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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 千山茶客 4355 字 6個月前

正常了。

“喂,”門冬扯了扯顧白嬰的衣角:“你們不覺得這裡有點太安靜了嗎?”

簪星抬眼看向遠處。

泥土路還是原來的泥土路,道路兩邊的房子門口,都掛著燈籠,燈籠的光照亮院子裡的一小塊土地,夜空濃如墨色,這原本是很靜謐的一幅畫麵,然而當周遭的一切都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時,這溫馨與寧靜,就顯出幾分詭異和恐怖來。

沒有犬吠,沒有睡夢中的人打呼嚕的聲音,沒有蟲鳴,沒有柵欄裡的馬匹踱步的響動,甚至連風聲也停住了。這裡像是一潭死水,仿佛他們是無意間闖入了一處早已荒廢了千百年的鬼域。

然而偏偏在不久前,他們才參加了一場盛大又隆重的節日。

那些房屋看起來整齊又尋常,簪星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頓了頓,她才繼續開口:“這些屋子裡,不會都沒有人吧?”

牧層霄和孟盈對視一眼:“我們去看看。”

他們二人搜尋了附近幾間房,很快又回來,臉色有些沉肅。孟盈看向簪星:“師妹說的沒錯,屋子裡都空了。”

沒有月亮,夜空像是一張漆黑巨大的網,將沙漠中的城池牢牢裹住。那些熱鬨的歌舞和人群像是一個短暫的幻影,幻影散去後,隻剩冷寂空城。

簪星不由得全身發麻,低聲道:“這裡......不會有鬼吧?”

《九霄之巔》畢竟隻是一本升級流爽文,其中雖有奇花異草,動輒珍奇靈獸,但到底不是一本驚悚小說。如今這劇情發展已經沒人控製得住,縱然她看過全文,也難以窺見未來的走向。

顧白嬰正要說話,彌彌突然尖叫一聲,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猛地朝前一竄。

“彌彌!”簪星一驚。

這胖貓卻難得有這般矯捷的姿態,夜色裡那頭雪白的皮毛像是會發光似的,迅速的朝一個方向奔去。

“跟上它!”顧白嬰提槍追了上去。

彌彌跑得很快。

這貓平日裡走多了都要在地上躺倒耍賴,今夜卻分外精神。一路從泥土路不停歇地跑過。簪星看到那些房屋,有的大門緊閉,有的店鋪門是敞開的,隔著窗戶能看到屋子裡的桌上還擺著吃剩了一半的烤餅和肉湯。人卻不見了,仿佛在匆匆忙忙間,這座城裡的活物都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抹去,留下來的,隻是某一個夜晚的“當時”。

這更讓人毛骨悚然。

一行人攆著一隻貓在空城裡穿梭,在詭異中倒是生出了一點滑稽之感。也不知跑了多久,彌彌停了下來。

路邊的賣酒的鋪子門還未關,黃底紅字的酒旗掛在屋簷,那些空了的酒壇在店門口整整齊齊地摞在一起,酒碗是漂亮的青瓷色,隨意的擺在桌上。

一切熱鬨又荒謬。

而在彌彌停步的地方,則是一處殘破的城門。

這是巫凡城的城門。

簪星還記得自己剛到巫凡城的時候,她記得這城門雖然古舊,但尚且算完整,城牆上還刻畫有蛇巫族蛇巫的圖騰。而眼下的城門,卻已經破敗腐朽不堪,半塊城門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影子,被埋在了沙子裡。那些圖騰更是被風腐蝕得看不出原來的形狀,隻有囫圇的一團。

“這怎麼和之前我們看到的不一樣?”田芳芳指著城門:“這是一個地方嗎?”

“是我們來的地方。”孟盈淡聲道,“或許,這才是巫凡城真正的樣子。”

牧層霄往前走了兩步:“那是什麼?”

從城門往前延伸的地方,出現了一處金碧輝煌的大殿。這大殿看起來就像是憑空出現在荒漠中一樣,殿頂是漂亮的金色拱形,四麵都是雕滿了花紋的圓柱,看起來像是一處祭壇,又像是宗廟一類的建築。

“來的時候沒有這個吧?”門冬疑惑:“這是一夜之間憑空長出來的嗎?”

