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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34 字 6個月前

過去,穆格勒小殿下的身影正穩穩朝這邊走來。

“這是在做什麼?”勃律好奇的伸長脖子來看,欣喜地瞧見了這盤奶糕。

“塔娜姑姑,你又做奶糕了啊,怎麼都不提前喚我?”

“最後一盤了,再想吃就得等來春嘍。”

阿隼咽下口中最後一點甜漬,沒看見彆的人影,打斷他們問:“阿木爾呢?”

勃律歎口氣,似乎感到十分頭疼:“他醉的不省人事,還在帳內呼呼大睡呢。”少年自然地從阿隼手中捏過剩下的半塊奶糕,添進嘴裡含糊不清地接著說:“他來不了了,所以今日我來替他教你。”

望進男人驚愕的目光中,勃律勾唇揚眉,猛然湊近他,呼出來的氣息都帶著奶糕的甜味兒。

他笑嗬嗬得:“不樂意?”

“沒、沒有。”阿隼瞪圓了雙目,盯住勃律離他萬分近得眼睛,弱弱搖了搖頭。

“行了行了,奶糕也拿了,沒事兒就彆在我這兒晃悠。”塔娜姑姑不耐煩地揮手要趕他們走,端起篩好的穀子鑽回帷帳。

勃律吃著奶糕,心裡高興,拽起阿隼就走。

他們回到帷帳,少年打趣他:“想不到塔娜姑姑會給你吃奶糕。”

“我聽阿木爾說……”阿隼突然頓住話根,想了想沒再說下去,覺得自己說出口是在挑撥離間。

“他說什麼?”勃律眼睛一亮,著實沒料到身邊這個男人學會了告狀,他好奇地追問:“你說,我不告訴阿木爾就是了。”

阿隼瞧了他一眼,終究如是說:“阿木爾說,寶娜凶神惡煞的脾性一半都是從塔娜姑姑那裡學來的。”

“你聽他胡說八道。”勃律笑了兩聲,開始罵阿木爾:“那兔崽子和符燚從小就被塔娜姑姑追著打,現在又被塔娜姑姑養大的寶娜追著打,他二人心裡憋屈的很。”

“不過狼師裡長大的孩子,就沒有沒被塔娜姑姑揍過的。”勃律又咬口奶糕。

“那你呢?”阿隼忍不住脫口而出。

勃律斜了他一眼,哼哼兩句:“塔娜姑姑待我如親子,斷是舍不得的。”他咽下去最後一口奶糕,直徑向帳中央的小幾旁坐下了。

“我阿娜來到穆格勒部後一直是塔娜姑姑在照顧她,寶娜又是阿娜從西域戰亂中救下的孩子,所以她算是寶娜的%e4%b9%b3娘。”勃律拍掉手中的糕碎,“而塔娜姑姑從小便看顧我,也算我半個%e4%b9%b3娘罷。”

阿隼忽然意識到,他好像從來沒聽勃律說過他的母親,也從沒在狼師內見過身份尊貴的女人。

“你阿娘她……”

“她死了。”勃律打斷他的話,眸中平靜如水的說;“很早就死了。”

阿隼驚愕的睜大雙目。草原上的人信仰天神,堅信人死後會順著延長的穆勒河魂歸於天,可勃律卻沒有這樣說。

少年攤開桌上一本書籍,向上遞給他。見男人還站著,勃律不悅地蹙眉,語氣染著難以拒絕的命令:“坐。”

於是,阿隼乖乖坐在了他的對麵。

“阿木爾教到哪了?”少年隨意問道。

阿隼拿來翻看了兩頁,指了個地方給他看。少年掃了一眼,端了端坐姿,驀然嚴肅起來:“那我們就從這裡開始。”

枯燥乏味的時間隨著日光的挪移漸漸消逝,帳內二人卻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聲響。阿隼此刻埋頭專注的讀著書卷上的字眼,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對麵,少年托腮盯著他,目光在其俊朗的容顏上來回流轉,從頭頂蜿蜒到脖頸,又延綿到搭在麵上的胳膊。

