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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293 字 6個月前

子,慣愛逛花樓喝花酒,鬨市縱馬傷人性命,總之是個壞胚,也不知他往後是不是常來府上,可要躲開些好。”

碧梧到底是後宅出身的丫鬟,這些小消息她倒是不必特意打聽便能信手拈來,然這些瑣碎之事不足以讓姬玉落煩心,她隻是“嗯嗯”點頭敷衍了過去。

三言兩語中,窗外天色漸暗,遠處的喧囂卻仍不絕於耳,又過了沒多久,內院裡的婆子叫走了碧梧,屋裡隻剩紅霜一個。

門一闔上,姬玉落當即看向紅霜。

紅霜從袖口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一顆棕色藥丸,道:“小姐,這藥效發作快,屆時體內血液流動緩慢,會有眩暈之症,緊接著便會失去知覺,脈象上看隻是體虛,看不出什麼彆的來。”

姬玉落將藥藏於束帶之間,正點頭時,就聽遠處隱隱有說話聲出來,她迅速罩上蓋頭坐回榻上,對紅霜道:“你出去吧。”

紅霜不放心地猶豫了一瞬,隻能皺著眉頭出去。

姬玉落又靜坐了片刻,才聽到“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緊接著漫天酒氣飄來,但那人每一步都踩得實實在在,看來是沒有喝醉。

腳步聲停在圓桌邊,又傳來倒水的聲音,磨磨蹭蹭半響也沒走來。

姬玉落蓋頭之下眉目蹙起,方才霍顯推門來時她便服下了藥,誰知他要耽擱這麼許久,這藥效已然快要發作,她隻覺得頭頂的鳳冠壓得腦袋有點沉,恨不能他能早點挑開蓋頭,讓她好儘快暈過去,一覺睡到天明。

可霍顯似與她作對一般,接連喝了三兩杯水,好容易走近了,卻是在麵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模樣。

他的聲音不冷不熱,倒是聽不出白日裡拜堂的愉悅:“姬小姐想必也聽說過我與令堂關係不睦之事,向皇上求賜婚實乃霍某故意為之,這樁親事確實是對你不公,我也不會為難於你,倘使你安分配合,府裡之人自當尊你重你,今後內院的一應用度也皆按規矩辦,你若有什麼彆的想要的,大可去同管事提,吃穿用度上,不會比你在姬府過得差。”

姬玉落:“……”

藥效發作,她已覺得渾身發冷了,隻得咬緊牙關。

霍顯今夜到底喝了酒,在前廳裝模作樣了半日,眉間也染上了厭色和倦色,見她不吭聲,眉頭微蹙,聲色頓時冷了兩個度,適才僅存的兩分客氣也沒了,隻淡道:“想不通便再想想,不要像你父親那般冥頑不化,徒吃苦頭。”

說罷,霍顯便要起身。

然轉身之際,見姬玉落雙手緊扣,隱隱在顫,隻遲疑了一瞬,便徑直伸手,玉如意也沒拿,當即掀了她的蓋頭,卻見那蓋頭之下的人渾身發抖,眼眶泛紅,扶著床柱起身時,還後退了一步。

姬玉落心中懊惱。

方才看他在說話,怕藥效發作太快,於是便用內力稍緩了緩,眼下便停留在發寒的階段,竟然還一時半刻暈不過去。她仰起頭,隻覺得麵前的人都變成了好幾個重影,不由往後退了退。

“我……”

她催動內力,藥效迅速蔓延全身,姬玉落乾脆當著霍顯的麵直直倒了下去。

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第17章

“白日行刺落網的審過了,都是些不足掛齒的小魚小蝦,恐怕也是作了他人的探路石,猜到今日錦衣衛設伏,背後的大魚倒是耐得住氣,這些人主子打算如何處置?”

