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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29 字 6個月前

,但她知曉其中定有他自己的推波助瀾,這也是姬崇望聲名愈下的原因,許多人因此以為姬崇望與霍顯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思及此,她敷衍地“嗯”了聲。

姬嫻與淺淺地笑了笑:“那就好。”

她磨磨蹭蹭,並不很想離開,依依不舍地看著姬玉落,咬唇問:“阿姐,我以後可以去霍府找你麼?”

“不可以。”姬玉落直言道。

姬嫻與不是不能覺察出姬玉落愈發冷漠的態度,她隻以為阿姐脫離姬府,不想再與她們往來了,畢竟她從前過得實在不好。

她麵露哀傷,眼裡閃著淚光地“哦”了聲,倒也沒糾纏,便下了馬車,完了還站在邊上萬分留戀地往這裡看。

姬玉落沒看她,隻讓車夫調轉方向,重新往街市的方向駛去。

她安靜下來,回想姬嫻與的話,蕭元景這個名字在她腦子裡勾勒出筆畫,卻不記得這人長什麼模樣,當時本也沒瞧清他的臉。

那日他潛進蕭府,是跟蹤趙庸,而後見到趙庸與蕭騁見麵……

姬玉落一怔,總覺得有什麼至關重要的蛛絲馬跡被遺漏了。

-

北鎮撫司。

霍顯剛從宮裡敷衍好暴躁難安的順安帝,就很不湊巧在回司所時撞見正在大街上耍橫的蕭元庭,人就這麼跟著霍顯不放了。

蕭元庭掛的是鴻鸕寺的閒職,日常連點卯都不去,朝中這些彎彎繞繞他一概不知,更不知蕭騁此行南下是被霍顯擺了一道,還拿霍顯當知心好友,長籲短歎道:“興南王那廝趁亂起兵,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欸遮安,我爹這回去,能打贏吧?”

蕭元庭難得有些擔憂,實在是外頭將興南王北上的軍隊吹噓得太厲害,像是不日就要打進京來。

霍顯看了他一眼。

興南王有高人相助,此次北上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籌謀多年,他的兵力糧草定是準備充足才敢打這一戰,反觀朝廷匆匆應戰,若非蕭騁有自己的“底牌”,平反無異於送死。

誠然,這些蕭元庭都不會知道,公子哥還活在夢裡。

霍顯笑道:“自然,鎮國公出馬,能有什麼問題?”

這幫狐朋狗友裡,唯霍顯最有本事,當得了鎮撫使,哄得了皇上開心,甭管旁人怎麼罵,反正蕭元庭是真服他,他說沒問題,蕭元庭就稍稍安心了。

他嘰裡咕嚕地道:“我堂兄也不知怎麼,平日對我爹那叫個百般孝順,結果我爹出征,他倒好,竟然相看起人家來了,早不看晚不看……對了,是姬家那個小丫頭,都還差一個月才及笄呢,這也太小了,萬一這事成了,你倆就成連襟了,你可不準和他好啊。”

霍顯稍頓,“蕭元景要和姬嫻與議親?”

“對啊。”

蕭元庭沒當回事,眼看時辰已晚,他一通抱怨後便兀自離開,想來是要赴下個局,走前還問:“一起去麼?南巷那兒來了個西域美人,隻在宮裡見過呢。”

霍顯起身送他,道:“公務在身,沒你福氣好。”

蕭元庭“嘖”了聲,“你這……顯得我有福獨享,要不我也不看了,我爹剛出征,不太好。你去哪兒,我陪你一程?”

霍顯拍拍他的肩,“詔獄,來嗎?”