阿隼不似符燚的勇壯,是典型的中原人的精壯體型,他渾身上下叫囂著銳氣,卻又被不知哪流淌來的涓涓泉水掩在氣息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是雙拉弓射箭的手,可握上書籍讓勃律又覺得是那雙文人揮灑筆墨的手。

中原的能文能武,或許講的就是阿隼這類人。

他倒還真想哪日和這男人近身比試一番。

勃律眼神中藏著的絲絲玩味和試探,最終還是讓阿隼察覺了。男人渾身不自在地抬眼,準確無誤地鎖住少年的目光,對方卻出乎意料的沒有退步,反而目光得寸進尺的又向前探了一寸。

他無奈,問:“怎麼了?”

勃律望著他笑意加深,開口吐出來一串話。

阿隼聽的一愣,垂頭瞧了瞧書紙,複而抬頭問他:“你說的什麼?”

少年笑地彎起眼來,他雙手忽然撐在桌麵上,俯身的間隙一下子拉近了自己和阿隼的距離,一串陌生的欲言又傳進阿隼的耳中。

這斷不是什麼好話!阿隼心中警鈴大作,想撤身,奈何擱在桌上的胳膊被勃律用力扣住,怎麼拽都拽不出來。

少年禮未成,力氣卻驚人的大。

勃律直勾勾地盯住阿隼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兩人呼出的溫熱氣息開始交纏,距離近的仿佛下一霎那就能撞上鼻尖。突然間,一道極淡的香味鑽進了勃律的鼻中,叫他眼底閃過一瞬驚訝。

“我說啊……你長得真好看,好看的緊。”勃律呼出的話極輕,埋頭嗅了嗅,調笑他:“也很好聞,是我從未聞過的香氣。”

第二十六章

阿隼一時愣住了,直愣愣地目光射進勃律的眼中,腦子裡跟斷了根弦似的,被撩撥得說不出一星點話。下一刻,他欲要羞怒的脾氣化在了少年淺色的瞳孔裡,裡麵可以清晰得看見自己慌亂的神色,更能看見勃律口中那張好看的臉。

他忽然認真的想勃律的話——有多好看?

男人眉眼淩冽且深邃,瞳仁宛如一顆黑曜,正在少年的籠罩下閃著些許從來沒有過的光芒。他墨發披後,完全露出一張刀刻般的麵龐,其上五官挺立,唇瓣削薄,當真是一副極好的俊美容顏。

——但他卻不這樣覺得。

他見過太多富貴人家,見過太多眉清目秀、驚才風逸的貴公子。曾在京城,這些人中但凡單拎出一個都比他要俊逸個千百倍。如今聽上勃律的話,怎麼聽都覺得這是在逗趣他,當不得真。

讓勃律出乎意料的,阿隼這次沒有氣惱,隻是用力從自己掌下扯出了胳膊,默默的垂下眼簾,好像遮掩了一片卑態。

他低聲說:“你莫要拿我開玩笑。”

這反倒讓勃律怔住了。

仰望蒼穹翱翔天際的雄鷹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嗎?

少年捉摸著緩緩直起腰,抽身的功夫,低頭瞟見了阿隼衣襟夾層裡露出的一道紅繩子。秉著逗人開心的心性,他眼疾手快地給東西勾了出來。

“咦?這是什麼?”

阿隼感覺懷中頓時一空,下一瞬就見少年已然勾住一個扁扁的物什研究了起來。

“你竟是在懷中藏了香囊?”勃律驚奇地叫道,嘴角噙著怎麼都掉不下來的弧度。

阿隼仿佛是被人戳穿了心思般,麵上再次浮紅,起身欲要奪過來:“你還我!”

勃律手快地將香囊藏在身後,並向後退了兩步:“想不到啊,你怎得藏女人家的玩意兒?還是說這是哪家姑娘送的定情信物,竟讓你不遠萬裡帶到草原上,還藏在懷裡。當真是個癡情種。”

“你個瘋子!你胡說什麼?”

