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女人臉上一下子有了笑。
“……哎呦,哎呦。”呂老太太一邊下樓,一邊軲轆著眼睛往這邊看。
女人一看她就心煩,沒個好臉色。但今天呂老三帶了能賣錢的東西回來,她不好現在發作,隻瞪了婆婆一眼,抱臂回廚房去了。
呂老太太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後,臉上立刻露出的怨毒的憤恨。
“我呸——不生蛋的雞。”
“好了好了。”呂老三不耐煩地拉住她,掏出煙盒點了一根。
呂老太被媳婦壓了好幾年了,今天終於有了種揚眉吐氣的機會,拉著兒子誇了好幾句,又愛不釋手地摸上鹿皮。
“就這一張能賣到上萬啊。”
呂老三一副指點江山樣子,“我就是沒有加工廠,不然加工一下,至少能翻倍。”
“……”呂老太眼底的光又貪婪又唏噓,“宋家還是有錢啊……唉,當年我是想讓你娶他們家小老五的,叫什麼來著,對,宋悅。”
呂老三起了點興趣,分了他媽一個眼神。
呂老太憤憤,“那時候我是越看她越滿意,人雖然不太安分,到處跑,但好歹是個大學生,又能賺錢,長得也水靈。”
呂老三還是第一次聽自己媽說起這事,想想宋悅的家底,一時間暴躁起來。
“那你怎麼當年不去?”
“呦,她畢業都二十多了,那麼大年紀。後來離婚了更不行,哪能讓你娶個二手還不能生的啊。現在想想,真還不如要宋悅。”
呂老太示意了一下,“這個不能生還天天糟蹋錢。”
女人“啪”一聲摔了碗,轉身就要出來理論。
呂老三一看要吵起來,滿頭晦氣,正打算吼一句,三次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客廳中兩個女人的對峙。
“誰啊?”呂老三高聲問了一句。
沒人說話。
隻是敲門聲再次響了三遍。
大概是因為沒人來應門,不多時,那人又敲了三下。
呂老三本來就煩,現在更是火上心頭。把煙頭一按,就朝門口走去,咚得一聲打開了門。
他朝外頭一瞅,隻見門口站著的是個老太太。
於是,呂老三立刻罵了起來,“沒長嘴不知道說話啊,死老太太敲什麼敲!”
……
兩頰鼓著的老婦人斜歪著抬起頭,笑眯眯地瞅著他,也不惱,也不怕,慢悠悠地問道。
“你是不是拿了一張皮?”
那聲音正如早點店嬢嬢女兒說的那樣,尖細柔婉,又是老年人的聲線,結合在一起,無端詭異。
呂老三一驚。
但很快,他臉上就顯出了一種愚蠢的蠻橫。“老不死的玩意鬼扯什麼?滾!”
“……你拿了皮子,是不是?”老婦人又問了一遍。
呂老三惱羞成怒,手指幾乎點到了她麵門上。
“再你媽胡扯,我摜死你!”
說完嘭一聲甩上了門。
這老太太他不認識,顯然不是村子裡的人。
估計是哪個路過見到他偷東西的好心人。
呸,想做好人好事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半身入土了還想當英雄。
呂老三轉頭回去,心底盤算著萬一事情敗露,他要怎麼應付宋翔。
但呂老三沒看到,在他說完那句話以後,門外的老婦人徹底笑了起來。
【你拿了主家的聘禮誒……】
鹿同“祿”。
那東西祝願宋時清長命百歲,福祿雙全。
偷了這張皮,還回來的時候,可得連著寓意一起還。
她咧開嘴,唇角像是新月一樣向上提向上提——直到那裂口提到了耳根,露出了兩邊尖細的密齒。
狐狸的影子順著門縫鑽進了這間屋子。
——正如曾經老人所說的那樣,不要隨便邀請路上偶遇的人進家門。
給那些東西開了門,它們可就能隨便進出你家了。
“吱呀……”
不多時,門被從裡麵打開了。
·
老街。
“你們現在就到了?”謝司珩一手搭著宋時清的肩膀,一手拿著手機驚訝問道。
那邊謝父謝母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謝司珩笑著“嘖”了一聲。
“行,我和時清去找飯店。完了給你倆發定位。”
他掛斷電話,宋時清順勢將手上吃不完了的炸豆腐遞上去。
謝司珩:……
宋時清強行把豆腐塞給他,然後若無其事地問道,“阿姨叔叔說了什麼?”
謝司珩沒辦法地歎了口氣,滿臉行吧行吧的表情。
“他倆已經下高速了,估計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到。”
“這麼快。”宋時清也有點驚訝,“在這裡吃午飯嗎?叔叔阿姨喜歡吃什麼?”
