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還是原來的樣子,隻不過帶著幾分沙啞和低沉,岑青禾晃神過後,出聲回道:“我覺得我們以後都不需要再聯係了。”她聲音冷淡,但卻做不到直接掛斷電話,因為她對程稼和的感情有些難以形容,不是生氣和憤怒,而是太過意外之後的不可理喻。
程稼和並不驚訝,沉默片刻,依舊波瀾不驚的說道:“青禾,對不起。”
岑青禾說:“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以後大家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的吧,彆再給我打電話了。”
這回她是真的要掛電話,程稼和卻忽然說:“我做了這麼多,還是沒能改變命運。”
岑青禾要按紅鍵的手略微一頓,就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傳來,“我得了食道癌。”
岑青禾登時瞳孔一縮,震驚到講不出來話,正巧商紹城從外麵走進來,見她拿著手機發呆,不由得問:“怎麼了?”
岑青禾對上商紹城的視線,卻依舊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青禾,我能見見你嗎?”
程稼和的聲音傳出,商紹城當即眉頭一蹙,邁步走到她身邊,他接過她的手機,冷著臉說:“找死嗎?”
程稼和撞見商紹城也並不意外或是忐忑,而是平靜的回道:“用不著你出手。”
商紹城道:“怎麼,得絕症了?”
程稼和沒有被激怒,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嗯’了一聲,然後道:“是不是很開心?”
商紹城仍舊冷著臉說:“你死不死關我們什麼事兒?要死就遠點兒死著,還有力氣打電話,看來沒到垂死的地步。”
程稼和輕笑著道:“你放心,死前我一定會見青禾一麵的。”
商紹城被觸怒,“那你是想早點兒死。”
兩人在電話裡麵吵架,岑青禾蒙了一會兒,主動把手機拿回來,貼在耳邊問:“你在哪兒?”
程稼和的聲音重新恢複溫柔,回道:“新加坡。”
岑青禾說:“程稼和,你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
程稼和道:“青禾,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隻是怕錯過跟你最後見麵的機會,我有些話想當麵跟你說。”
他的聲音真的越聽越沙啞,岑青禾遲疑片刻,沉聲道:“你把具體位置發到我手機上,我儘快過去。”
“我等你。”
岑青禾掛斷電話後,身邊的商紹城蹙眉說:“你要去找他?”
岑青禾麵色惶然的回道:“他說他得了食道癌,現在在新加坡。”
商紹城聞言,眉頭蹙的更深,過了幾秒才道:“他說的話你還相信?”
岑青禾回答:“就是不信,所以才要親眼過去看看。”說完,她又問他,“你明天有事兒嗎?”
商紹城不答反問:“有事兒還能叫你自己去?”
他也不敢,誰曉得程稼和消失這麼久,突然冒出來,有要搞什麼幺蛾子事兒。
岑青禾手機響了一聲,是短信,上麵有程稼和在新加坡的具體地址,確實是一家私人醫院。
商紹城先是給餘楚楠打了個電話,臨時讓她改訂去新加坡的機票,隨後又給丁思銘打了個電話,叫他查程稼和在新加坡那邊的情況。
都弄完之後,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皆是心事重重。
岑青禾兀自叨咕,“怪不得國內這麼久都沒有他的消息,原來他真的不在國內。”
商紹城看她這樣,不由得說:“彆想了,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岑青禾忽然眼露恐慌的問:“萬一他真的得了癌症怎麼辦?”
商紹城眉頭輕蹙,“什麼怎麼辦,他自己缺德事兒做多了,報應,你還想替他罵老天爺不公平?”
岑青禾皺眉說:“如果他真的得了癌症,那是不是證明普善大師當初給他算的卦是準的?”
商紹城一時語塞,慢半拍才說:“跟那老神棍有什麼關係,彆胡思亂想,你不最信因果報應嘛,個人福禍個人積,老神棍要是料到自己臨老臨老還有牢獄之災,她早跑了,還能坐那兒等我們抄她家?”
岑青禾覺得商紹城說的也對,可是……
商紹城不給她自己嚇唬自己的機會,直接打斷道:“彆一有個風吹草動就自亂陣腳,剛誇你最近有點兒架子了,還是那句話,老神棍說的話且不論真假,反正我不信,單說這個事兒,彆人說不讓咱倆在一起,咱倆就不在一起了?你怎麼耳根子那麼軟呢?”
岑青禾瞬間紅了眼眶,說不出是急還是委屈,一邊說一邊掉眼淚,“可是我怕你有事兒。”
金疙瘩一掉,商紹城馬上抬手過來給她擦,心疼的道:“有話說話,哭什麼?”
岑青禾哽咽著說:“如果真有血光之災可怎麼辦?”
她給商紹城的心都哭軟了,他輕蹙著眉頭,沉聲回道:“得,彆哭了,等回來我就再幫你找一打老神棍,讓他們坐這兒挨個給咱倆算,算得好就不用說,算的不好給錢破災唄,多大點兒事兒?”
