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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緣 隻雀 4378 字 6個月前

二樓走廊時,腳尖突然踢到了一個硬|物。

他低頭,在樓梯轉角處,有一個大約十公分的螺鈿漆器盒子,被鑲進了地板裡。

因為宋時清剛才的無意,盒子的蓋子被踢開了一部分,露出裡麵被折起的微黃紙張。

這是什麼?

宋時清彎腰試著拿了下盒子本身,發現盒子底部和地板嵌得非常牢固,不知道是用膠粘的還是釘子釘的。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打開蓋子,伸手去拿裡麵的紙張。

指腹才碰到盒子裡的紙,他就覺出了不對。

雖然看著很像紙,但摸上去的手感更像是某種打磨薄了的皮,柔軟還帶著些彈性,隱約能看見裡麵用墨筆寫了字。

宋時清展開它,下一刻微僵。

這是一個被剪出了口鼻耳目的皮人,小小的笑臉對著此時正拿著它的人大笑,兩隻手拱在%e8%83%b8`前,像是在對人作揖。

更讓人覺得怪異的是,這個皮人的身體上,用老字體寫著一段年月日時,應該是它的生辰八字。

一股寒意襲上了宋時清的心頭,他抿了抿唇,趴在樓梯上朝下看。

“謝司珩。”

站在一樓樓梯邊的人仰起頭,“嗯?”

宋時清朝他招了招手上的皮人,“這是什麼?”

第八十二章

——謝司珩明顯愣了下。他仰頭望著宋時清手中軟塌塌的皮人,片刻後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在哪裡找到的?”謝司珩自然地問道。

宋時清不疑有他,指了下腳邊螺鈿漆盒,“我剛才不小心踢到了這個盒子。”

謝司珩上樓,接過宋時清手中的小皮人,垂眼掃過被鑲嵌在地板裡的盒子,像是在想什麼,“應該是原主人留下的吧,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什麼樣的人會在自家房子裡放這種東西?

宋時清下意識感到不太舒服。

大陸的封建迷信體係在建國以後的一係列政策宣傳下,基本十不存一。但那些在建國,戰爭前就已經離開華國的人,卻很多都還沿襲著清朝乃至民國時期的一些傳統。

這些傳統有些正兒八經,有些就不那麼光彩了。

像是現在,宋時清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對人笑的小皮人都透著股說不出來的邪氣,特彆是它身上還寫著不知道是誰的生辰八字,更讓人容易想到巫蠱之術類的詛咒。

宋時清小聲,“可以把它扔掉嗎?”

話才出口,他又想到了那些恐怖片。片裡的主角雖然扔掉了怪異的人偶或者娃娃,但這些已經沾了邪性的東西還是會自己找回來。

宋時清咬住下唇,臉色微微發白。

謝司珩見他被嚇成這個樣子,淺淺笑開,“彆怕,哪那麼容易撞鬼,這房子周圍這麼多年都有人住,如果有問題,周圍的人肯定早就發現了。拍下來問問顧青老師吧。”

被他這麼一提醒,宋時清才想起自己還有顧青這麼個國家級彆的專家可以谘詢。

“你拿著,我拍張照片。”

宋時清掏出手機,對著小人拍了一張,給顧青發了過去。

國內和這裡隔著半天的時差,估計得明早才能看到顧青的回複。今天晚上怎麼辦呢,是出去住還是住在這棟房子裡?

正想著,下巴就被人不著調地撓了幾下。

宋時清抬頭,隻見謝司珩背靠在欄杆邊看著他歎了口氣。

“怎麼了?”宋時清莫名其妙。

“我在想,你怎麼到哪都能被嚇到呢?這些東西也是,怎麼這麼壞,就知道盯著你欺負。”

哄小孩一般的埋怨讓宋時清無奈地笑了起來,索性偏頭他手心蹭了蹭,“我怎麼知道。明明是你家房子,買了以後也不好好檢查,嚇到我了還怪彆人。”

“——是,這是怪我。”謝司珩笑著低聲說道。

在樓上發現了這樣的東西,宋時清也不打算繼續看二樓的房間了,準備跟謝司珩下去。不然他一個人在這裡待著,總覺得背後毛毛的。

可才下了幾級台階,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顧青打來的。

這次,就連謝司珩都微不可查地愣了下。要知道國內現在可是半夜。

宋時清接起電話,“您好,顧老師,我是宋時清。”

【我知道。】

電話那頭,顧青的聲音明顯有些沙啞,【你現在人在國內?】

宋時清愣了下,“沒有,我和謝司珩已經到伊利諾伊州了。”

顧青默了會,似乎是嘖了一聲。宋時清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試探著問了一句,“老師?”

【你在哪找的老房子?】

宋時清看了眼謝司珩,有點奇怪。為什麼顧青明明知道他和謝司珩在一起,卻直接認為這房子是自己找的呢?

“不是我,房子是謝司珩家的投資。”

又是一陣沉默。

兩邊都很安靜,宋時清聽見顧青那頭好像是歎了口氣。

他突然升起一股沒有緣由的感覺,就好像顧青想和他說什麼,但礙於某種限製,不能說出口一樣。

【他家的投資……】顧青意味不明冷笑了一聲,【你手上的東西叫做‘守家’,以前在南方流行過一陣子。年頭亂的時候,很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討生活,但又怕家裡沒人打理,落敗。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缺人守著,會進野雞狐狸黃鼠狼什麼的。在牆上打洞鍋裡下崽,房子很快就不能要了。】

【所以懂這些手段的師傅,就會去同鄉的墳地上找沒後人的孤魂,用供奉換對方幫忙看家。互惠互利,沒什麼害處。】

聽他這麼說,宋時清有些驚異地看了眼那個掛著笑臉的小人。這是這麼多天來,他聽到的最溫和也最接地氣的手段。

“那我要接著供奉它嗎?”

