明亮。

少年安靜坐於峰頂,腳下是朦朧的雲霧,聚攏又散開。而他朱色的發帶散落在風裡,像是長夜裡悄悄盛放的花朵,又像是忽遠忽近的心事。

李丹書釀的酒,從來烈性不大,酒氣隻含三分,而他明明清醒,卻不由自主地沉淪。過去那些年,他雖明白自己活不過二十歲,卻從不因此自苦,生死自有定數,何必為難自己。整個宗門裡旁人看他最瀟灑,最囂張,最灑脫,喜怒隨心所欲,可不過短短一載,他也嘗儘了糾結憂愁的滋味。

他們宗門裡,混入了一個魔族。這魔族不害人,不怕人,笑容坦蕩,為人至誠,同他們一路並肩作戰,嬉笑打鬨。在危險的時候擋在他麵前,天真地想要改變他的命運。

於是他的命運也就真的被改變了。

這樣的人,為何偏偏是魔族?他總覺得其中或許有隱情,她似有彆的苦衷,可每每話到嘴邊,都問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傾慕牧層霄,所以跟到太焱派,隱藏身份也要陪伴在心上人身邊?少年悵然地想,若真是如此,雖然真相令人難過,到底是最好的結果了。

月色流過他珍珠色的衣袍,風將袍角吹得窸窣作響,遠處的一顆星星閃爍著,像是要朝他俯衝過來,帶著滿身的星光。

“啊呀——”那顆衝過來的星星在靠近他幾步遠的地方跌落下來,顧白嬰眉眼一動,下一刻,身形一閃,已經衝過去扶住麵前的人。

“你乾什麼?”他怒道。

“嚇死我了,”簪星心有餘悸地拍了拍%e8%83%b8口:“把無憂棍當劍來禦飛,果真是勉強了些。還是孟師姐的月魄好,又寬又長,踩在上頭也穩當。”她抬起頭,看向麵前的顧白嬰:“是不是,師叔?”

少年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扶住她的腰,微垂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又像是被灼燙般匆匆避開,猛地鬆開手側過身:“禦劍術學成這樣,玄淩子是怎麼教徒弟的。”

“主要是我稍微有一點恐高。”簪星站穩了身子,將無憂棍從腳下撿起來。

“你怎麼來了?”沉默了一陣,顧白嬰問。

“不是你讓我來出虹台的嗎?”

他語塞,半晌憋出來一句:“我以為你忘了。”

“我忘性也沒有大到那種地步吧,”簪星眨了眨眼睛:“說罷,師叔,你找我來做什麼?”

顧白嬰一怔。他找簪星來,自然是為了送禮,可方才一番打亂,簪星出現得又突然,一時間竟讓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好在簪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仰頭看向墨色夜空,歎道:“我常夜裡來出虹台修煉,從前都沒注意,出虹台的夜景真美。這星星比山下的還要好看,風也涼爽。”她笑了笑:“姑逢山真是個好地方。”

顧白嬰一怔,片刻後,他側頭看向簪星,低聲問:“你喜歡太焱派嗎?”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星簪(2)

“當然,”簪星想也沒想地回答:“師叔們對我很好,師兄師姐們也友善,門冬很可愛,這裡的飯菜也好吃,床褥也好睡,人間仙境不過如此。”

顧白嬰沉默。

簪星轉頭看向他:“師叔,你最近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我也說不上來,好像有些心事。”簪星想了想:“是不是臨近要吃第三顆丹藥了,心情複雜,百感交集?”

這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顧白嬰沒好氣道:“看你的星星吧。”

夜色皎潔,山風從遠處吹來,將銀河吹散,滿空長星被吹落下來,落在人頭頂。

少年握緊手心,躊躇一刻,正要說話,冷不防身側有人開口:“送我的東西呢?”

顧白嬰一愣:“什麼東西?”

簪星朝他攤開一隻手:“你不是要送我東西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怔了一怔,下意識回道:“你怎麼知道我要送你東西?”

“咱們也算同行了這麼久,對你這點了解我還是有的。”簪星忍笑:“門冬都送了我一本沒什麼用的雜書,你這個做師叔的,肯定不會隻用一頓飯來打發我。非要背著旁人將我叫到此地,說罷,要送我什麼好東西?”

她看著顧白嬰,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期待,少年噎了一噎,彆開臉,生硬地岔開話頭:“你彆看我。”忽而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看星星。”

門冬對牧層霄的教導又浮響在耳邊:“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望著漫天的繁星,問她:‘你想要什麼嗎?隻要是你想要的,我拚了命也要給你弄來’。

然後對方就會回答:‘胡說,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能弄來?’

然後你就說‘當然,你先閉眼’。等對方再睜開眼的時候,你把你的禮物放到她麵前,她一定會很感動的。”

顧白嬰正沉思著拿出賀禮的時機,簪星那頭已經說話了,她道:“你該不會是想要問我想不想摘星星,趁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拿出賀禮來吧?”

顧白嬰的動作一滯,半晌,他冷靜地開口:“白日做夢。”

“那就好。”

“楊簪星,”顧白嬰遲疑一下:“你不想摘星星嗎?”

“當然。”簪星費解地看著他:“這麼說你很難理解,但星星事實上比你眼睛看到的大得多,彆說我沒有那個本事把它摘下來,就算它從天上掉下來,不小心砸到人,也是要出人命的。”

顧白嬰蹙眉:“胡言亂語。”

“就知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簪星歎了口氣:“不過你要是心情不好,倒是可以多到這裡來看看星星。看得多了,就覺得宇宙廖闊,人生短促,你那些糾結的愛恨情仇,也不過如此。”

“你這口氣,和大師兄差不多。”

簪星沒有說話,她安慰旁人可以,卻安慰不了自己。她剛到此地時,總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待一切,自然從容,如今陷得太深,成為其中角色,掙紮在自己詭譎莫測的命運裡,才知曉世事無常。

“哎,”身側的少年麵無表情地提醒她:“有星星朝你砸過來了。”

簪星:“......”

“真的。”

簪星抬眼一瞧,果然見一道流光朝自己湧來,她下意識地往旁側一躲,被身邊人拉住,少年朱色的袖口拂過她眉間,帶著溼潤的青草香氣,如夜裡的蝶,輕盈地在她發間停留一瞬,又匆匆離開。

她詫然睜大雙眼。

顧白嬰垂眸看向懷中女子,忽而站定鬆開手,他道:“砸你頭上了。”

簪星擰眉,伸手朝頭上摸去,邊道:“師叔,你什麼時候如此幼稚......”她動作忽而頓住,手指所及處,是冰涼而纖細的觸?感。

今日出門前,紅酥給她戴了一根扁形翡翠玉簪,她握緊手中之物,用力從發間拔了下來。

手心裡躺著一根青色的簪子。

這簪子通體翠綠,像是春日新生的柳樹枝苗,鮮嫩又富有生機,仿佛是活的一般。摸起來像是植物枝%e8%8c%8e所鑄,工藝做得很精致,雖然沒有雕刻花紋,卻一絲雜絲也無。最耀眼的是簪子頂部,鑲嵌了一塊耀眼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