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知道內情,否則還能辯駁一二。
如今這情形,看謝沛的樣子,誰敢攬這些事,他就能說這事是誰做的。
雖說這位三殿下聽政還不到一個月,但他的性子絕對能乾出這種事。
畢竟他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
最後這差事無人敢接,謝沛拱手:“既如此,卻之不恭。”
這話說完,連中極殿閣老都微微笑了下。
等眾人出了勤政殿,天色已晚,冬日天黑的本就早,這時天上更是黑壓壓的,明顯還有風雪。
也不知這次的雪什麼時候能停。
蘇菀想的也是這件事。
原本剛到北郊的時候,以為隻要做百十來人的飯食,沒想到做到最後竟然有兩三千人,這還是有些莊戶已經投奔親戚的緣故。
蘇菀等人做完最後一鍋粥,天已經黑下來,蘇菀看看周圍,又看看自己給了絨子的小姑娘。
其實給過之後,她有些後悔,倒不是心疼這個東西,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小姑娘這麼好的東西,難免招來嫉妒。
也就是幸好她身邊還有爹娘護著,原本以為會被多說兩句。
誰知道周圍人對這個小姑娘也頗為照顧。
這樣的情形有些奇怪。
不是蘇菀不信災民裡麵也有好人,而是大災大難的時候,每個人下意識顧著的都是自己,又或者自己人,也會顯得格外排外。
可這些人裡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似乎大家都在互相幫忙,就算不幫忙,也沒有冷眼旁觀的感覺。
蘇菀道:“他們都是一個莊子上的人?”
這話問的是護衛領隊柴煥。
柴煥點頭:“嗯,都是一個莊子的。”
他們護衛那邊到底消息靈通,戚統領幾次跑下來,已經知道大概的情況。
這會戚統領帶的人還在坍塌的房子裡搜尋,其餘兩位皇子也在那邊守著,凡是能送到這邊的,都已經送到的。
一百人住一個大帳子裡,顯得格外擁擠,好在也是冬天,反而更暖和。
破道觀的人加上這十幾個帳子,總算勉強把人塞進去,隻是被褥太少,粥也沒有了。
當初下麵理正小吏來報的時候,隻報的百十來個,所以準備的東西也不多,許多東西都是臨時又找戶部調過來的。
這會難免物件短缺,好在謝沛一邊壓著人直接調東西,一邊去皇宮要權,這才穩住局麵。
謝沛做這些的時候,戚統領正“陪著”另外兩個皇子在塌掉的房子下麵找人。
主要是戚統領帶人找,另外兩位看著罷了。
蘇菀聽到柴煥說這些話,下意識想笑。
那兩個皇子如果知道謝沛做了什麼,會不會立刻晃著他說,不要內卷了!說好皇子聖人一起摸魚,怎麼你要上進啊!
但上進這事,或許他們不喜歡,作為百姓蘇菀還是很喜歡的。
等最後一鍋粥放完,蘇菀看著十幾個帳子,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明日再來。
施粥定然不是一天就可行的,總要再忙上幾日。
這邊收拾東西,蘇菀便聽到詠蘭姑姑在跟人商議。
“不能回去了?道路都不通了?”
“是的,白天還好,這會天黑著,也不好清雪,隻怕宮人們要在這裡歇息了。”說話的人是戶部下來的官員,他今日安排各種帳子糧草災民登記,已經累的口乾舌燥,生生在大冬天熱了一身汗。
蘇菀走進,順便帶了杯茶過來,開口道:“我們住在這個帳子嗎?”
蘇菀指了指身後的帳子。
這是她們做飯用的帳子,稍加改改應該能住人。
但裡麵煙熏火燎,還有供應的熱水,其實不怎麼方便。
戶部的人一口氣把水喝完,原本按他的意思,那就是在帳子裡湊合一碗,這邊說是災民,但都是一個莊子出來的,以前都是老實本分的莊戶人家,跟真正的流民差彆很大,周圍又有護衛兵士們巡查。
所以大概不會出什麼事。
但這會看看蘇菀,再看看身後一群小娘子,宮裡出來的宮人們,縱然平時乾活也辛苦,但到底嬌嫩。
特彆是眼前的小孩,住在做飯的帳子裡確實不好。
而且其他莊戶互相認識,卻不認識她們,還是有些危險。
再說,這還是禮部派來幫忙的,不好不優待。
戶部官員想了想:“你們若是能走一段路,我們去找個兩間房屋,隻是你們需要五人擠在一間屋子,可行?”
詠蘭姑姑驚喜道:“這自然是可行的,多謝大人了。”
“不妨事不妨事,明日還要你們多操勞呢。”
詠蘭姑姑笑:“定不辱命,隻是明日我能不能請一些婦人來幫忙,如今災民太多,隻有我們十個,人數太少。”
“可行,隻是選了誰必須上報名目,查過底細才能用。”
這些零零散散的說完,那邊房屋也已經找到了,兩間房,讓她們十個尚食司來的住。
蘇菀剛起身,隻見從京都方向快馬疾馳過來一隊人。
他們並未停留而是再往北而去,看帶著旗幟,應當有公務。
蘇菀看著,總覺得其中一人較為熟悉。
好像是謝沛?
第二日天還沒亮,尚食司來的十人已經起來。
大家想過會比較艱苦,沒想到還要在外停留幾天,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還有多少災民,也不知道什麼是個頭。
若一直這樣下去,倒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要躲著這份差事。
原以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剛到破道觀附近,就聽見有人跟隔壁寺廟裡發生爭吵。
那沙彌尖酸刻薄,直接道:“誰允許你們的帳子靠近我們院牆了?這裡是佛門清淨地,你們不懂嗎?”
