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露出這種饞到不能自己的表情。
“姨?這個,好吃?”
姨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微妙地笑了起來,神神秘秘地——
【大補。】
如果此時有個活人站在這隻惡鬼麵前,可能都分不清她所表現出來的惡到底是因為她已經成了鬼,還是因為她天生的秉性所致。
胭脂有點怕,朝後退了一步。
大戶人家一般都看重吃喝,廚房位置在西南側,占了一大片地兒,直接連著後門。
宋時清走過第二道拱門,冷不防看見院子對麵,胭脂穿著月白短衫的背影。
——廚房裡,胭脂噘嘴,看樣子是不信。
姨婆不屑地哼了一聲,拿起那張不算豐厚的胎盤浸進水裡,搓洗這塊肉膜。
【你懂什麼,你想吃,還沒福氣享呢。這個外頭叫紫河車,剁碎了包餛飩,鮮嫩哦。】
她手下很快洗出了一盆血水。
【去倒了。】她敲著盆說道。
胭脂擼了擼袖子,也不嫌臟,轉身端出去,潑進水道裡。
但她沒看見,自己身後不遠處,宋時清慌亂躲進了廚房側麵放雜物的小柴房裡,臉色蒼白。
四下安安靜靜,兩邊門都大開著,宅子裡掌勺姨婆貪婪又隱隱帶著炫耀的話,毫無遮掩地傳了過來。
【不過和裡麵的胎比起來,外麵這層也算不得什麼了。胎才是真正的好東西。你馬上啊,去後院采點新鮮的小蔥回來。這個要和拍開的胡椒燉,其他什麼都不放,燉出濃濃一鍋白湯,盛出來以後稍微撒點鹽和蔥花,呦——神仙不換。】
【少爺看中太太,這麼補的好東西都能給他尋來,真是用了心……所以我們女人啊,就得嫁個好人家,嫁得好——】
姨婆笑出一口稀疏的老牙,【你就能吃上彆的女人的,不然啊,你的被彆人吃。】
胭脂滕地打了個冷戰。
側麵房間裡,宋時清胃部抽[dòng],一股酸水猛地湧了上來。
他攥住旁邊的木架,身形晃動。
如果他不跑,等幾個小時以後,這碗“補湯”是不是就會送到他麵前。然後呢?那東西會逼著他喝下去的吧。
宋時清一陣一陣發冷,隻覺自己要跪下去了。
廚房裡麵,胭脂撓了撓頭,【我是太太的人,沒人吃我。】
姨婆冷笑,轉身將肉膜下了國,【那就記好你的身份,彆想著爬床。我看咱們太太是個鬨騰的,回頭你敢逾矩,我親手了結你肚子裡的小雜種。】
同類型的敲打,宋時清隻偶爾在影視作品裡看到過。
胭脂愚鈍地消化這句話,片刻以後發現自己根本不懂,於是她跟往常一樣,嗯嗯地應了下來,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受了委屈。
當這些本就應該塵封入土的“規矩”,被兩隻惡鬼在宋時清眼前演繹出來,那陣令人不適的排斥感到達了頂峰,隨之攀升的是從未消散的恐懼。
這裡和那所肮臟的醫院不一樣。
那裡的鬼醫生隻有在有人的時候,才會行動。它的行為隻為了捕捉闖入鬼域的活人,更類似人們認知當中的那些惡鬼。
但這裡的鬼不一樣。
它們就像是一群完全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死去的屍體,認為自己還活著。
它們遵循著生前的性格和行為方式生活,如果忽略它們確實和活人不一樣的軀體,這看起來就是一個清末時期的大家族實情。
……為什麼?
是這裡的惡鬼不一樣?
還是【它】故意這麼做?
故意……製造出這麼一個它認為宋時清能安心生活的地方……
不等宋時清想明白,廚房那邊就響起了當當的敲桌聲。
【這個腥氣大,你把它放井裡浸會水。然後去給我拿點薑來,也不知道太太吃不吃得慣薑……】
宋時清後退了一步,他的目光微微偏移,身邊木架子上,乾貨和薑蒜擺在一起,腳邊還有數個醬醋壇子。
……是了,大戶人家廚房旁邊的小柴房,可不就是用來放這些暫時用不上的作料小菜的嗎。
胭脂端著木盆走了出來,向著水井走去。
可即便她是背對著自己的,宋時清也不可能再從這間柴房裡跑出去了。
宋時清背靠著堅硬的木架,目光呆滯地劃過根本沒有躲藏空間的柴房,冷意一點一點地攀了上來。
外麵的胭脂似乎是放下了水桶,水桶底和井水麵砸在一起,“啪”得一聲。
她就要轉過身。
我會被抓回去嗎?
宋時清在心底問自己。
右側成捆的樹枝突然動了一下,在宋時清茫然驚怯的目光中,柴堆後露出了謝司珩半張擦著灰的臉。
【姨,你要多少?一塊還是兩塊?】胭脂高聲問道。
廚房裡的老婦人咒罵了一句類似蠢貨的話,自己過來了。
【這點小事都乾不好,以後太太準打死你!】
而她口中的“太太”此時就在她們幾步遠之外的柴火後麵。
謝司珩一手扶著柴擋在自己麵前做掩護,一手捂著宋時清的下半張臉。
兩人貼擠在一起,夏天衣服薄,體溫互相傳遞,熨帖的舒服。
光線昏暗的狹小空間裡,謝司衡微微低著頭,黑瞳明亮。臉上頭發上沾了不少泥和樹葉,不知道是鑽哪裡劃上去的。
像是隻一路披荊斬棘跑過來的大狗。雖然皮毛上全是泥水樹葉,但帥得沒辦法不讓人心動。
宋時清呆呆地仰頭看著他。
外麵姨婆大聲罵胭脂,把幾個木籃子摔得砰砰響。謝司珩看了宋時清許久,突然鬆出一口氣,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低頭,快速在宋時清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其實是個很冒險的動作,因為柴火稍稍碰撞就會發出聲響。
但他們兩誰都沒有在意,柴火堆也確實沒有發出聲響引來惡鬼。
宋時清眼睛眨了一下。
沒事了。
謝司珩用口型慢慢地說道,笑眯眯的樣子,像是在看被自己叼回來的小貓。
宋時清腦中混亂。
謝司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他是怎麼過來的?
