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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4357 字 6個月前

出威能,阻絕水流,進一步減弱陣法的力量。

循環多年以後,鎖靈陣徹底毀壞無用,大旱由此降臨歸柳鎮,隨之而來的便是疫病與饑荒。

孟沉霜望著土坑中乾枯僵硬的小小鳥妖,忽又想起前日夜裡那堆滿屍塊、滴著腥水的巨大屍球……

“你想要它?”

孟沉霜的思緒一下子被謝邙的聲音拉了回來:“什麼?”

謝邙正看向他:“顒鳥骨骼羽翼可作煉丹煉器之用,李道友若有辦法收走它,便不必再管鎖元陣損毀與否。”

孟沉霜思索片刻,詢問係統:【現在的背包空間可以阻隔顒鳥的力量外泄嗎?】

【背包功能完整,可以做到。】係統回答。

“多謝仙尊美意,這屍骨暫且收在我處,若將來理事台靈官問起,勞煩仙尊代為解釋幾句。”

謝邙頷首,不待孟沉霜蹲到地裡去刨土,謝邙已經用靈力把鳥屍提起來,以除塵術清洗乾淨,再交到他手中。

孟沉霜接得僵硬:“……久仰仙尊大名,如今一見,才知仙尊如此善心。”

謝邙的動作頓了頓,他望向孟沉霜,臉上的表情冷硬了幾分,掀起薄唇連帶著聲音也如青石般凜冽,言簡意賅:“走吧。”

他於時轉身而去,這一回卻沒有禦劍,留給孟沉霜一道寬闊冷峻的青色背影。

謝邙忽然間的態度變化讓孟沉霜一下子背脊緊繃起來。

他從未與謝邙以陌生道友的身份相處過,摸不清謝邙現在的態度,卻莫名感到一種危險,隻能遠遠綴在後麵,跟著謝邙下山。

顒鳥屍骨被收走,不會再有外力給歸柳鎮造成大旱,然而如今秋空遼闊,高陽遍灑山河,何日才能再有清流漲滿溪河井水,還是個未知數。

孟沉霜一邊行走,一邊眺望秋風: “不知天公何日才會落雨,若是落不下來,歸柳鎮裡的日子,還是不好過。”

前方謝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天公……”

孟沉霜仿佛聽到身旁人口中吐出一聲極冷的低歎,打碎周身沉穩。

可是眼前的事情,有什麼值得訊獄督領無涯仙尊投入這樣一種隱秘而令人難以理解的情緒?

七十二載歲月匆匆流逝,孟沉霜時常覺得,謝邙在這七十二年裡給自己披上了一重又一重麵具,而他的目力還停留在過去,再難看透這重重阻隔。

他轉過頭去看,謝邙蹙著眉站在秋風裡,如霜白發在風中飛揚,袍袖隨之鼓動異常。

這本該是翩然若神人的情景,卻是使謝邙周身堅如磐石般可怕的沉穩與固執顯露無疑。

他迎上孟沉霜的目光:“你我求道之人,本就是不願向天公伏首。”

驟然之間,紫電青霜炸亮在孟沉霜眼前,劍身反射出的雪光一瞬劃過孟沉霜的麵容,映出他一瞬放大的雙瞳。

唰——鹿鳴劍錚然出鞘,謝邙長臂揮出,劍刃直至高天碧空,浩蕩靈力隨之奔湧而出,像是巨浪決堤般自謝邙周身向天地擴散。

明帝神祠青瓦之下,十方蓮華靈魄燈的火焰在神像前輕輕晃動。

滾滾濃雲瞬時翻卷奔騰著填滿天空,一層層地堆疊,鉛灰陰沉的雲層不斷迫近乾涸龜裂的大地。

謝邙持劍掐訣,驚雷炸裂,天地間一瞬煞白。

孟沉霜站在靈力漩渦的中心地帶,狂風幾乎將一切聲音淹沒,唯獨在靠近他時變作柔和煙氣,溫暖溼潤。

轟隆隆的雷電在雲層間滾動,眨眼之間,暴雨傾盆而下,仿佛是這一劍將天空撕裂出一個口子,天河由此傾瀉而下。

磅礴大雨將天地間撲做銀白,雨線密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鎮前枯柳旁,天空中剛剛彙聚起濃密烏雲時,站在莫驚春身邊的紙人抬頭望了望天,伸出紙片手以靈力結陣,將周邊的病人們全部籠罩在法陣之中。