籬陽看向倚坐在桌角上的人問。

霍顯才沐浴,褪下了那身大紅喜服,一身靛青色長衫將他襯得很懶散,他扶著後頸轉了轉了脖子,說:“扒層皮丟出去,亂葬崗屍體都堆成山了,咱們就彆再給焚屍的兄弟添堵了。”

籬陽應了聲,眉頭又皺緊。

霍顯的手沾了太多肮臟的事,聲名狼藉,仇家多得能繞京都走一圈,甚至有重金懸賞取霍顯人頭的,是以這種刺殺數不勝數,府裡的暗衛都已經看麻了,有時甚至抓也懶得抓,反正抓了這個還會有下一個。

今日迎親簡直是最好的行刺時機,錦衣衛料到會有埋伏,故而提前在周遭布控,但卻也沒真的想以新娘作餌,籬陽同姬玉落說霍顯被公事絆住乃是實話,否則當時亂鬥中護住新娘子也不會如此吃力。

隻是……

籬陽回想那時情景,斟酌地說:“白日打鬥時,似是有人出手相助,屬下無能,沒探清來人是誰。”

霍顯摁著側頸的動作稍停片刻,拿帕子擦了擦手,問了另一樁事:“雲陽那樁案子,有進展了麼?”

籬陽道:“已經著人前去雲陽探查,但陳年舊案,重翻不易,這種刺殺衙門官員的行徑多是有什麼冤案,受害人來尋仇的,隻是當時的知府王謙在任十餘年,經手案子不計其數,逐一排查需要時日。”

霍顯點了下頭,也沒催,隻將擦過手的帕子丟在筆筒上,恰被那支豎立著的霜雪銀簪支了起來,這時南月帶著郎中來了。

霍顯挑眼看過去,道:“如何了?”

郎中是府上的府醫,恭敬行過禮,隻說:“夫人這副身子並不似看起來那樣好,脈象虛弱,再加上白日一番顛簸,已是到了極端,適才應當是受了驚嚇,短時間內氣血攻心才昏睡過去,倒是也無妨,睡上一覺便好。”

霍顯頓了頓,“受了驚嚇?”

郎中也跟著一頓,琢磨著應了是。

霍顯一時沒吭聲,也不知在想什麼,末了揮了揮手讓人退下,看樣子是要宿在書房的。

於是南月跟著郎中和籬陽一並退下了。

南月回頭瞥了眼緊閉的房門,一手搭在籬陽肩上,嘖嘖道:“新婚夜裡將妻子嚇暈過去這樁事,若是傳出去,不定又要編排出什麼惡名來,而且主子向皇上求賜婚時說的那叫個情深意切非卿不娶,演戲就不能演全套麼。”

籬陽笑了一下,“他真演起來,可不會給旁人編排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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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一亮,內院就忙碌起來,姬玉落睜眼盯著頭頂的大紅幔帳反應了一會兒才起了身,雙足落地,便踩了一腳花生紅棗,她定了定身子,不由回想起昨夜霍顯的那番話。

他想要一個乖巧不生事,還能在該配合時配合他的夫人。

這容易,她可以。

“紅霜。”

屏風外紅霜在候著,聞聲繞了進來,伺候她盥洗梳妝,低聲問:“小姐,昨夜沒出什麼紕漏吧?”

“還算順利。”聽到外頭亂糟糟的聲響,姬玉落又道:“什麼聲音?”

紅霜“哦”了聲,說:“西院的姨娘們來請安,照例要給主母敬茶,管事嬤嬤將人請走了,說是主君在等,今早要進宮謝恩。”

霍姬兩家的婚事乃皇帝親賜,按理說今日確實該進宮謝恩,雖是早就知道,但聽到“進宮”兩個字,姬玉落的心還是沒來由跳了一下,下意識攥住了手,也沒聽紅霜正在唏噓府裡姨娘太多,真要來敬茶,她不知要喝多少杯茶。

梳洗過後,院子裡不見霍顯蹤跡,姬玉落向管事嬤嬤問了霍顯的去處,點了個引路丫鬟便要出門,卻在台階上驀然一頓,她歪著頭思忖了瞬,又著人備上了早食。

南月守在廊下,見姬玉落來,上前兩步跨下台階,道:“夫人醒了,進宮的馬車已備好,就在角門了。”

姬玉落抬眼看向書房門窗的方向,道:“夫君不一同去嗎?”

