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好好的。”
什麼意思?
詹箬皺眉了,她的屍體出了她自己都沒料想到的變故。
不是腐爛了麼?屍油都...
而眾人懵逼了,諸警察卻敏銳察覺到了問題所在,羅科問:“你這話什麼意思,好好的?”
“是,好好的,沒腐爛啊,太可怕了,在那麼臟的湖底沉了那麼久,竟一點也沒腐爛,皮膚都完好無缺,連個毛孔都沒有,跟,跟水妖一樣。”
李冒三抖著手,不斷擦著額頭冒出的冷汗,“好像一個冰冷的大活人,可她的確是屍體啊,當時我還不是很怕,隻覺得這個女人太美了,完全不像個死人,我就罵詹東遠騙我,這哪裡是死了兩年多的人,他卻被嚇死了,再三跟我保證當年他真的看到這個女人被殺而且被沉湖,後來...後來他掰開的眼珠子跟嘴巴看。”
“太恐怖了,我這輩子都不敢回憶。”
“她的眼睛跟舌頭都被燒焦了,她的體內都燒焦了。”
“真的太恐怖了!”
李冒三怕得真情實感,毫無演藝痕跡,但卻逗樂了某些人。
陳權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我看你編的才恐怖,一個沉湖兩年多的死人,表麵栩栩如生未曾腐爛,內部卻燒焦了?你當這是林正英趕屍呢?”
“撒謊也沒點邏輯。”
“你們這是表情,還真信了?”
陳權本來吐槽,卻留意到蕭譯這些調查組的人表情古怪。
咦?
“我沒撒謊!是真的!肯定是那個殺手弄的,詹東遠當時也嚇死了,卻跟我提起他那晚看到那個殺手掐著那個女人的脖子,好像給她脖子插了一針管,也不知輸了什麼東西,後來那個女人好像很痛苦。”
“肯定是劇毒,不然那個湖裡的魚蝦怎麼全死了,都這麼久了,那塊地到現在都寸草不生。”
“太可怕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殺人方式。”
“她一定因為慘死而冤魂不散...然後就附身在了詹箬身上,對,就是她!”
李冒三自說自話,竟還能邏輯自洽,最可怕的是他的邏輯其實是最貼近真相的,隻是不知案件內情的人覺得這人是個臭傻逼神經病,知情的卻覺得匪夷所思,但淹死的都是會水的,就是因為他們知情,才越發覺得這種邏輯...很毒,可太毒了,完全違背他們信奉的科學刑偵理念。
羅科是一句話都不信,卻看到蕭譯臉色慘敗。
蕭譯當然不會認同李冒三的邏輯,他此前有些猜想隻是因為三點。
1,洛宓屍體不見了,萬一她詐死呢?
2,詹箬恰好與之關聯,且變化如此巨大,會不會是整容後的洛宓呢?要知道黑鏡裡麵就有完美整容的技術,其他勢力其實也有,隻要花錢就可以不是嗎?
3,這個詹箬太神秘了,處處與之關聯,卻又時時置身事外。
他的妄想來自於此,但絕對不期盼所謂的靈魂寄生,但李冒三的話反而打消了他的妄想。
屍體,屍體是存在的。
不管是栩栩如生還是腐爛,它的確是從湖裡拉上來的。
樣貌也是洛宓。
那洛宓就真的死了。
這是妄想被打消後的痛苦,但同樣驗證的還有另一件事——她真的死於毒殺,而且是被人用針管插入脖頸,輸入了毒液,而後那毒液...如同硫酸一樣,從內部炙燒血管跟五臟六腑。
從內部將她徹底殺死。
沉於湖底,卻死於內炙。
大廳一時寂靜。
寧檬早前在車上跟朋友討論過洛瑟案,對於一些後續不敢探究,卻不知原來這個案子如今已發展到了這個底部。
你以為早已煙消雲散,其實它沉於湖底,如今它翻出水麵,引來無數殺機。
而她的學姐...詹箬,她宛若站在一切恩怨的中間,血霧浮沉,神秘而寂靜。
一如現在,她沉默著,隻看了李冒三好一會,最後竟平淡轉過臉,問了一直靜默看戲的阿諾。
“簡一在哪?”
她是不是詹箬,是不是洛宓,這點子沒啥意義的爭論都不值得她浪費時間,這些人的懷疑還是探究也於她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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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這人吧,屬於不在關聯中但又被警方注意到的人——他的槍可不在允許內。
“雇主給的,就是簡一,說有壞人來,讓我自保,你們可以查它的來曆,可不是我買的。”阿諾以前怎麼也算是同體係的人,很會抓重點解釋,責任能推就推,就算最後他會擔些罪責,但幾次救蕭譯,估計也會被酌情處理。
“他人呢?”