數息之後,暴雨霎時砸落在半球形的法陣之上,劈裡啪啦如擂鼓一般,迅速將法陣外的一切景色模糊。

被護在法陣中的鎮民們愣了一瞬,緊接著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哭泣。

他們狂奔向鎮外大雨,就連醫棚中原本行動不便的病人都仿佛回光返照般衝向雨幕,沐浴在多年未見的甘霖之中。

紙人看到人們興高采烈地跑去淋雨,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不過看到莫驚春身上仍舊乾燥,沒有淋上雨水後,它又安然地站好了。

莫驚春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隻是忽然發現正在被診脈的病人一下子站起來想逃跑,莫驚春將他一把拉住:“我還沒有把完脈。”

病人瘋狂掙紮,終於掙脫了莫驚春的手,大叫著奔向雨中。

“小柴胡,他這是……”莫驚春疑惑地詢問紙人,但忽然之間嗅到一股溼潤的氣味,他的眼睫動了動,“是下雨了嗎?”

小柴胡貼了貼他的肩膀。

“好吧,好吧。”莫驚春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一會兒煮點薑湯,分給淋過雨的病人。”

雨珠砸落泥土,浸潤乾涸龜裂的大地,滿是塵土的青石板上積累出汩汩水流,奔騰著彙入鎮外河道之中。

河水逐漸漲起,浪濤淹沒過碎裂的鵝卵石和白骨,將一切滾滾推向東去。

-

西嶺雪花旋作冰,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連飛鳥也無,卻聽得此時一劍穿雪破雲而來,劍光耀目如電。

然而就在這一劍刺中前方人後心的最後一刻,半空忽然炸開金光飛煙,繞成一人高的環。

那人向環中一躍,身形隨之消散無蹤。

孟朝萊鳳眸猛睜,來不及收回的劍氣突入皚皚白雪之中,留下一道長痕隱沒。

幾息後,山石轟隆斷裂聲從雪下響起,前方山崖被劍氣整個削斷,帶著無邊雪浪墜入霧茫茫深淵之中。

幾位身著白衣的劍閣弟子趕到孟朝萊身後,抱劍行禮:“閣主,弟子追擊不力,賊子忽然、忽然消失了。”

孟朝萊執劍背對著他們,抬了抬手:“知道了。回去療傷吧。”

為首的弟子看著孟朝萊的背影,還想說些什麼:“閣主,這些人欺人太甚,我們……”

孟朝萊打斷他:“我知道。”

弟子無可奈何,隻得遵命:“是。”

孟朝萊看著剛才炸開金光煙氣的地方,深深皺起了眉,但很快,落雪又將一切掩蓋,他轉身禦劍往劍塚飛去。

劍塚在軒轅台之下山陰處,同樣白雪覆蓋,卻強風更勝,呼嘯如龍鳴陣陣,皆因此處埋葬著劍閣眾多仙逝前輩遺骨和他們的劍。

劍修與劍同葬,即使身死百年,劍氣亦不滅,元嬰之下修仙者,一旦踏入此處,頃刻身首異處。

其中唯有一處墳塚沒有埋劍,不隻是沒有埋劍,這座墓裡甚至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當有賊人將墓%e7%a9%b4封土與棺槨儘數掘開,一切顯露無疑。

圍在墓前的劍閣長老們見孟朝萊踏雪而來,紛紛退開幾步,給他讓出一條通往墓%e7%a9%b4的道路。

這些長老們大都實力遠超孟朝萊,但此時此刻也恭敬垂首行禮。

畢竟於禮,孟朝萊是現任劍閣閣主,而於情,眼下被賊人炸開的,正是孟朝萊師尊的墓%e7%a9%b4。

孟朝萊越過一眾長老,來到一片狼藉的墓%e7%a9%b4前,目光落在楠木棺中。

棺中僅有一身單薄的劍閣白袍上,除此以外,彆無他物。

他沉著麵色,冷聲問:“賊子破開劍閣護山大陣,就隻跑來劍塚掘了一座什麼都沒有的墳?”

