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手腕卻被扯住。
“待會兒,”蕭霖看著他,“我能牽師兄的手嗎。”
沈星叢:“啊?可以啊。”
蕭霖:“擁抱也行?”
沈星叢:“可、可以。”
蕭霖彎了下眼:“親%e5%90%bb呢。”
沈星叢不說話了。
因為他意識到蕭霖這一句句問,是想要戲耍他。再問下去,還不知會出現什麼虎狼之詞。
他乾脆猛湊上去,直接在蕭霖嘴角點了一下,止住人後邊的話。
蕭霖貌似一愣。
“彆問了。”沈星叢抓著蕭霖的手,低聲道,“雖然……最後一步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但除此之外,我……”
他音量愈低,耳尖肉眼可見燙出了血紅。
他喜歡蕭霖。既是喜歡,當然會想要更多身體接觸。
他實在說不下去,一把攬腰抱住人,額間抵住人肩頭:“你彆逗我了成不成,你本就知道我臉薄。”
上方傳來輕笑:“師兄不是一直說自己臉皮厚?”
沈星叢悶聲:“那是其他事。”
這種事他沒經驗,不成。
半晌,後頸覆來些微冰冷。
定是蕭霖。因其體溫偏低,尤其指尖怎麼也捂不熱。
不過現在這份冰涼,恰好緩解了沈星叢一絲燥熱與緊張。
他不由抬眼,恰好與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對上。
對方眼簾半闔著,隻覺神情較以往都要溫柔。那原本深不見底的眼底,竟是映出了燭光,染上些微橘調。
沈星叢一時定住。
冰涼自他後頸掃過,又覆上他的耳垂,繼而攬著他往下。
二人一同躺倒,棉被淩亂幾分。
“那就這麼睡吧。”
蕭霖另一隻手牽起沈星叢,在指縫間輕輕%e5%90%bb了一下。目光注視著眼前人,始終不曾移開。
“師兄睡著為止,我一直在。”
原本,沈星叢是想趁夜多與蕭霖說說話。
交流感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也想看能否找出些破綻,說不定能勸動蕭霖隨自己一起離開。
結果腦袋沾上枕頭,便覺困意漫來。
大約是許久沒這麼好好休息過。鼻間充斥熟悉的氣息,身旁又有溫度貼著。懸浮半空的心臟終於落下一些。
嘴裡說出的話變成了囈語,連他也不清楚,自己最後究竟說了些什麼。
他做了一個夢。
或者說,這些日他總會做相似的夢。
要麼是被同門追趕,要麼是看見蘭謹先生。
他原本開心想要上前搭話。卻見對方通紅著眼,顫唞朝他揮下長劍。
他想要張口,想要解釋。卻動彈不得,仿佛桎梏在了原地。
待一切消散,最終化成同一畫麵。
淒慘圓月掛於天際,透著刺鼻血腥。底下是千軍萬馬,侵襲而去,淹沒了原來的富饒與和平。
所經之處寸草不生,生靈塗炭。
一人懸於半空,麵無表情注視這一切。
沈星叢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那些肆虐搶奪的人瞧不見他,那孑然獨立之人更是未將他映入眼中。
他仿佛成了一個旁觀者。
麵前豎立一道看不見的玻璃,他再想穿透,再想阻止,卻也是無可奈何。
大力拍打著玻璃牆,大聲嘶吼,卻無一人能聽見。
原來,夢到這時便會戛然而止。
因他驚醒,睡不安穩。這回卻持續了下去。
猩紅圓月之前,那人眼瞳右移,直直注視過來。
沈星叢止住動作。
因他察覺自己與之視線對上。可對方表情陌生,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眼瞳漆黑,狀若無物。
——宛如披了人皮的異形。
不由得,沈星叢想起這一句描寫。
他屏住呼吸。
倏地睜眼。
映入眼簾輕紗帷幔。夜依然很黑,可從血月形狀來看。既是彎鉤,那便已過了一晚。
因方才做的夢,沈星叢心跳飛快。
那與其說是夢境,倒不如像是真實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他現在還能依稀回想起夢中嗅見血跡,以及與那雙無神眼瞳撞上時的心悸。
……蕭霖。
腰上似有重量。
沈星叢往下看,棉被一角淺淺搭著,幾乎算是沒蓋。一隻手臂搭在他腰間。耳畔還能聽見平穩呼吸聲。
他這才想起昨晚發生一切。
蕭霖是留宿了。
表麵上,情況似乎在往好的一麵發展。但方才夢境再一次為他敲響警鐘。
真正的問題尚未解決。
他不知如今正道準備作何打算;也不知蕭霖若真要進攻靈淵洲,他又該如何阻止。
蕭霖的確對他有妥協,但倘若涉及大局,並不見得能聽進他的話。
不,是絕對聽不進去。
否則他來第一日,就已經帶人離開。
沈星叢看向身旁人。
眼前人雙眼閉合,麵容恬靜。
這令他回想起二人剛心意相通之時,也是如此相擁一夜。
但那會兒心境開闊明朗。陽光落下,一切都閃閃發亮。而他當時飄飄然,隻覺這世間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
隻要他與蕭霖一起,隻要蕭霖在他身邊,他就能夠勇往直前。
原本如此。
沈星叢抬手,指腹覆上身前人麵龐,輕輕下滑。
而當快觸碰脖頸時,身前人輕動了一下,睜開眼。
“師兄?”
