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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4334 字 6個月前

自為他?主持葬儀、刻下墓誌銘,那想?在埋骨之地上做手腳,再簡單不過。

“看來的確得去查查大虞史書了。”孟沉霜對謝邙說。

謝邙沒?出聲?。

孟沉霜抬起眼簾看過去,發現謝邙嘴裡正?塞著他?剝的蝦,沒?有說話的空閒,隻能朝他?輕輕頷首。

再數數桌上堆的蝦腦袋,竟然有整整三十六顆。

其中三十五隻都?不知不覺進了謝邙的胃裡,剩下一隻還在孟沉霜手上。

孟沉霜沾了點醬油,嘗了這口蝦,謝邙隨後掏出絲帕來給他?擦手。

孟沉霜看著係統顯示著技能欄裡【剝蝦·精通】已開啟,恍然大悟。

琵琶蝦滋味清甜,但他?不算特?彆喜愛琵琶蝦的味道,反而?對用不斷重複的剝蝦殼動作打發時間十分上癮。

倒為難謝邙幫他?解決這麼多邊角料了。

第二盤琵琶蝦吃完,聶肅芳的“公務”還未結束,好像又有另一波勢力插手進來。

這皇城根底下的好酒樓最易多是非。

孟沉霜不願攪大虞政局渾水,在桌上留了張字條,說他?們明日想?去翰林史館看看,請聶統領幫忙引見。

隨後二人幾個兔起鶻落,翻窗跳出,取馬沿著長街一路行到照桑河畔。

趕在錦廷驤衛宵禁之前?租了一艘小?畫舫,泛舟河上,躲開這六百年錦上京中金枝玉葉、王公子?弟們的明爭暗鬥。

這畫舫比月迷津木蘭舟大上許多,但隻有一層,和照桑河中其他?奢靡豔麗的大型畫舫比起來,又如?同江河中一葉扁舟。

原本需要四個船夫在左右撐船,但孟沉霜不想?有人跟隨,謝邙於是遣散船夫,絞了紙片船夫化形成真人樣貌,以靈力驅動,撐著小?畫舫在波光粼粼的照桑河中穿行。

宵禁以後,照桑河上隻有一段河仍可同行,諸多畫舫遊船依舊如?坊市內歌舞樓台那般,明燈點火,絲竹不斷。

春夜清風吹來燈火滿江,落入河麵如?天星。

小?畫舫與一艘三層高的歌舞遊船擦肩而?過,船上鶯歌燕舞,有人擲杯賦詩,朗聲?向天邀月,贏得陣陣鼓掌叫好,歡聲?笑語。

錦上京中,一派金玉鋪地,錦繡滿堆,好似此處才真正?是那天上仙都?。

歸柳鎮的旱疫、雪席城的冤魂、北琊江邊的重徭沉役全部渺遠得像是天儘頭的塵埃,被溫軟春風一吹,便儘皆消散不見了。

孟沉霜倒在舫中榻上,一手提著從酒樓裡帶來的臘梅釀,另一隻手探出雕花的船艙,正?要借滾滾河水洗酒盞,卻忽然瞥見河水中湧動著光澤閃爍的浪頭,似是從貴人們華麗衣衫上洗落的金粉玉碎珍珠屑。

再仔細一看,還有五色水潮波動來回,應是河畔織絲染布的錦莊潑入河中的染料水。

凡人染布所用無非各類花植木石,染料水倒入江中,無甚大礙,隻是不再適合洗酒盞了。

孟沉霜隻得收了手,倒了杯冷茶洗乾淨杯盞,重新注滿澄亮酒液後,分了一杯給謝邙。

謝邙坐在對麵,定定注視著孟沉霜,頓了片刻,才伸手接過酒盞。

孟沉霜抬了抬眉,問:“你在想?什?麼?”

