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師兄既與餘彌師兄爭吵了,他自然不會過來。”
昨日?就是餘彌口中所說的爭端吧。
不僅昨日吵了,剛才也吵了會兒架。那鐵定是更不會來了。
沈星叢撇撇嘴:“小家子氣。”
聊天也不耽誤乾活。他去到另一個角落開始清掃。先潑了道水,再連同淤泥一起掃開。
這麼唰唰唰半天,當他扶腰起身,卻見蕭霖依然立在方才那個位置,一點兒沒動。
沈星叢倒吸一口涼氣:“你看我表演才藝呢。”
蕭霖突然道:“師兄要乾到什麼時候?”
沈星叢:“啊?”
“胡管事已來催促過,便不會再來。”蕭霖道,“就算隻我一人,也不會被發現。”
沈星叢:“……”
合著這人以為他是被逼來的。
沈星叢雖然對蕭霖沒啥好感,但也沒有壓榨人的興趣。該自己做的事,他還不打算偷懶。
“乾完再說。”
撂下這麼一句,他繼續埋頭清掃。
堂裡依然很熱,熱汗浸濕了衣襟。半晌,他冷不丁聽見一句。
“師兄,你果然腦袋被撞了?”
沈星叢掃帚一摔,撩衣袖起身:“你這小兔崽子——!”
他嚴重懷疑蕭霖被原主欺負、有一半原因是自己作死。
蕭霖瞧著沈星叢朝自己逼近,卻也沒有避開的意思。直直盯著對麵。
沈星叢越走近,反倒被那雙眼睛盯得有些虛。
這實在不像是人類的眼睛。原主動手,難不成也有一層害怕的意思在?
比如,出於恐懼的應激行為。
沈星叢本意是想嚇唬一下,結果沒一點兒用。他乾脆從蕭霖手中搶過掃帚,遞去木桶:“你去那邊,儘快弄完收拾了。”
蕭霖那雙墨色的眸子依然注視著他,伸手接過木桶。
此後再無話。當等兩人清掃完,已近傍晚。
池底連通著天然靈泉。靈氣雖含量微弱,卻仍有一定修複肌體的作用。其間通過燒火石,進入池間的水便自動成了熱水。
沈星叢拔開塞後,立即熱水滾滾而來。看著煥然一新的澡堂,他頓生一種自豪感,隻想掏出手機來拍一張。
摸摸褲兜,連道縫也沒有。
喔、對了。
沈星叢忽然傷心。
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手機了。
蕭霖拎起清掃用具:“我去存放。”
“喔,去吧。”沈星叢邊說著邊寬衣解帶。
蕭霖原本都要出門了,不由腳步頓住:“師兄,你這是……”
“洗澡啊。”
沈星叢理所當然道,“忙活這麼久出了一身汗,早就想洗洗了。你放完東西也過來吧。”
蕭霖:“入浴時間是有規定的。”
“不說誰知道。讓我倆掃這麼久,第一個洗怎麼了?”
沈星叢壓根不在意,已渾身脫了個精光。拎起澡盆就往身上衝水。蕭霖看著這副景象,欲言又止。
最後權當沒看見,繼續往外邊走。
“你記得過來啊。”沈星叢聲音在後邊響起,“我倆一個屋,你身上那麼臭可彆往榻上躺!”
“嘭。”
拉門合上。
外間是更衣處。蕭霖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放下清掃用具後繼續往外走。
已是夕陽西下,落日將人影拉得老長。
蕭霖沒走多遠,就見對麵迎來一行人。為首那個瞧見他,譏諷打了句招呼。
“喲,這不是沈師兄的小奴隸嗎,這是要去哪兒?”
蕭霖停步:“餘彌師兄。”
餘彌看沈星叢不順眼,連帶著這個同屋的也讓他感到不快。
尤其無論他如何譏諷,對方都跟聽不懂似的不接茬。讓他感覺自己一拳揍上棉花,綿軟無力。
從這一點而言,蕭霖更加令人討厭。
但對方表麵工夫做得極好,餘彌也不會像對待沈星叢那般當眾翻臉。
“活都做完了嗎。”
蕭霖:“是。”
“辛苦了。若非身體不適,我們定會去的。”餘彌假意拍拍人肩膀,“趕緊去收拾下吧,大老遠就聞見味了。”
說完便大笑著同旁人一起離開。
蕭霖目送幾人遠去。餘暉落在身上,樹影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
他略微低頭,輕扯起衣領。
泡澡果然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沈星叢整個人躺在熱水裡,隻覺渾身疲憊都消散了。搭了條毛巾在臉上,全身毛孔都得已舒張。
而且還是一個人享受這麼大的浴池。
他上輩子都沒有過這種經驗。
沈星叢深呼一口氣,挪開臉上毛巾。
結果蕭霖那小子一直都沒來,怎麼那麼不愛乾淨。兩人同睡一屋,無論如何今晚睡覺前他必須得壓著人來洗澡。
感覺泡差不多了,沈星叢從水中起身。邊擦著水邊往更衣處走去。剛拉開側門,就瞧見外間站了一人。
他下意識護住小鳥。
來人剛脫下外袍,聽見聲音後側頭看來。
看清相貌,沈星叢輕咳一聲。這人長發又個子嬌小,他又不小心把人當小姑娘了。
“你怎麼現在才來,放東西這麼久?”
蕭霖:“……”
沈星叢被那眼神盯得發毛:“怎、怎麼了?”
蕭霖:“你站那裡,能聞得見味嗎。”
沈星叢:“什麼味兒?”