“又沒碰到,你們就潑冷水進帳子,這算怎麼回事?”
“還想碰到?我告訴你,這方圓五十米,若是敢靠近,我們有的是冷水。這裡可是佛門,你們碰的起嗎?”
災民們本就對這些寺廟心存怨懟,不是那什麼和尚要建廟宇,他們的房屋又怎麼會推倒,他們又怎麼會落個無家可歸的身份。
這會不過是帳子離他們寺廟近了一點,便一盆冷水潑進去,寒冬臘月,這讓人怎麼過。
眼看群情激憤,柴煥便要找人上前阻攔。
災民有兩千多人,若真有亂子,誰都承擔不起。
可這些災民們已經被凍了兩天,縱然是帳子,又能禦多少寒冷。
若再這樣下去,此時壓住他們不鬨,以後還有得鬨。
蘇菀看了看巍峨的廟宇,走到護衛副隊長周兆那,小聲道:“這廟宇看著不算小,有多少僧啊。”
周兆也不太懂這個,隨口道:“一看就是新修的廟宇,都不會小到哪去。而且剛建的廟,估計也沒多少人。”
蘇菀並未說話,她看看四處漏風的帳子,再看看漂亮的廟宇,估計還有很多空殿空房。
哪裡有比房屋擋寒的。
而且這廟宇修得那麼好看,感覺完全可以住進去!
眼看廟宇的人跟災民們要打起來。
一方橫行霸道慣了,覺得上麵有法師撐腰,不會有什麼事。
另一方本就委屈,人也多,此時心裡也不害怕。
蘇菀低聲對周兆說了些什麼,讓他幫忙把隊長柴煥找過來。
她有個法子,或許可行。
等柴煥過來,聽完蘇菀的話道:“這樣可以嗎?他們會答應?”
“我瞧他們對內宮的法師們唯命是從,若是能吃到內宮法師喜歡的飯菜,他們定然會心動。”蘇菀道,“不過分些空殿的事,隻要不打擾他們的清靜,還能樂善好施,明心見性。對修行都有好處。”
蘇菀說的天花亂墜,但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讓災民們住到廟宇裡。
用的籌碼便是,內宮法師喜歡的飯菜,便是她們尚食司做的,若能讓災民們進門休息,她必然給大家做好吃的素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自己可是給他們一個親近內宮法師的機會。
這種機會可不好得。
蘇菀經過這段時間的事,對這些事情也有些了解,內宮法師受到寵信,外麵的和尚們也覺得光彩,自然有千般萬般的高姿態。
與此同時,也會對內宮法師們更為向往。
有機會吃到他們喜歡的飯菜,必然立刻迎上去。
若說昨日柴煥覺得不必打擾佛門清淨地,可今日看著凍到瑟瑟發抖的災民們,也知道繼續在帳子住下去不是個事。
蘇菀竟然這麼講了,那就試一試。
等蘇菀再等到消息,廟宇那邊果然開門,說可以讓災民們進去。
但隻允準進去五百人。
這樣一說,災民們立刻高興,那麼高大房屋,肯定很暖和,至少不會四處透風。
可這進去的人數也太少了。
蘇菀聽此,又對周兆低語幾聲,周兆不敢置信地看著蘇菀,這也行?
怎麼不行?
他們說五百就是五百?
難道他們還站門口數數嗎?肯定是柴煥帶人來數,至於數進去五百還是一千,那全看這個寺廟能裝得下多少人。
這事看起來無賴,但和尚吃人供奉,經營鋪子田地一分稅款都不用交,還因聖人尊佛屢屢有賞賜優寵,又乾出占人房屋的事,如今不過是借地讓災民得以安置,人命關天的事,那便是大事。
柴煥那邊又聽到蘇菀的這句話,暗暗看了蘇菀一眼,立刻推脫著讓僧人們好好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給他們。
先放老弱婦孺進去,一個個來。
那些和尚們看著柴煥等人拿著刀,更是人高馬大,忽然覺得他們是不是答應錯了。
甚至這五百人都不能答應?
方才被柴煥一嚇一激,又拿內宮法師們做誘餌,所以才鬆口。
可現在看來,是不是做錯了?
錯不錯的,已經為時已晚。
詠蘭姑姑方才就在蘇菀身邊,此刻笑著上前:“上次大享殿冬祭,我們尚食司便負責內宮法師們的早午飯,吃得他們讚不絕口,這事你們可知曉?”
這,自然是不知曉的。
從冬祭回來才幾天啊。
而且最近事情那麼多,他們一個師叔想蓋廟宇,所以弄了點土地,不就是幾塊地的事,這些災民們有那麼慘嗎。
當然,這話他們也不敢說出來,畢竟現在若說出來,弄地的是他們師叔,他們也害怕挨打。
蘇菀熟練地報了幾個素菜名,什麼茄絲餅,什麼藕粥,什麼象形菜。
一個個報上來,都聽的人直咽口水。
蘇菀又笑:“那內宮法師中,有個鼻尖有痣的,對不對?他應當是左大法師的徒孫,說話微微有結巴,但他卻誇我們尚食司做素齋極好,差點把人要到內宮素齋小廚房裡。”
如果說柴煥,詠蘭姑姑講的那些,他們還將信將疑。
但眼前的小姑娘一講,還說出來內宮法師們的特征,完全對的上啊。
“你,你見過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