“一些過去的事。”

“和我說說看。”

謝邙卻搖了搖頭:“不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不會想?聽的。”

謝邙不想?說的事情?,孟沉霜也無法逼他?說出口,躺回榻上,傾壺灌酒入喉,彆讓酒液接觸到能品嘗出苦味的舌頭,一杯酒火辣辣地下肚,倒能在春日聞到馥鬱不消的凜冽梅香了。

謝邙一言不發,借著月光與燈火描摹孟沉霜的麵容,被卷起的回憶浪濤久久不能消退。

是一件和顧元鬆有關的事。

對孟沉霜來說的確算不上重要,在那個故事裡,他?也隻不過是剝了一盤蝦,然後不平均地分給了謝邙與顧元鬆。

謝邙不想?對孟沉霜提顧元鬆,一者,顧元鬆死於孟沉霜之手,孟沉霜心結難解,提起故人名姓隻會叫人唏噓。

二者,謝邙隻是不想?讓他?總想?起顧元鬆罷了。

第73章 蕭將軍傳

那大概是謝邙與孟沉霜相識後不久的一段時間, 二人間心意如何尚未傾訴,但時常把?臂同遊。

顧元鬆和彆南枝這兩位故友自然也在?,孟沉霜和彆南枝二人愛尋各類珍饈佳釀, 剩下兩人各懷心思, 每每相陪。

那?日在?某個海上仙都中, 孟沉霜找到一家廣受好評的食肆, 他要了各色海鮮貝珍,彆南枝要了烤雞燒鵝%e4%b9%b3鴿,直接變回原型,一整隻毛絨絨的小狐狸埋頭盤中, 吃得油光滿麵。

幾人原本是坐在?大堂中, 孟沉霜見小狐狸吃相太過豪邁, 輕咳幾聲,換到了雅間裡去。

那?家?食肆也做琵琶蝦, 孟沉霜第一次見這種蝦類, 上手剝殼的動作十分生疏。

顧元鬆坐在?他對麵,伸手過去想?幫忙, 可孟沉霜會錯了意,以為顧元鬆想?嘗嘗這琵琶蝦的滋味,就把?剝出來的第一塊蝦肉放到他手裡,讓顧元鬆沾店家?獨門醬汁吃。

孟沉霜分給他菜, 顧元鬆總不能推脫回去,讓人以為他不想?吃孟沉霜碰過的東西?,進也不是, 退也不是。

謝邙淡淡開口:“顧道友不嘗嘗嗎?”

孟沉霜聽到二人交談, 也抬起了埋首蝦殼中的腦袋:“元鬆,你不喜歡琵琶蝦嗎?”

“沒有, 我?隻是……這太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吧。”

孟沉霜點點頭,沒有多問,繼續艱難地和蝦殼做鬥爭,先用一根筷子?從琵琶蝦尾部穿進去,往上一挑,把?蝦殼和蝦肉分離,在?慢慢把?殼扒下來。

顧元鬆看他剝殼剝得如此艱辛,自己?取了一隻蝦剝好,放進孟沉霜碗裡,孟沉霜吃倒是吃了,但他好像和蝦殼較上勁了似的,手上半點不停,連剝十數隻蝦。

他自己?吃了幾隻,比起琵琶蝦的味道口感?,更多的心思被放在?如何剝殼上。

顧元鬆剛才?說自己?動手,孟沉霜從善如流,沒有用蝦肉去打攪他,剝出來的蝦肉於是被分給了謝邙和彆南枝。

到最後,彆南枝吃得肚子?鼓鼓,四仰八叉地把?自己?麵朝上攤開在?桌上,露出圓滾滾、毛絨絨的白色肚子?,後腳一彈一彈的。

隻有謝邙陪孟沉霜一路奮戰到最後,待孟沉霜剝蝦技術大成?,已經有上百隻琵琶蝦進了謝邙的胃。

彆南枝飯後犯困,呼嚕嚕地睡了過去。

孟沉霜拍拍手清理乾淨油汙,滿意地看了一眼蝦殼戰績,眉眼彎彎,問謝邙:“好吃嗎?”

“很好。”

“你喜歡?要不再點一盤?”

