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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見不歡 竹喵 4272 字 6個月前

教授看著他,眼神很是憐惜:“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長得這麼好,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陳傷其實並不確定,畢竟他從未找尋到任何關於家人留下來的線索,可他並不需要對每一個人說什麼。

“謝謝阮教授。”

阮教授沒有再說什麼,分彆之前卻給了陳傷自己的聯係方式,說以後有需要幫忙或者在辦案之間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找她,陳傷有些意外,但轉而卻也明白,或許她和季顧問都會情不自禁的對和他們兒子有著相同遭遇的人而心軟和多加照拂。

他懂得這份溫暖,珍藏的小心翼翼。

這年寒假,陳傷和謝引都沒有回家,對謝引來說申城已經沒有家,陳傷更是哪裡都是家,哪裡也不是家,兩個人還是租了個月租房留在了北京,然後打寒假工。

謝引做了家教,在北京這個地界,又有Q大學曆的加持,他副導一個初中生每個小時就可以收入三百塊,陳傷當然也可以做家教,但他覺得自己教不來人,還是決定辛苦一些跑外賣,謝引心疼他也尊重他。

這天是臘月十八,北京下了好大的雪,整個城市的交通都陷入了癱瘓,點外賣的人群也增加到了一個新高度,陳傷站在甜品店內的玻璃窗前等蛋糕,謝引打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陳傷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下午五點了,他答應謝引每天5點回家。

“送完這一單就回。”

“你是瞎的嗎?”謝引在電話那端很是不滿:“下這麼大的雪還送什麼送,你感冒了怎麼辦?生病了怎麼辦?你今天賺的錢夠去一次醫院的嗎?”

陳傷也不跟他犟,出聲認錯:

“我錯了。”

“回來洗碗!”

陳傷笑:“好。”

“路上小心,彆騎太快,要是趕不上可以跟客戶先說一聲,下這麼大的雪大家都能體諒的,知道嗎?”生氣是生氣,但關心卻從不缺席,陳傷看著窗外還在洋洋灑灑的雪花笑的很柔軟:“好,馬上回去。”

取了蛋糕陳傷關掉了後台的接單係統,趕往最後一個客戶的家裡,好在距離甜品店的位置不算太遠,就算擁堵對於電瓶車來說也並不算艱難,隻是行駛在車輪碾過的車轍印裡,陳傷因為地麵太滑而幾次險些摔倒,跌跌撞撞的倒也安全到達。

可陳傷沒想到定蛋糕的人會是阮教授和季顧問。

阮教授對於陳傷的出現也很是意外,詫異的看著他,視線落在他厚厚一層雪的肩膀上,招呼他進來:“進來坐坐吧,外麵這麼冷,暖和一下。”

陳傷應該是要拒絕的,家裡有謝引還在等,他應該快點回去的,可阮教授又說:

“本來應該是我們去取的,但下這麼大的雪,你季叔叔的風濕又犯了,腿疼的厲害,離不開人,就叫了跑腿,沒想到是你,今天是我兒子季風的生日,進來吃塊蛋糕吧。”

陳傷婉拒的話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嚼碎在了唇齒邊,笑了下:“謝謝阮教授。”

因為季風已經不在,所以即便是個值得歡慶的日子但在這個家裡卻還是能明顯感覺到一絲絲的壓抑,季顧問和阮教授都將情緒隱藏的很好,可陳傷還是有些難過。

主人公不在,沒有吹蠟燭許願的情節,也沒有生日歌,失去兒子的父母也隻是彼此看了一眼,說了句‘小風,生日快樂’就切了蛋糕。

“聽我愛人說你也是被拐賣的孩子?”季顧問將切好的蛋糕推到陳傷的麵前,問了句。

“是。”陳傷道謝接過。

陳傷從來都不是多話的人,但或許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也感受的到季顧問想要說說話,他便多說了一些:“大概三四歲的時候,但因為發了一場高燒對那時候的時候已經沒什麼記憶了。”

“你怎麼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如果沒什麼記憶的話,應該會覺得自己就是在那裡生活的。”

“我沒有被他們賣給買家。”陳傷吃了一口蛋糕,很甜,甜的發苦:“我在人販子的據點生活了十年的時間。”

阮教授拿餐盤的動作頓下,季顧問也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看著他許久都沒聲音,陳傷也明白這是一件很不太符合常理的事情,解釋了下:

“最開始的確有半年多的時間就把我關在那裡,身邊的孩子都走了沒回來,隻有我一直沒有被帶出去,後來他們想把我賣掉的時候是我自己不願意離開,覺得他們是唯一知道我來自哪裡的人,我要是離開了,可能這輩子就真的再也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誰了。”

“最後知道了嗎?”

