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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59 字 6個月前

的衣袍加身,為其加冠的主賓也從簾後走來,停在正中央……竟是宣平侯。

姬玉落下意識看了霍顯一眼。

聽說宣平侯等幾個涉事大臣是前兩日才放出來的,本也沒那麼快,多虧了她那點火.藥生出的事端,讓某些朝臣有機可乘,順勢逼著皇帝鬆口,錦衣衛才不得不放人。

姬玉落上下打量著宣平侯。

這個中年男子生得高大魁梧,五官深邃,霍顯與他生得很像,那一身肅殺的氣勢就很像,但一邪一正,又很不一樣。

他的腿腳似有些不便,走路時輕微跛了下,以及臉頰消瘦,可以看出在詔獄裡吃了不少苦。

他麵對秦三倒是慈愛,為其加冠時眉眼都柔和了。

冠禮,是少年成長中最重要的儀式。

霍顯垂目品了口茶,又神色自若地抬起頭。

此時姬玉落狀似無意地潑了自己一身茶,招來丫鬟引路去後院換衣裳,同樣的招數,她用得輕車熟路。

起身時,霍顯驀地拉住她,說:“我在這裡等你,放心搜。”

姬玉落愣了愣,點頭應下。

很奇怪,她行動時獨來獨往慣了,向來是她指揮人,替人斷後,還很少有人說要等她的。

臨時安置的席位靠後,無人注意,姬玉落已經悄聲步入後院了。

進入垂花門,周圍的高牆上密密麻麻交錯著幾條絲線,下懸銀鈴,這種布置是專門用來防止盜賊的,秦威果然很保守小心,怪不得霍顯今夜要從正門進來,而非讓她翻牆。

但秦府後院比起國公府和霍府來說,戒備實在鬆散,甚至沒有專門的護衛,就隻是個尋常人家的宅子,畢竟秦威備份賬冊的事沒幾個人知曉,他矜矜業業半輩子,想必也猜不到有人會打他的主意。

姬玉落避開丫鬟小廝,七拐八彎地到了書房。

房門上了鎖,是最簡單的鎖型,姬玉落用簪子便破了鎖,徑直推門進去。

秦威的書房很大,書架便有三四個,整齊地排列在側,姬玉落將其中一個書架翻轉過來,果然背後還有格層,上麵是密密麻麻的賬冊,摞得很是整齊。

姬玉落扯了下唇,錦衣衛還真是……什麼犄角旮旯的秘密都知道。

但眼下令人頭疼的是這三四個書架,統共十幾層的賬冊,找起來屬實費時。

她終於知道霍顯為何挑在今夜了,愛子及冠,宴席想必要到很晚,秦威不會太早回來。思及此,姬玉落利索地點了燭火,小心翻閱起來。

好在秦威是個講究人,每本賬冊都歸納清晰。

燭火擱在旁,姬玉落盤腿而坐,火光將她的臉鍍上一層朦朧的金色。

前院的喧囂聲不歇,後院卻很平靜,時間緩緩流過,姬玉落從最初警惕門外的動靜到靜下心來,直到前院的聲音漸熄,紙頁翻閱的“嘩嘩”聲也愈發急,終於趕在冠禮即將結束前找到那本賬冊。

姬玉落悶了一身汗,將書架恢複原樣之後,正要離開時,窗子“吱呀”一聲響,那支摘窗被撬開一些。

她立馬吹了燭火,抱著地上的賬冊隱到書架死角處。

走窗而來,必不會是秦府的人。

借著月色,姬玉落瞧見來人一身小廝打扮,馬尾束得很高,身形有些眼熟,他一路偷偷摸摸地來到桌案邊,不像姬玉落適才那麼精準地先到目的地,他翻了半響,幾乎將每一個抽屜都打開了。

