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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人間。

總體來說,比搞電詐的底層員工舒服得多。

程序員的數量算不上多,寥寥幾十個,據主管介紹,他們一個月的薪資差不多三四萬,而且不會有‘業績不足挨打挨揍’之類的考量,隻要不想著逃跑,在園區裡其實能過得比較舒服——四萬的工資,一個月吃得好一些也就花個一兩萬,剩下的錢還能去公館點幾個美女、賭賭小錢、唱唱K。

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園區賺錢園區花,一分彆想帶回家。

除此之外,也有專門進行網絡詐騙、開網絡賭盤之類的分區,一路上遲年看得心驚肉跳,這才發現以前那些網頁上閃瞎人眼的廣告,其實都是這些地方出產的——一旦沉迷進去,不知道多少個環環相扣的業務鏈等著他。

最後一路走到刑場,還沒進去,就已經聽到許多人的慘叫、哀嚎聲。

隔著那些稀疏的欄杆,遲年隱約能看到幾個人把一個人堵在角落,用繩子拴著脖子一邊扯一邊用警棍暴力毆打。

“這些一般都是逃跑未遂,”主管解釋說:“對於這類人的懲罰是最嚴苛的,第一次隻是打到重傷,第二次就短腿,第三次就要上刑了。”

遲年見不得同類挨揍,彆開視線,陳浩則是滿臉惶恐又慶幸,感覺自己差點就成為其中一員了。

主管直接帶遲年他們繞過了那些相對血腥、暴力的行刑區,直奔水牢。

所謂的水牢,其實一些向下挖的深坑,裡麵注滿了黃綠色的汙水,上麵蓋著低矮的小棚子,一個棚子裡大概拴著四五個人,水位高達%e8%83%b8口——那些水看上去汙濁不堪,散發著惡臭,偶爾還能看見飄過的排泄物。

第三百一十二章 行程結束

水牢附近的氣味很難聞,稍微靠近一點,遲年都被熏得連連皺眉,忍不住抬頭看向教授,小聲問他:“老師,您沒事吧?”

教授的嗅覺相當靈敏,在這種環境下應該會很煎熬。

教授神情看上去果然有些怏怏的,下巴輕擱在他腦袋上蹭:“還好。”

“要不我們還是走吧。”遲年嘴上這麼說著,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掃過篷子裡那些人的臉,試圖找到記憶中那張熟悉的麵孔。

水牢裡的人大多被麻繩拴著脖子綁在柱子上,雙臂也被牢牢捆著,%e8%83%b8口以下的部分全都浸沒在那些惡臭渾濁的汙水裡,因為要長久保持站立姿勢,每個人都滿頭滿臉的汗。

陳浩麵露惡心:“我之前還以為水牢就真的隻是‘灌水’的牢房——也沒人跟我說,水牢裡的水都是糞水啊!”

“其實一開始並不是,”主管道:“一開始灌的是清水,但由於坑內的水不流通,再加上天熱、蚊蟲多,水很快被捂臭了,那些排泄物是他們自己拉在裡麵的。”

畢竟有的時候一關就是一兩天,生理需求都得在裡麵解決。

最惡心的是,被關水牢的這段時間裡,不會有任何人給他們提供食物跟水源——不吃飯餓個十天半個月沒什麼大問題,可這種高溫、悶熏的環境下不給水喝,恐怕兩天就得出人命,所以為了活命,他們甚至會主動去喝那些臟汙不堪的水。

陳浩隻是聽著都幾乎要乾嘔了:“好惡心。”

“惡心人倒是其次,”主管平靜解釋:“水牢最恐怖的點在於,人體遭受過毒打後又長時間浸泡在臟水裡,傷口絕對會被感染,而且肢體被泡久了之後浮腫腐爛、犯癢發疼,那才是最要人命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有些小主管為了讓那些消極怠工的員工牢記教訓,還會往水底惡意傾倒螞蟥、毒蛇之類的生物。”

陳浩麵色發白,連退幾步,遲年臉色也很不好,胃裡翻騰,不太舒服。

教授抬手摸了摸遲年的臉頰,抬眸看向主管:“夠了。”

主管適時閉嘴,又說:“這裡關的還都隻是些消極怠工的,賭徒那邊更慘更醃臢,就不領您們看了——我已經通知小主管去找遲斌了,很快就把他送到您們麵前來。”

主管這麼說著,領著他們換了個距離水牢不遠不近,又大棚遮蔭的休息亭小憩。

陳浩一路上都在撫著%e8%83%b8口給自己順氣,心有餘悸:“好險,差點就被魏澤峰這狗東西害慘了。”

他本來就是個不上進的性子,要真入了這行,消極怠工的人員名單裡必有他的一席之地,到時候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他期期艾艾地看著遲年:“年年,還好有你。”

遲年輕歎了口氣,看向教授:“主要是老師神通廣大,要是隻有我自己,就算知道你失聯被拐賣,也沒能耐把你救出來。”

沒錢沒勢,除了報警什麼都做不了。

就算報了警,這種跨國的案件,華國警察也鞭長莫及,很難處理。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推搡叫罵聲傳來,幾人聞聲望去,隻見一個皮膚棕黃的小主管,手裡頭正牽著根粗壯的麻繩,繩子另一端係在另一個人的上半身——連同雙手一起捆縛住。

