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同,不可推人及妖,妄加揣測。
虎妖:“不用謝,我不喜歡有人在我家裡亂走?。”
原來如此……並非完全是因?為好心。
虎妖領著玉複往外走?,路上忽問:“鹿鳴劍為什?麼會在你手中?”
玉複看了看手中劍:“這是我家先生贈與我的劍,虎大哥的意思?是知曉這劍的原主人是誰?”
虎妖:“無涯仙尊謝邙。”
“他是?”
“浮萍劍主孟沉霜的道?侶。”
“孟……沉霜?”玉複怔在原地,“道?侶?”
虎妖回頭看他,有些不耐地搖了搖尾巴:“對,人類修士是這麼講的,你拿了鹿鳴劍,卻不認識他們嗎?”
“我……認識……”玉複喃喃。
夕陽將要沉落殆儘時,孟沉霜終於在一處亂林間找到了玉複,他神情恍惚,身上還沾著妖怪的氣味。
孟沉霜立刻上前把他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發現?他手臂上有幾處挫傷。
“你遇上妖怪了?一切可還好?”
“是西北山中的一隻虎妖,”玉複勉強地露出一個?笑?,“他是個?好妖,把我送了出來,沒有傷我。”
返枝山西北的虎妖?
孟沉霜隱約記起當年西北山中彙菁陣附近的那隻斑斕猛虎,不曾想他都已化作?了人形。
那的確是隻有靈性的老虎。
孟沉霜把玉複扶上自己的馬,二人同乘一騎,牽著受了傷的棗紅馬,回到了營地。
皇帝一直在焦急等待玉複的消息,如今聽聞他被找回來了,沒受什?麼傷,總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親自出帳迎接玉複。
玉複見了禮,皇帝和他說了會兒話?,又給他指了太醫隨行,這才放他回帳。
皇帝看著玉複進帳,目光忽然注意到為他撩起門簾的白衣青年。
夜幕已降,燈炬高?燒,深藍與火紅在青年清俊出塵的麵容上交錯,如同夢幻。
皇帝一時看得出了神,詢問身邊太監:“那位跟在玉世子身後的人是誰?”
太監答:“他名叫蕭渡,是玉世子的妾室。”
“妾?男妾?”皇帝驚訝。
“聽說是他的生辰八字相宜,遂嫁給玉世子作?衝喜用,您瞧,玉世子這些年身體是好了不少。”
“衝喜男妾……”
皇帝注視著夜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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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秋獮歸府後,玉複時常有些鬱鬱。
酈陽公主和永平王想著或許是在獵場迷路的經曆讓玉複受了驚,又或者是因?為親手養大的棗紅馬腿傷雖然好了,但卻成了瘸子,再也不能載他狂奔。
夫妻倆於是招攬了戲班子給玉複唱曲忘憂,又把棗紅馬的崽兒牽來給他養著。
玉複高?興不起來,出府的時間卻是多了。
這倒也好,出去走?走?,也能散散心。
這日?,玉複如常去了鼎正酒樓,掌櫃將他引到雅間,一位江湖行客模樣的人已等在屋中。
“世子,您要我打聽的消息,我都打聽到了,還請您先結清款項,我同您細細道?來。”
玉複把一個?沉甸甸的錦袋放在桌上,行客打開?一看,點清一百兩黃金,隨後道?:“世子大方。”
“說事。”玉複冷冷道?。
“您讓我去仙都查無涯仙尊謝邙與浮萍劍主孟沉霜的事情,這二位都是七百年前生人,謝仙尊是無涯蘭山之主,前天上都訊獄督領,浮萍劍主曾為劍閣閣主,二人在三百年前的癸璜二十五年合籍為道?侶,
“一百年前,劍主殺上天上都,欲殺作?亂的裴氏文帝,未果,反被追殺至誅仙台,墜崖而亡,四十二年前,劍主以魔君燃犀的身份重新出世,繼續完成未竟之業,與仙尊共同擊殺文帝,毀滅天上都。
“仙尊亡於此戰,劍主哀痛多年。世子請看,這是我從仙都裡買來的各種北邙霜話?本,都是些無涯仙尊與浮萍劍主故事的,不能完全當真,但可作?參考。”
玉複接過去隨手翻了幾頁,隻見其中各色%e6%b7%ab詞豔曲,間雜著孟沉霜和謝邙的名字,刺得他雙目脹痛。
行客又奉上兩支卷軸:“這是浮萍劍主與無涯仙尊的畫像,請世子過目。”
玉複打開?兩頁長卷,一張圖上是一言笑?晏晏的白衣劍主,另一張圖是冷峻肅穆的無涯仙尊。
畫中人極類蕭渡先生,亦極類自己……
他捂著心口,勉強問下去:“你知道?浮萍劍主如今在何處嗎?”
