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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 千山茶客 4364 字 6個月前

我們怎麼找到師兄他們?”

這儘頭就隻有這麼一間密室,再無彆的出路,若要與田芳芳他們會和,須得往來的方向走。可這整座殿宇都是往一方傾斜的,他們此刻站在高點,若往回走,假如遇到卷土重來的沙潮,隻怕還沒找到田芳芳他們,自己就先被活埋在這鬼地方了。

“這地方有問題。”顧白嬰擰眉道,剛說完這話,他突然捂住左邊肩膀,疼得吸了口冷氣。

簪星一驚:“師叔,你的傷!”

她還記得顧白嬰這傷口,是在離耳國秘境中和金花虎僵持的時候留下來的,不過當時在茅草屋的時候,顧白嬰已經自己處理過傷口,看著也好了很多,怎麼到了這會兒,偏偏舊傷複發了?

簪星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果然,先前在秘境茅草屋中,她掌心的擦傷已經快好了,夜裡睡覺前便將顧白嬰給她包紮的繃帶拆開,眼下,那處快痊愈的疤痕卻不知在什麼時候重新變得猙獰了起來,火辣辣的痛感提醒她,這傷口又複發了。

這地方確實有些不對勁。

“難道真是蛇巫族留下的詛咒,整個巫凡城都變成了魔煞的產物?”簪星不解:“那豆娘又是怎麼回事?”

“我總覺得,不是魔煞。”顧白嬰扶著繡骨槍,背靠牆坐了下來。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簪星跟著蹲了下來:“師叔,你怎麼樣?傷口要不要緊?”

顧白嬰拂開她伸過來的手,不耐煩地開口:“少管閒事,這點小傷我還不放在眼裡,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簪星望著被他拂開的手,歎了口氣:“你這人怎麼這樣彆扭?”

“什麼彆扭?”

“明明關心人,卻要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簪星道:“方才我差點被沙子卷走,你不是沒有拋下我自己逃走嗎?”

顧白嬰哼了一聲:“你是玄淩子的親傳弟子,太焱派的人,好歹叫我一聲師叔。我總不能看著晚輩眼睜睜死在自己眼前。”他強調:“楊簪星,我勸你不要多想,更不要自作多情。”

“那吉蛇會上逼人跟我跳舞的事呢?”簪星平靜地看著他:“也是長輩看不下去所以出手嗎?”

顧白嬰一愣,一時沒有說話。

簪星低下頭:“師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所以才私下裡逼著人來邀請我跳舞?”

“胡說八道,誰覺得你可憐了?”少年立刻反駁。

簪星笑了笑,沒有搭話。

她不說話,氣氛就沉默下來。

顧白嬰看了她一眼,輕咳一聲:“你臉上的疤......聽說你那個未婚夫就是因為這個才退婚的?“

“是,”簪星承認得坦蕩:“不僅如此,當時還同新歡在大庭廣眾之下嘲諷我。”

顧白嬰俊眉一擰:“什麼東西,我告訴你,臉上有疤不算什麼,你就該好好修煉,以後誰要是再對著你的臉指指點點,你就直接把他打趴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打抱不平,簪星覺得有趣,故意把臉往他跟前湊了湊,佯作憂傷道:“真的很醜嗎?”

女子突然湊近,幽暗的火光映照下,將她臉頰上那塊黑疤照的模糊,像是一朵黑色的奇麗的花,而她眼眸像清泉,深深淺淺,帶著一股明亮的生機。

他頓了頓,一把將簪星推開了,警告道:“彆離我這麼近!”

簪星心中失笑,越發覺得這位小師叔真是隻紙老虎,她怕顧白嬰窺見自己的笑意惱羞成怒,隻得低著頭。不曾想這落在對方眼中,反倒更像是為他方才的動作所傷。

少年不自在的偏過頭去,放緩了語氣,若無其事地開口:“就那點疤,不仔細看誰看得出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也沒覺得醜。”

簪星一愣,抬眼朝他看去。

他就靠牆坐著,語氣雖然不甚在意,目光卻認真得很。明明在幽暗的密室裡,明明受了傷滿身狼狽,但就在他說話的這一刻,這人就如他身旁放著的繡骨槍一般,光華璀璨,豔無可擋。

簪星感到自己的心頭小小的躍動了一下,而那絕不是梟元珠帶起的反應。

她在心裡自問:是吊橋效應吧?是吊橋效應吧!雖然顧白嬰長相性情確實都是她喜歡的類型,但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這種下一刻就會有魔煞暴起傷人的時刻,根本不適合想這種風花雪月啊?

她真是昏頭了。

見簪星兀自垂目不語,顧白嬰蹙眉,問:“你怎麼了?”

“沒怎麼。”簪星回過神,岔開話頭:“我隻是在想,接下來要怎麼和師兄他們會和。”她揉了揉發酸的膝蓋,站起身來,往密室外的甬道望去,邊道:“這回頭路也不太平......”

簪星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來的時候,是順著甬道的方向逃離到了這裡,來路就是一條甬道,也沒有岔路,簪星記得很清楚。然而眼下的麵前,那條漆黑的、隻有火把照明的甬道不見了,這是一處陌生的地方,像是某個宅子裡的堂廳,最靠前的地方掛著字畫,還有兩把紅木椅子。

“師叔,你看......”簪星回頭,隨即再次愣住。

身後空空蕩蕩,沒有了顧白嬰的影子,不過一刹的時間,他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變化還不止於此。

那間隨意堆放著金銀的密室,則變成了一處閨房,應當是女子的閨房。這房間裡還掛著鵝黃色的紗帳,被褥上頭的刺繡精致,梳妝鏡前的木桌上,隨意放著一些胭脂水粉,椅子上放著繡了一半的香囊。

這是什麼意思,任意門嗎?

