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沙沙作響。幾片落葉飄零。
蕭霖打量片刻:“可我看不出什麼區彆。”
沈星叢搖頭歎息:“你沒有一雙欣賞美的眼睛。”
“那師兄便去欣賞吧。”蕭霖道,“我去書室。”
沈星叢立馬跟著拐彎:“突然覺得去翻翻卷宗也不錯。”
大約是覺得甩不掉沈星叢了,蕭霖在片刻的停頓後繼續朝前走。
這時候就要比誰臉皮更厚了。
論這一點,沈星叢自覺絕不會輸給彆人。
他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此刻外門偏峰。與幾名管事商議完遴選一事,蘭謹起身準備告辭。
“先生辛苦了,”胡管事道,“今日既有授課,又同我們一起商議到這般晚,回去後還請好好休息。”
蘭謹笑笑:“職責所在,不必介懷。”
“關於遴選名單,我們已擬出了大概。先生可帶回去過目。”胡管事遞來符籙。符籙灌入靈氣後可直接連通識海浮現文字。
蘭謹接過以後,又聽管事問:“今日堂上,先生可否有在意的弟子?”
蘭謹想了想:“倒是有一個。”
“喔?”管事略顯激動,“是哪一位?”
“課前與人吵鬨,課時又一直在睡覺。”蘭謹似是想到什麼好笑事,“我的授課有這麼無聊嗎?”
“這……”幾位管事一時尷尬。
這明顯是不好的印象啊!
蘭謹看上去年歲比他們小,卻已在逍遙門待了多年,連幾位長老都要敬上幾分。他們自然不敢怠慢。
“是我們規矩沒教好。”管事們連忙道,“下去後立馬教育這些弟子!”
蘭謹搖搖頭:“小事而已。現在還是以處理遴選為主。”
“是。”
蘭謹正要走,又回頭詢問:“全外門弟子的名錄,可否給我一份?”
外門弟子大多還未辟穀,因此有食所供一日三餐。隻需靈石兌換。
蕭霖沒等沈星叢起床就獨自來了食所。
這些日子對方不知為何總纏著他。說實話,有些煩。
用完餐後,他去歸還碗碟。沒走幾步就見有數人圍來,堵住了去路。
“蕭霖師弟。”為首的不懷好意地笑道,“聽說你最近和沈師兄關係很好,每日同進同出。今次吃飯怎麼一個人?”
蕭霖看著他們:“諸位師兄何事?”
“你進門這麼久,我們作為前輩都尚未好好招待,實在有愧。擇日不如撞日,”那人上前攬住蕭霖,“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是招待,力道卻極為強硬。偏偏每個人都滿臉堆笑。食所人來人往,竟無一人瞧出不對勁。
蕭霖並未反抗,在眾人簇擁下去了一處偏屋。這裡靠近靈田,通常是用來飲水休息的。
屋內窗戶緊閉,透不進一點兒光。
剛邁過門檻,蕭霖便被人推搡一把。趔趄進了屋,房屋門嘭地一聲在身後關上。
蕭霖側過頭。那些人並未同他一起進來。
“你來了。”
黑暗深處傳來男音。
蕭霖回首作揖:“餘彌師兄。”
餘彌從深處走出:“有些話想與蕭霖師弟細談。在外邊不便,所以才來這裡,還請見諒。”
這大概是餘彌最為客氣的時候。
蕭霖笑了笑:“餘彌師兄有話請講。”
“長話短說。”餘彌道,“你想不想把沈星叢趕走?”
蕭霖:“趕走師兄?”
“我知道他一直暗中欺淩於你。不僅把工活都推給你乾,還經常打你。你難道不恨他嗎。”
蕭霖沒有回話。
餘彌接著道:“大約是內門遴選近了,他近日總裝出一副好人模樣。但你千萬不可被騙。否則吃虧的隻會是你自己,明白嗎!”
他鼓吹了半天,卻沒得來半點兒回應。
本來他以為自己主動提出合作,蕭霖一定會感激涕零。結果這人卻跟個木頭似的,隻是安靜聽著,好似那些事壓根與自己無關。
餘彌說得口乾舌燥,逐漸有些不耐煩了:“你究竟怎麼想?是想這麼下去一直挨打?被當個奴隸般的使喚,你就不覺得毫無尊嚴!?”
蕭霖終於有了反應,笑問:“你想我怎麼做。”
“去向管事告發。”餘彌立馬道,“隻要你說自己一直被沈星叢欺淩,管事再怎麼想寧事息人,也絕不可能不管。那小子本就劣跡斑斑,至此以後,定會被趕出逍遙門!”
“怎麼樣?”餘彌伸手,“要不要跟我合作。我保證,隻要把那廝趕走,外門絕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蕭霖低頭,視線落向對方伸出的手掌。微微眯了下眼。
第6章 用那個打我
慘、慘了!起遲了!
當等沈星叢醒來,隔壁床的蕭霖早已不見蹤影。
雖然他千叮嚀萬囑咐對方一定要叫他,但難道是他這段時日纏得過緊,終於引發了小師弟的逆反心理?
遴選名單馬上就要發表,絕不能在這時功虧一簣。
沈星叢一溜煙兒從床上爬起,匆匆洗漱完便要出門。結果迎麵便跟人撞了個正著。
沈星叢看清來人,一把抓住人肩膀:“你去哪了,怎麼不等我!?”