蕭霖:“臭味。”
沈星叢想了想,意識到是自己方才說過的話。其實是他誇張了,蕭霖身上壓根聞不見什麼氣味。
但到底出了汗,他實在無法忍受人就這麼跟自己躺一屋。
“哪能聞得見,我又不是狗。”
他隨口答了一句,去穿褲子。
沒想到這人竟還會在意這個。
……倒也是,畢竟原著中寫到蕭霖出場,從來都是一副風光霽月的模樣。
耳旁一陣衣料窸窣,蕭霖解開了上衣。沈星叢僅是餘光瞥見,都能感覺到身旁人白得晃眼。
——以及一片青紫。
沈星叢一頓,倏地側身抓住蕭霖手臂。
對方衣服剛脫了一半,%e8%a3%b8露出的鎖骨、%e8%83%b8膛滿是淤青與紅痕。新傷舊傷交錯分布,在白淨軀體上愈加觸目驚心。
沈星叢張了張口,卻沒能吐出一個字。
蕭霖看了眼自己被抓的手臂,繼而抬眼。
“師兄,”他不解問,“在看什麼?”
稍微調整了一下前三章劇情順序
第4章 恐同即深櫃
更衣處隻站了兩人。水池熱氣從側門縫中擠出,煙霧繚繞。
沈星叢明明剛泡過澡,此刻卻覺出一絲寒意,口乾舌燥。他%e8%88%94%e8%88%94嘴唇:“你的傷……”
“傷?”
蕭霖低頭看了眼自己,不以為意道,“喔,放心吧師兄,我沒讓其他人瞧見。”
沈星叢:“……”
不、他不是想問這個。
他是想知道,這麼可怕的傷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
是原主。
沈星叢其實知道答案。無論是從蕭霖回答還是從原著劇情來看,這些傷隻有可能是原主造成。
他一直知道蕭霖被暗中欺負,甚至樂見其成。因為這人未來會成為一個濫殺無辜的大魔頭,就算死掉也不足惜。
可他以為,原主頂多是在這人身上留下一些外傷,不消幾天就消了。畢竟蕭霖看著很健康,臉龐與手部也不見任何傷口。
所以是原主主動避開?為了不被發現,特意找衣物蔽體的地方下手?
而眼下所造成的的傷勢,絕非幾日就能痊愈。●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原主不光是拳打腳踢,還用了棍棒長鞭,甚至烙鐵。長期性的、不間斷性的“欺淩”,導致上一次傷還未好,便又添了新傷。
這不是“毆打”,而是“虐待”,是近乎於變態的惡意發泄。
沈星叢並非不清楚。原書中也確實描寫到了:蕭霖長期遭受虐待。
但這寥寥幾句描述性的話語,未能讓他感同身受。尤其聯想到此人日後的喪心病狂,便覺這些“欺淩”都不算什麼了。
直到現在,這個人活生生的立在他眼前。
眼前的少年才十二三歲,個頭不到他肩膀。如果是在現實,不過剛上初中的孩子。
那無比可怕的傷痕清晰遍布全身,深深印刻在沈星叢了眼底。
眼部神經仿佛被灼燒一般。
“師兄,我可以進去了嗎。”
聽見問話,沈星叢陡然回神。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蕭霖手臂。
“你、你去吧。”
他鬆了手。
蕭霖沒多說什麼,徑自轉身進了裡間。獨留沈星叢一個人呆站外邊。
沈星叢仍在發呆。或者說在思考。
他開始考慮這之後自己要做的事。
原本是打算帶蕭霖離開,再偷偷乾掉。可現在仔細想想,那是殺人。
他出生到現在連小雞仔都沒殺過,真能做得到嗎。
明明光是看見人身上的傷口,他心口就已經開始一抽一抽了。
沈星叢立在原地,發絲上未乾的水不住下落。
然後,他終於真切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一個水深火熱的修真/世界。麵對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這不是小說。
更不是一刀999的遊戲。
夜深人靜。除了偶有巡邏弟子的腳步聲與燈光經過,再無其餘聲響。
沈星叢躺在榻上望天花板,半天也未能入睡。
既然“殺人”不行,那為了避免日後最淒慘的結局發生,他還能做些什麼?
如若蕭霖是像某些反派一樣,隻是因為兒時境遇才心理變態。那他或許還能想些轍,懸崖勒馬。
可那貨就是純粹的心理變態。要這條路行得通,穆小柔也不會落得那般淒慘的境地。
沈星叢不覺輕歎一口氣。
這樣來看,大概隻剩一個方法了。
——阻止蕭霖修複靈根。
隻要一直是這副半殘狀態,日後就算想惹什麼事也是有心無力。
沈星叢記得,蕭霖修複靈根的契機是內門遴選。所以,他必須要阻止此人參加。
翻了個身朝向對麵。那人似乎已經睡熟,身蓋薄被,雙眼緊閉。隱約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
聽著那聲音,沈星叢逐漸有了困意,在迷迷糊糊中睡著。
夜終於完全靜了。
另一張榻上人睜開眼。
昏暗的房屋內,漆黑的雙眸愈加幽深,深不見底。
一連過了小半個月。
蕭霖既沒有問過出去的話題,沈星叢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
當然他也沒有樂天到以為對方會忘。畢竟事關靈根損毀,不可能不在乎。
剛來時還是太過冒進了。
畢竟乍一瞧見恨得牙癢癢的反派在跟前,他巴不得立馬送人歸西。如今雖然冷靜下來。但當天說了那種話,恐怕對方已心生警惕。
也罷。隻要彆讓蕭霖修複靈根,一切都尚存轉機。
晌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