岑青禾滿腦子都是一幅畫麵,十幾個老頭老太太坐一排,按個給她和商紹城算卦,她一個沒忍住,破涕為笑。
商紹城見狀,邊歎氣邊說:“我叫你祖宗,想一出是一出。”
岑青禾抽了紙巾擤鼻涕,笑著回道:“你早說找人重新算卦,我早就消停了。”
商紹城說:“那些老頭老太太說話都直吐唾沫星子,你信他們什麼?我都怕他們今天算完你,明天你換身衣服化個妝過去,他們都未必認得出來。”
岑青禾接連被戳中笑點,笑得前仰後合,心底倒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隻要有商紹城在,他總能讓她難過不超三分鐘。
第二天,兩人坐下午一點的飛機從夜城去新加坡,到地方已經夜裡十點,岑青禾不想去酒店,直接打車去醫院。
程稼和並沒有發具體的房間號,到了醫院門口,岑青禾打給他,電話還在接通的過程,就被商紹城拿走了。
他把手機貼在耳邊,裡麵響了幾聲被接通,是程稼和的聲音,“青禾?”
商紹城表情冷淡,聲音更甚,“房號。”
程稼和一聽,問:“你們到了?”
商紹城不出聲,程稼和隨即說了房間號,商紹城二話不說直接掛斷,並且沒把手機還給岑青禾。
岑青禾主動拉著他的手,抬眼看著他說:“這麼小氣乾嘛?”
商紹城說:“進去看一眼,看他是不是真要死了,如果是裝的,你彆攔著我。”
岑青禾說:“你放心,如果他還敢撒謊,你幫我看著門,用不著你出手。”
一路往裡走,氣氛還算輕鬆,程稼和已經隻會門口放行,所以兩人暢通無阻。
終於走到病房門口,這會兒岑青禾才開始有些緊張,太久沒見到程稼和,沒想過再見會是在這種場合。
商紹城倒是完全不在意,推門往裡進,病房是個很大的套間,兩人穿過回廊和客廳,才看到最裡麵有一扇緊閉的房門。
商紹城牽著岑青禾的手,讓她覺得無論推開門看見什麼,她都不會害怕。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房門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病床,此時病床上躺靠著一個人,他穿著淡藍色的病號服,一張臉很是陌生。
刹那間岑青禾都要發火了,暗道程稼和又騙她,直到那張陌生的麵孔對準她,用熟悉的聲音叫道:“你來了。”
是程稼和的聲音。
岑青禾無比驚訝,不由得重新定睛看著那張瘦削到幾乎認不出來的臉,如果不是身邊的商紹城也略顯驚訝,岑青禾差點兒要以為,這張陌生的臉,隻是跟程稼和有一兩分的相像,他不過是擁有跟程稼和很相似的聲音罷了。
但商紹城的反應告訴她,這人,麵前這個瘦到不像話的男人,就是程稼和。
第900章 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岑青禾做夢都不敢想,程稼和竟然會變成這樣。
印象中的他身材修長卻高大,可此時病號服下的身體瘦削成薄薄的一片;印象中他的臉會讓人聯想到‘公子如玉’,可此時,他眼眶和臉頰凹陷,瘦的脫了相,哪裡還有當時的那種風韻,剩下的唯有讓人吃驚的病態。
許是她直直盯著他的目光,讓他覺得無處可躲,病房中安靜了幾秒之後,程稼和唇角勾起,輕聲道:“嚇到你了嗎?”
岑青禾猛地回神,因為這是程稼和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比電話裡還要沙啞的多。
原本準備了特彆多的話要對他說,當然不是什麼好聽的言辭,可此時此刻,岑青禾大腦一片空白,好不容易發出聲音來,說了句:“沒有。”
禮貌也好,教養也罷,岑青禾沒辦法當著程稼和的麵,告訴他,他的模樣真的把她嚇到了。
商紹城一直牽著岑青禾的手,適時出聲說:“找我們來什麼事兒?說吧。”
程稼和如今的狀態讓岑青禾想到一個輕易不會用到的詞,形同枯槁。
他已經瘦到她不敢認的地步,就連一雙曾經溫潤如玉的眼眸,如今也被病痛折磨到不那樣清澈明亮,目光緩緩落到商紹城臉上,他還始終維持著淡笑,出聲回道:“我好像隻打給青禾。”
言外之意就是說,他可沒叫商紹城過來。
商紹城目光一沉,聲音也透露著冷漠和不悅,“我肯來,不是給你麵子,而是為了青禾;她肯來,也不是因為你,而是要為以前所有的事做個了結。”
程稼和說:“那也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商紹城臉更臭了,岑青禾怕他一開口再說出什麼特彆難聽的話來,畢竟程稼和現在都這樣了,她不想讓他再擔上個落井下石的名號。
側頭看向商紹城,她輕聲說:“我跟他聊聊。”
商紹城沒好眼神的警告程稼和,隨即對岑青禾說:“耳根子跟心都彆太軟,撿能聽的聽,聽不下去就喊我進來。”
他這話算是好的,岑青禾很小聲的應了一下,商紹城這才轉身出去。
病房中隻剩程稼和跟岑青禾二人,她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程稼和聲音沙啞中透露著溫和,“坐,我現在不方便下床招呼你,多擔待。”
原本她心裡都是驚訝多過其他情緒,可是聽到這句話,她莫名的鼻酸,因為他無論身體變成什麼樣子,可是說話的口%e5%90%bb,還是曾經的那個他。
微垂著視線往沙發旁走,岑青禾努力克製著內心翻攪的情緒,待她坐好之後,抬頭看向床上的男人,第一次主動開口說:“怎麼會病得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