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1 / 1)

簪星 千山茶客 4400 字 6個月前

斷她和劍的連接!”

然而那劍中的元力像是無窮無儘,無論眾人怎麼劈砍,也無法截斷和孟盈的連接。田芳芳額上的汗水都滴了下來:“師叔,不行,這劍吸收了太多人了,咱們根本打不過!”

不僅如此,孟盈受到無憂劍的影響越來越厲害,先前還能勉強控製自己,到眼下,劍招已經越來越凶殘,下手毫不留情,直取同門命門。

可他們卻不能不對孟盈手下留情。

一方心有顧忌,另一麵卻招招狠辣,情勢十分不妙。

簪星一邊要護著門冬,一邊要阻止孟盈突然朝這邊撲來,亦是被動。心中忍不住想:這劍簡直像是為了殺人而生,連劍鞘都沒有,似乎在昭示著一旦出現,必然要殺光最後一人方可停止。可鑄劍之人是否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所以故意不做劍鞘。那月支國的鑄劍師柴桑,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嗎?

若真是普通人,怎麼能鑄成這麼一把邪劍?

她這麼想著,心口處的梟元珠突然動了一下。

一開始隻是輕微的躍動,接著像是沉睡的野獸被喚醒,慢慢地變得活躍起來。其中燃燒的火苗越來越大,越來越盛,一股抑製不住的衝動從心口散發出來。

這是......渴望。

簪星猛地看向孟盈。

從無憂劍的劍尖出,絲絲縷縷的劍光散發著美麗的銀白光芒,那不是劍氣,也不是劍意,那是源源不斷的元力,或許在元力之中,還包含著彆的什麼東西,吸引著梟元珠靠近。

“不會吧......”簪星喃喃。

梟元珠是為力量而生的珠子,它可以吸收元力,也可以釋放元力,至於它的極限是多少,簪星自己也不清楚。隻是自從得知這珠子是魔界之物後,不到萬不得已,簪星並不願意用它。因為不知道使用它將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聽說魔王鬼雕棠就是有了這顆梟元珠之後性情大變,她修為當然比不上魔王,誰知道能不能駕馭。

但這顆梟元珠卻有自己的主張。

譬如此刻,簪星已經控製不了自己,朝著孟盈一步一步地走去。

門冬率先發現她的不對勁,一把拉住簪星的手:“你乾什麼?”

簪星的盤花棍本來就在與蜃女對峙的時候裂為兩半,後來回到宗門雖然暫時黏好了,可到底不如從前。這一行人中她的修為最低,硬要往上撞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簪星嘴上道:“我知道。”一邊甩開他的手。

門冬沒能拉住他,下一刻,孟盈目光一轉,似乎發現了簪星的靠近,握劍朝簪星刺來。

顧白嬰目光巨震,調轉繡骨槍朝她撲去,吼道:“楊簪星!”

孟盈是太焱派未來掌門人,和美麗冷傲的外表不同,她的劍招凶厲、殺意凜冽。就連太焱派的幾位師叔與她對上,都要吃一番苦頭,要對付一個簪星,實在是太容易了。

偏偏簪星是自己往上撞的,怎麼看都是一個找死的動作。

“師妹!”田芳芳驚道。

距離太近了,要救下簪星已經來不及,孟盈的劍尖近在眼前,離得近了,簪星才能感覺到那柄漂亮的無憂劍,劍氣與溫潤的外表截然不同,冰冷、僵硬、邪氣衝天。

彌彌尖叫了一聲。

洞%e7%a9%b4中頓時發出衝天的光華。

預想中的慘劇並沒有發生,那些流轉的元力縈繞在劍尖,如同蝴蝶留戀春日的野花,纏綿著不肯離去,絲絲縷縷地從一雙手飛舞到了另一雙手。

簪星的手握住了劍柄。

她與孟盈同時握住了這柄劍。

“簪星!”顧白嬰握緊繡骨槍,狠狠朝劍柄處劈下,“砰”得一聲,槍尖被反彈回來。

“無憂劍......重新選擇主人了。”牧層霄喃喃。

無憂劍的元力原本是與孟盈連接在一起的,如今,那些元力卻轉而飛向了簪星手中。那些銀白光華源源不斷地鑽進簪星體內,不對,不應該說是鑽進簪星體內,簡直像是簪星主動去吸收這些元力一般。