“眼下看來是這樣,那三個賊子皆是化神期。”微山真人對他說,“他們突破大陣後,直接來了劍塚。”

“閣主,你看看浮萍劍主的墓裡有沒有少什麼東西?”另一位長老說。

孟朝萊看著空空蕩蕩的棺槨:“……沒有,師尊當年的喪儀由我一手打點,棺中隻放了一身他曾穿過的外袍作衣冠塚,賊子開棺後沒碰過這身衣服。”

“那這……”

“現在這……”

眾人竊竊私語,麵麵相覷。〓思〓兔〓在〓線〓閱〓讀〓

劍閣避世千年,平時連上山拜訪的客人都很少,今日卻直接來了三個破壞護山大陣的盜墓賊。

可這盜墓賊也稀奇,什麼都不帶走,仿佛隻是為了來看眼前任閣主曾經穿過的衣裳。

“會不會是天上都的人?”不知是誰忽然提了一句。

微山當即打斷:“若是要來,七十二年前就該來了,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隻是挖開沉霜的棺材。”

“此事,再議。”聽到這裡,孟朝萊當即斬釘截鐵做出決斷,眾人的聲音瞬間低了下去,“當下要務是修補護山大陣,師尊劍塚之事,由我這個徒弟來處理便是。”

重新安排了修補護山大陣的任務後,眾位長老各自散了,隻剩下微山站在墓邊,問孟朝萊:“賊人很難對付?”

“跑得太快。”孟朝萊麵色不佳,“我會繼續查,師叔祖不必憂心。”

“那你自己掂量著辦,有什麼需要,也儘管來問,除此以外,我們這些老頭老太也出不上什麼力了。”微山複雜的語氣中隱約帶著某種追憶,“如果沒有你們師徒一脈管著劍閣,這座山肯定會被我們這群隻知道練劍的呆子搞得一團亂。”

等微山也走了,孟朝萊徒手將楠木棺材推回原位,棺槨被再次釘好蓋上,清理了墓中落雪和碎石後。

重新封土之前,孟朝萊看著棺蓋上被掩在新傷之下的古舊裂痕,%e8%83%b8膛起伏,神情難辨。

-

[莫小友,]孟沉霜在客店外抓住了莫驚春的手臂,[你對腦疾可有研究?]

莫驚春剛剛行醫回來,大雨簡直把鎮中道路變成了泥潭,他走得狼狽,紙人一直跟在他身後狂扔除塵咒。

“腦疾?李前輩你還得了腦疾?”

[不,不是我,但我看謝仙尊近日……]

“你是說仙尊得了腦疾?”這實在是把莫驚春驚了一下,趕忙問:“有什麼症狀?”

[就是,唉,他有點……]孟沉霜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描述謝邙最近的行為,但從他今天那一劍人工降雨的樣子來看,如果謝邙沒有發瘋,那就一定是被奪舍了。

“李前輩,你直說便是,腦疾可拖不得。”

“什麼腦疾?”

一道沉穩的聲音在耳畔炸響,孟沉霜後背霎時一緊,聽著身後謝邙的腳步聲不斷靠近。

然而莫驚春聽不到這聲音,還在繼續滿臉憂切地問孟沉霜:“李前輩,你看出哪些腦疾症狀了?”

謝邙已經走到了孟沉霜身邊,目光定定地釘在他臉上,一字一句問:“誰得了腦疾?”

第14章 美妻憐我

孟沉霜喉嚨一卡,差點沒喘過氣來,以平生最快速度換上一副誠懇有加的表情:“是我,我覺得我得了腦疾。”

“哦?我看李道友今日在義莊中一通推論,神思敏捷,不似有疾。”

“最近總是忘性大,也可能是壓力太重,不是腦疾,恰好莫神醫在身邊,就多問幾句。”孟沉霜乾笑。

“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