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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24 字 6個月前

他合上櫃門,對祁牧安道:“他們知道我回來肯定提前就燒上了熱水。阿隼,幫我去外麵叫個人抬點進來吧,我換身衣裳,今晚再睡。”

“好。”說著,祁牧安的手從勃律身上撤下,轉身就要出去喊人。

勃律感覺到身上貼的熱源離開,背脊一點點變涼,就像是他當初一點點從光熱墜入冰窖一般。他心裡不禁再顫了顫,看著祁牧安的背影忙叫住人,添了一句:“讓人多抬點來,路上風塵大,你也洗洗。”

“好。”祁牧安笑笑。掀開帳簾走出去。

他們洗好換上乾淨衣裳後,發現吩咐人熱的粥還沒送來。勃律扣上腰間帶子,卷好衣袖打算出去看看問問。

他掀開帳簾一角,把還在穿衣裳的祁牧安擋在帳中,眼睛對著外麵望了一圈,卻捉住了另一道身影。

“阿木爾。”此時已經步入子時,勃律怕驚擾族中休憩的人,小聲朝那方喚了聲。這聲得到了對麵的回應,阿木爾停下腳步聞聲看過來,見是勃律,幾步走過來。

見隻有一個人回來,勃律問:“符燚呢?”

阿木爾搖頭:“從方才開始就沒再看見他了。”

勃律沉默少頃,小聲說:“我知道他去哪了。”他扭頭朝帳內開口,“阿隼,陪我出去走走吧。”

祁牧安剛整理好衣衫,著著乾淨衣裳走到勃律旁邊,也不問這麼晚了他要去哪要做什麼,隻點頭答好。

阿木爾奇特地看著他二人之間的相處氣氛,愣是忍住了插嘴的衝動。

勃律從新看向阿木爾,囑咐說:“你先回去吧,早點休息。”

阿木爾心知他左右不了勃律的心思,歎口氣,叮囑道:“那你們晚上不要走太遠。”他看向帳中的祁牧安,交代他:“你看著他點。”

祁牧安點點頭,看著他從他們眼前走回自己休息的帳子。

他問勃律:“你要去哪?”

勃律打量他身上的衣服:“穿好了嗎?”

“穿好了。”

勃律小心翼翼吸了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提勇氣一般。他不敢讓祁牧安察覺,隻好飛快扭過走出帳子。

“跟我來。”

他們挑著夜燈,背著濃濃夜色走出小葉鐵鉈部,在夏日繁星和蟲鳴聲中,不知漫步走了多久,來到了族外能看到小河流的平地上。

祁牧安從夜燈的光暈中,瞧見離他們站的地方不遠處立著一道黑影,黑影的前麵還立著一支小樹枝,再往前瞧,就能看見對著月色潺潺流淌的窄小河流。

“這是莫納河,可惜它不是穆勒河的支川。”勃律落寞道,聲音低垂:“小葉鐵鉈部離穆勒河太遠了,我們隻能把寶娜葬在這裡。”

“我無能,不能送她的屍骨從穆勒河回家,隻能用這種方式。”

祁牧安屏住呼吸,盯著前方立在小樹枝前的黑影,輕聲說:“所以這裡是……寶娜的衣冠塚?”

勃律看了祁牧安一眼,斂簾淡道:“是。”

祁牧安收回視線,抓住勃律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住,給足了他安慰和支撐。

他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打擾到了睡在這裡美麗的女孩,又像是在愛惜手邊人:“寶娜不會怪你的,你確實讓她回家了。”

勃律沉寂了許久,才把眼睛緩緩抬起來注視著前方。他看著符燚站在樹枝前久久不動,之後輕輕撫了撫樹枝,好像在低聲同睡在這裡的心愛的人訴說著什麼。

他不打算上前了。於是過了會兒,他動開腳跟,和祁牧安並肩回到族中。

第二百五十章

必勒格按照約定,翌日一大早就來到小葉鐵鉈部給勃律送回鶻的匕首。

勃律對必勒格這次的爽快到底還是感到有些意外,這回鶻的匕首象征著什麼他們都一清二楚,必勒格能費儘心思取得這樣一件寶物,按他性子來說不應該這麼輕易地就拱手讓人。

他盯著必勒格伸來的木匣子頓了頓,才伸手接過來道:“我以為你不會這麼乾脆的給我。”

必勒格瞧著他一言不發。

“至少有點條件?”勃律晃晃手上的盒子猜測。

“想要得到點什麼就會失去什麼,相比盟約,這把短匕不值一提。” 必勒格冷道,“把盟約談下來,就是我對你的條件,不要辜負我這把好刀。”

勃律輕微地咧開一點嘴角,垂下眼眸打開木匣子,瞧著裡麵裝著的精致的回鶻匕首,問:“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從哪裡、又是用什麼手段弄來這個東西的?”

他抬頭瞄向對麵的男人:“父汗尋找了多年都沒找到,怎麼就這麼輕易到了你的手裡?”

“想要找到它,並非難事,隻是舒利不配擁有它罷了。”

這次勃律沉默,沒有說話。

必勒格豎耳聽到自小葉鐵鉈部族外奔進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篤定道:“海日古回來了。”

勃律看著他,剛想問他怎麼知道是海日古回來了,就見必勒格後方馳來一個策馬揚起草粒和塵土的男子,一路從外麵衝到他們麵前,在看到勃律的霎那間緊急勒馬。

馬上的男子還不待馬蹄站穩就從馬背上躍下來,三兩步急衝衝地跨到勃律麵前,難掩眼中喜色和激動,還有多日以來的擔心憂慮。

海日古按著勃律的雙肩,眼睛急切地把勃律從頭到腳掃蕩了一圈,嘴裡喃喃:“太好了,太好了。”

“其其格給我來信說你解了毒要回來了,我恨不得早點回來,可彆勒古惕的事務離不開我,硬是拖到現在才能看見你。”

勃律低聲道:“是我讓表兄擔憂了。”

“沒有,沒有。”海日古搖頭歎道,“勃律,看到你毒解了,能選擇原原本本回來,繼續站在這裡,我真是太高興了。”

必勒格看著他二人訴著兄弟情誼,又見自己該送的東西也送到了,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要走。

剛轉過身,就被勃律叫住。

必勒格知道他想問什麼:“人已經給你帶來了,就綁在外麵。”

勃律問:“你不跟我一起進大漠?”