聽那口%e5%90%bb,不知情的幾乎要以為是被丈夫拋棄的怨婦。
蕭霖:“師兄早上起不來,我便先去吃飯了。”
“那你,”沈星叢愣了一愣,“現在是專程回來找我嗎。”
蕭霖並沒有作答,推開了人:“我有話對師兄說。”
沈星叢見其變得這麼鄭重其事,同樣嚴肅道:“你說。”
蕭霖張開口。
沈星叢等待他發問。
然而半柱香過去,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卻沒人說出一個字。
外間有風拂過,屋門吱呀作響。沈星叢打了個噴嚏:“你說話了嗎。”
蕭霖未回話,左右瞧瞧,走去房間角落撿起長掃帚。
這是準備打掃?
沈星叢心想。
接著,又見人將長掃帚塞進他手裡。
……這是要他打掃?
沈星叢又想。
當這些事做完後,蕭霖看了他一眼,轉身背過去,解下了外袍。脫下擋風外套後,又伸手去解裡衣。衣襟半敞,%e8%a3%b8露白皙的肌膚。
“等等等等、”沈星叢看不明白了,“你脫衣服乾啥?”
蕭霖:“不脫的話,待會兒衣服會壞。”
沈星叢:“啊?”
“師兄。”蕭霖手指過來,“用它打我吧。”
沈星叢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或者說他其實沒醒,還在做夢。
他輕拍了下自己臉頰。
嗯,有點疼。
沈星叢一把扔開長掃帚:“你吃錯藥啦,我乾嘛要打你?”
蕭霖:“需要理由嗎。”
沈星叢:“廢話!”
蕭霖不解:“那師兄以前為何打我?”
因為原主就是個變態暴力狂。打人純粹是為了心理發泄。蕭霖不會告密,是個十分趁手的沙包。
“你、你彆管以前的事了。”沈星叢實在對這話感到驚悚,“你乾嘛突然讓我打你?”
蕭霖:“因為痕跡不明顯了。”
沈星叢一頓,立馬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傷痕。
此前瞧過那麼觸目驚心的傷勢,他用僅存的餘錢去換了些靈藥給蕭霖,也再未動過手。
這近一個月過去,痕跡已消下不少。
沈星叢乾巴巴道:“那不是很好嗎。”
“可是沒有痕跡,就沒法證明師兄你打過我了。”蕭霖笑了笑,“為了趕走師兄,需要證據。”
沈星叢還未完全消化這番話的意思,就見蕭霖合上衣衫。
“師兄不願便算了。”蕭霖道,“我先走了。”
沈星叢愣愣看著人出門,呆立原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霖想要趕他走?
這件事放彆人身上很正常。畢竟原主那般使壞,常人都難以忍受。
但這可是蕭霖。天生喪失了七情六欲,雖有痛覺,但其對原主的態度恐怕更多是無感。否則也不會無言忍受這麼久,甚至還能正常對話。
那麼,隻可能是其他人挑唆了。
沈星叢壓根不用猜,立馬想到那人身份。
餘彌不了解蕭霖。
對於後者而言,壓根就不在乎誰去誰留。
如果他方才真動手了,那麼他被趕走;如果他沒動手,蕭霖也懶得在這件事上繼續浪費時間。
這個人,既不打算成為誰的同伴,也不在乎與誰為敵。
所以,才以那近乎可笑的方式隨意做做樣子。而且無論怎麼看,總覺戲耍人的心思更多。
沈星叢見蕭霖身影已快消失,抓緊跟上。
餘彌屬實是找錯人了。
雖然一般人也不會想到,對於日常欺淩自己的對象,竟會有人沒有一絲負麵感情。
時光飛逝。再過一日就該公布遴選名單了,隔離計劃很成功。
沈星叢在心中為自己鼓掌。
雖然這段時間蕭霖前腳去哪他後腳去哪兒,搞得兩人都相看兩厭。但馬上這段苦日子就該到頭了。
蕭霖一直未和蘭謹先生接觸,也沒跟其他疑似大人物的修士有過交際。每天作息規律,早起晚歸。
挺過這最後一日,他終於不用再當個跟屁蟲。
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蕭霖注意到:“師兄可是遇見什麼好事?”
“天大的好事。”沈星叢同人一起從食所出來,“你也會很開心的。”
“喔。”蕭霖淡淡,“看來師兄終於找到溜出去的辦法了?”
冷不丁聽見這句,沈星叢一下子焉了。
果然還記得。
這段時間對方從未主動提及,他本想讓這個約定就這麼隨風而逝。但現在看來果然沒這麼簡單。
畢竟事關修複靈根,蕭霖不可能不在意。
“若是師兄改變了想法,大可跟我說。擅自離門本就危險,我能理解。”
這麼善解人意?
聞言,沈星叢轉頭看去。可當與之視線對上,卻忽然動不了了。
一雙墨瞳如潭水般死氣沉沉,透不出半點兒光。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自己要是敢當場反悔,對方下一秒就敢提刀殺了他。
——既然不能幫助修複靈根,倒不如少一個知道秘密的人。
明明隻是個練氣一層的小鬼。
沈星叢心想。
他不敢殺人,對方卻並非不敢。
沈星叢抬起手,啪地彈了下蕭霖額間。
蕭霖眨了下眼,抬手撫額。
沈星叢:“彆拿這種眼神看人。”
臨近傍晚,天色暗了些許。隱約能聽見蟬鳴。
前方有些吵鬨。沈星叢循聲去看,見好些弟子都停佇在了原地。
“你們看,那不是蘭謹先生嗎。怎會在外門?”
“應該是在處理遴選的事吧。若我能選入名單,是不是也能同先生說上話?說不定日後還能進入內門,與先生共同曆練……”有弟子沉浸於自己美夢。
“啊啊啊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