行客:“劍主行蹤不定,且修仙者馮虛禦風,轉瞬千裡,今日?在南,明日?就可能在北,實?在說不清。”
玉複緊盯著畫像上一身青衣,執劍佇立於鬆柏蒼岩下的謝邙,心中波濤翻騰,血絲爬上眼球,他掩唇咳嗽了一聲?,喉頭驀地噴出一口熱血,澆在畫卷上。
“世子!”行客大驚。
玉複扶著桌子擺了擺手:“行了,我沒事,你拿著錢走?吧。”
行客抱著金子慌慌張張地跑了,生怕攤上人命官司。
玉複獨自坐在雅間中,目光觸及染了滿身血的無涯仙尊,又想起方才話?本中寫?到的名字。
謝邙,謝、南澶……嗬……玉南澶……
一股血腥氣再次湧上喉頭,玉複抓起旁邊的水壺猛灌一口,涼水入喉火辣辣地發熱,才意識到這根本是一壺酒,下意識難受地吐了出來。
他盯著地上的酒漬血漬半晌,重新直起身,把酒壺裡的酒全部灌進嗓子眼,硬是要讓胃中仿佛火燒才作?罷。
蕭沉霜,還是……孟沉霜。
嗬,自己到底算什?麼?這位仙人拿來取樂的凡俗小玩意兒嗎?
這些年,他對孟沉霜來說到底算什?麼!
他怎麼能這樣做?
玉複淚流滿麵,悲憤之間,%e8%83%b8中忽然又騰起一陣恐懼。
孟沉霜是因?為他和謝邙肖似才愛他,陪伴他,那要是哪一日?,他不像謝邙了,孟沉霜是不是就要厭棄他,離他而去了?
玉複滿屋亂衝,終於翻出一麵銅鏡,他拿銅鏡仔仔細細看自己的臉,又和畫上人的臉對比。
像,太像了。
他隻是更為清減消瘦而已。
緊跟著,他又慌亂地翻出了剛才的話?本,仔仔細細一本一本看過去,試圖揣摩出這無涯仙尊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孟沉霜到底愛他哪一點。
他讀謝邙對孟沉霜說的每一句情話?,做的每一件關?懷之事,整顆心仿佛被放到了刀刃上翻滾,痛入骨髓,卻不敢逃下來。
直看到酒樓打烊,玉複讀完了全部的話?本,隨後一把火將話?本和卷軸一起燒了,借水理清自己的狼狽樣貌,這才跌跌撞撞回了永平王府。
鐵夜星懸,夜色寂寥,園中小徑間還有些仆役在忙碌,為明日?皇帝駕幸永平王府,聽戲賞花做準備。
玉複一路穿行而過,抬眼望見一片沉沉黑暗中,標蘭軒窗下亮著一盞孤燈。
豆大的火苗照亮窗紗,那屋宇仿佛幽深的歸途海波濤中的一葉孤舟,正待他去尋。
第116章 羽化登仙
孟沉霜聽見有人走進了標蘭軒的院子, 仆從們圍上去叫世子,問他?去了何?處,是?不是?醉了, 需要醒酒湯和熱水否。
黑暗中一陣忙亂, 玉複卻將所有人都斥退了, 獨自推門進屋, 帶著渾身醺然酒氣?,搖搖晃晃地走到床上坐下,看向坐在窗邊燭火中的孟沉霜。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委屈道:“你要在那裡坐一夜嗎?”