果然,蕭元庭聞言便皺了眉頭,他是真金窩銀窩裡長成的紈絝子弟,平日仗勢欺人的事沒少乾,但就是見不了血腥,一聞想吐,這也是他對霍顯諸多敬佩的原因。

蕭元庭擺手道:“算了算了,奉陪不了,告辭。”

說罷終於離開了。

霍顯臉上的輕鬆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回到值房,書架後頭隔開了個隱蔽的空間,桌上堆滿卷宗,籬陽等心腹日夜兩用,都在同戰事搶時間。

這麼多年,趙庸雙手不沾惡事,壞人全讓彆人當了,以至於從他身上找點能定罪的汙跡實在太少,能拔出蘿卜帶出泥的契機更是沒有。

雲陽是送到他手裡的刃,一把能捅死趙黨的刃。

但這刃需得對準趙黨的心臟才能一舉殲滅,否則都是徒勞,還可能遭到反噬。

而他們僅有的時間隻在興南王與鎮國公兩軍對壘時。

所有人都明白,是故不敢懈怠。

要快,現在就是要快!

那邊,籬陽起身過來,往門外看了眼,見蕭元庭終於離開了,才低聲說:“主子,人抓到了,今夜就審嗎?”

霍顯鬆了鬆袖口,麵無表情道:“審啊,今夜完事都下職吧。”

籬陽忙說:“不用,熬得住。”

霍顯瞥了他那雙紅得發腫的眼,說:“你熬得住我熬不住,行了,該滾蛋滾蛋。”

籬陽笑著應,“行!”

待從詔獄出來時,星月已布滿天。

霍顯一身血腥味,還隱隱混著鐵鏽的味道,縱然脫去外袍也還是遮掩不住。

他煩躁地拿清香熏著身上的衣物,抬手聞著還是皺了眉,將那香薰丟給南月:“哪買的,混著味兒更惡心。”

南月一頭霧水,“臨時找獄卒借的,主子你從前從不用這些,你不是說用香娘們唧唧的,自己不用還不許我用,還——”

看著他斜覷過來的一眼,南月翁聲說:“所以就沒備,下回我記得。”

第72章

這個時辰還不到宵禁, 正是京都傍晚最熱鬨的時辰,燈火璀璨,軟紅香土, 許是戰事在即, 更生珍惜, 這幾日夜裡比平日都還要繁華, 也為了安撫民心,宵禁的時辰都往後延了延, 似是刻意營造出國泰民安的假象。

街頭巷口人來人往,茶坊尚未開業, 霎是冷清。

朝露從南邊調來幾個有經驗的暗樁, 如此姬玉落在京中也算有了自己的落腳地。

這一刻心才踏實下來。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姬玉落翻著南邊的邸報,頭都沒抬,“什麼事?”

侍女低聲道:“小姐。”

緊接著, 響起一陣車輪碾轉得聲音。

姬玉落手中的動作一頓, 轉頭看去,眼神不由一凝,手中把玩著的簪子無意滑落, “啪嗒”一聲,她回過神來, 道:“上茶。”

侍女應聲斟茶,複又退下, 留一室靜謐。

隔著張方桌,兩人對坐著。

姬玉落看著謝宿白, 推了茶盞過去, 道:“是出事了麼?有事遣人跑一趟, 再不濟還有沈青鯉。”

她說著,又起身關好了窗子,確保不會有風入內。

一貫是這樣。

他就像一個精美的瓷器,一陣風來都可能擊垮他。

謝宿白看她重新落座,才說:“放心吧,近來很好,日日關在屋裡悶得慌。”

姬玉落看他“近來很好”的臉色,上次見他時隻隔著簾子遙遙一望,相較之下,今日確實算得上有很好。

可她知道都是暫時的,都是強撐的。

想起樓盼春的話,姬玉落唇角不由抿直,其實謝宿白不來找她,她也是要去找他的。

正要開口時,就見謝宿白環顧四周,道:“聽說你在京中置辦了人手,李叔那間藥鋪你也不再去了,是還在為紅霜的事惱我?”