他一路找過來……
宋時清突然就想起了那個早晨,這人站在自己麵前,有點尷尬又滿是笑意的眼睛,那時下意識的回避和現在心底湧上來的難言滋味交織,隱隱地,浮上來一絲讓人腦袋暈暈乎乎的暖意。
另一邊,小祠堂裡,它蹲在一盆火前,慢條斯理地將手中黑色的團氣拎著,架在火焰上方燒。
火舌%e8%88%94舐著鬼胎的魂靈,時不時發出類似冷水澆在滾燙灶台上時發出的聲響。
活人感受不到的世界裡,尖利的哭嚎一聲連著一聲,它甚至罵不出惡毒的話語了,隻顧著求饒。
隨著這團氣越來越小,一點黃色突然從其中透了出來。
它動作頓下,捏住黃色邊緣,將其一扯。
一枚折好的符就被它捏在了手上。
【追蹤符】
它就說為什麼這東西在時清麵前還能動,明明是沒有清晰理智的玩意,有它鎮著,合該瑟瑟發抖才對。
原來是被符遮了感知。
……得和時清道歉啊。
該怎麼說呢,總覺得時清好像怕自己怕得過了頭。
……明明以前很乖很喜歡哥哥的。
它緩慢地站起來,拖著無數扭曲的肢體朝外走去。
在踏出小祠堂得時候,它抬起頭,嗅了嗅。
它聞到了引路香的味道。
這章最恐怖的地方在於——對於鬼胎的吃法是我真實聽到的。當年醫院管的不嚴的時候,我老家那邊確實有人吃著補身體(強烈譴責!)
她們還會哄小孩吃(暴怒譴責!)
說是這玩意能治月子病,但我一直覺得這玩意隻能讓朊病毒狂喜,月子病就是生育和沒休養好的代價,一個胎盤能頂個鬼用,更彆說那啥那啥了(強烈暴怒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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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追蹤符在被捏碎的一瞬間,顧青就察覺到了。
他猛地捂住%e8%83%b8口,俯身下去,喉嚨口一陣腥甜。
“你怎麼了?”站在他身邊的曆允立刻發覺,衝上來扶住了他的手臂。
被損傷紫府的痛感自靈魂深處一陣一陣地湧上來,要不是曆允抓著他,他現在可能就跪下去了。
絕大多數不通道的人都覺得,像是五雷符這樣強攻擊型的術是最厲害的,但其實不是,那些都是一次性打出去的炁。
反倒像是追蹤這種,精準度極高,被歸在卜算大類中的術才是最厲害的。
一定要比,這兩個一個是刀,一個是規則。
武器見血在明,力有儘時,規則無象無形,卻能牽引眾生。
當然,用這種術被懂的人揪住,做法反噬也最能直接傷及根本。
——那東西生氣了。
其實想想也是。
今天是他新婚的第一天。顧青這群人用的術,影響了鬼胎的感知,讓本來應該像團肉一樣安靜的東西膽大妄為地咬了宋時清,毀了它調理小妻子身體的機會。
宋時清沒收養鬼胎,到現在還是活人的禸體,受不住他身上的陰氣,根本沒辦法真正洞房。
它怎麼可能不惱火?
更可況,謝司珩手上的引路香也是顧青給的。
新婚第一天,他們害它沒攏住自己的小妻子不說,還送來了一個情敵。
它正房的位置都還沒坐穩呢,哪能想要分一半床出去,什麼時候惡鬼能這麼大方了?
要不是顧青不沾因果,現在根本不是吐口血能止住的。
可曆允不知道。
他手下的溫度冷的跟死人一樣,“艸,你說話啊,要不要去醫院?還是用你那些手段治療?吃丹藥?”
顧青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推開他,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你打120還是110?你跟我說我幫你打。”
顧青煩得根本不想搭理他,手下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那邊接通的極快。
【喂,小顧啊。】
顧青啞聲,“師父,鬼胎的魂回去了嗎?”
那邊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幾秒以後,才陡然明白顧青是在問他們,鬼胎裡的魂是不是又去纏著付二嫂一家了。
【我去看看。】
同一行當的人不需要過多解釋,那邊的老人即刻起身,朝外麵趕去。
但腳步還沒響幾聲,一聲充盈著恐懼的尖叫就從手機聽筒裡傳了過來。
——是,發現了鬼胎裡的符,它生氣歸生氣,但肯定不會弄死這隻小鬼。
付家可就倒黴了一個付二嫂,其他嘴巴不乾淨的人還沒事著呢。
因果輪回,誰都彆想跑。
成捆的柴火有間隙,給宋時清和謝司珩留下了窺探外外麵的間隙。
隻見那個老婦人佝僂著背,用乾枯的手指翻了兩下放薑的籃子,抬手就揪住了胭脂的頭發。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