“我對那地方沒有任何興趣。”必勒格瞄了他一眼,“烏利瀚還要爭烏蘭巴爾那塊地,我需要做大量的打算,就先回去了。等你從大漠回來,我再來找你。”

海日古瞅著必勒格走遠了,才回頭問勃律:“他要乾什麼?”

“他看上了烏蘭巴爾的地盤。”勃律蹙眉。

“他要攻打烏蘭巴爾?”海日古心裡一沉,麵色凝重。

勃律看著男人:“表兄可知哈爾巴拉近期的動向?”

海日古微微搖頭:“好像……一直不在烏蘭巴爾裡麵。”

“看來和必勒格說的差不多。”勃律道,“我這次在戰場上遇見延梟了,看兵力和打法,哈爾巴拉應該也在後方。”

“必勒格說哈爾巴拉打算遷族進軍中原,借此機會能將哈爾巴拉現在的地盤一舉拿下。”勃律道,“這樣算是斷了他的後路。”

對必勒格將要做的行為,海日古沉默著沒有做出什麼評價。烏蘭巴爾的那塊地談起來確實讓人眼紅,但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搶回穆格勒,對這件事他想參一手也隻能硬忍著不動聲色。

勃律低聲向海日古道謝:“此番還要多謝表兄相助,不過表兄何必要做到這個份上……鷹師畢竟是你的,你付出那麼多,給了我我怕有一日愧對於你。”

海日古重重按上勃律的肩膀:“勃律,現在草原上不需要鷹師,隻需要狼師。”

“我一點都不後悔把鷹師交給你,我相信你做的會比我要好。”

他們的對話就在勃律的帳子外麵,讓杵在帳口的祁牧安聽得一清二楚。他抱臂倚在帳子上,垂下頭,眼中晦澀不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然而這廂海日古和勃律說完話一抬頭,餘光一掃,就見著站在帳口的男人。本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掃一眼就越了過去,可越過後怎麼都覺得眼熟,皺著眉重新望去。

祁牧安似是感覺到了海日古的視線太過灼熱,循著望過去,對上了男人的目光。下一瞬,就見海日古露出一副想起自己是誰的表情,睜大眼睛,眉毛豎起,一股氣就要破出%e8%83%b8腔。

“是你!”

勃律見海日古瞬間震怒,一愣之下飛快回神,延著海日古的目光看過去,見到祁牧安直直站在帳外正往他們這方看過來。

海日古一時間對祁牧安劍拔弩張,讓勃律不過霎時就意識到事端。

“表兄!”勃律急忙攔住衝動盛怒的海日古,急速道:“這事兒已經過去三年了,錯不在阿隼,你不要遷怒他。”

勃律轉頭看一眼站在遠處明顯緊繃的祁牧安,回頭繼續對海日古壓聲喚了一句,像是在替男人求饒。

“表兄。”

海日古瞪了祁牧安好一會兒,才勉強讓自己的目光收回來。他看著勃律,沉默須臾,道:“你自己的事自己想清楚就好,但我永遠不會歡迎他。”

勃律心裡鬆下一口氣。

之後祁牧安看他二人又說了幾句話,海日古就上馬離開往族裡繼續走去找其其格,走之前還不忘再次剜了他一眼。

等勃律回到他身邊,祁牧安問他:“不告訴海日古嗎?”

“什麼?”勃律疑惑。

祁牧安提醒他:“你身上的毒還沒有完全祛除。”

勃律停滯片刻:“不用,告訴了平白讓他擔心。許言卿又不是解不了了,等從大漠回來直接解剩下的就行。”他越說聲音越低下些許,“我已經讓他擔心得夠多了,不能再徒增表兄的負擔,他在草原還有自己的事務要處理。”

勃律看著祁牧安:“我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比原來要好很多,我也不敢奢望太多。”他無力笑笑,“你看,我用現在的全力照樣打了勝仗,所以沒什麼讓彆人好擔心的了。”

他聲聲都在寬慰祁牧安:“你也是,彆再過度緊張擔心我了。”

祁牧安垂下頭,須臾後伸手勾住勃律的手指。

原來勃律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看出來,平時都在儘他所能無聲地安撫他內心的緊張和焦慮。

勃律感覺到手心裡陣陣傳來的熱度,低頭看了一眼,而後抬頭瞅著祁牧安失笑兩聲。可他還沒顧得上說什麼,身後傳來一道煩躁且悶氣的聲音,踩著草地過來打斷了他二人之間的旖旎。

“你住的夠遠的,我找你找得差點迷路。”許言卿抱臂,邊打量著兩邊邊往他們這方走,走到跟前了,才轉回視線與勃律對視。

神醫皺皺眉,頗為不耐,像是等不下去了一樣:“我們已經在草原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履行你的諾言?”

勃律把勾著祁牧安的手藏在身後,對他說:“等我從大漠回來。”

許言卿皺皺眉:“多久?”

勃律沉思後說:“大概十天左右。”

“你不急著解你的毒?”

“不急這一時,相比之下,早日得到大漠的信任締結盟約更重要。”

許言卿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