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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頌 青銅穗 4333 字 5個月前

有假的了。

她是不想為了反對而反對,緣份這種東西,並不是非得一見鐘情才算,父母之命也不過是種結緣的途徑罷了,所以前世她也並不拒絕相親。

但是如果事情真相是這樣子,那當然是沒有任何考慮的必要。

而如果不考慮,她又要如何阻止事情發展呢?

如果說早前聽陸太後提到男尊女卑思想的壞處時還隻是刻板地覺得不好,眼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落在了自己頭上,這就讓人有真情實感了,不管那個許公子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她可都不想將錯就錯!

這麼一來就頭禿了,怎麼策反慶雲侯還壓根沒頭緒,這裡又多了個婚約需要解決!

也不知道這年頭退婚要些什麼手續?若她主動提出來悔婚能不能行得通?

畢竟陸太後一來,很多事情都變了,但一想到漢人千百年來受儒家思想浸潤,一個義字傳承了這麼多朝代,退婚是傷及兩姓之好的行為,許家那邊都沒說什麼,她這要是提出退婚,那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就算能磨得慶雲侯同意,那對家族聲譽造成的影響也難以挽回吧?

這事還得慎重。所以是不是找個機會去探探這許公子的虛實呢?

一轉眼她看到寧姨媽還在定定看著她,當下心念微收:“寧表哥的宅子置好沒?姨媽想他了嗎?最近有沒有想法去通州住住?”

“他才剛入仕,衙門裡有住處,心急置什麼宅子?遲些再說罷。”寧姨媽端起茶來啜了一口,她又囑道:“你往後再不可這般跟你父親說胡話了,續弦的事不要再提,仔細著了奸人的道。”

趙素看著她,點點頭:“我會小心的,一定讓我爹擦亮眼睛。”

……

坐在乾清宮裡的慶雲侯控製不住地連打了兩個噴嚏!

停下來後他歉意地看了眼隔著張小炕桌坐著的皇帝,道了聲“恕罪”,又掏出帕子弱弱地往皇帝手上拿著的奏折上擦了擦。

皇帝穩坐榻上,把奏折合了:“都督近日忙裡忙外,想必是累著了,還當注意身子才是。”

“謝皇上愛護。臣先前隻是有些鼻癢,才致殿前失儀了。”慶雲侯欠了欠身。

皇帝微微頷首。

慶雲侯便言歸正傳:“史恩犯案的證據臣雖然已經收集到,但案子歸究得移交給都察院和大理寺審理,大理寺正卿和都察院禦史們可都是昔年先帝和太後的部下,即便是皇上下旨嚴懲,隻要太後發話,那兩個衙門一定也有辦法拖延。還請皇上早下決斷。”

皇帝麵如平湖:“史恩深受太後信任,在此之前他從無越軌記錄,太後不信他有犯事,也情有可原。事實上這份罪證究竟是不是就是真實的證據,還待核實。太後雖然庇護史恩之心明顯,朕也不能魯莽頂撞。”

“皇上也認為史恩可能被人構陷?”

“朕隻是說有這個可能。”

皇帝支著扶手站了起來,隨著他的緩步輕移,曳地的袍子碾碎了一地天光,站立的姿勢也使得這隔間有些緊促起來。

“太後究竟為何要保史恩,具體原因我們不是也還不知道嗎?

“建國才二十餘年,縱然大部分人都敬重先帝和太後,朝中卻有不少前朝的舊臣,他們大多數人還是衝著功名利祿歸附的大梁,內心裡對宋家朝廷未必有勳貴功臣這份赤誠。

“所以先帝駕崩後這兩三年裡,朕已經收到過好幾道奏請修改既定國策的請願。可見他們的確是懷有某些想法。”

“那太後可知情?”

皇帝伸出左手,當像是象牙雕就的、骨節分明的五指輕輕把虛掩的窗戶推開,暮光一泄而入,他輕蹙的眉眼之間那一抹冷凝也立刻顯現出來:“雖說都讓朕給駁了回去,但以太後的英明,未必沒收到風聲。”

慶雲侯隨之起身,意會道:“那太後想保史恩,便是為著這些人了。”

皇帝望著窗口:“近來我總納悶一件事。”

“何事?”

“因為史恩一案,我最近仔細翻了翻花月會創立以來的細則,總覺得這整套規章,進展,都十分嚴密。

“從最初隻有一位魁首,到如今的三位,牽涉到的方方麵麵有條有條理,十分嚴密,篩選章程,獎懲製度,條條都有對應。像是一早就有計劃的行事。”

慶雲侯沉%e5%90%9f:“臣自識得太後以來,便常聽她歎喟眾生平等,以太後的智慧,就是早有計劃也不為奇。”

“我不是這個意思。”

皇帝道。

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卻也沒有往下說,而是直接換了話茬:“既然太後不鬆口,那就先把這筆贓銀運押進京,讓戶部加快速度清點,把吞蝕掉的那筆軍餉先平上去。

“史恩是不是冤枉的,太後想必比我們更想知道真相,先讓他在牢裡呆著吧,且等慈寧宮那邊的調查結果。”

第21章 因為我可愛

倆人同步走出殿門,皇帝在廡廊下停下來:“先帝費儘一生心血定下了江山,又栽培了我來做這個繼任之君,我便無論如何要儘到職責。

“軍餉的事就交給都督了,現今朝中好多雙眼睛都在盯著這案子,當中不乏先帝身邊的老臣。

“所以史恩這事必須從嚴從細,不能讓人捏住了話柄,否則,早前咱們商議過的幾項施政必將遭遇障礙。”

慶雲侯恭肅地深揖下去:“臣定當謹慎辦理。”

皇帝點頭:“天色不早,朕也去慈寧宮陪太後用個晚膳。”

當預備轉身,旁邊聽到這兒的太監四喜躬著背走上來:“稟皇上,太後今日午膳從午初一直用到未正,按太後的作息,晚間怕是不會再正經用膳了。”

說話的倆人同時頓住,有那麼片刻工夫,皇帝才凝起雙眉:“一頓午膳用了一個多時辰,可是太後鳳體染恙?”

