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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32 字 6個月前

要趕緊回去。

勃律慢慢喝完一小碗稀粥,祁牧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屋門口。他聞聲抬頭望去,驚訝地看到男人身上到處都是未化的雪茬,有的地方雪掉不下來,已經積了一指節厚。

屋中所有人看到他都感到愕然,可他卻絲毫不在乎。他的眼中隻有勃律,看到勃律醒過來坐在榻上,雖然麵色仍舊沒有血色,可見到活生生的人時,他是欣喜的。

就像是幾月前,看到勃律還活著時的心情一樣,又不太一樣。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多麼狼狽,身上到處都粘著雪。祁牧安手忙腳亂地拍乾淨衣服,方手足無措地踏進來,緩緩走到勃律的榻邊。

勃律揚頭不虞地望著他,盯著男人端詳了半響,才出聲對屋中其他人說:“你們先出去吧。”

屋中人很快離開,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祁牧安像是終於支撐不住,蹲下`身把人緊緊抱進了懷中。

勃律貼著男人的臉頰,這才感覺到一點從他身上傳來的冰涼溫度。然而就算有多麼寒涼,他現在所能感知到的,遠不及之前所感到的冰冷刺骨。

但他仍舊知道祁牧安身上肯定早就凍透了。他推了推身上人,不滿道:“你身上好冷……”

祁牧安聽見這句,忙不迭鬆開雙手離開勃律,束手無措道:“我,我去暖暖,暖了再來抱你……可好?”

勃律靜靜看著他不說話。

祁牧安飛快%e8%88%94了下唇,起身想要去燎爐邊烤得暖和些。不過他還沒完全立起身,袖子就被榻上人輕輕拽住了。

“回來。”勃律命令他。

祁牧安隻得依言重新蹲了回去。

勃律目不轉睛看著祁牧安被碎發遮擋一半的額頭,抬起手輕輕碰了碰。

祁牧安心中一顫,頓時了然勃律這是知道他做什麼去了。他有些心虛,拽下勃律的手不讓他繼續摸,攥到掌心憋著顫聲道:“不疼。”

勃律斂眉,罵他傻。

祁牧安彎眼笑起來,這次換他沒有說話。

勃律讓他把燎爐搬進,拿了自己的手爐放在他手裡,讓他坐在榻邊,便陪著自己邊暖著。

他捏捏祁牧安的掌心,被人反手用力攥住。

勃律想笑,可他現在笑不起來,嘴角的弧度僵在半空不上不下,讓他很煩躁。

他瞟了瞟關上的窗子,突然想到什麼,開口問:“是不是快到白月節了?”

祁牧安湊近他才聽清了勃律的話,點頭柔聲應著:“是,過幾天就是新歲了。”

勃律歪頭想到了一件事:“那雅爾大會上我好像曾允諾你,若得了魁首,就把我送你一天。”

祁牧安一愣,隨著他的話也想到了那年那日。

“你得了魁首,還沒向我討要嘉獎。”勃律道:“現在補償你,希望不會太遲。”

祁牧安垂眸:“可是你欠了我三年。”

他掀起眼簾專注地望進勃律淺淡的瞳仁裡:“這個嘉獎遲了三年。”

“勃律,我現在很貪心,我不想讓你隻送我一天。”

“我想要你以後的每一天都是我的。”

勃律聽他說完,嘴角的弧度終於能勾起來。他微微笑了笑,抬手輕輕撫了撫祁牧安的麵頰,似是想要用自己的溫度把男人麵上久久不退的凍紅融化掉。

但他撫上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應該也是冰冷的,想收回手,卻被男人按了回去,貼在臉上。

祁牧安抓著他的手%e5%90%bb了%e5%90%bb掌心,模樣虔誠。

勃律稍稍彎指,感受祁牧安一點一點%e5%90%bb過自己掌心的每一寸肌膚。

他笑道:“好,就依你。以後我的每一天都是你的。”

祁牧安從掌間掀開眼眸,撤開後俯身,向前貼住了勃律的唇。

這同往日都不一樣,是溫柔的,是憐憫的,是不帶一絲熱火的。

分開後,勃律吐出口氣,啞聲訴道:“阿隼,新歲……陪我上街走走吧,我真的想去看看你們中原的新歲,想看看你兒時的日子。”

“好。”祁牧安重新把人攔進懷裡,附著在他耳邊一一訴說:“我們去過新歲,在繁華的街上我會帶你吃棗糕,放河燈,晚上還能看煙火……”

“以後的每一年新歲,我都陪你去看。”

曾經他在草原上對著滿天星辰的夜晚獨自默默許下的承諾,終於能在今日實現了。

第二百零五章

新歲前三日,街上就已經熱鬨了起來,隔著高牆好像都能聽到隔壁街道上的歡雀。

然而就在這喜氣洋洋的時候,西北軍報在元日當天清晨進了宮,遞進元胤的手裡。

一時間,麵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到處置辦的歡慶的皇宮,麵下卻翻湧沉重。

祁牧安本想一心陪伴勃律過節,出門前專門吩咐紀崢他們不用跟著,誰知門還沒邁出去,宮裡一道傳召,就明晃晃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來人是元胤身邊的侍衛,配著劍攔去祁牧安和勃律出府的腳步。

他對祁牧安道:“陛下傳祁將軍進宮。”

“現在?”祁牧安沉下麵孔,握著勃律的手將人擋在身後,不滿質問:“今兒新歲,你們皇帝不在宮裡和容太傅等著宮宴,找我做甚?”