“咦?敢情不是定情信物?”勃律飛快地將香囊湊到鼻下聞了聞,“好家夥,你在雪山蹣跚了少說得有數十日吧,這香囊竟是還存有淡淡的香味,當真神奇。”

“我說了,你還給我!”阿隼躍過小幾緊緊抓住了勃律握住香囊的手的手腕,力氣緊得要將人骨頭捏碎。

勃律不以為然,見人急得蹦了起來,還是一副笑意滿滿的樣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說:“這裡裝了什麼,怎得這般好聞?也難怪能讓你變得這麼香呢。”

阿隼沒工夫搭理他,眼見近在咫尺的香囊就要奪回來了,可誰知勃律手指靈活的很,兩指夾著香囊迅速地朝他另一隻手甩去,就這樣眨眼間便調換了位置。

“你!”阿隼被氣的語無倫次。

勃律轉手反捏住阿隼的手腕,使勁向下扣著,讓他在原地動不了身。少年得逞一笑:“你彆急,這玩意兒我且替你保管幾日,待我新鮮夠了,擇日定會還你。”

到時候還的還是不是原本這一個,可就另說了。

“不行!”阿隼一口拒絕了,“這東西對我十分重要,你快還我!”

“不還。”勃律在聽到這句眸中冷了下來。話落,就見對方反手掙脫了他的手掌,再一次欲要朝拿著香囊的左手抓來。

勃律大手一揮,格擋住突如其來的招式,步子順著向後邁了幾寸。他折身從易守難攻的方位脫離,最終站定在了阿隼的身後。

“你若不會武,斷是贏不了我的。”勃律得意地向他晃晃手中的香囊。

這話將阿隼惹急了,氣的他突然回身向勃律赤手攻來,竟是怒得下一瞬欲要刺穿少年的喉嚨般可怖。

男子的架勢讓勃律眼底不由暗沉,心中驀地有了數。他快速埋下`身子躲開來招,手指成爪飛速向阿隼脖間撲去,霎那間逼來的壓抑令男子愕然,心臟撲騰撲騰狂跳不止,渾身陡然冒出薄薄的一層冷汗。

這一刻,死亡離他極近。不是戰場廝殺奮力殺敵後落敗的死亡,也不是平靜等待靈魂消逝的死亡,而是屈於異國他鄉、被人掌控指尖的不甘和憤怒。

少年的速度快的驚人,絲毫沒有給他思考如何化解招式的時間,指尖就要觸碰上他的肌膚了。

就在阿隼以為自己已經在勃律的拿捏之下時,對方的動作卻忽然頓住,本要下一寸就能掐上阿隼脖頸的手化為立掌,重重地拍在了他的%e8%83%b8脯上。

這一掌力道雖重,卻也隻是讓他被迫後退了數步,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

阿隼被這一掌拍的安靜了下來。本以為惹怒了勃律讓其對他下了殺機,卻未料到少年僅僅是逼退了他,未作其他打算,可見方才那一刻不過是嚇唬他的。

他揉了揉%e8%83%b8口,抬頭不知所以地望向勃律,想從對方收掌的淡然動作中瞧出什麼。

勃律冷笑一嗓,側目瞧了眼小幾上放著的書卷,想了想說:“不如這樣吧,你若是能將那本背熟,我說的都能聽懂了,我便將此物還你。”

阿隼蹙眉,望一眼勃律話中指的書卷,有些猶豫。

“你……當真?”

“你還不信我?”勃律嗤笑,“算了,你若不信我我也不強求,這東西等我哪日心情好了就還你。”

“我背!”對方既然讓了步給了機會,阿隼就立馬扯住了勃律要收回的胳膊,急忙道:“我背了,你就要將東西還我。”

——這人怎麼這般好糊弄。

勃律心中狡黠,麵上卻一本正經的答應他:“定然還你。”

就在這時,帳簾被人猛然掀起,不容置疑的女聲傳進帳內:“殿下,我聽人說你來這兒了——你怎得會來這兒?”

寶娜的腳還沒邁進來,就揪著簾子定在了帳口處。她瞪眼瞧見阿隼抓在勃律胳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