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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蘇然一夜未睡,大早上醒來就為了等他這道好友申請。

燕折咂摸了會兒,打算釣釣魚,先晾會兒。

如果蘇然當真知道蘇友傾的所作所為,又是當年放走他的人,突然收到他的好友請求,必然會心裡不安。

等蘇然先開口也比較保險。

萬一這倆父子齊心,他一試探就暴露自己了,被滅口可不劃算。

大雨磅礴,沒有停歇的意思。

即便是雨景,市中心二十樓大平層的落地窗也是最佳觀賞位。不過燕折比較慫,萬一剛走過去就驚雷炸響,他怕直接被嚇軟。

燕折走向葉嵐君:“我們開始吧。”

“好,在那邊躺下,選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葉嵐君選擇了一個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能聽見雨聲、但又不至於太嘈雜。

燕折躺在可活動的單人沙發上,椅背的高度剛好貼合他的腰背,身體率先一步放鬆下來。

葉嵐君的聲音要比平時輕柔一些:“看著我的眼睛,深呼吸……在我數到十的時候,閉上眼睛。”

“一。”

“二。”

“三。”

“四。”

……

白澗宗遊走在群魔亂舞的人群中,斑斕的燈光時不時從身上掃過。

這顯然是個酒吧。

他向來不喜歡這種地方,吵鬨、浮躁、混亂。

直到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朝著同一個方向湧去。

白澗宗投去目光,隻見酒吧最中央的桌上站著一個戴著兔耳的男生,正背對著他。

很奇怪,周圍所有人的臉都是虛化的,隻有這個男孩的形象十分具象。

對方穿著修身短背心、工裝風格的短褲,白襪拉到小腿,沒有穿鞋,暴露在外的白皙皮膚泛著粉紅,看起來就像一隻人畜無害的大白兔,任誰都可以咬上一口。

同時,藍紫色的燈光打在男生內收的後腰上,若隱若現的腰窩為這具身體增添了幾分澀情的味道。

無數雙手朝這具白皙脆弱的身體伸去,或想要錢,或想要色。

男生無措而害怕,想後退卻險些跌下桌沿,掉入渣滓們的懷抱。

因無處可去,他隻能回首,朝白澗宗投來含淚的目光。

很熟悉的臉。

哦……是他那個分到離婚財產、就在外麵放縱自己的笨蛋前夫。

白澗宗盯了半晌,還是擠進人群,朝燕折伸出手,就要把人拉入懷抱的那一瞬間,燕折收回了手。

白澗宗下意識去撈,可卻抓了個空。

燕折淚流滿麵,哭得停不下來,轉身就撲向另一個張開雙手的男人懷抱,可憐兮兮地說:“對不起,他%e8%83%b8肌比你大,腿子也比你粗……嗚嗚嗚……”

“……”

%e8%83%b8膛劇烈起伏著,白澗宗直接氣醒了。

他睜開眼,神色陰鬱地緩了好一會兒,才撐著身體挪到輪椅上,朝門口駛去。

綿綿不休的暴雨仍舊沒停,半敞的房門外,燕折安靜地躺在沙發上,葉嵐君輕柔引導的聲音響起。

“現在,你的麵前有一道長而狹窄的走廊,周圍昏暗逼仄,沉悶的暴雨聲砸落在前方,你慢慢地向前走,在走廊儘頭看到了一扇門。”

“——你推開了這扇門。”

第77章 縫嘴怪

燕折不是走進那扇門的。

他是被扔進去的。

甚至來不及回頭看,就本能地抱住頭部,硬邦邦的鞋尖踹在身上,痛徹心扉。

“膽子大了……”男人高大的身影籠罩著他,感歎道,“我買你回來,是讓你帶著我太太逃跑的?”

他鼓起勇氣:“他不是你太太。”

男人顯然被激怒了,又是一腳踹來。瘦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地呻|%e5%90%9f著。

男人拿起一根木棒,並拖來一張椅子坐下:“爬過來,跪下。”

“……”

“三。”

不用數到一,他就拖著膝蓋顫唞地爬了過去,倔是沒有好處的,逃跑失敗必然要受到懲罰。

和小孩手腕一樣粗的木棒打在背上、屁股上,他最初還能忍耐,可越來越密集的疼痛已經超過了身體能承受的閾值,幾乎叫他搖搖欲墜,眼淚唰唰地掉下來。

“敢哭出聲試試。”

他猛得一顫,抑製住了即將出口的啜泣。

還記得第一次嚎啕大哭的時候,不僅被打得半死,還被斷了三天食物。

太餓了,餓到想死。

那種感覺比疼痛更難以忍受。

“不錯。”男人的聲音仿佛被消磁過,有些失真,語調慢條斯理,“馴養孩子就像馴養狗,隻要控製住食物與棍棒,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讓他變乖。”

他確實變乖了。從最開始的嚎啕大哭、到如今能違背哭出聲的本能也不過184天。

男人扔掉木棒,扯了扯衣領轉身離開。

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他顫顫巍巍伸手,試圖抓住男人的腳踝,他知道,對方要去找媽媽了。

可他阻止不了,沒力氣了,隻能目睹著男人模糊的背影遠去。

腿動不了了,好像斷了。

他會這麼死掉的吧,等不到醫生了。

好像也不錯。

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隻有痛苦與饑餓圍繞著自己,倒不如現在就去見閻王。

可媽媽怎麼辦呢?

他死了,誰來替媽媽挨打呢?