被捆的那人下半身都是濕的,走路踉踉蹌蹌,喉嚨裡還哀嚎著什麼。

遲年大概能猜到他就是遲斌,他的親生父親。可才分彆一年之久,就這麼遠遠的看著,他就已經完全找不到記憶中那個身材高大、扯著皮帶頭能把他骨頭都抽裂的男人的身影了。

那人被鞭撻著踉蹌走近,最後被一腳踹跪在幾米開外,也沒讓他靠太近,怕熏著貴客。

這才一年,遲斌就已經枯瘦如柴,皮膚黝黑,半長不短的頭發亂糟糟地貼在頭上,胡子也很久沒刮了,衣服臟的根本看不出原色,周身飛舞著腐爛氣息招來的麻蒼蠅。

下半身是最慘的,腿已經完全浮腫了,依稀可見那些斑駁的青紫痕跡、刀傷、棍傷、甚至還有些蟲子獸類的咬傷,發炎紅腫流膿流血,慘不忍睹。

遲斌低垂著頭,也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已經被折磨得有些神誌不清。

遲年隻是靜靜看著,並不同情,因為他很清楚,如果當初他沒有偷偷跑掉,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樣的就是他自己的真實寫照。

真惡心啊。

遲年嫌惡地彆開視線,目光落在輕握著他手腕的那隻骨節分明的、微涼的手,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他現在的心緒很複雜,一方麵他覺得遲斌自作自受,就算是死在緬甸這種地方也純屬活該;可另一方麵,生為人類的同理心讓他沒辦法直麵現狀淒慘的遲斌。

他本來想像那些爽文小說裡的主角那樣,在遲斌麵前袒露自己的身份,讓他知道自己逃離家鄉後過得有多好,想看他感受到反差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表情,然後冷冷地踹開他試圖求救的手,拽著教授瀟灑離開。

可當他真的麵對被折騰到隻剩一口的遲斌的時候,卻又產生一種‘都已經這樣了,乾脆隨他自生自滅’的無力情緒。

遲斌的現狀已經足夠他自己反複回味一輩子了,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他這輩子就已經毀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遲年想,就當是報答遲斌當年的‘不殺之恩’——遲年很清楚,當年如果他不是個帶把的,早就被遲斌掐死在黑診所了。

至於所謂的養育之恩,遲年自認為從不虧欠遲斌什麼——遲斌養著他,隻是為了留後,也需要一個任打任罵的發泄對象,他們之間每一筆賬都已經在他無數次的哭喊求饒、痛苦掙紮中清算了。

何況在他開始乾兼職之後,遲斌從他這裡或偷或搶的錢也早就超出了他的‘養育費’,兩不相欠。

所以,沒什麼好恨的,也不值得浪費更多的同情憐憫。

遲年閉了閉眼睛,輕轉了轉手腕,反手握住教授的手掌。

小主管說:“主管,人已經帶到了。”

主管則看向遲年,想從他表情裡讀出一些什麼,可遲年隻是沉默地看著桌上交合的雙手出神,神情空白,既不憤恨,也不同情,讓人琢磨不透。

最後還是教授說:“帶走,彆把人折騰死了。”

等遲斌離開,教授才輕輕把遲年攬進懷裡:“不舒服嗎?”

“......還好,”遲年搖搖頭:“隻是,忽然感覺以前的那些憎恨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現在跟遲斌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已經沒有什麼繼續糾纏下去的必要了。可當那些恨意消失的時候,又有種莫名的空茫,好像有一大塊情緒空缺了,不知道該填補些什麼。

教授認真說:“那以後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專心愛了我吧,年年?”◢思◢兔◢網◢

遲年:......

眾人:......

遲年有些哭笑不得:“我覺得現在不是講情話的好時機。”

“我隻是想讓你開心一點,”教授憂愁地看向他:“今天到此為止吧,你的身體狀況隻能支撐到這裡了。”

遲年現在的生理、心理方麵確實都有些過分壓抑,沒什麼繼續參觀的興趣了,點點頭:“回旅館吧。”

陳浩舉雙手雙腳讚成。

離開的時候還是坐的那輛豪車,陳浩坐在副駕駛,遲年跟教授膩在後車座。

回去的路上,遲年暈車暈的厲害,還下車吐了幾次,教授給他找來清水漱口,又變戲法一樣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小蜜橘剝給他吃,遲年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但還是蔫噠噠的,有氣無力,也不知道是中暑、暈車、還是受驚。

他的身體一向很脆弱,隨便哪一個都能讓他難受一整天。

不過後來的路程中,遲年都沒再受什麼磋磨,不知怎麼的,明明彈石路顛簸,他卻靠著教授睡著了,睡得很熟,好像比睡在酒店旅館的床上還要熟。

等遲年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彼時陳浩已經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是從泰國直飛S市的飛機,商務艙,等遲年醒過來的時候,陳浩已經落地了,拍了S大門口的照片,配了一堆流淚黃豆的表情:【終於回來了!還是國內安全!以後打死我都不出國了!】

遲年問他:【你打算回家嗎?】

陳浩:【當然,我已經買好火車票了,晚上的,加班加點趕回去!】

遲年沒再多問,收起手機,依舊感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教授推開門走進來,見他坐起來了,快步走到床邊,把托盤裡的食物放下,抬手試了試他的額溫:“嗯,終於退燒了。”

遲年有些茫然:“我發燒了?”

“昨晚高燒不退,”教授垂眸看他:“我檢查過了,不是身體影響,應該是受驚過度。”

這點讓教授感到有些奇怪,畢竟昨天他刻意讓遲年避開了那些過於‘血腥’、‘暴力’的畫麵,可遲年還是受到了驚嚇高燒。

為什麼?

第三百一十三章 電影

“你半夜發燒了,”教授伸手貼了貼他的額頭,麵色憂慮:“可能是昨天受驚過度。”

遲年沒印象,隻覺得自己一覺天明,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