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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頌 青銅穗 4330 字 5個月前

霍修眉頭鎖得緊緊的,“差人來信之前,段疏他們已經查了好些天,也沒有頭緒,如今已經稟報了朝廷。”

“那怎麼辦?我們上哪兒去找這賊人?”延平著急地走到他麵前。

“他們讓我回京處理。”霍修把信遞給她,眉頭凝得更緊了,“當初派鏢局押送,就是為怕延誤軍機。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我必須回去一起。”

“可是,皇上答應麼?”

“答應,信件裡附有皇上批的文書。”

延平把目光從紙上抬起來,默了會兒然後道:“那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你要回去?”

“事關母親,我怎能不去?”

霍修看她片刻,然後點點頭:“也好。留你在這兒,我也不放心。”

“那我們幾時啟程?”

霍修看著天上月光:“無論如何得留點時間打點好手頭的差事,後日一早出發吧。你帶人收拾些行裝。咱們路上走快些,順利的話,一個月便能進京了。”

……

雖然平時見麵也少,但皇帝不在京師,還是顯得空落許多。

花月會的計劃一定在推行。

方清雪最近拿到了地方上傳來的文書,進宮與陸太後商議過後,在京畿各縣內開始籌辦女學。此舉當然也遭到了各方勢力的質疑和反對,但是經過努力,目前還是有三個縣把女學開辦起來了,正琢磨如何聘請采用授課的老師。

直接請男子自然不行,改革也得循序漸進。

這陣子就計劃著請曆屆的文魁前去執教,實在不行,就聘請女師,但要經過考核。

趙素看他安排得井井有條,也不需要自己親曆親為,就等著唐程兩家這邊的消息。

這日卻接到了鄔蘭鳳的信,使她記起早前著人去問她安排些差事給女工的事來,沒想到拖到這時才有信來,她急急忙忙打開來看,果然是鄔蘭鳳的回複。“船塢目前就有少女工在做工,雖然都是力氣活,但每個船塢要再騰出或者是增加些許位子來也不是不行的。”

趙素把這段話反複看了三遍,鄔蘭鳳雖然沒有提到哪裡有難處,但趙素也琢磨得出來,這事兒沒那麼好辦。何縱那天回的話其實也有道理,現有的工種如何把工人替換為女子,那麼失業的男子不是又得發愁生計?

直接把女的取代男的差事,根本不科學。而船塢裡要增加工位,這其實就是在為難她們娘倆了,更沒有必要。

思來想去,還是得擴大工業化,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就業問題。

但大梁這時代的國情與明朝相差不多,重農抑商,礦產,船塢,冶煉這些大工業差不多都掌在政府手上,而且全是男工,女工就彆想了,有那個技術也沒那個體力。絲織業倒都是女的,隻是終究僧多粥少,而且早已飽和。除此之外基本沒有什麼工業了。

要想提供生產位,就隻能發展工業,開辟工位。簡單說,就是得辦廠,當廠長!

畢竟是工業麼,這方麵肯定是何縱更拿手。

想到那日何夫人還進宮給陸太後請安,想必何婉瑜那事兒已經翻篇了,她從案頭翻了罐茶葉去了工部。

到工部一問,何縱卻不在,說是上南門園子那邊察看瓷器廠了。

這不正中下懷麼?

趙素又揣著茶葉去往瓷器廠。

還沒到廠門口呢,就見門前一條開滿了各色小吃店的街,何縱正背著手在各個攤位前巡視。偶爾試吃一兩口,又皺著眉頭,搖搖頭去了下家。

趙素看了幾下子,小碎步走上去,探出隻腦袋到他眼前:“何大人?”

何縱剛剛拿竹簽叉起塊鹵牛肉,看到這兒,鹵牛肉也掉下來了:“你怎麼在這兒?!”

趙素嘿嘿一笑:“我閒著沒事兒,去工部想找您喝茶來著,您不在,說您來這兒了,我這不也找過來了麼?——怎麼,何大人這是想吃零嘴兒了?”

何縱平時到哪兒都一副嚴肅的樣子,幾時被人撞破過這種畫麵?當下就窘了,甚至還有點惱羞成怒的意味,臉一板,道:“瞎說!我就是家裡老太婆嘴饞,我替她帶的!”

“喲,沒想到這麼維護禮教的何大人您還懼內呢?”

何縱被她繞得沒了脾氣,雙手負起來,說道:“你找我乾嘛?”

趙素把茶舉起來:“我不是說了麼,找您喝茶呀。”

“沒那工夫!”

“那您帶我去瓷器廠參觀參觀總行吧?”

“你去那兒乾嘛?”

“他們都說我不學無術,我跟著大人您,去學學見識。”

何縱邁下台階:“讓你爹帶去!”

“大人,我會一十三種牛肉做法哦!”

何縱的步子倏地就停了下來,而且還很不爭氣轉了身。

趙素笑眯眯地說道:“您隻要帶我進去瞧瞧,今兒晚上,我親手給您做鐵板牛肉。想當初皇上就是因為一頓烤牛肉對我另眼相看的,您難道興趣嘗嘗?”

她可是注意得明明白白,先前他嘗的每一道全都是牛肉製品!要說他不好這口,她可不相信!

在她笑眯眯的眼神下,何縱的心確實也在動搖啊,她會做吃的,憑一手廚藝把太後和皇上全給哄得服服帖帖的,他早就知道了,要說拒絕,那當然是可以毫不費力地拒絕的。可是她也沒提什麼過份的要求,小姑娘,不,一個馬上要母儀天下的準皇後,關心下民生也很正常啊!

是她自己提出來做給他吃的,皇上吃過的菜品,他嘗嘗又怎樣?