神誌不清的媽媽總會惹到魔鬼生氣,可她的身體已經很差很差了,受不得懲罰,所以男人每次和媽媽見麵後,都會把怒氣發泄在他身上。

一道沉悶的雷鳴炸響,他渾身一顫,死死抱住自己的膝蓋,蜷縮成一團。

今晚不會有人抱住他說“媽媽愛你”了。

因為媽媽自顧不暇。

牆壁遮擋了他的視線,卻無法隔絕他的聽力。他鬆開膝蓋,無力地捂住耳朵。

死掉吧。

都死掉吧。

“起來,燕折。”有道聲音對他說。

誰是燕折?

他依舊蜷縮在地上,隻是睜開了眼,麻木而茫然。

“該起來了。”那個人說,“放鬆,吸氣、吐氣……”

“痛苦逐漸離你而去,先是你的胳膊,它感到了無與倫比的輕鬆,緊接著是你的腿,最後是你的軀乾……”

他好像真被治愈了一般,竟然緩緩爬了起來。

“看到你麵前那堵牆了嗎?那裡有麵鏡子。”

“你可以走近一些,再近一些,看看鏡子裡的自己。”

他拖著斷掉的左腿走過去——

這道聲音隻說痛苦已經遠離,但沒有說斷掉的骨頭也複原了。

他在鏡子前站定,隻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穿著破碎的衣服,布料黏著血,身體表麵到處都是傷口和淤青,沾著灰塵的臉頰上方是一雙黑而無神的眼睛。

還有斷掉的、掛在大腿上的小腿,就像被弄壞的娃娃。

這是我嗎?

他控製不住地想。

這不是我,不應該是我。

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現在,你抬起右手,碰碰鏡子裡的自己,會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

他僵硬地抬起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聽話,卻在即將觸碰到鏡麵的那一刹那渾身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他不斷往後挪蹭,一心想遠離。

不,不要。

這不是他……憑什麼是他?

鏡子裡的小小身影一直注視著自己,他恐懼地摸索著,隨便撈到一個東西就砸向了鏡子,嘩啦一聲,鏡子裡的身影也隨著鏡子的四分五裂而破碎。

他這才看清,自己砸去的武器是那根無數次打在他身上的木棒。

他用壞人的武器,殺死了自己。

“深呼吸,放鬆……我數到五,你就會睜開眼睛。”

“一。”

“二。”↓思↓兔↓在↓線↓閱↓讀↓

“三。”

“四。”

“五。”

燕折的眼皮顫動了下,緩緩睜開,眼神還有些渙散,還在無意識低喃:“那不是我……”

“你還好嗎,燕折?”

耳邊傳來葉嵐君的聲音,可燕折的眼裡卻沒有她,直直看向距離十幾米的主臥門口。

白澗宗就在那裡。

燕折站起身走過去,直到距離輪椅前半米停下。

白澗宗抬眸,問:“想起什麼了?”

燕折緊緊抿著唇,臉上全是淚水,好像委屈到下一秒就要死掉。

“……”

因夢而起的悶氣瞬間散了,白澗宗指尖微縮,難得耐心問:“為什麼要一直說‘那不是你’?誰不是你?”

燕折不說話,隻有眼淚一直掉。

對視兩秒,白澗宗蹙起眉頭,操控輪椅往前駛了半步,將燕折拉進懷裡:“彆哭得這麼……”

他停住,似乎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

“我沒說過嫌你吵要把你嘴縫上的話。”白澗宗說,“你可以哭出聲。”

“我在這裡。”

“誰都不能控製你。”

“你可以哭出聲。”白澗宗又重複了一次。

悶在他頸間的人一顫,半晌,終於溢出了一絲抽泣。雖然微弱,但兩個月以來史無前例。

白澗宗一手攬著燕折的腰,一手輕撫背部:“就是這樣……”

燕折帶著哭腔控訴:“您隻說過,再叫您的名字就縫上我的嘴……我建議您給我手機裝個定位的時候,也不許我說,還說我再說奇怪的話就縫上我的嘴……我沒有說奇怪的話,那明明是話……”

“……”

白澗宗忍了,沒出言嘲諷。

燕折的眼淚打濕了白澗宗的衣領:“您是縫嘴怪。”

白澗宗:“……你清醒嗎?”

燕折哽咽道:“您放心,我就算不清醒也不會掐您脖子的。”

白澗宗忍了又忍,合理懷疑燕折是故意在催眠結束、哭得不能自理的時候跟他算這些賬,好讓他不能反駁。

“我困。”

“……”白澗宗深吸口氣,移動輪椅來到臥室床邊。

燕折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被白澗宗抱上床,雖然腿不能動,但白澗宗的手臂非常有力,動作也還算溫和。

仿佛癱瘓的不是白澗宗,而是他。

可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動,四肢一點力氣都沒有,腦子一片渾濁。

他好像還沉浸在屬於這具身體的痛苦回憶中,又好像已經抽離,混亂的思緒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之前幾次昏迷的時候,白澗宗肯定沒這麼溫柔,大概率直接粗魯地把他扔到床上,就不管了。

“您……”燕折吸吸鼻子,臉已經哭花了,“您陪我一起睡。”

“……”白澗宗緩緩道:“你是來挑戰我耐心的?”

燕折用哭紅的眼睛看著他。

三分鐘後,白澗宗躺在了燕折身邊。

燕折翻身,撈過白澗宗的一條手臂環住自己的腰背,頭枕在白澗宗的腋窩上方,貼著%e8%83%b8膛閉上眼睛。

“您也睡,晚安。”

“手、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