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1 / 1)

厭金杯 慕禾 4308 字 6個月前

再一次還回他身邊。

二人默聲坐到枝頭上的積雪堆到再也堆不下的時候,噗通一聲滑著被壓彎的樹枝墜在地上,祁牧安這才宛若如夢初醒,鬆開勃律起身對他說:“在這等我。”

勃律就在他鬆開自己的那一刹那,飛快仰頭:“你去哪?”

“去拿個東西。”祁牧安說完折身快速回到屋中,不多久,他再次從屋中返回來時,手上多了枚東西。

勃律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兩眼過去隻覺那玩意兒眼熟的很。

祁牧安回來還多拿了一條衾被,自己裹上後重新把人抱進懷裡,將手裡的物件遞到勃律眼前,問:“你能不能……再吹一曲給我聽?”

男人手掌心上躺著一枚短小陳舊的骨笛,上麵點狀斑駁,笛身塗上的顏色已經掉的七零八落,可見這些年他把玩這東西不下數次。

勃律訝然地看著他手中的熟悉物件,無言須臾:“這東西……”

“是你的。”祁牧安垂眸低聲。

“我知道,隻不過它怎麼在你這?”

祁牧安說:“你忘了,當初你一直沒有要回去。”

勃律%e8%88%94%e8%88%94嘴唇,移開目光:“我以為都丟了……所以你就留了這麼多年?”

“嗯,這是我身邊僅有的你的東西,我舍不得丟。”祁牧安慢慢摩挲骨笛凹陷下去的地方,期待地又朝勃律推了推:“再吹一曲給我聽吧,我許久沒有聽到你吹它了。”

勃律盯著骨笛失神了好幾息,才被祁牧安一聲聲喚回來。他遊離般接過骨笛,熟悉的感覺自指尖蔓延,這種感覺就好似他丟失的物什回到手心一樣,按耐不住的喜悅。

他哆嗦著手把骨笛置於嘴邊,時隔三年,吹空了兩次才再次吹出聲音。

他吹了一首草原兒郎人人都會唱的騰格裡。

昔日與勃律並肩坐於高坡上,躺在草浪中央看天看雲看金烏的時候,祁牧安聽的就是這個曲子。

如今曲在,人也在,即使時日短暫,他也很知足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元澈說上京城的雪是個輪,下三日停三日,下四日就停四日,等到積雪快要融化的時候,天上又會洋洋灑灑起來。

前些日子外麵儘是雪地,勃律沒法出門,隻能日日被迫拘在屋中,有時聽元澈和府上丫鬟小廝們在外麵院子裡嬉鬨打雪,有時就一人安安靜靜坐在躺椅上,擺弄著他近日新起興趣的玩意兒。

這日,祁牧安從外麵回來,就仍看見勃律坐在榻椅上一動不動,聚精會神地捧著一快布,在那裡不知道來回摳什麼。

他並沒有在意勃律究竟在乾什麼,踏進來關上門斷了外麵可能會吹進來的寒氣後,先是在勃律身上來回掃視了幾趟,發覺人完好無損,根本沒有出門迎雪的痕跡,這才收回視線,脫下大氅抖去上麵的雪茬子,隨手放到一旁。

做完這些,他這才湊到勃律身邊,去看男子在做什麼。

勃律手上同他進屋瞟到的一樣,是一塊方方正正的布匹,上麵用五彩的線淩亂的勾繡著什麼,祁牧安外頭瞅了半響都沒看出來上麵是什麼東西。

感覺到身邊坐下一個人,勃律手上功夫雖不減,但心裡明顯升起一股急躁。他手上捏著一枚針,越繡越急,越急越淩亂,到最後被人看著委實尷尬,實在坐不住了,皺著眉嘖了一聲,藏在毯子下的腳突然伸出來用力蹬了一下旁邊人。

他沒好氣道:“起開,你擋著我的光了。”