“事關西北軍報,還望祁將軍速速進宮。”來人隻能向他說及這麼多。

“要打仗了?”身後,勃律聽到了這句話,小聲出口。

祁牧安回首看向他。勃律今日穿了為了新歲新做的衣裳,鮮豔的顏色襯托的人仿佛也生出點血氣。他垂眸瞧著豔麗的人兒猶豫了須臾,瞟了眼侍衛,又扭回頭看著勃律,囁嚅了幾下,不知該如何向勃律開口。

勃律見他這般心下了然。他輕聲道:“既是事關戰事,你便去吧,我等你回來。”

“對不起。”祁牧安隻得把勃律送回屋中,“你在府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勃律乖乖應下,待人轉身,他急忙又叫住人,看著祁牧安轉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添上一句:“早點回來。”

祁牧安顯然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愣了一瞬後當即淡笑開,輕柔應了聲“好”。

進宮的一路上到處可見宮女端著金盤盛著瓜果來往廣陽殿和禦膳房之間,四周宮門、廊廡已經掛好了宮燈,就連垂脊上的垂獸們一個個身上都鋥亮有光。

倒是煬清殿內氣氛沉重,雖然外麵的廊廡也正掛著宮燈,卻絲毫沒有要過節的氣息。

胤承帝坐於高座,聽到殿門推開的聲響,眼皮往這方一掀,在看清了來人,手隨手一扔,把一疊加急來的軍報扔到了祁牧安手中。

“共享情報。”他壓著嘴角說,“西北來的軍報,草原的兵馬提前壓境,你後日就要出發。”

祁牧安展開信紙掃了一眼後,臉色變得很不好,這意味著他今日陪勃律過完新歲,明日就要奔赴戰場。

這一去何時回來尚未可知,而勃律如今的狀況又能等到他回來嗎?

祁牧安折回此封軍報,對元胤道:“我不去。”

這一刻,他想毀了兩人之間的合作,專心在府上陪勃律,這樣他就有大把的時間去求那閉門不見的神醫,去繼續上天入地地尋找能醫治他的方子。

元胤微微上挑的眸子眯起來,更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狐狸,當下冷麵警告道:“你彆忘了,你和朕之間的約定。”○思○兔○在○線○閱○讀○

祁牧安捏緊這封手中的軍報,抬頭毫不畏懼地冷視元胤。

“我現在不能離開他!”男子怒火中燒,“我若是連他都放棄,你這場仗的輸贏和你東越的存亡對我來說便根本不重要!”

胤承帝身子驀然前傾,死死盯著祁牧安,給予下方人一絲來自帝王的壓迫:“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朕允你——隻要你祝餘家贏得此仗,守住荊城綸城,擊退他們至坡陀外,便可以隻身率先回來。”

“在此期間,朕也向你保證,他在朕的眼皮底下不會出事,會讓人以藥延命,讓他好好的活著,朕也會傾儘全力去尋找救治他的法子。等你回來,定還你一個好端端的人。”

祁牧安隻是冷笑:“我可聽說近日你朝殿的柱子都要被染成紅的了。”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朝臣得知他在上京,個個都想要他給你們死在戰場上的人償命。如此,你要我如何相信,在這種局麵下你會護他安然?”

元胤頭疼地捏捏眉心,拍案而起:“一群老不死的,以身威脅朕的本事罷了。朕是他們的皇帝,他們還能反了天不成?”

祁牧安卻道:“你們東越現在大多是效力過先皇的老臣,有的加起來甚至是你年歲的兩三倍,立足朝堂多年,威望頗高,你要如何奈何他們?”

“你在帝位上坐的時間還是太短,就算有容瑾昱的輔佐,以他一家又能如何頂朝堂萬家?”

“於此,關乎他的事,我無法信你,更不可能把他交給你。”

元胤在案後來回踱步,越走越焦躁,最後忍不下去了,手一揚衝祁牧安怒喊:“你以為在現在的情況下你們還有得選嗎?”

他雙手重重拍在案上,探身對下方道:“對勃律王子的事,朕一日不開口表態,他在上京就多一日危險。東越武將有多少,死在他草原狼師麾下的東越將士有多少,你算過嗎?這些人,可不是人人都和常衡一樣,心眼都嚼碎了吞肚裡。”

“朕承認,朕在看到他後確實動過殺心給東越死去的無數英魂償命,依次要挾草原,可他現在對草原來說是個死人的存在,那朕還抓他乾甚?”

“朕也清楚的狠,此番你在西北,他要是在朕手上有個好歹,你怕是會直接撕破臉,昌王兵會直接出賣東越吧!朕還不至於蠢到連這其中的利弊都分不出!”

祁牧安眼神難辨,但沒有再開口,不知是不是因他這席話有了動容。

來的是草原的兵馬,是有一筆勃律和他們之間的帳要算,他應該替勃律討回來。

元胤深吸一口氣再呼出,平複了一番道:“不過朕也確實明麵上不能放了他,該捉拿的樣子還是要做給那些老東西看,但目前將他看押在你府上是最好也是對他最安全的辦法。”

“朕允諾你,會讓常衡親自看押他,一直到你回來。”

祁牧安冷眼對視元胤,默了半響,談判道:“你的兵不得進我府,隻能在府外。”

“行。”元胤黑著臉被迫答應。

“不能限製勃律出行自由,若他出府,便讓常衡跟著。”

“可以。”元胤利落應下。

他還道:“這些時日,我要元澈也在我的府中。若你出爾反爾,我不敢保證我留在上京的人會做出什麼。”

東越的後,必須抓在他的手裡。

元胤咬牙切齒,最終還是應下:“可以!宮宴過後,朕就讓人把他送回去!今晚你就能看到他!”

祁牧安沒有說同不同意,而是先反問道:“草原來的人是誰?”

“新的軍報正八百裡加急,明日就能收到。”元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