又開始摸起了牆,許是在摸什麼暗格。

不料還真讓他給找著了。

那暗格裡頭似有個上了鎖的小匣子,“小廝”孜孜不倦地開始摳鎖,匣子裡是一把鑰匙和一個印章,那人拿出個印臘開始拓印。

姬玉落蹲在角落,隻沉默地看著,她不想引起事端,來人目的與她不同,並不妨礙,乾脆等他做完離開。

然而心聲剛落,懷裡的一頁紙飄然落下,發出很細微的聲響,空氣似都在此時停頓了瞬,桌案拓印的聲音也匿了。

實在是這屋裡太安靜了,針落可聞的安靜。

一把扇子似刀刃般橫飛而來。

姬玉落被迫現身,“小廝”便出了手。

她不願糾纏,翻窗就跳了出去,然不幾時身後那“小廝”也追趕上來,竟然有殺人滅口的意思!

可兩人都不欲引起外頭人的注意,這一架堵在了小徑上打,打得著實小心,然到底是在後院,很快就引起仆從的注意,隻聽有人喝道:“什麼人!”

而那“小廝”正被姬玉落摁在樹上,他發出一聲輕嘶,反手就撒出一把粉末,竟就要這麼跑了。

“咳——”

姬玉落閃開,伸手揮開漂浮的粉末,另一邊即將逃跑的腳步也頓住,轉頭回來,兩人在黑夜裡對視了一眼,掉頭就跑,直到將人甩在身後,在一處假山後停了下來,一同開口:

“沈青鯉。”

“姬玉落?”

好一陣相顧無言。

沈青鯉倚在山石上喘著氣,“早說是你,平白弄出了動靜。”

姬玉落看他懷裡的印臘,問:“你今夜來做什麼?還是之前那個雇主?”

她指的是賭場那樁事。

沈青鯉緩過來後訕訕一笑,“姑奶奶,咱們的規矩你知道,各人手裡的任務不可多問,泄露了雇主的私事,可就壞規矩了。”

他轉移話題,道:“你呢?你剛躲那角落看什麼呢?”

姬玉落冷冰冰道:“也不關你的事。”

嗬。沈青鯉“嘖”了聲,“行吧行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走了,你也彆久留,我看那姓秦的老東西要回來了。”

沈青鯉說罷便匆匆隱進了黑夜裡。

他方才那句“姓秦的老東西”,如此口%e5%90%bb有說一種說不上來的熟稔,就仿佛他認識秦威似的。

不遠處有人追來,朝旁邊大喊道:“站住!”

姬玉落蹙了下眉,沈青鯉……以免被連累,她隻好匆匆離開。

終於,冠禮落幕了,賓客漸漸散去。

霍顯依舊不急不慢地品著酒,今夜他沒鬨事,但光是往這裡一坐就已經讓氣氛有所不同了,眾人不敢敞開玩兒,總是忌憚著他,宣平侯臉上也不見笑,而當事人卻恍若未見,還在慢悠悠地品酒。

秦三今日加冠,也很鬱悶,問霍琮道:“他來乾什麼啊?”

霍琮語氣惡劣,“哪知道,明知你加冠我父親定是會來,他還在這,故意膈應人的吧。”

秦三“唉”了聲,心裡也很不得勁,拉著霍琮說:“時辰晚了,今夜在我這歇下吧。”

霍琮應了。

而眼看秦威與友人在甬道上踱步說話,霍顯才往後院的方向看了眼,起身離開,步入隱晦的小徑。

就在這時,拐角處傳來很輕的腳步聲,來人走得很急,眼看就要撞上了,霍顯及時停住步子,那人在拐過彎時也緊急刹住腳。

卻手掌作刀地劈了過來。

霍顯及時扼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對時,兩人都是一愣。

姬玉落頂著那張花貓一樣的臉,愕然道:“你怎麼進來了?”

霍顯抬手揩了下她的臉,蹭了點白在指腹,“發生什麼事了?”