姬玉落停了瞬,說:“不敢。”

不敢。

謝宿白唇邊的弧度淡了些許,說:“自我上京以來,便知京都已是是非之地,見你對趙庸執念頗深,我又太多不能透露,想著容你幾日,事畢之後再離開也不遲,可沒想到你一留,留到如今。”~思~兔~在~線~閱~讀~

他抬眸看過去,溫和地問:“我若是現在要你走,你可會離開?”

謝宿白的眸子生得很清冷,和霍顯那種鋒銳的桃花眼不同,像是塵世間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好像無欲無求。

可他偏偏又不是,他所欲所求比任何人都執著。

因此那平靜的眼神底下,都藏著無數未儘之意,正如他適才表麵是問她可願離開,實際問的是:催雪樓和霍顯,你選好了嗎。

可他又這麼冷靜,仿佛去留都隨她意。

他總是給她留足了選擇的餘地,就像從前每一次那樣,除了必要的基礎,那些錦上添花的才藝,他會把先生都請來,待她上過課後,再問她喜不喜歡。

喜歡便接著學,好好學,不喜歡他也從不強迫她去學。

他會用最溫柔的語氣,讓她做出自己的選擇。

從容不迫,進退有度,他向來如此。

姬玉落攥緊手裡的簪子,尖銳的那端刺著手心,疼痛令她無比清醒。

她沉默過後,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興南月能攻入京都最好,屆時這裡攪得天翻地覆,群臣心生恐慌,又有懷瑾太子的好名聲在前,定都渴求能天降一位盛世明君來收拾這爛攤子,那是你最好的機會;倘若興南王無用,被蕭騁擒了,那麼蕭騁轉頭攻入京都,對你一樣有利,隻是解決蕭騁的法子更為曲折一些,所以你一定在蕭騁身邊安插了人。”

懷瑾太子曾留下一支九玄營,謝宿白在軍中可以用的人太多了,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謝宿白眼尾餘下一抹笑,側耳傾聽地看著她。

姬玉落道:“但未必要讓戰火綿延至京都,這不是最好的方法,一旦請君入甕,其實你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甕中捉鱉,對嗎?”

謝宿白不言。

一場豪賭罷了。

既然是賭,有贏就有輸,而他比任何人都輸得起。

姬玉落道:“各退一步呢?若錦衣衛提前放出消息,再有國子監造勢,讓你在反賊入京前名正言順登基,能不能,催雪樓能不能提前出兵?”

她說罷屏住呼吸,雙目分明而堅定。

她太清楚了,都這個時候了,霍顯仍不眠不休要肅奸佞,那是在為寧王洗皇位,但不是為了把洗乾淨的皇位讓給興南王霍鎮國公這種反賊,所以他絕不可能讓敵軍攻入京都!

寧王府有兵,而為了不讓寧王背上汙名,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他自己打。

謝宿白麵上風輕雲淡的笑意不見了,他認真地看向姬玉落,“國子監?你倒是聰明……但你想了這麼多,可問過他是否願意?便是他願意,寧王府準備數年,也願意麼?”

姬玉落眉頭一跳,不問他何時得知此事,隻是隱隱明白過來了。

寧王府才是隱患,敵軍入城,不僅是要逼迫朝臣,逼迫百姓,更是要逼霍顯出兵!隻有將水攪混,才能讓各路神仙現身,待消耗寧王府的兵力後,螳螂將蟬都捕儘了,黃雀才能安心登基啊。

她道:“如果,我能說服他呢?”

漫長的沉默,謝宿白掀眸道:“你勞心費力,隻是為了趙庸嗎?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殺了他。”

姬玉落也不說話。

謝宿白低頭笑一聲,隻聞他輕歎了口氣,“你就,這麼喜歡他?”

風打著窗,橋頭的姑娘們放著祈福花燈,照亮了這片暮色沉沉的天。

謝宿白轉著輪子上前,伸手從她手裡拿過那支簪子,用衣袖拂了拂頂上那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