【可以留著。】

顧青淡淡,【不過宋時清,你知道守家為什麼後來沒人用了嗎?】

宋時清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擺出一副要考考自己的樣子,明明他對玄學領域的概念毫無了解。

不過,不等他回答,顧青就接著說了下去。

【因為當年給人辦事,辦著辦著不是得罪東家就是得罪東家的仇家,還有同行競爭加害,總之不太平。而守家又守宅子又守主人,順著它很容易就能找到屋主。】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宋時清不解,順著顧青的話略做沉思,但不等他想出什麼,手機那頭突兀地響起了一陣尖銳硬|物緩慢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響。

【……滾出去。】顧青冷淡說道。

這是宋時清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接著,電話就被顧青掛斷了。

顧青老師是養了寵物嗎?聽剛才的聲音……像是隻沒剪指甲的小狗……?

宋時清收起手機,鬆了口氣。

房子沒有問題就好,也不知道上一任主人是什麼身份,居然會在家裡放這種東西。

謝司珩從剛才開始就守在他身邊一起聽,見宋時清掛斷了電話,拎了下皮人,“留著還是扔了?”

“你決定吧,你家的東西。”宋時清隨意說道。

沒了剛才因為恐懼突然緊繃起的急迫感,他低頭打了個哈欠,眯了眯眼瞳。

說起來,他這兩天格外嗜睡。雖然以前坐飛機坐車長途旅行時,他也會在上麵睡覺,但一般都是迷迷糊糊的淺眠,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一上去就睡得人事不省,全靠謝司珩叫他才沒留在上麵。

是時差原因嗎?

樓下的裝修工人在檢查過地板受損的情況以後,拿出工具開始撬開受潮的部門。謝司珩看了眼,伸手攔住還要下去的宋時清。

“彆下去了,睡一會。”

“現在?現在才三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宋時清又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整個人慵慵懶懶的。不過這種淡淡的困意和往常下午上第二節 課時的精神差不多,宋時清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謝司珩好笑,“你下去能乾什麼?幫人家釘釘子嗎。睡一會,晚上醒了咱們再去吃飯。”

宋時清朝裡看了眼。

二樓一共就三個房間,一個書房,一個帶陽台的臥室,還有一個朝北的房間,裡麵全是用布蓋著的家具,看樣子是雜物間。

雖然一樓還有很多地方都沒有弄好,但二樓的臥室卻已經被收拾得妥妥貼貼,住人完全沒有問題。

其實想想也是,房子是謝司珩的,怎麼裝修拆改他定就行了。

外麵還熱。

謝司珩關上臥室門,鎖舌在他手下發出哢噠一聲。他轉身朝樓梯走去,在螺鈿漆盒前停下,彎腰攥住盒身微微用力。

隻聽一聲很輕微的斷裂聲響起,那隻漆盒就被他拿了起來,露出下麵沒裝地板的地麵和地麵上用漿糊沾著的一枚銅錢。

他將銅錢也撿起來,裝進盒子裡,然後朝樓下走去。

謝司珩沒管三名正在工作的裝修工,徑直走向一樓入戶門廊。

如果剛才宋時清仔細觀察過這裡,就會發現,在鞋櫃邊不起眼位置的地板上,同樣鑲嵌了一隻螺鈿漆盒。

謝司珩垂眼打量著手中的兩隻盒子,少頃,他笑著歎了口氣。

確實過去太多年了,他都忘了家裡還請過這兩個守家。

他走到客廳的鬥櫃前,拉開最下麵的抽屜,將盒子並銅錢放了進去。

外麵,付英蘭家院子裡。

付英蘭的大兒子付聶打開水龍頭,拉著水管走到院子中央,給小花園澆水。

宋時清和謝司珩所在的房子就處在他的正對麵,對於媽媽口中那個和家裡照片上長得一模一樣的房子主人,他是有點好奇的。

聽說家裡照片上的那個小男孩,是當年從華國來m國的留學生。一百多年過去了,現在這個住進來的青年,得是他的孫子輩或者曾孫子輩。

如果可以,他挺想去交個朋友的。

就在付聶饒有興味打量對麵那棟建築時,一個青年闖入了他的視線。

按理說是不應該的,這一片所有彆墅的臥室窗台用的玻璃,基本都是隱私性極好的單向玻璃。

他不應該看見宋時清的。

如果付聶去問問自己爺爺,就會知道原因。

對麵這棟屬於謝司珩的建築,在六十多年前經過了一次修繕。當時暴風雨折斷了一整棵樹,樹乾倒下來,砸壞了好幾扇窗戶。付家找了人,幫忙換了新的。

畢竟是半個世紀前的老東西,沒現在的技術。

付聶並沒有想到這一層,他隻是呆呆地看著宋時清。

——是他看錯了嗎?

為什麼他會覺得那個青年的腰腹……像是懷孕四五個月一樣,鼓起了那麼多?

宋時清在空調輕微的出風聲中幽幽轉醒。

窗簾依舊是拉起來的,房間裡的所有陳設都在黑暗之中。他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撐著枕頭坐了起來。

他好像做了好幾個夢。

宋時清順手抱著被子蜷起腿發呆,但想了十幾分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