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著,“所以,星叢哥哥千萬不要再去想了。就當沒他這個人。你若實在咽不下氣,待師門重振,我就與你一起去殺他。”
沈星叢看出來穆小柔是打算安慰他。隻是這與原著反差,讓他不禁失笑。
至少這回穆小柔沒再愛上蕭霖,不用再體會那鑽心刺骨之痛。眼睜睜看著師門被屠,又被信賴之人一劍貫穿%e8%83%b8膛。
雖然他未能改變一切。但至少救下一人,倒也值得。
他摸摸穆小柔腦袋。
穆小柔有些懵,捂著頭出去了。沒幾步又忽然回來:“星叢哥哥,蘭謹先生來了。”
先生?
沈星叢立馬隨人出了門。
無常峰內人來人往。人影憧憧中,他一眼瞧見那道熟悉身影。
對方似乎剛從劍上落下,奔波一路,發絲略顯淩亂。而對方也正好瞧見了他,疾步朝這邊走近。
沈星叢同樣迎去。
隻剩一步之遙時二人同時停住,相顧無言。但這靜謐之中,又總覺湧動著萬千情緒。
最終,還是蘭謹率先開口:“你回來了。”
雖然早知先生身體狀況恢複不少,但這麵對麵講話還是久違了。
沈星叢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又發現蘭謹身後還跟了一人。
當看清那人麵孔,沈星叢渾身僵住。
糟糕,忘了。
他之所以一直遲遲未歸、甚至不惜與蕭霖分開一段時間,就是因為這醫修在。
這名醫修瞧見了他魔修身份,便不能再以正統修士模樣現身。
可這一時發生事情太多,他竟一下子疏忽這點。
這樣一來,自己此前東躲西藏還有什麼意義?說不準他當時不走,還能避免如今局麵。
蘭謹看他表情生硬,奇道:“星叢,你怎麼了?”
莫申笑嘻嘻接話:“許是與我太久沒見麵,心生感動吧。”
蘭謹知道醫修是沈星叢找來的,卻不知這二人之間發生過什麼故事。剛要追問,就聽沈星叢開口:“先生。我想與莫前輩單獨聊聊,可以嗎。”
蘭謹目送二人離去。
穆小柔立在一旁,不太理解:“好不容易相見,星叢哥哥怎麼是去找那醫修?”
蘭謹:“可能,是有什麼要事。”
話雖如此,他同樣有些在意。
因這許久未見,他有不少話想與星叢說。結果回來以後,對方卻是第一時間去找那醫修。
若要類比,大概就像是一手帶大的孩子更喜歡彆的長輩吧。
蘭謹心頭略梗。
若是沈星叢得知蘭謹先生心中所想,肯定要直呼誤會。
他帶走莫申,隻是怕這人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他真實身份。雖然不知為何對方沒有立即說出來,但他總得弄清原因。
擔心隔牆有耳,他帶莫申回到空無一人的靜心峰,又下了靜音結界,才開口道:“莫前輩……”
“停。”
莫申打斷,“你這麼偷偷摸摸的做什麼。帶我來這麼一個沒人地方,該不會……”
他捂住衣襟:“是對我心懷不軌?!”
沈星叢:“……”
沈星叢:“莫前輩,我想你對我身份已猜出幾分。”
莫申依然維持著捂衣襟的姿勢,少頃放手:“真沒趣。年輕人,不該多些活力嗎。”
沈星叢現在已沒精力開玩笑。
他有些看不透這名醫修。明知他是魔修偽裝,卻依舊一副輕佻態度。
“若莫前輩要公開身份,晚輩無話可說。”沈星叢拱手,“但現如今逍遙門人手不足。可否請莫前輩稍等,待晚輩治好師兄師姐再提?”
他頓了頓:“晚輩保證,絕不逃走。”
莫申看他須臾,忽而道:“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可是散修,向來不受你們靈淵洲條條框框乾預。你是何身份,要做什麼,又與我何乾。”
“那,”沈星叢心下一跳,“那前輩意思……”
“沒什麼意思。”莫申笑眯眯道,“我至今留這兒,無非是想搞清楚一個問題。而現在,我終於清楚了。”
沈星叢:“是何問題?”
莫申:“你。”
沈星叢一愣。
莫申繞著他轉圈。
“魔紋浸染心性,再是高潔修士也不可避免。可你不同。”
“我想,你墮魔契機是否與常人不同。而這契機,是否又與那魔種有關?”
情況已被猜出個七七八八,沈星叢心頭一緊,又見莫申停步。
“你相信魂體嗎。”
沈星叢:“魂體?”