祁牧安伸手把他的腳塞回毯子下,伸頭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勃律哼哼兩聲,端起被框起來的布在手裡來回打量了兩遍,欣賞完了,視線順著腦袋轉到祁牧安身上,叫祁牧安被看的一頭霧水。

勃律放下手上的東西,胳膊越過祁牧安的腰胯伸到他左邊,可是手指僵硬,抅了半天都沒把男人腰間的物什拽下來。他抿緊嘴唇,見對方揣著壞心眼不肯幫他,心裡將人罵了一通,換了一隻手,稱起上半身俯身過去,貼著人的%e8%83%b8膛,這才準確抓住被男人日日掛在身上的陳舊香囊。

他把香囊取下來,快速縮回身子,繩子掛在手指上捏了捏囊肚,厚著臉皮說:“其實我騙了你。”

“嗯?”祁牧安出聲。

“你這香囊上的繡花不是我親手繡的,是當時寶娜替我繡的。” 勃律垂著眸子,手腕一拐,要把這香囊放遠:“我再給你重新繡一個,這個改日我送給符燚。”

“寶娜繡的唯一一個香囊被你掛了這麼些年,符燚知道了能趕過來揍你。”

祁牧安看著勃律的動作小愣了半響,方輕嗤笑出來一聲:“你這幾日就在忙活些這個?”

“是啊,我怕符燚知道了來揍你。”勃律麵不改色地說。

祁牧安笑著笑著去瞅他重新吭哧吭哧忙起來的手筆,結果一眼看過去頓時僵住身形,推測了半天都沒猜出這是什麼東西。

他試探著小聲問:“這是……雞?”

勃律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氣急敗壞地舉到祁牧安眼皮底下,恨不得戳著他的眼珠子喊:“這是鷹!鷹!”

祁牧安立馬識趣地不說話了,等身邊人外泄的氣滲到狠狠戳在布上的針線上時,他才堪堪出聲:“其實繡的挺好的,很好看。”

勃律兩眼向上一翻,身子半側著往小幾的方向挪了半寸,手肘在上麵不再搭理他。

祁牧安見人懷著悶氣,摸摸鼻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哄。他左看看右看看,手細碎地在勃律身上蓋著的毛毯上忙活,替他四周都重新掖了遍邊角,又把他擱在腿上的手爐換了個大的來。

等忙完,似是榻上的人回到專注做香囊的事兒上,不再氣著張臉,眼睛仔細盯著落針的地方,問他:“你最近幾日都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祁牧安含糊道。

勃律抬眼瞟他:“沒忙什麼為何這麼冷的天要天天出去。”

“有些事情要處理。”

勃律一臉不信,他鄭重放下手上的玩意兒,嚴肅地看著坐回身邊的男人,問道:“你是不是還在找郎中?”

祁牧安張張嘴,啞口無言,被他一嘴就說對了。

勃律見祁牧安上下動了好半天的嘴唇都沒吐出來一句話,抿抿嘴,心裡歎口氣,把視線落回手上。

他輕聲道:“外麵太冷了,還是屋裡暖和,每次你都要帶回來一股子寒氣,我不喜歡。”

祁牧安沉默片刻,沉聲應允他:“好,我都聽你的,不出去了。”

這話說出來,他接下來幾日除卻軍中事務和宮中召見,當真沒有再離開府邸半步。

寒月的雪斷斷續續持續了好幾天,最終停在月末。天漸漸放晴,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屋簷和雪地上,晶瑩的棉雪閃著銀輝,映著整片天地都在發光。

勃律愈發覺得四肢僵硬,有時候無意手伸到袖中摸上胳膊,都被冰涼到沒有一絲溫度、也並不柔軟的肌膚嚇一跳;亦有時候他發現他連一盞茶都無法彎曲手指拿起來,但緩了不到兩息便恢複如常。

這些他沒敢告訴祁牧安。

他照常在府上吃吃喝喝睡睡,閒暇無聊偶爾會被裹著嚴嚴實實去街上小走片刻,但經常受不住在外待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以至於他來上京城這麼久了,外麵的城街小巷仍舊沒有逛遍。

