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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女助 魚不語 4261 字 5個月前

搖頭不吃了。

岑青禾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句話,這人要是還能吃,那就是能活,想了半天,她才發現這句是她奶當年說的,因為岑青柯小時候體弱多病,家裡人沒少操心,老人變著樣的做飯,岑青柯才能多吃兩口。

心一下子就酸了,岑青禾柔聲問常姍,“你還想吃什麼?我們去買,等你中午醒了吃。”

常姍搖搖頭,“吃飽了。”

岑青禾要偷著在床下很掐自己的大腿,才能勉強忍住翻湧而來的淚水,勾起唇角,她微笑著道:“好,餓了再吃。”

常姍吃過早飯又聽岑青禾說了一會兒話,沒多久就說困了,想睡覺。

待她睡下,岑青禾這才發現,靳南跟常文娜出去有一陣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艾熙,你在這兒先看一下,我出去看看。”

岑青禾起身,跟艾熙打了聲招呼。

出了裡間,客廳也沒人,岑青禾直接出了病房,站在門口左右一看,她很快發現靳南的身影,他扶著常文娜站在拐角處,麵前還有數名醫生。

一種不好的預感兜頭襲來,果然等到岑青禾走近,就聽到醫生無奈的說道:“我們儘人事,聽天命,家屬心裡也得有個準備。”

常文娜當時就崩了,若不是靳南從旁扶著,估計她直接就得倒地上。

靳南牢牢地扶著常文娜的手臂,任由她紮在自己身前痛苦,他一聲不吭,眼眶紅的嚇人,卻隻是默默地掉眼淚。

岑青禾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還能說什麼,她很想跟那些醫生說,不會啊,常姍剛剛還吃東西了呢,她現在在睡覺,等一下中午就會起來,然後大家再找一些她喜歡吃的,喜歡玩兒的,她還要帶常姍回安泠去打雪仗的……

常文娜是撕心裂肺,靳南是無聲的割肉,至親的痛苦一旦迸發,那是一個沒有血緣的旁人根本比不上的,岑青禾這會兒就是哭都找不到定位,她是要大哭?還是像靳南一樣,把所有的聲音都吞回肚子裡麵?

眼淚流下來,滾燙滾燙,岑青禾唯有上前,本能的拉住常文娜的手臂,哽咽著說道:“常阿姨,您彆這樣,常姍她還好好的。”

常文娜抓著靳南的衣服,將他的衣服都抓皺了,靳南眉頭輕蹙,一大滴眼淚無聲滾落。

如果這是一場不可逆的悲傷,岑青禾自己都不能幸免於難,她又要拿什麼來拯救痛苦中的靳南和常文娜?

這一天,大年二十九,醫院給所有加班的護士五倍補貼金,還給每個工作人員派發了新年禮品,所以醫生和護士臉上都是笑盈盈的。

常姍一共醒了三次,晚上七點多醒來,突然拉著岑青禾的手,對她說:“青禾,下雪了。”

岑青禾一愣,“嗯?”

常姍隻直勾勾的看著她,重複著一句話,“下雪了。”

岑青禾沒見過所謂的回光返照,也不懂得什麼是彌留之際,她隻是本能的流淚,然後握著常姍的手,點頭附和,“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

常姍微笑,“我們去打雪仗吧。”

岑青禾閉上眼睛,任由滾燙的淚從睫毛下湧出,她用儘全力,點頭說:“嗯,我陪你去打雪仗。”

常姍說:“哥……”

靳南就站在岑青禾身後,傾身湊過來,他眼淚在流,聲音卻無比的溫柔,“我在,怎麼了?”

“哥……”常姍像是看不見靳南一樣,連著叫了好幾聲,房間中靳輝和常文萍都在,兩人一個抹眼淚,一個紅了眼。

常文娜被艾熙扶著,幾乎是踉蹌著上前,她抓住常姍的手,哭著說:“姍姍,我是媽媽,彆怕,媽媽在這兒……”

“青禾。”常姍又忽然叫了岑青禾。

岑青禾早就懵了,可卻耳朵奇靈無比,她立馬湊上前,出聲道:“常姍,我在,你要說什麼?”

“打雪仗……我哥,彆忘了還有我哥。”

岑青禾的世界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到,她不停地點頭,說不出來話,心底卻已經回應了無數遍,我不會忘,我一定會帶著靳南。

放心吧,就算那個最善良的女孩兒不在了,她也一定會替她照顧好那個不苟言笑的老乾部。

常姍像是在交代臨終遺言,滿屋子人都哭成一團,隻有艾熙還中途抽空跑出去叫醫生。

醫生來了,問常姍感覺怎麼樣,常姍很輕的搖頭,說了句:“對不起,媽……哥……”

她努力了,用儘了全力,拚命地想要活下去,她有太多舍不得的人,有太多想做還沒做的事兒,她想跟著岑青禾去打雪仗,那年的雪好大啊,岑青禾跟靳南將她護在身後,岑青禾衝出去挨了打,她哥像是瘋了一樣將對方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過肩摔……對了,他還偷偷藏著一件臟衣服,那是被岑青禾挑米線時濺到的油點子,他那麼一個潔癖的人,卻偷偷藏著,隻不過無意中被她給發現了。

青禾,我走以後,你一定要帶著我哥去打雪仗啊。

第921章 誰來騙騙他?

常姍斷斷續續的說完這番話後,慢慢閉上眼睛,岑青禾嚇壞了,她拉著常姍的手,可卻不敢用力,怕捏疼她,可是不用力,又怎麼能留得住?