“若非魔種影響,那麼隻可能是因你魂體不同尋常,甚至足以抵得魔紋浸染。”
莫申手抵住沈星叢肩膀,笑道:“若能得見魂體,我真想好好研究一番。”
沈星叢後退。
莫申不是敵人,但似乎也不能當作“友人”。
對方沒有世人對“善惡”的判斷標準,所以才會無所謂身份。既救好人,也救魔修。
於他同樣。因不在意,所以不會暴露他的身份。
至少現在不會。
沈星叢忽略了莫申後邊的話,拱手道:“既如此,煩請莫前輩幫晚輩隱瞞了。”
莫申:“好說,好說。”
無論如何。
沈星叢心想。隻要能撐得門人痊愈為止就好。
沒有蕭霖的血,他原本就不能在逍遙門多待下去。
入目之處儘是黑暗。
似乎無論過去多久,夜幕都不會散去。隻一輪不詳圓月掛於天際,如同滲透鮮血一般,下一秒就會有血滴落。
空氣中不含半分靈氣。
於修士而言,離開靈淵洲來這種地方,就如同凡人去了真空之地。體內叫囂不適,幾近窒息。
也因此對於下等魔修而言,候在百荒魔域出入口、埋伏那些誤入或是剛墮魔的修士,往往能有所得。
他們爭不過那些厲害魔修,但亦有自己生存之法。
而今日,又有一位新客到了。
“你們看,來人了。”
一名凶神惡煞的魔修提醒同夥。
他本是一介凡人,仗著天生神力在人界胡作非為,官府衙役都拿他無可奈何。
他瞧不起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覺得比起那人,自己才是被上天選中的龍子。
當他殺儘第一百個人、準備奪下城池就地稱王時,遇見一名仙人。
他原以為自己是被選中入了仙道,覺得這要比當土皇帝好多了,正沾沾自喜,卻聽那仙人說他作惡多端,不可留於世。
然後,他便被殺了。
性命垂危之際,他內裡不甘爆發對生的渴望,竟是一下子墮魔。
這對他而言才是新生。
但他萬萬沒想到,當他曆儘千難萬險來到百荒魔域,才發現這裡生活還不如人界。
在這裡,他不過是最底層的蝦兵蟹將。所謂的“天生神力”,在這些魔人眼中完全不夠看。
他費勁全力擊碎一塊巨岩,那些人卻眼也不眨,一根手指就灰飛煙滅。
他要變強。
自那時起,這名凶神惡煞的魔修心中就埋下欲念。
他要殺更多人,然後變強。
隻是,這會兒新來的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身上甚至沒有魔紋,一襲白衣,像是誤入的貧弱書生。
就是殺了,功力恐怕也長進不了多少。
也罷,蚊子肉也是肉。
魔修端斧起身。
……
片刻後,他癱坐在了地上,斧子斷成兩截。
他僅剩一名同夥也被長劍貫穿%e8%83%b8膛,瞪著眼在他麵前倒下,死不瞑目。
“你、你……”
魔修顫唞著聲音,已是說不出話來。
那人似乎這才注意到他,持劍走近。劍身鮮血未儘,尚且沿著劍尖往下滴落。
魔修想要跪地求饒,可身前人那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無法動彈。
他手去抓斧柄,可剛一碰上,柄身便落了。※思※兔※在※線※閱※讀※
他察覺那人視線落來他手上,立馬呼吸一滯,將手縮回。
“饒、饒了我!都是他們逼我乾的!”他將責任推卸自己死去的同夥。
“我方才還攔他們來著,是真的。”
他顫唞著解釋完,就見眼前人朝他一笑。
魔修臉上涕泗橫流,不禁也被那笑容帶著扯起嘴角。
下一秒,他便覺視線變低。
咦?
魔修隻覺自己身子分明立著,眼睛卻貼近了地上。幾個翻滾過後,他額頭撞上自己斧子。
然後,映入眼簾自己身體。
脖頸爆開血液,猶如噴泉一般四散。
啊、
魔修恐懼張開口。
他大約是以為自己叫出了聲,可現實周圍卻安靜無比。
斬下最後一人,蕭霖收起了劍。
他並不在乎這些人為何攔路,又是何人指使。
有人妨礙,除掉即可。
他抬眼望向前方。血色暗空之下,是那無邊無際的漆黑暗域。
師兄遲早會來。
在此之前,必須得處理掉礙事之物。
轉眼過去一個多月。
逍遙門逐漸平定,大部分弟子也終於能下榻了。門內似乎又恢複從前,日常多了些人氣。
唯一變化最大的便是無常峰。
菱長老隕落,此後無常峰歸至靜心管納之下,由他一同教導。
但對無常峰弟子而言,菱長老身死是因蕭霖,蕭霖又是靜心長老弟子。混入逍遙門多年卻不被發現,都是靜心責任。
找不到發泄口,他們便全把怒氣推至靜心長老身上,事事不服。
這件事讓樸九天宗主知道了,特意找了個日子聚集眾人,笑道:“你們既不服靜心管教,想去何峰,自可以提。”
“我們隻要師父回來。”一弟子聲音憋悶。
一言既出,其他弟子紛紛響應。
“沒錯,我們就要師父!”
“蕭霖是靜心長老弟子。我們師父死了,他也有責任!”
這完全是無理取鬨了,身死之人又怎可再歸。
靜心長老在一旁歎息。
雲琇已痊愈大半,與平常一般跟隨師父身旁。此時聽了柳眉微蹙:“這些人,若非師父潛心治療,他們怎可能好這麼快。”
樸九天倒也不急,平靜等無常峰弟子鬨騰完後道:“其實此前靜心也與我提過。無常峰弟子太多,他一人顧不過來。既然你們也不想在他麾下,不如這般,”
他笑道,“我重設一個遴選。通過的人來當我親傳,沒通過的,就去外門吧。”
一言既出,堂內紛紛噤聲。
靜心長老亦是詫異:“宗主,這不妥。此前從無先例。”
除非是觸犯門規,內門弟子趕出外門實在是聞所未聞。
“靜心,你就是太規矩了。”樸九天道,“既要先例,我做第一個不就成了。”
無常峰弟子萬萬沒想到局麵會變成如此這般。
宗主親傳的位置自然令人眼紅。但他們自知天賦,遠不可能被宗主看上。
這麼一來,這遴選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