南月道:“主子有事需耽擱一陣,還請夫人到馬車上稍候片刻。”

隻要能進宮就好,姬玉落聞言腳尖下意識要打轉了,可看了眼手裡的食盒,繼而露出一臉溫柔小意,一把嗓子柔得南月都麻了,說:“我等等夫君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此次進宮最多隻能摸摸宮裡的情形,想要萬無一失,還得尋個合適的時機再進宮一趟,可那時沒了謝恩作借口,就隻能指望霍顯能主動帶她進宮了。

霍顯這個人……

昨日成親時聽到那些阿諛奉承的諂%e5%aa%9a之話時,姬玉落不甚在意,但她那時確實聽出霍顯心情大好,想來這人是愛聽奉承話的。

思及此,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姬玉落當即抬頭看去,出來的卻不是霍顯,而是個女子,一個模樣身段都相當出挑的女子,一身水藍色長裙上搭了件雪色小襖,將她整個人襯得%e5%aa%9a而不俗,儀靜體閒,看到姬玉落時也隻是驚詫挑眉,而後從容走來,稍稍福了福身道:“今晨本要去給夫人請安,聞夫人要進宮謝恩,還想隻能改日再見,不料這就遇上了。”

這不是一般的姨娘,至少同府裡其他姨娘不同。

她未言明身份,但姬玉落幾乎立即便想起了這麼一號人物——盛蘭心,傳聞霍府最得寵的妾室。

這位盛姨娘跟著霍顯大抵有三年時間了,而她三年前,還隻是宮裡一個樂娘。

據朝露打聽,盛蘭心之所以能在霍顯跟前盛寵不衰,主要還是因她對霍顯有救命之恩。三年前,一場接待使臣的宮宴上發生巨變,使臣行刺,霍顯護駕時險些喪命,是當時還是樂娘的盛蘭心為他擋了一劍,救了霍顯,卻為此險些搭上了自己的命。

而後霍顯向承和帝求了盛蘭心,承和帝允了。

再之後,府裡人來人去,唯有盛蘭心在霍顯麵前能說得上話,且昨日嬤嬤說不得允許西院的姨娘是不可踏入東院的,但盛蘭心顯然是個意外。

姬玉落佯裝不知,笑著問:“這位是……”

南月撓頭,往常沒覺得尷尬,如今正室妾室碰上麵,他倒是生出幾分彆扭來了,訕訕笑說:“夫人,這位是盛姨娘。”

姬玉落道:“原來是盛姨娘,今日不巧,正要進宮麵聖,改日得了空,還請盛姨娘一敘。”

盛蘭心朝她笑,眼裡沒有敵意,卻也說不上親近,隻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不耽誤夫人與主君出行,蘭心告退。”

待盛蘭心走後,霍顯也從房裡出來。

姬玉落下意識瞥了眼他的著裝,竟是沒亂。

上了馬車後,霍顯沒提昨日之事,他隻抿了半杯茶,擱下茶盞說:“麵聖時若是不知說什麼便不必開口,皇上如有問話,我說什麼你應什麼,不該說的彆說,懂嗎?”

姬玉落點點頭,將備好的食盒打開,拿出糕點,推到霍顯麵前,攥著錦帕聲音膽怯道:“昨日夫君所言我已知曉,出嫁從夫,自是夫君說什麼我便聽什麼,不會給夫君添亂的,如若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夫君提點。”

霍顯“嗯”了聲,順便睨她一眼,心道還算聽話。

隻是這早食他沒動,常年刀尖%e8%88%94血,旁人遞來的東西他輕易不動已養成了習慣,而姬玉落並未催促,她不過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隻是到了奉天門,她方知昨夜霍顯口中的“配合”是什麼意思。

霍顯新婚,朝中按律是給了他三日假,故而今日他不必上朝,可他不上朝,旁人得上呀,他偏又將馬車驅至奉天門外,正正堵著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