孟沉霜的聲音被夜風送來:“已經坐了半夜了。”
玉複又?道, 這回竟帶著了點哭腔:“那我們隻剩下半夜了, 你?不過來陪我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孟沉霜低笑一聲, 似是?被這句話說服了,放了書, 端著銅燈盞起身走到床邊。
玉複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孟沉霜一時不察,手中燈盞跌落, 唯一的亮光刺啦一聲熄滅了。
玉複把臉埋在他?腹前,拖著聲音呢喃道:“沉霜……”
“我在,”孟沉霜抱著他?的腦袋,“你?是?在外麵和朋友喝酒去了?怎麼哭了, 有人欺負你??”
“你?欺負我!”
“我?”孟沉霜摸著他?的腦袋,“我獨守空房,怎麼能隔空欺負你??”
“可你?就是?欺負我。”
“好好, 那你?想如何??”
玉複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把孟沉霜拽倒在床上,翻身將人鎖住:“我要欺負回來, 你?應不應?”
孟沉霜挑眉:“在這繡帳羅帷裡??”
“對。”
“那我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玉複俯身用力%e5%90%bb上孟沉霜的雙?唇,幾近野獸啃噬獵物般掠奪著。
孟沉霜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掙了掙,卻被玉複按得更緊,仿佛被一隻巨蟒死死纏住,隻要他?一動,這蟒就要將束縛收得更緊。
肺中空氣?不斷被消耗,窒息感?陣陣上湧,使孟沉霜眼前發黑,腦中閃過光怪陸離的斑點,酥|麻不斷,如細密的閃電直穿進脊柱,刺軟了他?的腰。
玉複毫無保留地掌控著孟沉霜的呼吸和歡愉,執掌大?權,生?殺予奪。
無涯仙尊又?如何?,人都已經死了四十年了,再如何?宏偉、再如何?尊崇,都已經成了一捧黃土。
難道還能從地裡?爬出來和他?爭孟沉霜嗎?
孟沉霜就是?不愛土裡?那一捧白骨了,就是?移情彆戀到自己身上了,死人怎麼可能爭得過活人?
謝仙尊,你?且入土為?安吧!
第二日兩人又?是?睡至日上三竿,才被公主身邊的老仆拍著門板叫起來。
公主聽說了玉複昨夜三更才醉醺醺地回府,今早上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麼,但卻不可一直睡下去。
皇帝午前便到王府,世子玉複必須穿戴整齊朝服,前往迎接天恩,並伴駕左右。
玉複急匆匆地梳洗換衣將離開時,孟沉霜還在睡。
他?是?世子的妾室,不是?正妻,不用陪同去管這些麻煩事。
玉複又?走到床邊,偷偷在孟沉霜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即才離開。
皇帝駕幸,聲勢浩大?,排場隆重。
一番繁複禮節過後,王爺與公主請皇帝品嘗家宴菜色,玉複陪侍在側。
用過膳,貴人更衣暫歇,又?往後院聽戲,園丁早已將府中奇花移盆送來,放在席間,供九五之尊賞玩。
王府清客們亦在側作?詩獻賦,請陛下和公主王爺們觀賞。
皇帝忽問身旁的玉複:“世子怎不作?詩一首?”
玉複:“回陛下,微臣鮮少進學,不善詩賦,唯恐作?出來的詩有侮聖聽。”
皇帝哈哈大?笑:“阿複少時體弱,沒精神?讀書,朕明白了。不過如今身體好轉,合該把學業拾起來,莫要沉迷酒色才是?。你?瞧這照夜蘭花,清雅芬芳,日日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