這種明明握著,卻又握不住的感覺,也許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岑青禾把臉深深地埋在床邊,哭到渾身發抖,但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哀到極處才發現,痛苦從來都是無聲無息的。

她以為常姍死了,但蓋在常姍%e8%83%b8口上的被子卻仍舊輕微起伏著,醫生已經不對病人采取任何措施,隻禮貌性的安慰家屬,那個無奈的眼神,暗示著常姍的命運。

常文娜幾乎癱軟在病床邊,她用溫暖又小心翼翼的方式,張開懷抱攏著常姍,岑青禾跟她麵對麵,清晰看到常文娜眼眶中的血紅,像是流下來的不是透明的眼淚,而是紅色的血。

常姍雖不是常文娜親生的,但養恩大於生恩,都說孩子是父母全部德行的鏡子,看常姍,也知道常文娜為人有多麼的溫柔善良。

岑青禾簡直心如刀絞,她沒辦法想象,如果常姍就這麼走了,讓常文娜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在這樣的時間,往後的年,可怎麼過?

她沒當過媽媽,可是她也有媽媽,徐莉也正在安泠那邊擔心著常姍的狀況,岑青禾想想都心酸,所以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握在常文娜手背上,紅著眼,卻堅定地說道:“常阿姨,彆怕……”

說了句彆怕之後,岑青禾忽然失聲,滾燙的眼淚噴湧而出,她其實很想對常文娜說:彆怕,就算常姍不在了,你還有靳南,還有艾熙,還有我,我們都會替常姍照顧你。

一句彆怕,常文娜緩緩閉上眼睛,她整個人都是發抖的,額角也布滿青筋,但是出奇的,岑青禾覺得她的表情是安詳的。

果然,她一邊默默流淚,一邊很小聲的囈語:“姍姍,彆怕,媽媽在……”

岑青禾覺得自己可能快死了,不是病痛的折磨,是靈魂上的折磨。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常姍才二十三歲,她還這麼年輕,她這麼善良,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不過是活著而已,她想要陪伴常文娜,想要陪伴靳南……

突然想到靳南,岑青禾本能的轉頭找他,可身後卻不見他的身影,艾熙通紅著眼眶,小聲道:“他在洗手間……你去看看他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岑青禾心底很慌,她深知靳南這樣的人,習慣了隱藏所有的喜怒哀樂,她不知道他跟家裡人是怎麼相處的,她隻知道他很在意常姍,可能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常姍就是他唯一活得還像個年輕人的證明。

起身,岑青禾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出了裡間病房。客廳中的洗手間房門緊閉,但卻沒有開燈,岑青禾上前試探性的按下門把手,門沒推開,從裡麵鎖上了。

岑青禾就知道靳南在裡麵,鼻子一酸,她出聲道:“靳南,是我。”

裡麵沒人應,可她知道他在。

“靳南,你彆這樣……”客廳裡沒人,岑青禾也摟不住了,邊哭邊道:“我不信常姍會有事兒,醫生最愛嚇唬人了,你彆聽他們的,我都不聽……”哽咽,她咽下所有的酸,堅定地說道:“我都跟常姍說好了,等她好了,我帶她回安泠,我爸過年拿回家好大一條魚,常姍一定沒見過,我們還要一起去打籃球,我再幫你攛掇一隊人,我跟常姍給你當啦啦隊……”

說到後來,岑青禾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些曾經發生過的,或者沒發生的,她不停的說,眼淚不停地流。

‘哢嚓’一聲,門把手向下,然後房門被人從裡麵慢慢拉開,岑青禾抬起模糊的視線,就這樣看到淚流滿麵的靳南,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悲傷,像是被絕望扼住了咽喉,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兩人四目相對,悲傷無所遁形。

他們都那樣渴望能從對方身上尋到勇氣,哪怕隻是一個眼神,告訴他們,常姍不會有事,可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絕望的幻想。

靳南都躲起來了,他想自欺欺人,岑青禾除了痛苦的流淚,還能做些什麼?

常姍一直在昏迷,當所有人眼淚流乾之時,隻剩下沉默的等待,究竟在等什麼,等醒還是……

中途岑青禾接過幾次電話,有徐莉打來的,詢問常姍情況,岑青禾躲去走廊,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搞得徐莉也在電話裡麵哭。

後來岑海峰把電話接過去,出聲勸道:“青禾,好了,彆哭,人都是生死有命,常姍這孩子來這世上一遭,可能就是為了報恩的,她那麼好,你們都這麼喜歡她,能忍心看著她成天被病痛折磨嗎?人各有命,彆哭,也彆害怕,忘了小時候你奶總給你們幾個講故事,人死了,就是去天堂了。”

岑青禾縮在牆角,要伸手死命的捂住嘴,才能保證哭聲不吵到其他人。

她不想常姍走,哪怕天堂再好……

岑海峰實在是心疼她,大過年的,哭成這樣。

後來商紹城也給她打了電話,岑青禾無一例外的又哭了一場,商紹城安慰她說:“常姍不會有事兒的,你們都陪著她呢,她就是累了,要睡一會兒。”

岑青禾比較能接受這個說法,所以連連點頭。

他那邊現在是白天,還有不到五個小時就要正式敲鐘宣布上市,岑青禾紅腫著眼睛,悶聲說道:“你彆擔心我們這邊了,有事兒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不能親自去見證你敲鐘的時刻,先預祝你一切順利了。”

商紹城柔聲道:“嗯,你聽話,彆再哭了,我這邊忙完就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