顧白嬰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彌彌。這個處處充斥著詭異的地方,一瞬間就隻剩下簪星一人。心口處的梟元珠沒有半分動靜,她不敢輕舉妄動,隻握緊了手中的盤花棍,打量著四處。

莫非是幻術?她心中思量著,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盤花棍去撥弄了一下那椅子上,沒繡完的半個香囊。

棍尖碰到香囊,軟軟的,香囊的感覺是真實的,並不像是幻覺。

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簪星往前走了兩步,就在這時,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忽然傳來人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分外清晰,有人在喚:“簪星。”

她心中一驚,立刻回頭,隨即怔在原地:“怎麼是你?”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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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蜃女(1)

風吹過,殿外的比翼花樹發出“簌簌”輕響,如數千隻火色鸞鳥即將展翅,將冷清的院落裝點出一兩分明豔的色彩。

顧白嬰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小橋之上。

這裡是逍遙殿。

外麵在下雪,小雪將地麵覆蓋上一層銀霜,小橋之上,有人正在舞棍。青色的棍,雪白的裙,身姿如雁般矯捷又輕靈,她有一頭如黑緞般柔軟又茂密的青絲,舞棍的時候,烏發散在風裡,一點雪粒落在她頭上,就成了一朵會融化的絹花。

紅的花,白的雪,美人的棍尖漾出層層花瀑,將姑逢山的逍遙殿襯得如九天仙境。少年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微微蹙了蹙眉。

靴子踩過雪地,發出細碎的響聲,這響聲似是驚動了舞棍的人。女子倏爾收棍,抬眸看來。秀靨豔比花嬌,如蛇巫洛神。

竟是青華仙子。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顧白嬰一怔,尚未說話,青華仙子也看到了他,她凝眸看了他片刻,便朝他走來。

她在顧白嬰麵前停下腳步,少年個子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了,青華仙子微微仰著頭,看著他,微笑道:“白嬰。”

顧白嬰不言。

風卷起地上的雪,外麵似乎變得更冷了一些。青華仙子便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拉著他往逍遙殿中走,邊道:“外麵變冷了,進去暖暖身子吧。”

他沒有動彈,任由青華仙子將他拉進了殿中。

逍遙殿中,還是他臨走之時的模樣,殿裡空空蕩蕩,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靠長幾不遠處的地方,放了一個小小的銅質的火爐,亮著一點紅色的暖意。

顧白嬰有些出神。

他的殿裡,從來都不放暖爐。修仙之人並不畏冷,若是冷,正好可以修煉道心。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青華仙子溫聲道:“我見殿中實在很冷,所以讓丹書打了這方銅爐。”她拿起桌上的茶壺,放到小爐上溫熱:“現在是不是暖和一點兒了?”

殿中的確是比從前暖和了。

平日裡不曾覺得的冷意,有了這銅爐,反倒變得真切了起來。那點微小的紅色像是在頃刻間灌滿了整個大殿,猶如動物的幼崽渴望母親皮毛的溫暖,不自覺地就想要簇擁過去。

銅爐上的茶壺裡,很快冒出了熱氣。青華仙子提起茶壺,將熱茶倒進茶盞,遞給了顧白嬰一盞。

他伸手接了過來,手心的覆蓋處,暖意從底下一層層遞過來。青華仙子想了想,拿起桌上碟子裡的點心。

點心做成了小小的花朵形狀,她咬了一口,衝顧白嬰輕輕笑道:“你做的梨花糕,比掌門師兄做的甜多了。”

一句話,少年原本防備的抗拒突然像是被人扯出了一道縫隙,神情一瞬間變得迷茫了起來。

“這幾日我同掌門師兄說起了你靈脈的事。”她吃完了手中點心,又喝了一點茶,才淡淡開口:“當年我和鬼雕棠交手,被他魔氣侵蝕,連你也受到了影響。出生時尚不明顯,如今靈脈中的漏洞倒是越來越厲害,掌門師兄曾在黑沼澤下種下一粒琴蟲種子,琴蟲種子可以修補你靈脈中的漏洞,如今正是成熟的時候。”

顧白嬰垂眸:“琴蟲種子已經不在了。”

青華仙子笑了笑,伸出握拳的右手,然後攤開掌心,一瞬間,一股明亮的綠意頓時照亮了整個殿中。一顆綠色的種子躺在她掌心,從其中似乎源源不斷地流淌出勃勃生機,光是在一旁看著,也能感覺到自己靈脈中的力量在一點點充沛起來。

“這是......”

“我知道你的琴蟲種子,被簪星誤打誤撞地拿走了。不過,彆忘了在離耳國秘境時,我曾將畢生心法功力傳承與她,也就在那時,我將琴蟲從她體內分離了出來。”青華仙子看著掌心的種子:“回到姑逢山後,我和師兄以元力溫養此種子,如今正好是成熟的時候,白嬰,你將它服下,日後便不必再受靈氣滯脹之苦。”

離耳國秘境一事是秘密,除了簪星一行人外,無人知曉。他抬眸看向麵前的青華仙子,她就坐在自己麵前,容顏和在秘境時一模一樣。清冷平靜、還有一點不太熟練的關懷。

這大殿像是和從前一樣,又像是和從前有什麼不一樣。

顧白嬰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他一時間想不起來,隻覺得逍遙殿迎來了這麼多年來最暖和的一個冬日,讓人不忍離開。

青華仙子輕聲催促他:“愣著做什麼,快拿走呀。”

他便伸手將琴蟲接了過來。

琴蟲種子已經快要發芽了,從種子的前端,竄出了一點綠色的蟲芽,那股綠意似乎也是帶著草木的芬芳,散發出一股香甜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