“太後好著呢。隻是今兒……今兒的午膳,也是素姑娘下的廚。”

旁邊的慶雲侯一震,差點跌下台階!

陸太後作為全國地位最高的人,一切享用無不是最講究,可以說慈寧宮膳房裡的掃地太監都得是格外機靈的,入口的食物怎麼能隨便呢?在史恩一案雙方立場不同的情況下,她居然還一再讓趙素做飯?

慶雲侯急迫地問道:“那素姐兒呢?她怎麼樣?”

四喜一臉羨慕:“素姑娘不但給太後下廚,還被太後留下來一起用過飯才出宮。”

“……”

這就更震驚了不是?!

這世上能跟太後平起平坐同席吃飯的有幾人?

皇帝也疑惑起來了。他看著慶雲侯:“太後這兩日可還曾找你?”

“沒找!從昨日到今日,再沒有找過!”

“但她卻找了素姐兒。”皇帝蹙起雙眉。“昨日我聽慈寧宮的人說,素姐兒給太後做的那頓飯,其實隻是鍋紅乎乎的湯,放了些平常的菜進去而已,然後配上兩根油條——

“太後金尊玉貴,我從未見過她吃過這些粗食,這也罷了,關鍵是為什麼你們家素姐兒會做飯?”

慶雲侯著實不曉得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到如今為止,趙素做的飯還僅存在於傳說裡!

“她今日做的什麼?”皇帝問。

說到這個四喜就來勁了!

“回皇上,素姑娘做了個古董羹,配的不過是羊羔肉,羊雜,還有蘿卜白菜這些尋常菜肴,但高公公說那是火鍋——您是不知道,那羊羔肉讓素姑娘切得像紙一樣薄,又像半個巴掌一樣大,放在加了八角,桂葉,辣子這些熬成的香濃紅油滾湯裡,一涮就成了入口即化的肉卷……”

“行了,”皇帝負手打斷他,“居然還加辣子,太後腸胃受得了嗎?她吃了還好嗎?”

“太後吃得可好呢!飯後小憩了一會兒,還喝了姑娘臨走前榨好的鮮菜汁,後來就去園子裡散步了。”

皇帝一陣靜默。

慶雲侯也跟著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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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素高齡已屆二十四,不是真的十五歲,雖然不比陸太後那種變態學霸厲害,但成功通過了高考的腦子肯定不會存在任何硬傷。

對撫養這具身體長大的寧姨媽她固然深懷感恩,可一旦跳出原主的視界,耳聽耳聞,有些事情就掩不住了。

從最先從原主處繼承的記憶以及與身邊人的轉述得知,這偌大一家子,也不是沒有人想過好好教育原主,但身為大伯母的邢氏伸手時,寧姨媽攔著,慶雲侯請來了女師認真教書時,寧姨媽也攔著。

當然,你也可以認為這隻是個“敗兒”的“慈母”,沒啥壞心眼,但說到慶雲侯續弦這個事,寧姨媽一個外人出手乾涉就不太對頭了吧?

從小跟著奶奶在小縣城混跡三姑六婆圈的經驗告訴她,寧姨媽的態度多少有點問題。

不動聲色地把寧姨媽送走,然後回屋想了想,她就讓人把晚飯擺在了院子裡的六角亭中,然後讓人去請雲想衣和花想容。

結果等飯的當口,她們倆沒到,反倒先等來了風風火火的慶雲侯!

“丫頭!你今兒又跑進宮給太後做飯了?”

慶雲侯措辭相當克製,仿佛生怕得到證實。

但趙素就是有這麼直接:“沒錯,我還跟太後吃了飯!”

“太後為何如此對你?”

“……大概因為我長得可愛?”

慶雲侯噎了下。

正肩負著策反任務呢,難得他主動找上來,趙素不能放過他:“我不過是跟太後吃了頓飯,父親為何這麼緊張?”

“你哪裡知道,最近太後盯我盯得可緊呢!”慶雲侯一屁股坐下來,看上去焦頭爛額地,“隻不過都讓我避開了罷了。而她逮不著我,突然轉頭對你這麼熱絡,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怎麼能不讓我緊張呢?”

“她為什麼要盯著父親?難道父親犯事了?”

“還不是因為——”

慶雲侯話說一半把嘴閉上,“罷了!跟你說也說不明白。”

“你要是不說明白,那指不定太後隔三差五地要找我做飯。我做個飯倒無妨,萬一她要往飯菜裡投點什麼誣陷我,那可如何是好?”

慶雲侯也是被她這話鎮住了,過了三秒才道:“你老實告訴我,這兩次進宮,太後還和你說過什麼?”

“她說到花月會。”

“怎麼說的?”

“就說到花月會創立得多麼成功。自大梁開國以來,無數女子因為這個舉措改變了命運,從此可以昂起頭做人……”

“得了吧,一個花月會,造福了些許女人,卻害得朝中亂子頻出!朝綱秩序被打亂,打從先帝駕崩起,圍繞花月會的案子就沒停過。

“三年而已,陸陸續續十來個四品以上官員牽連下馬,就這眼前,還有個大麻煩在這兒擱著,她還跟你吹花月會?”

趙素話沒說完,慶雲侯就劈裡啪啦打斷了她。

這跟陸太後說的可不一樣啊!

趙素道:“造福女子這不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