夜幕下,沙漠中的殿宇華麗幽美,其中似有光影搖曳,仿佛無聲邀請。

“師叔,要不要進去?”孟盈問。

“進。”顧白嬰握緊繡骨,徑自往長殿的方向走去。

眾人隨即跟上。

這殿宇很寬也很高,乍一眼看上去金燦燦的,最中間有一道圓形的殿門,門把手鑄成了盤繞成團的蛇狀。顧白嬰將手覆在了門把手之上,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道:“你們離遠點。等下門開了,跟在我身後。”

“師叔,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門冬急急開口:“你現在.....”他倏爾住嘴,過了一會兒才道:“......有些著涼,元力不比尋常。”

顧白嬰冷道:“少廢話,叫你在後麵就在後麵呆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空城(2)

簪星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逡巡一轉,心中若有所思。

緊接著,顧白嬰一手覆上了殿門把手,猛地將門一推。

眾人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中靈器,以免這門裡突然竄出來什麼妖魔鬼怪。

門在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後,被緩緩推開了。

一開始隻是一條小縫,緊接著,黑色的縫隙越來越大,從門後傳出一股陳舊的灰塵味道。仿佛這華麗殿宇的大門,經年未有人推動。從裡透出些昏暗的亮光,彌彌“嗷嗚”叫了一聲,身子一躍,從門縫間溜了進去。

半晌沒有什麼彆的動靜響起。

簪星心中稍稍鬆了口氣,顧白嬰已經握著繡骨槍,走進了殿宇中。她趕忙也跟了上去。

這地方有些像太焱派宗門前殿,卻又比太焱派要華麗氣派得多。整個殿宇非常空蕩,似乎有好幾層。牆上地上放著一些裝飾綺麗的燈盞,裡頭冒出些幽幽亮光,將這殿宇襯得更加森麗。

最中間的地方,用石塊堆放著一圈圓形,乍一看有點像傳送陣,但大概不是傳送陣,地上還散落著一些藥草和發光的晶塊,不知道上頭寫的是何物的符紙。顧白嬰彎腰撿起一張符紙撚了撚,目光一怔:“是祭壇。”

“這裡就是蛇巫族的祭壇嗎?”簪星看向四麵:“這壁畫上畫的又是什麼?”

殿宇的四麵牆上,全都畫著彩色的壁畫,色調非常鮮豔大膽。仔細一瞧,正和他們來時在城門牆上看到的圖騰一般無二。上頭仔細地描繪著美豔非凡的女子手持青赤二蛇,在沙漠中望向遠方的模樣。

“這還有跳舞的。”門冬指著牆上:“這畫的是吉蛇會吧?”

果然,這壁畫上還繪有在沙漠中熊熊燃燒的篝火旁邊,兩頭通體雪白的駱駝拉著華麗車輦,蒙著麵紗的女子回眸,人群熱烈地將手中神蛇燈舉過頭頂,虔誠匍匐的畫麵。

除此之外,還有女子坐在高座上,底下的百姓跪在地上同她祈福、或是在火光中巨蛇的虛影。整幅壁畫,確實都在描繪關於“蛇巫族”的傳說。

不過,簪星總覺得有些奇怪。蛇巫族真的這般高調嗎?似乎和銀栗嘴裡的那個蛇巫族,行事風格有些不同。

“這壁畫好像是用金粉塗的。”田芳芳咂了咂嘴,開始上手摸了:“不知道能不能刮一點帶走。我還以為除了離耳國皇室外沒人這麼大手筆了,看來不是彆人太富。是咱們宗門太窮啊。”

簪星默然片刻:“你對蛇巫族的壁畫不敬,小心神蛇等下就從壁畫裡出來把你帶走。”