“說來話長,先走。”

話音落地,前方不遠處就傳來了幾道人聲。

似是秦家人回後院了。

避無可避,隻一旁有個湖泊,姬玉落下意識便要摁著霍顯進水裡躲一躲,卻被他拉住衣袖。

他淡聲道:“水涼。”

姬玉落本以為他是來兜底的,沒想卻是關鍵時候掉鏈子,隻說:“都什麼時候了你——”

霍顯驀地俯身下來,靠在她耳側,說:“玉落小姐,換個思路,倒也不必回回都將自己弄得那麼慘。”

姬玉落一怔,耳根仿佛被人吹了口氣,有點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聲“玉落小姐”她聽慣了,隻是往常旁人這麼喊,都十分正經,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莫名帶了幾分戲謔的意味。

且換個思路,她不由掃了眼四周,還能怎麼藏?

而當她揣摩起霍顯話裡的意思時,耳側覆上一道溫熱柔軟的觸?感,和呼吸。

她麵無表情,麻木地站在原地。

竟然無師自通地明白了霍顯的意思。

她平素仗著輕功好,遇事就跑已經習慣了,哪想他說的換個思路,竟是光明正大地……搞事情。

前後的腳步聲迫近,漆黑的小徑被火把照亮,隻聞聲音戛然而止,為首的仆從舉著火把,磕磕巴巴對一臉懵怔的秦威道:“老爺,方才見一男一女行跡可疑,就、就——”

他們看著一旁的兩個人,忽然說不出話來。

霍顯這時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姬玉落隻覺耳側麻麻的,耳垂在他的唇離開時墜了墜,像是耳璫下的珍珠被什麼拉扯了一下。

他將姬玉落擋在身後,訝異地挑了下眉,但對麵眾人顯然比他更震驚。

還是霍琮先反應過來,指著他道:“霍顯,你要不要臉!”

第49章

沈青鯉已經順利脫身了。

他帶著拓泥回到客棧時, 謝宿白正抱著手爐對窗賞景,瞳孔裡流轉的儘是車水馬龍的繁華夜景,而他麵上紋絲不動, 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來。

這些生機在他眼裡, 都毫無意義。

他搖著輪椅轉過身, 看沈青鯉狼狽的模樣, 問:“秦威察覺了?”

沈青鯉拍了拍肩上的浮粉,說:“沒, 隻是撞上另一隻賊了,你猜猜是誰?”

謝宿白沉默, “落兒吧。”

沈青鯉將拓泥遞上, 謝宿白便將此物交給了身後的傲枝,傲枝接過,躬身退下。

四下無人,沈青鯉才說:“她比我先到一步, 大抵是看到我拿了什麼, 我卻沒瞧見她的,但她竟是與霍顯合謀動的手,她性子獨, 什麼時候願意與旁人摻合在一塊了?而且你說她的目的是趙庸,去秦家做什麼?”

謝宿白添茶, 將茶盞推給他,說:“當初趙庸昧下喬家那麼大筆銀子, 你說與雲陽財政有沒有關係?秦威是那年被派去稽查賬本之人。”

沈青鯉怔了怔,“你早就知道姬玉落要找的人是趙庸?”

謝宿白沒應, 便是默認的意思。

沈青鯉捏住茶盞的動作頓了瞬, 姬玉落從不提起從前之事, 但謝宿白將她帶回催雪樓之際便已查清她的底細,沈青鯉自然也有所耳聞,也知她這些年一直在找一個人,卻上天入地也沒此人的音訊,沈青鯉還納悶呢,什麼人這般難找,後來知道是趙庸時著實驚了一番。

然謝宿白早早知曉,卻藏著不說……嘖,想來是怕她上京壞了計劃。

沈青鯉沉默了少頃,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麼,半響才道:“那位祖宗同霍顯混到一塊去,真沒事麼?”

謝宿白沒有說話,修長蒼白的指環著碧色茶盞,許久才道:“趙庸,如今沒什麼用,反而是個阻礙,殺了也好。”

沈青鯉長長地“嗯”了聲。

趙庸該死。

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