欲再繞個彎子,講究講究,又覺得彆人倒罷了,在她麵前——自己什麼倒黴樣沒讓她看過?懶得多嘴了,道:“跟上來吧。”

第282章 誰搞的鬼

六七月京城多雨,皇帝與慶雲侯剛入地宮,天就陰沉了。轟隆隆的雷聲不時地炸響在半空。

地宮用來停放先帝靈柩的大殿東北角上,坍塌的位置還沒清理完整,斷裂的石梁上已經套上了粗大的繩索,正待用絞鏈轉運出去。

“原本再有兩年工夫就能完工,誰預料到會出這樣的事……臣等死罪!”

負責皇陵修建的幾個官員跪在地下瑟瑟發抖,在工部郎中孫晏回完這番話後,地下已經黑壓壓跪了一大片。

發生這種事,按例當然是要先發落一批人。

皇帝扶劍立在地宮中央,麵朝著那堆殘土:“下麵的人呢?”

“已經全挪出來了,正安放在外麵的草棚裡。”

皇帝轉身,利落眉眼衝向地下的孫晏:“事情發生之前,皇陵附近可有什麼異狀?”

孫晏緊吞了兩口唾液:“塌方是四日前的夜裡。卻又不算太晚,因為尚有幾十名工匠在內整理器具。也是這麼個天氣,雷聲轟隆隆地下起雨來,先是地麵上麵有人喊雨水順著溝渠進宮了,隨後臣立刻著人搶修,但就在這時候,一道雷打下來,然後石梁斷了,上層的磚和土全塌了下來。”

“也就是說,事發的時候四處渾亂,有沒有彆的聲音也不能確定?”

孫晏慚愧地低下了頭。

“皇上!”

慶雲侯帶著護衛自外麵進來,外麵已經開始下雨,稀疏的但是大滴的雨點打在目光所所及的台階最上層。

皇帝跨步出去,冒著雨從中間甬道出了皇陵,來到東麵一排石砌的屋子,這裡是做為官員甚至是皇帝皇子前來視察的歇腳處所。如今這裡已經打點好了床鋪桌椅等一切用具。

“皇上,”慶雲侯拂去頭頂雨珠,門口拍了袖子才走進來:“臣已帶人在皇陵細細查過,很難找到痕跡了。從地宮內部來看,那麼粗一道石梁要人為弄斷,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臣去檢查過石梁質地,與工部備案的石材核對過,確實無誤,那麼被人從采辦材料的時候動了手腳,不太可能。”

“那你的判斷是,確是天災?”

“臣不敢斷言,修建皇陵出現事故雖然不罕見,但一般而言也就是磚石被壓垮,像石梁斷裂——這在民間是可以引起極大波瀾的,每朝每代對這等主材都慎之又慎,此事又發生在雷雨天裡,確實值得深究。”

皇帝透過窗戶看著簷下已經連成線的雨,負手道:“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何晟等人與敬事房合謀在藥材上以次充好之事?”

慶雲侯微頓,深深頜首:“何晟他們膽子太大,死不足惜。”§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們從兩三年前開始,就在算計史恩了。”

慶雲侯默語。片刻後他扶在劍柄上的手緊了緊:“先帝突然崩逝,朝中確實有許多首尾未曾了結。近三年,試圖挑釁的人是有不少。”

“如果把時間再往前放放呢?”

麵對皇帝這樣一問,慶雲侯頓住了。

皇帝卻也沒有再往下說,轉身拿起擱在桌上的劍來道:“眼下也是大雨,讓胡晏帶路,去看看那日泄水的位置。”

“這下著雨,要不臣去得了……”

“彆廢話了。”

……

趙素跟著何縱往瓷器廠轉了一圈,出來時外麵就亮堂了,大雨過後的街景看上去有些蕭條,先前一字排開的食攤兒這會兒都縮進了鋪子裡。

“何大人,我請您吃飯去?”

趙素可沒忘了她答應過的事兒。

何縱躬腰上了馬車,在車上道:“得了吧,到處濕漉漉地,老夫懶得陪你鬨了。”

趙素咧嘴笑著,踮腳朝車裡的他搖手:“那明兒見!明兒我再去衙門拜訪何大人!”

馬車迅速掉了個頭,飛快走了。

趙素看著手上沒送出去的茶葉,嘿地笑了一下,掂了掂之後也登車回府了。

雖然沒跟何縱正經打聽到辦廠之事,但瓷器廠這一轉,她卻看到了從上到下流水線作業的大致模式。可能是陸太後帶來的影響,這年頭為數不多的工廠,也行分層管理製,瓷器廠裡外四五百號人,算不小規模了,回頭有取經的價值。

下車後就看到花想容坐在角門墩上仰頭看樹頂的麻雀,剛打了聲招呼,花想容便如箭一般射到了跟前:“姑娘!此行不負所托,還真讓我打聽到唐程兩家的事了!”

趙素便也麻利地下了車:“怎麼樣?”

“進屋說!”

花想容把趙素拉到了綺玉苑,不等催就說道:“程家小姐好像確實是被人玷汙了!”

“……唐家乾的?”

“不是!”趙素搖頭,“是彆人乾的。”

“誰呀?”

“不知道。”

“……”

趙素聽了個寂寞?“那你怎麼知道不是唐家的人?”

“很簡單啊,程家這位小姐本來就跟唐家有婚約,如果是唐家子弟乾的,不管是哪個,私下一合計,嫁過去不也還體體麵麵嗎?但他們鬨掰了,程家也沒找唐家拚命,肯定就不是唐家乾的。”

趙素覺得她推理得也對。然後道:“那程家又為什麼要跟唐家反目?”

“問題就出在這兒,唐家雖然不見得是元凶,但被懷疑是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