“帶去哪兒?”田芳芳喜滋滋地問:“是去這種遍地金銀的地方嗎?阿彌陀佛,那我真是求之不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彌彌跳到了壁畫跟前,好奇的拿爪子去撓壁畫的一角。簪星抬眼看去,平心而論,描繪這壁畫的畫師技藝實在很高超。且不說那些市井街道栩栩如生,就連每一個微小人物的衣裳褶皺都格外細致,看得久了,人甚至會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這不是壁畫,而是將活生生的人縮小成掌心大小,直接放進了這麵牆中。

她剛想到這一點,突然看見壁畫上的聖女,麵紗外的眼睛輕輕轉動了一下。

簪星一愣,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正要回頭問身側的田芳芳,就看見田芳芳一隻手正伸向那副壁畫中的聖女,神情是詭異的癡迷。

“師兄!”簪星抓住他後衣領,試圖將他喚醒,方才還和簪星調侃說笑的田芳芳卻跟沒聽見一般,目光直直地盯著壁畫往前走去,似乎要一直走進畫裡麵。

簪星心道不妙,正要揮動盤花棍,下一刻,一股銀光猛地從麵前刺來,隻聽“嘩啦”一聲,繡骨槍將麵前的壁畫從中間一分為二,聖女的頭和身體被銀色槍鋒分裂成了兩段,一道裂痕突兀地出現在畫牆之上。

像是從夢中驚醒,田芳芳目光逐漸清明起來,待看清楚麵前的畫牆時嚇了一跳,他指著牆嚷嚷道:“誰?誰把這牆上的畫給刮花了!”

“是我。”顧白嬰冷著一張臉收起繡骨槍,目光餘怒未消:“說了要小心,居然被這種低微的幻術迷惑了,回宗門罰抄功法一千遍。”

“什麼幻術?”田芳芳迷茫地看向簪星:“師叔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剛剛被迷惑了嗎?”

簪星歎了口氣:“師兄,你剛剛看這畫看得著迷了,我怎麼叫你都沒聽見。到底怎麼了?”

“不知道啊。”田芳芳聞言,連忙離那壁畫遠了些:“這玩意兒這麼邪門的嗎?”

孟盈和牧層霄走過來,孟盈望著被毀了一半的壁畫:“師叔,這不是普通幻術。”

顧白嬰方才是被田芳芳的大意給氣著了,所以說出“低微幻術”幾個字,但顯然這幻術並非普通人能做到。修仙之人大多不願修習幻術,是因為幻術這東西,太容易被人看穿。每個人心中的東西不同,看到的幻景便會不一樣,如果很多人在一起麵對同一個幻境,施行幻術的人很容易就會露出馬腳。

而至少眼下,他們所有人看到的東西都是一致的。

“這是不是魔煞弄出來的?”門冬躲在孟盈身後:“師叔,我們不會有危險吧?”

“你不是說說豆娘一定不會是壞人,都是我們多心嗎?”簪星故意逗他:“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誰怕了?”門冬漲紅著臉:“我是怕你現在又沒什麼元力,等下魔煞出來,被魔煞抓走,師叔還要勞神救你!”

這孩子就是嘴硬得不可愛,簪星懶得跟他計較。牧層霄走到壁畫跟前,蹲下`身撫過壁畫最底下的一角,喃喃道:“這裡好像有東西。”

眾人都是一怔。

牧層霄說話的功夫,已經伸手將壁畫的角落給揭開了,起先隻揭開了一個小角,漸漸地,被揭開的一角越來越大,露出地下焦黑的石壁來。

“這是......”孟盈握緊手中長劍。

原先的殿宇四壁,看起來非常平整,牆麵大抵是以織造物包裹,在織造物上以混著金銀的顏料描繪。而方才顧白嬰那一槍將整幅牆麵一分為二,牆麵上包裹得格外嚴實的織造物此刻卷起一個角,恰被牧層霄發現了端倪。

那層金燦燦的、無比祥和熱鬨的壁畫被撕開後,露出底下截然不同的焦壁來。這是沒有任何裝飾的石壁,仿佛被一場大火燒過,透出些黑漆漆的色彩。

“這上麵似乎有畫。”簪星注意到底下的石壁處,也有一點白色畫出的花紋。

牧層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