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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297 字 6個月前

卻是不敢回頭,當即便跳進水榭後的密林裡。

蕭元庭追了幾步,見了蕭騁從書室裡出來,便指著林子的方向道:“爹!咱家進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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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末的夜色澄明如雪,鐵窗嵌著數顆微粒般明明滅滅的星,霧都散了,是個晴夜。

審訊室裡隻點了盞油燈,靜謐時顯得萬般陰森。

霍顯坐在生鏽的寬大座椅上,單腿翹著,右手搭在膝上,指尖一下一下點著深色的衣袍。

他就盯著鐵窗落下的光線看,腳邊孫誌興被嚇得哭了起來,“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屬實,是那顧姨娘喝多了同我姑母說的,我姑母有日嘴上沒把門,才叫我知曉了去!後來我們姑侄倆不說,也是因仰仗著顧姨娘過日子,可她現在人都沒了……”

“大人,您以為大小姐因何不受寵,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是夫人的孩子!那個姬崇望平日道貌岸然,裝的一副淵渟嶽峙的模樣,實則都是假的,您若是將此事捅出去,還怕不能對付他?”

霍顯緩緩轉回了頭,卻是問了個最無關緊要的問題:“你說顧氏曾讓你姑母將大小姐丟進河裡?”

孫誌興認為他後來所言的比這個重要多了,但霍顯問,他也不敢不答,點頭道:“是、是,當夜小的也在場,隻是後來大小姐並沒死,姑母說興許是夜黑雨大,綁錯人了。”

霍顯看著孫誌興,隻覺得此前隱隱約約要抓到關鍵時阻礙在眼前的一道霧就此散開了。

“姬玉瑤”這個名字下乾乾淨淨,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那是因為姬玉瑤本身就是乾淨的。

橙子和橘子看著像,可確實也不是一個東西,非要將二者混著談,才令整樁事顯得非同尋常。

其實單憑孫誌興所言未必能證實這個,但霍顯已然萬分篤定了,怪不得他在承願寺裡見到的那個眼神,與後來如此不同,也並非是她裝得不像,隻是人的氣度委實難藏。

一日兩日還行,時日一長,隻怕她自己也演膩味了。

霍顯彈了彈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心情不錯道:“押下去看好。”

獄卒便拽起孫誌興。

孫誌興眼裡的期盼僵住,“大人,小人該說的都說了,您、何時放小人出去?我發誓,今日之言我絕不再提一個字!絕不會壞了大人的好事!”

霍顯淡淡笑著:“這裡不好麼,管飯呢,給他換間好點的牢房,好好伺候。”

孫誌興哀嚎著被拖走,隻留鎖鏈劃過地麵的聲音,霍顯摁了摁耳朵,正起身時,南月來了。

他附耳說了幾句,霍顯眼裡的笑褪去幾分,打馬去了鎮國公府。

第39章

出宮時南月留了個心眼, 派人盯住了紅霜那輛馬車,隻怕重重守衛也防不住姬玉落,卻沒料到那輛馬車還沒接到人便離開了。

本以為是事情敗露才撤離, 然暗衛一路緊跟, 竟發現紅霜拋車去了鎮國公府, 在宅邸外牆繞了兩圈。且公府似是出了什麼事兒, 連蕭元景都趕了回來。

蕭元景是蕭騁的侄子,蕭元庭的堂兄, 雖隻一字之差,但這蕭元景卻比蕭元庭不知強上多少倍, 當著神機營的差, 品級不算高,但卻管著火器,錦衣衛每年要火.槍火銃,都免不得與他打交道。

他雖從未為難過錦衣衛, 但態度說不上冷淡, 也說不上多熱絡,從來都客客氣氣,公事公辦, 和霍顯至多算個點頭之交。

霍顯下馬時,正遇他從馬車下來。

兩人俱是一怔, 隨後朝對方點了頭。蕭元景看到門口十幾輛馬車,想到蕭元庭今日在府裡做東, 再看霍顯便也不意外了,點過頭後便要走。

倒是霍顯有意寒暄:“蕭大人也來赴宴啊, 看來元庭新得的舞娘是真貌美。”