“不知道,我得到的命令就是帶著他的手機來T大藝術長廊。”
之前控製住局麵後,警方在對阿諾的詢問中摸不清頭腦,一邊去讓人查簡一的去向,可中途因為李冒三腿軟下跪出了幺蛾子,注意力才被吸引過去。
現在詹箬忽然問他。
阿諾本以為她是懶得應付李冒三匪夷所思的瞎扯淡,但又覺得這人是個不苟言笑的,不會為了轉移話題就找他這麼一個人閒扯。
“我真不知,隻知道他很堅決。”
詹箬皺眉,正要離開去查一下簡一的蹤跡,也是此時,原本方便眾人對經濟行事揮斥方遒的牆上屏幕新聞頻道忽然跳出了新鮮出爐的大熱搜。
直接空降熱搜第一。
甚至飆上了世界社交新聞熱搜。
因為是直播。
在B市的亞投金融大廈舉辦的東南亞經濟拓展協議...簡而言之是一個比大灣區更大的世界級財團合作的項目,論規模堪比詹箬他們那個大灣區計劃的二十倍體量,屬於國際金融大事件。
今日是談判日,海內外媒體不計其數,都在直播。
基本上今天結束,它就定下了,
在直播的畫麵中,推動這次協議的創始人之一,某財團掌門人正在台上講話,他年過五十,但高大硬[tǐng],保養極好,宛若才三十多似的,但沉穩儒雅,講話略沙啞,戴著眼鏡的雙目素來眼神溫和,給人十分的好感,但又不怒自威,讓人瞬間感受到對方高高在上的尊貴。
他說話的時候,後麵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掉下來,然後用更快的速度掉在了這座大廈的建築藝術雕像上。
旭日之矛。
它意味著光明與勇氣。
這個人掉在了上麵,長矛刺穿了他的身體,因為巨大的衝擊力,它完全貫穿,也連帶著一些肉末沫跟著血水胡亂噴濺周遭,連鏡頭都染了幾滴血色。
所有人都驚呆了,緊接著尖叫聲此起彼伏。
胡亂中,尤能看到那人腹部被完全捅穿,內臟被摧毀,如魚一般下彎如拱橋,他的腦袋倒垂,就那麼對著鏡頭。
如果近看,似乎還能看到他的眼裡,那淡淡的光暈,是光明跟勇氣嗎?
但也有很多人通過一閃而過的鏡頭看到了那位掌門人側身後一閃而過的麵無表情。
他不驚慌,隻是沉著臉。
後來鏡頭熄滅。
第170章 寂靜 所以啊,權力跟欲望果然成正比。……
網絡炸了,無數人快步保存這些直播視頻,或者爬到國際新聞去看。
但同時,有人發現有一個人荒了許多年的社交軟件更新了。
——今日我要去做一件事,不管失敗還是成功,都會被殺吧,但不要緊,像你一樣以被偽裝自殺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也很好。
——我看到監控了,洛宓一直開著車繞圈,我當時以為她是不堪回首,不敢在失去你後再回故裡,哪怕那個地方傷你們至深,但後來我明白了,她在等殺手去殺她,不是為了滿足那些人殺人滅口的報複心理,而是為了能得到你死前的一點點信息,哪怕你死前說過的一句話。
這些文字下麵,有一個音頻鏈接,很多人點了。
他們聽到了一段對話。
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
還有輕微的水聲,那是浴缸在放水。
女子:“為什麼?”
男子:“阿,你問的是為什麼讓你逃出去嗎?”
女子:“我本逃不出去。”
男子:“大概是因為有趣吧,一個看起來那麼柔弱的瞎子還有勇氣求生,最後竟然還成功了 ,不是很動人嗎?”?思?兔?網?
女子:“你,早就知道我會告你,你準備好了一切。”
男子:“是啊,這個遊戲好玩吧。”
女子不說話了。
男子似乎笑了笑,過了一會,又問:“你喜歡割右手還是左手?”
女子依舊不說話,男子對此似乎很不滿意,也不知道他割了沒有,反正他說了一些話。
“你妹妹那個...你還不知道吧。”
“網上那些人都亂說的,其實她沒拋棄你呢,你不要難過。”
“她啊,隻是得了一種病,從她出國那天她就知道了,最近應該在手術吧,不過這手術也沒什麼成功率,沒人做過——因為沒人能像她花這麼多錢且煎熬這麼久,基本能活到二十五歲都是高壽了。”
“估計她現在已經死了。”
“明白了吧,這就是她為什麼要離開你的原因,因為不想讓你聞到她身上的藥味,讓你摸到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哪怕你隻是一個瞎子。”
“怎麼樣,這麼一來,你是不是對我來送你一程就一點都不難過了?”
後來就沒其他聲音了,似乎是那女子痛苦的呼吸聲,她沒哭,卻比哭更絕望,似乎低低喚了一聲什麼,最後她沙啞說了一句話。
“秦嶢,你贏了。”
接著有奇怪的切割聲,後來就安靜了。
安靜了大概幾秒。
“真討厭,噴了這麼多血,把我衣服都弄臟了。”
“不過再美的女人,脖子被切了口子後也不好看了,不知道她妹妹會不會好一點。”
“收拾下,可不要讓警察叔叔們白忙活。”
他成功讓自己的一個獵物帶著極端的痛苦跟絕望死去,那是極致的美感。
這一切,隻有當時的他完美享受到。
而三年後,許多人都從這簡短的錄音中觸摸到了黑暗世界的冰山一角。
這一切,都是簡一用自己的死帶來的。
而在最後的最後,是簡一自己的聲音。
“洛宓,她當時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花了五億美金委托的暗殺其實根本沒有成功吧,秦家跟黑鏡本就是一丘之貉。”
“秦嶢,他肯定還活著。”
“所以瑟瑟,這個世界如此無望,它不值得你原諒它。”
“也不要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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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炸了,國家網絡炸了。
詹箬沒有把錄音聽第二次,她隻是保存了它,然後靜靜看著手機裡簡一的賬號在頃刻間被封,它消失了。
文字,錄音,全部消失。
如同三年前一樣。
讓一個人,一個人的過往,永遠得消失。
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