孟盈原本僵硬茫然的眼神,漸漸開始恢複了神采。她被迫吸收的元力被收走,被吞噬的神智逐漸找了回來,直至手中那柄長劍完全脫離。

孟盈躲過一劫。

無憂劍選擇了簪星做它的主人,準確說來,是它的宿主。

門冬見狀,突然嚎啕起來,他大哭道:“這個笨蛋,就算想要救孟師姐,也大可不必用這種辦法。楊簪星一定是想著孟師姐修為太高,一旦與無憂劍淪為一體,咱們與師姐交手,未必能打得過她。可是楊簪星就不一樣了,她本來修為就低,就算有無憂劍在手,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咱們輕而易舉就能殺了她......嗚嗚,楊簪星這是要咱們殺了她,犧牲自己好成全咱們!真是愚蠢!就算她來太焱派的時間不長,素日裡也不怎麼討喜,還搶走了師叔你的琴蟲種子害得師叔靈脈現在都沒修補完整,可是她要是真的死了,我們還是會傷心的啊,嗚嗚......”

簪星:“......你可閉嘴吧。”誰想要犧牲自己成全彆人了?誰想要求死了?她如今這是被梟元珠控製了根本沒辦法脫手。這梟元珠見到無憂劍,簡直跟嗅了腥味的貓一樣,簪星和這珠子呆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這珠子這般興奮。

“楊簪星,”顧白嬰湊近,少年眸中似有隱忍情緒,啞聲道:“誰讓你自作主張了?”他猛地收回繡骨槍,抓住簪星的手:“把它交給我!”

他想要用自己來替換簪星。

可下一刻,從無憂劍的劍身身上,猛地暴漲白色光芒,元力瞬間形成一道光罩,將簪星籠罩其中,將顧白嬰彈了出去。

他後退幾步站穩,驚怒交加地看向前方,那柄劍將簪星罩入其中,將眾人隔絕在外。

“怎麼回事?”

簪星心中亦是驚疑。

從無憂劍中的元力不斷地湧向自己體內,那些元力似乎帶著一些特彆的情緒,慌張、恐懼、冰冷、殺意、憎恨,若是普通人,無數種情緒刹那間湧入腦中,縱然不靈脈爆裂,也會心神崩潰。

然而梟元珠卻消化了這一切。

它主動吸收著這些元力,如一個無底洞般貪婪吞噬,將元力和其中蘊含的情緒照單全收。簪星隻覺得渾身上下如同浸泡在元力湖海中,未有半分不妥。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眼前這柄劍似乎有些悲傷。

悲傷?

指尖突然傳來異動,簪星低頭,就見那枚蛇巫送給她的漆黑戒指,不知何時開始輕輕蠕動,它變成了一尾小指長的黑色小蛇,吐著蛇信,“滋溜”一下,遊進了無憂劍的劍柄之中。

這是蛇巫贈給她的戒指,上頭附有蛇巫的一絲靈識,有讀心之力。簪星從未使用過這枚戒指,實在是覺得偷窺彆人內心是一件不怎麼禮貌的事,卻沒想到它自己在這裡動了。

不過,一柄劍,也有記憶?

它看到了什麼?

第二百章 無憂(1)

照明符暖色的光漸漸散去,四周變得清晰起來。清晨的白霧挾裹著夜裡的寒露徐徐鋪開於天與地,院子裡,有清脆的聲音“叮叮當當”地響著。

這是一個雪後的清晨。

“柴桑,這麼早就起來鑄劍了?”有人的聲音響起,帶著善意的調侃:“想多鑄幾把劍給閨女存嫁妝啊?”

“嘿嘿。”被調侃的人也不惱,隻是憨厚地一笑。

柴桑?簪星心中微怔,那不就是無憂劍的鑄劍師嗎?這是無憂劍的記憶?