蕭元景沒反駁, 道:“元景先去拜會大伯, 還請霍大人先行,玩得儘興。”

兩人在遊廊分開,蕭元景往後院去,霍顯則去了前院,回頭一覷,隻見蕭元景步履極為匆忙,霍顯收回視線時,又逢一列護兵迎麵疾步擦過。

南月逮住個人問,對方隻答:“府裡進賊了,我們老爺書室裡丟了重要物件,正找呢。”

說罷便匆匆跟上了隊伍。

霍顯眯了眯眼,露出揣摩的神色。

南月尤為不解:“可惜讓那紅霜跑了,也不知蕭家是出了什麼事,宮裡也還沒消息,這事與夫人有關麼?”

霍顯盯著走遠的護兵沒說話。

南月摸著下頷,兀自揣摩:“夫人深困宮中,紅霜卻來了鎮國公府,該不會是來求救的?他們是一夥?可看蕭府的情形,又說是進了賊,難不成紅霜才是那個賊?”

霍顯闊步往前院走,“誰知道呢,看看再說。”

前院與後院的肅寂南轅北轍,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個個美人在懷,簡直好不熱鬨。

見霍顯來,蕭元庭驚得忙推開懷中人,欣喜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來麼?”

就聽有人起哄道:“你都把那舞娘吹得天上有地上無了,他霍遮安怎麼舍得不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霍顯也勾唇笑起來,落了座道:“可不是,當值的時候還惦記著呢,心想這不行啊,不瞧瞧這舞娘,心裡放不下,差也辦不好。”

這話更是惹人大笑,於是有人催道:“蕭小公子,還等什麼啊,安排啊!”

蕭元庭擺手:“急什麼急,早著呢,好東西得壓場才行。”

說罷,蕭元庭便將自己的美人指去給霍顯添酒。

霍顯笑著承了,看不遠處的護兵來回跑過,他抿了口酒道:“聽說你家中遭賊了?”

蕭元庭當即耷拉下臉,晦氣地擺擺手,“彆提了,還是我發現的呢。天太暗也沒看清,讓人給跑了,我爹非要追,說丟東西了,我好容易在府裡做一回東,四處都是護兵走動多不好啊,我便說莫追了,丟了什麼寶貝,讓他去我私庫裡挑一件,他反手就給我一巴掌,都什麼事兒……”

霍顯仿佛隻是隨口一探,也沒再追問,聞言笑笑,自去與美人逗樂。

場上一派和樂,他時不時瞥一眼遠處的護兵,隻要護兵不撤,說明人還沒有找到,他又看南月,南月也朝他搖頭。

霍顯不動聲色地垂了垂眸,又彎起唇,勾著美人的下巴喂酒,那是從骨頭縫裡流出的風流姿態。

過了許久,前戲也看膩了,蕭元庭這才命人去請了壓軸大戲,為了配得上這絕色舞姬,連伴舞配樂的都是他從宮裡的樂坊挑來的。

不得不說,蕭元庭在尋歡作樂上實在認真費心。

此時,樂娘舞娘們都在後院客房休憩,前院著人來請,才紛紛對鏡整裝,戴上蕾絲麵紗,乍看之下無甚不同,唯有主舞穿了一身貴紫,也不戴紗,將那混著西域長相的絕美容顏露在眾人麵前。

姬玉落混在伴舞的中間,因打扮相同,竟也無人察覺出多了個人,最後一行人從廂房出來,婀娜往前院走去,與迎麵的護兵來了個擦肩而過,隻聽護兵說:“我看她往那個方向跑了!”

姬玉落稍稍偏過頭,撚了撚耳璫下的珍珠,行至拐角處便要趁機離開,卻見垂花門處倏地走來個管事,催道:“娘子們可快些,前院的都急了!”