饒是謝邙也停頓了一下,隨後才?意味深長道:“不必急於今日一時,我?們來日方長。”

顧元鬆看著這場景,臉色卻有些僵硬,在?孟沉霜轉頭望向他時,才?勉強而茫然地露出一個笑來。

等孟沉霜的視線移開,這點笑容就維持不住了,他抓過彆南枝,狂揉狐狸肚子?,揉得彆南枝在?夢裡哼哼唧唧。

然而抬起眼,卻發現謝邙看見了一切,臉上帶著似有若無、讓人琢磨不清的笑意。

顧元鬆本能地感?到一種危險。

可一眨眼,謝邙的神?色恢複如常,側頭過去和孟沉霜商量在?仙都中住一晚,等彆南枝消了食再出發。

天瑜宗少宗主,出身名門、天賦卓絕,溫良恭儉讓皆備於身,對所?愛之?人又最是情真?意切,實為世人佳偶之?選。

但謝邙清楚,世人讚顧元鬆年少英才?、君子?品格,孟沉霜卻隨心所?欲,未必在?乎這些。

就像孟沉霜剝蝦,是因為他愛剝蝦,不為什麼彆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溫良恭儉讓的顧道友卻不明白這個道理,總覺得自己?該上手幫忙,讓孟沉霜少點麻煩。

自然,少年□□無論如何蠢笨單純,都不該嘲弄,隻不過,這一切注定了與孟沉霜攜手大道之?人,不會是顧元鬆。

數百年後錦上京中,照桑河上,畫舫在?波濤中輕晃,孟沉霜倚在?榻上,就著酒壺飲臘梅釀,眼簾半耷拉著,映滿河水波光倒影。

大約是半醉半困了。

謝邙上前從他手中拿走了酒壺,孟沉霜伸手想?抓回來,卻被謝邙攔腰一把?抱了起來。

“謝邙你——”

“木榻太短,去床上睡。”

鋪滿錦緞的床就在?幾步開外,謝邙把?孟沉霜放上床去,手臂攬著他的後頸:“酒還剩一點,陛下是賞給我?喝,還是自己?獨酌?”

“給我?,我?好像嘗出它哪好喝了。”孟沉霜醉眼朦朧。

“怎麼個好喝法?”謝邙把?彎曲細長的壺口抵在?孟沉霜唇邊,逼他張開嘴,苦澀的酒液順著喉管滾進胃裡。

謝邙問:“說不出來?”

孟沉霜哪裡還有空閒說話,水流太快,孟沉霜趕不及吞咽,臘梅酒又順著臉頰滑至後頸,浸濕長發,香氣?四溢。

壺中最後一滴酒流儘,謝邙道:“陛下讓我?也品一口,就知道了。”

他俯首下壓,堵住孟沉霜的雙?唇,卷出辛辣苦澀的酒液,吞入喉中。

孟沉霜眼睫顫動如風中飛蝶,五指抓緊了謝邙的上臂肌肉,深深嵌入其中。

畫舫之?外風浪疊起,夜色深寂,星光落滿河。

-

孟沉霜和謝邙在?畫舫上歇了一晚,第二日晨光微蒙時,重又上岸換馬,前往明覺觀。

衛戍們已經認得這二位明覺觀上賓,直接請他們去辰華公主平時處理署中事物的光塵殿暫坐,轉告說聶統領馬上就到,請二位稍坐。

片刻後,有侍從端來一壺茶,放在?堂上主案下首的一張方桌上,靠近下首那?張雕虎頭的木椅,恰好也在?孟沉霜右手邊。

孟沉霜宿醉後有些口乾,倒了一杯茶喝。

過了一會兒,聶肅芳裹著渾身肅殺氣?息踏入殿中,官靴上還沾著凜凜血跡,看到孟沉霜與謝邙二人,才?勉強將這番氣?場收斂起來。

“二位仙長來了。”

孟沉霜看他眼下青黑,胡茬未淨:“聶統領這是審訊昨夜的犯人,一晚上沒睡?看來是我?們打攪聶統領公事了。”

“不曾打擾,還要請仙長恕我?招待不周,昨日幾個口出狂言的賊子?是晉王幕僚,恐有反心,事關重大,不得不加急料理。”聶肅芳道,“公主殿下有孕在?身,無法晨起接見,望仙長見諒,昨夜我?向殿下彙報了二位仙長的需要,她與郭侍郎通了口信,郭侍郎如今兼領翰林史館章事,願為二位仙長開啟史館門戶。”

“多謝聶統領。”

聶肅芳頷首:“我?現在?就帶二位仙長前往翰林院,請。”

三人正要再次啟程,聶肅芳在?半途忽然被一個侍從攔下,說署中有要務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