謝司珩拿著竹簽教訓他,“與其關心他倆喜歡吃什麼,你不如多關心關心我。吃炸豆腐抹甜醬,你這是什麼愛好。”
宋時清從後麵推他朝前走,細聲小氣,“吃辣的對胃不好呀,你將就一下。”
老街上的大飯店沒幾家,謝司珩選了家用本地食材的魚府。
魚府裝修仿蘇式,裡外都是木頭,一樓頂上,還吊了一艘船,和下麵的人工池子相應。
謝司珩在後麵點菜,宋時清趴在石欄邊看魚。池子裡的小魚大概是被人喂習慣了,一看到有人,全朝他這邊遊了過來,點得水麵蕩漾不休。
宋時清看得有意思,轉身去拿放在旁邊的魚食。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在自己回身之後,水中依舊映著一個人的影子。
——出嫁前三日,按規矩,小夫人應該在家待著。聽家中長輩說說夫家事務,準備準備新婚當日要用的東西。
但宋時清不僅沒有留在家中,還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外遊玩……
一點都不乖。
“時清。”謝司珩點好菜,回頭。
看見宋時清在乾嘛以後,他啞然失笑。“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
宋時清招手,示意他過來看,“這邊有好幾條在打架,都不吃魚食。”
路過的服務員聽到他倆的話,沒忍住笑著回了一句,“現在是繁殖季,這幾條在搶□□權呢。”
“現在?”謝司珩還以為魚都是在春天繁殖的。
他走到宋時清身邊,親昵地貼著他。
池子裡幾條魚激烈地揚起了水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池邊的影子一共有四個。
服務員、謝司珩、宋時清——
以及宋時清身邊,無聲偏頭笑著看他的東西。
第二十二章
謝父謝母跟著定位找到了老街下麵。
宋時清站起身,對謝司珩,“我去一趟洗手間。”
老街的飯店雖然麵積挺大,但還是沒能像市裡的酒店一樣,一個包廂一個衛生間。
整個二層,隻在轉角處逼仄地分出了一個房間。
宋時清順著服務員的指示找到了地方。
早上在老街玩了兩個多小時,宋時清逐漸忽略了昨晚在醫院生出的恐懼情緒。
畢竟兩次撞鬼,一次是在舅舅家,一次是在縣醫院對麵。都是幾乎沒有人的地方。
現在正是飯點,外麵人來人往,一樓服務員叫菜和顧客點單的聲音熱熱鬨鬨,輕易就衝散了他心底的警戒。
所以即便在走進衛生間時,他就感到了一陣寒冷,也沒往不好的方向上想。
水聲嘩嘩,宋時清在水下搓著自己的手指,冷不防肩膀一沉。
“嗯?”宋時清茫然抬眼。
——下一刻,他和鏡子裡的“謝司珩”對上了視線。
衛生間的燈光並不明亮,襯得謝司珩的眼睛格外漆黑。但他笑意淺淺,專注從鏡子裡看宋時清的樣子無端透出一股溫柔的深情,讓人提不起戒心。△思△兔△在△線△閱△讀△
宋時清笑了一下,“怎麼了?”
謝司珩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宋時清這種親昵的態度。
品味了一會以後,他懶懶開口,“想你了。”
宋時清一愣。
他才出來五分鐘。
如果是平時,宋時清會很自然地以為謝司珩在開玩笑。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宋時清笑不出來,隻覺得哪裡不對。
“你……”宋時清蹙眉。
肩上的人歪了歪頭,等著他的下文。
“……你好重,下去。”宋時清輕聲,朝旁邊躲了躲。
吹到他脖頸間的吐息太涼了,涼得讓他皮膚上都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但謝司珩沒有讓開,反而笑著蹭上去,在宋時清頸側%e5%90%bb了一下。
宋時清一顫,“謝司珩!”
這太過了,謝司珩從來不會親%e5%90%bb他這麼敏[gǎn]的地方。
心底的不安陡然擴大,宋時清驚惱掙紮,但才轉身就被摟著後腰壓在了水池上。
一隻格外大的手,從下麵,狎昵地握住了他的腳踝——
宋時清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謝司珩”笑著撐在他身體兩側,而他身後,湧動著一片粘稠的暗色。
像是因為死去多時而變得青黑的人體皮膚,又像是沾著血痂的頭發。它們糾纏著,將這一方空間堵得滿滿當當。
……是了。
一道閃電劃過宋時清的腦海。
剛才是很不對勁。
他明明沒有關門,但從謝司珩出現的那一刻起,這片空間裡,就再也聽不見外麵的吵鬨聲了。
披著謝司珩皮的東西緩緩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宋時清的臉頰。
【彆怕。】
宋時清抑製不住的戰栗。
怎麼可能不怕。
他的小腿被幾隻手抓住,固在原處。它的肢體擠在洗手台下的小空間裡,彎折骨骼,嘻嘻笑著磨蹭著宋時清,似是想讓他低頭看一眼。
扭曲的的人在他身後推擠他的脊背,肩膀。還有的頭顱,在上麵,在旁邊——
“為什麼……”宋時清無聲地問道。
【不喜歡嗎?】
麵前的謝司珩輕聲問道,他臉上的笑擴大,帶著難以想象的惡意,【不是喜歡他嗎?怎麼這麼怕呀。】
喜歡到砸碎他送來的禮物,然後躲到這個人的懷裡尋求安慰。
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它披著這個人的皮囊貼上來時,要怕成這個樣子呢
“……”宋時清徒勞地張了張嘴。
如果可以,他想要尖叫,但事實上,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麵對這樣仿佛用變形的屍體堆砌起來的怪物時,都不可能發出任何聲音。
謝司珩的脖子後麵伸出了一隻灰青色的死人手。
它捏住了宋時清的下巴,用兩根手指壓住了宋時清的舌根。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不回去呢?】它緩聲,像是脾氣很好般地問道,【是不是要哥哥這樣——把他的皮扒下來穿上,時清才願意乖乖在家待著呀。】
手指惡狠狠朝下,摳住了口腔那裡柔軟的粘膜,隔著肉壓在骨骼上,難受得宋時清立刻溢出了生理性眼淚。
他感覺到了硬質指甲的輪廓,如果那指甲狠狠扣下去,它將能從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