姬玉落微一蹙眉,又聽後頭折回的護兵,隻好先跟著前去。

蕭元庭做東的地兒在一座園子裡,樂娘舞姬排成一列進了園子,主舞壓軸,在中間那鋪了毯子的地上各自站好位置,舞姬一露麵,場麵就沸騰了。

姬玉落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劃水,學著彆的舞娘擺弄起姿勢,分心掃了眼四周的境況,在看到坐在蕭元庭左手邊的霍顯時,免不得一頓,將頭壓得更低。

霍顯身邊的美人已半醉,要昏不昏地倒在他肩頭,他正抬眼示意南月將人弄開,眼神瞟到一半時稍停了停,看向不起眼的角落,隨後迅速收回視線,隻用餘光打量著。

隻見女子下`身一襲雪藍色紡紗舞裙墜地,裙上是用銀線壓的花紋,在燈下如星閃爍,上身露臍,細腰婀娜,兩顆鈴鐺垂在腰間,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且若仔細看,她舞步不及旁人,但那袖口的藍陵卻是舞得最好,伸縮自如,猶如握劍挽花,隻是眾人的目光都被主舞吸引,哪裡又會注意到最後半遮著臉的人。

霍顯緊緊捏住酒杯。

蕭元庭笑道:“怎麼樣怎麼樣,看傻了吧?你就說,絕不絕!”

霍顯笑了下,回頭和蕭元庭碰了個杯,視線落在人群中,倒看不出是在看誰,“絕。”

蕭元庭樂了,能讓霍遮安認為是絕色的可真不多,萬花樓的頭牌他還覺得一般般呢,蕭元庭大方道:“你要喜歡,借你玩兩日?”

霍顯道:“彆了,哪有跟兄弟搶人的道理?”

蕭元庭也不是很舍得,聞言“嘿”了聲,“下回,下回給你送個好的!”

一曲終了,舞也收場了,

眾人意猶未儘地砸吧著嘴,隻起哄讓再來一曲,蕭元庭自是很得意,都險些應下了,卻聽霍顯道:“看多了可就不稀罕了。”

蕭元庭深以為然,忙說著下次,下次他還靠這舞娘攢局呢,是以道:“不跳了不跳了,過來給公子們斟酒。”

姬玉落深吸一口氣,壓下不耐。

她正觀察著如何悄無聲息退場,就被一隻手拽到席位上,男人喝得微醺,攥著美人不肯鬆,笑著道:“宮裡樂坊出來的小娘子,果然同花樓裡不同,要不是蕭小公子,咱們還沒這福氣呢!來,喝酒!”

隔著麵紗姬玉落都能聞到一股酒腥味,忍了忍,依言提壺,正要倒酒時,那酒壺被橫空伸來的一隻手摁了回去。

姬玉落一回頭,竟是霍顯,她下意識攥了拳頭。

四目相對間,霍顯包裹住她的手,力道很大,在製止她出手。

對麵那人一下就清醒了,麵對似笑非笑的霍顯,忙諂%e5%aa%9a地說:“霍大人請便,請便。”

霍顯於是不客氣地將人搶到了自己的席上,姬玉落一個踉蹌,跟著跪坐在旁,她反應迅速,掩人耳目地佯裝提起酒壺,場麵正熱鬨著,並未引起注意。

霍顯見她做賊做得得心應手,道:“好本事,從哪出來的?難不成你還有鑿地洞的本事不成?”

他沒有聲張,姬玉落餘光四下瞟了圈,也不願讓人發現端倪,斟酒遞上,道:“那可難說。”

霍顯不說話,也不接酒,隻緊緊凝著她,末了莞爾一笑,手欠地去捏她腰間墜的鈴鐺,指尖觸碰到肌膚時姬玉落顫了一下,索性要放下酒杯時,被他長臂一伸攬到懷裡。

就如同適才那美人半依在他身上時的姿勢如出一轍。

癢。

姬玉落細眉輕蹙,低聲說:“你想乾什麼?”

霍顯笑著將她手裡的杯盞拿開,“不乾什麼,說點悄悄話。”

他將酒杯抵在姬玉落唇邊,做出喂酒調情的姿態,低頭在她耳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