許是剛醒緣故,聲音略帶了些沙啞,略顯低沉。
沈星叢一頓,繼而雙手摟住蕭霖肩頸,徑自攬抱上去。
他抱得很緊,鼻尖埋入身前人衣領。氣味無比熟悉。
蕭霖終於完全清醒了。
由於位置緣故,他下巴剛好抵著身下人頭頂。垂眼:“師兄是在撒嬌?”
沈星叢沒回話,隻是力道又緊了幾分。
“還是做噩夢了?”蕭霖反手抱來,“師兄這般,倒是少見。”
沈星叢五指扯住後背衣襟。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那僅僅是一個噩夢倒還好。隻怕有朝一日,他會與蕭霖真變成那針鋒相對的局麵。
他實在不想。
頂上傳來輕笑:“若能令師兄如此,我倒希望每日都能做些噩夢。再由我安慰師兄。”
沈星叢悶悶道:“那我可能不想睡了。”
蕭霖指腹摁上沈星叢耳後,輕柔摩挲:“是因一直待在宮內憋悶?”
是,也不是。
那按摩有些舒服。沈星叢不禁閉眼,又聽見耳旁聲音。
“等過些時日,我就帶師兄出宮。”
沈星叢:“出宮?”
“記得是師兄最喜愛之物。”蕭霖輕聲道,“我帶師兄去看。”
第81章 驚喜
尤刃沒有在無域城待太久。那日沈星叢離去後, 他很快回到了原來居所。
若換作從前,他可能會打算借這層關係混個魔將當當。可現在卻覺得沒意思了。
哪怕當上魔將,有朝一日沒了用, 還不是說撤就撤。
何況當今魔皇實在太過可怕,那日目睹真容,嚇得他連做了好幾日噩夢,實在不敢在手底下做事。
如今從屬契限製已解。至少在百荒魔域內, 不用再那麼束手束腳。
回貧民窟修整幾日,他便打算搬去最近的黑池鎮。
“老大, 你真的要走嗎?”
“嗚嗚嗚,我們舍不得你。”
臨前那群孩子圍著他, 個個哭成了花貓臉。-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說實話, 尤刃對這些孩子並沒什麼感情。隻是使喚起來方便, 所以偶爾會護一下。
哪怕現在這些小孩兒的眼淚是真的,等再過幾年墮魔,這點兒感激也會一掃而儘。說不定還會埋怨,恨他半途拋棄。
他是魔修, 對魔修心性自然最清楚不過。因此走的時候隻是嘴上敷衍幾句, 並無留戀。
他清楚魔修心性。
尤刃想。
但也有唯一變數。
那人本是正統修士, 墮魔又不同尋常。短短幾日接觸,他察覺對方除了外表以外、心性似乎並未被魔紋浸染。
依然同那些惡臭正道一般天真。
不,甚至更甚。
否則怎會對他出手相助?
救下一個魔修, 得到的不會是知恩圖報,而是反咬一口。
這點兒道理, 仙門修士應該懂得更深才對。
尤刃搖了下頭。
他什麼時候也考慮這麼多了。那人既已實現目的, 便不會再管他。
活下來不就好了。
尤刃很快在黑池鎮安頓下來。沒過多久, 他便隱隱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
這裡靠近百荒魔域出入口。換言之, 就是離凡間界最近的地方。
鎮子不大,平日來往魔修本不多。可如今這段時日卻是熱鬨非凡,時常有魔修進出。偶爾還能瞧見一兩個魔將。修為不低。
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尤刃坐在酒館裡飲酒,豎耳傾聽。聽見一桌桌魔修談話,言語裡交談著去凡間界屠滅多少村莊、殺了多少人。
這倒是家常便飯。
尤刃不感興趣,結賬要走。卻聽見下一句:“不管怎麼說,這些不過小打小鬨。待尊上蒞臨三界之首,咱們也不用躲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想去哪兒去哪兒,想殺誰殺誰。”
“不錯。”另一魔修接道,“上一任隻知飲酒作樂,鼠目寸光。不比當今尊上,果真魄力。我可真是生對了時候。”
“數百年前仙魔大戰,靈淵洲那些走狗修士打得我們措手不及。這一次,總算可以一雪前恥了。”
那人嘭地落下酒盞,高聲道:“再上些酒!”
酒館裡人聲鼎沸。尤刃走出門外,那熱騰騰的喧鬨立馬隱去了。
原來如此。他總算明白這些時日這裡為何那般熱鬨了。
當今魔皇打算開戰。
恐怕再過一些時候,攬兵的告示也會貼出來。
他身為魔修,自然對此毫無異議。若真能攻下靈淵洲,此後他們魔修也不必再像過街老鼠那般東躲西藏,被那些修士追著打。
難度很大。可是天生魔種親自統領,也並非不可能。
尤刃心底深處激起一絲興奮,又倏地止住。
因他意識到一件事。
那人在魔皇身側。
若是那個人,絕不會同意此舉。
如果因為此事與魔皇爭吵,惹怒了魔皇。豈非是會連累他的性命?
不行。
思及此,尤刃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安逸待下去。
他必須得去提醒一聲,讓那人提前離開。
數日後,沈星叢總算是如願出了宮。
行過深淵之上,下方是一如往常的黑暗。蕭霖在旁牽著他的手,就如當初帶他回宮一般。
沒行多久便瞧見無域城。城外依然是薄霧包裹,在紅月之下仿佛滲了血色。
他不由看了眼蕭霖。
蕭霖牽過他:“很快到了。”
二人一齊朝無域城落去。
雖然沈星叢來時隻在這裡待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