陳傷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阮教授就輕咳了一聲,季顧問反應過來,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我忘記你現在都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沒事。”陳傷說:“這已經不是我的執念了,雖然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但我很確定自己要成為怎樣的人,也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陳傷助力警方讓人販子落網的事兒在入學檔案上不是什麼秘密,阮教授知道,但季顧問還是覺得很了不起。

“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裡,你的年紀又那麼小,還能保持住自己的初心沒有被那些人帶歪跑偏,很難得。”

“可能也不是我有多堅定。”陳傷摩挲著手指間的叉子,莫名其妙的還是覺得有些記憶深處的疼痛來襲:“主要是他們的那些行為,我學不來。”

太殘忍,也太疼了,他潛意識裡就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那樣的人。

那個大雪天夜幕降臨的傍晚,陳傷坐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家裡和兩位聊了很久,阮教授給他剝橘子,季顧問給他倒茶,他坐在兩人的對麵覺得如果他們的兒子沒有發生意外,或許這會是每一年都會發生的一天,他也不禁的又有了很久都沒有再出現過的念頭:如果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家,會不會也是像現在這般一樣。

可以不說一句話,但卻愜意溫暖的讓人想要將時間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謝引發了消息來催,陳傷在微信裡解釋了一句,謝引回他:好,回來的時候記得說一聲。

或許是謝引的表情太過溫柔了,阮教授沒忍住問了句:“女朋友?”

陳傷一愣,收了手機,靜默幾秒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是男朋友。”

阮教授倒也沒有詫異的神色,笑笑:“擅自留你,他著急了吧?”

“不會,隻是擔心我發生什麼意外。”陳傷沒忍住誇讚謝引:“他現在在Q大讀工程,是個很好的人,明明自己是被父母拋棄的,但卻用力給了我一個家,沒有他我考不上G大。”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季顧問的腿又開始隱隱作痛,表情都是遮掩不住的疼,阮教授推他回房間去休息,陳傷起身想起身幫忙又覺得不太合適,便留在客廳裡,想等阮教授出來再打個招呼離開。

他就坐在原位,視線漫不經心的看著客廳裡的裝飾,最後被一扇門上的照片所吸引。

陳傷起身走過去。

門是關著的,照片貼在靠上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兒,穿著寶藍色的羽絨服,通紅的小手攥著一個雪球笑的可愛。

這應該就是季風了,這應該也是他的房間。陳傷沒有進去窺探的欲望,他隻是看著那張照片,然後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記憶出現了混亂,總覺得自己在某個印象節點見過這個人。

在自己也是三四歲的時候。

難道他和自己一樣,是被同一批人販子拐走的嗎?如果假設成立,那麼自己是不是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是不是證明,自己的家可能就在北京,或者相鄰的城市?

因為這個念頭,陳傷全身的血液都熱了起來。

阮教授走出臥室回來客廳的時候剛好看到的就是他麵對著季風照片發呆的模樣,她喊了一聲,陳傷像是沒有聽到,依舊專注的盯著那張照片,阮教授走過去在他的旁邊站立,輕聲說:

“這是小風離開前一周的時候拍的。”

陳傷聞聲斂了思緒,壓下所有的激動,沒有將自己有可能見過季風的事情說出來,那對於他們來說不會是一個好的事情,陳傷的記憶裡根本就沒有在那個據點裡被善待的孩子,他給不了這對父母任何的欣慰,所以他隻字不提。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陳傷說。

“我送你。”阮教授笑了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74章 番外(三)

那天回去的時候陳傷到底是忘了謝引說過的‘回來之前記得跟我說一聲’,他就懷著一個從阮教授家裡帶出來的疑惑一路心不在焉的騎回了出租屋,謝引聽到他進門的聲音還詫異了一下,看到是他還沒來得及問一句餓不餓,就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不對勁。

“怎麼了?”

陳傷脫下外套掛在玄關處的掛鉤上,看著謝引,半是疲憊半是欣喜的對他說:“我好像確定自己原來的家就在這個城市了。”

謝引一愣。

謝引去廚房煮了麵,兩個人坐在並不寬敞的小餐廳麵對麵吃飯的時候謝引也將陳傷今天晚上在阮教授家裡發生的事情說了說,謝引聽明白了:

“所以你覺得自己的家就在北京,或者周遭的城市?”

“合理懷疑。”

謝引倒不會懷疑陳傷對那張照片有什麼錯誤的解讀,他見過那麼多小孩子的照片,認識之初他就將所有網絡上被拐賣的孩子的照片貼滿了自己的外送箱,也印了傳單,怎麼不見他對那些孩子有這樣的熟悉感?

他或許真的見過季風。

“要找嗎?”謝引看著他:“範圍小了的話,那就很好找了。”

這應該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才對,畢竟陳傷很多年的執著都在回家這件事上,可經過了齊望的事情之後,陳傷則變得沒有那麼堅定了。

“沒想好,再說吧。”

謝引明白他的想法,隔著桌子抓了一下他的手,說:“想找就去找,找到了就多一個家,找不到我也永遠是你的家。”

陳傷笑著看他,躁動了一晚上的心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前所未有的平靜下來。

是啊,他已經有家了。

雖說平靜了下來,但直到睡覺之前陳傷都還在想這件事兒,謝引陪了他一會兒,看他情緒沒什麼不好,徑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也就不再擔心,看了一會兒書之後便去洗澡,或許是因為看的書是陳傷擺放在書桌上的案例分析,進去浴室之前謝引莫名其妙的搭上了某根神經,問他:

“你說,阮教授的兒子季風是真的死了嗎?”

陳傷的思緒被打斷,看著他:“為什麼這麼問?”

“你跟我說過,說當初找到的是一件血衣和焦屍,血衣上的血跡的確是季風的,可焦屍因為碳化還有當初技術不成熟的原因根本做不了DNA比對,萬一呢?”

“你是說有可能是人販子故意製造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