符燚和阿木爾一直陪他留在上京,住在他們置辦的小宅子裡,偷著勃律奔走各地尋求法子,有時會去到祁牧安府上聚上一聚,蹭個吃食。

勃律心裡對他二人的行蹤隱隱有數,必勒格自打最後一次來找過勃律後,就仿若徹底在上京城消失了似的,沒有和他們任何人告彆,也並沒有回草原,如今不知人身在何地,究竟在做些什麼。

對此,勃律總有一種哪日他半口氣吊在喉嚨裡,這家夥就會憑空出現在他身邊,然後把他扛到該去的地方。

這段日子,是勃律這輩子過得最索然無味的日子。

直到冬月的某一天,有段日子沒見到的元澈突然趁祁牧安去軍營的時候跑到他屋子裡,把著門邊探頭探腦了一陣,見屋中隻有勃律一人,這才略微生硬地踏進來。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勃律正杵在開了窗的窗下支頭曬太陽,聽到聲音懶懶掀開一隻眼睛,見是這小子,不屑地嗤笑一氣。

他覺得好笑:“你這小子不是怕我嗎,怎麼還來找我。”

元澈清清嗓子像模像樣地咳嗽了兩聲,背過手也不知在學誰,說:“我仔細想了想,你能有我皇兄可怕?”

勃律再次嗤出聲,不再言語。

見他沒反應,元澈右手成拳抵在嘴上咬了下唇,彆彆扭扭地不知在小聲嘟囔什麼,也不敢說大聲點。

勃律隻覺這蚊蟲來到了寒冬,在他耳邊嗡嗡嗡煩個不停。他不耐煩地捂住耳朵,嘖了一口,沉出一口氣斥他:“你到底想說什麼?彆在那婆婆媽媽的,煩死了。”

元澈漲紅著臉,憋出一口氣,看似硬氣地飛快道:“過幾日臨進臘月,那些世家以陳家公子為首,在郊外有場賭馬賽,你要不要去?”

勃律聽後重新閉上睜開的眼睛,明擺著不去的意思。

元澈忽然急了,往前走了好幾步走到勃律跟前,好言討好道:“你若不去可是不給我麵子,我不是失信之人,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勃律一語戳穿他:“我看你是不敢一個人溜出去吧。”

元澈的臉更紅了:“瞎說!本殿堂堂皇子,這有什麼不敢的!”

勃律對此嗤出一聲更強烈的意味。

元澈扁著嘴看他,隨後把他手裡的手爐搶走,昂著頭俯視他說:“一句話,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勃律不悅地睜開眼抬頭望向他,麵色微微發冷。

元澈嚇得小退半步,但很快穩住心態,對他神氣道:“我告訴你,賭馬可好玩了,到時候我把你引薦給他們,如何?他們其中不乏有賭馬的好手,更是有上京數一數二的公子。再說了,你多出去走走結交結交朋友,我師父瞧了開心,你也開心。”

勃律眼珠子隨著他這些話開始來回瞟轉,似是在思考。

元澈見他還在猶豫,挑出大招,哭喪著臉拖長尾音:“去吧,成嗎?我保證可有意思了,你一定喜歡。”

勃律支頭想了老半天,就在元澈以為沒戲的時候,他驀地開口,應了下來。

“成,那天你來找我,我們一起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祁牧安從外麵回來意外的沒有在屋中看見勃律的蹤影,急忙問了一圈府上的人,最後在他書房裡找到了隻點了一盞蠟燭的人兒。

祁牧安鬆出一口氣,把屋中幾處的燭火都點亮,然後亮堂堂地朝窩在榻上的勃律走去。

他擠到人身邊,靜靜和他一起看了會兒勃律手上正在看的書卷,看了幾行發現是本兵書。

祁牧安沒露出太多驚訝,而是扭頭在他身邊吹了口氣,刻意壓聲問:“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