院子的最中間,站著一個中年男人。比起高深莫測、總是沉默古怪的鑄劍師來說,這個男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普通匠人。他身材矮小,皮膚粗糙黧黑,容貌甚至可以說是醜陋,佝僂著背,正在火爐邊叮叮當當地打鐵。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院子裡堆滿了積雪,寒冬臘月,他卻光著膀子,打得滿頭是汗。洗得發白的褲子上布滿了補丁,看上去家境並不是很好。

簪星走到他身邊,柴桑毫無所覺,專心致誌地做著手中的活計。

這裡是無憂劍的記憶,存在於記憶中的人,看不到簪星。

他正打著,冷不丁從屋裡傳來“咿咿呀呀”的啼哭聲,柴桑一愣,丟下鐵鉗就往屋裡跑,簪星好奇地跟過去,就見那間破敗的、搖搖欲墜的紅泥屋內,柴桑站在榻邊,正手忙腳亂地給嬰孩換尿片。

“哎喲,不哭不哭,爹在這裡,爹爹保護你。”男人笨拙地安慰懷中的嬰孩:“我們無憂最乖了。”

無憂?

簪星看向繈褓中的孩子,這應當是個女嬰,不過三四個月大小,裹著件花繈褓,正對著扮鬼臉的柴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無憂是柴桑的女兒,他用女兒的名字為劍命名?

匠人不會回答簪星的疑惑,她隻能順著無憂劍的回憶看下去。

接下來,是柴桑照顧年幼女兒的一段日子。

匠人柴桑是月支國的一位鑄劍師,聽聞他們家族世世代代都是鑄劍師,祖上還曾是專為皇室權貴鑄劍的高人。不過後來就漸漸沒落了,到了柴桑這一代,日子更是過得捉襟見肘,連飯都吃不飽。至於所謂的鑄劍世家,鄰人聽了也隻是付之一笑。

柴桑父母早亡,妻子也在女兒出世後不久病逝,隻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兒,柴無憂。

柴桑很寵愛這個女兒。

他每天努力地做活,多賺些工錢,全拿來給無憂買吃食衣料。白日的時候他一邊打鐵一邊照顧無憂,晚上的時候就點起油燈,在燈下給無憂做鞋做襪,縫補小衣裳。

起先他並不會做,握鐵鉗的手拈起繡花針,總有幾分蹩腳與笨拙,如同女兒白嫩的小手落在他粗糙的掌心,總是令他小心翼翼、不知所措。待後來,慢慢地就熟練了。他的衣裳針腳做得比鄰居家嬸子還細膩,辮子紮得比城裡最愛俏的姑娘還要好。

人人都誇他有一雙巧手,無憂雖然沒有娘,卻仍然無憂無慮,漂漂亮亮。

牙牙學語的嬰孩很快就長大了,長成了唇紅齒白的小姑娘,長成了嫋嫋婷婷的豆蔻少女,長成了明眸皓齒的二八佳人。

柴桑在院子裡打鐵,鄰人經過,笑著問門口繡花的姑娘:“無憂,日後可要找你一個像你爹一樣對你好的夫君啊。”

女孩子不服氣道:“我才不要找一個像我爹那樣的夫君呢,我要找,就要找一個才華橫溢,會讀書會寫字的公子!”

“什麼讀書寫字,你就是想找個俊俏的。”鄰居家的小虎對她扮了個鬼臉:“你就是嫌你爹醜!”

無憂氣得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追著要打小虎:“胡說,我爹才不醜,我爹一點兒也不醜!”

柴桑一邊打鐵一邊看著他們打鬨,笑得眉眼舒展。

他本就長得矮小,容貌也粗陋,偏偏得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年輕與衰老,美麗與醜陋,像春苗與枯木,鮮花與朽泥。

無憂十七歲的時候,許了一戶人家。

對方是書香門第的少爺,生得一表人才,文質彬彬,容貌果如鄰人說得那般俊俏。最重要的是為人謙遜溫和,才華橫溢,還會偷偷買杏花糕給無憂。

人人都說柴桑得了一位好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