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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對著堂妹抬了抬下巴:“坐下來說話。”

林薇坐了下來:“上班的時間討論私事, 不會打擾到你的工作考核嗎?”

“我還在實習規培階段,談不上打擾不打擾。”

頓了頓,程玉琛拿出了一個iPad,播放了一段詩詞比賽視頻, 問道:“這個詩詞大會是你自己要參加的, 還是彆人叫你去參加的?”

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哥哥, 林薇不想把關係鬨僵, 斟酌著開口道:“是我自己要求參加的。隻要獲得詩詞大會的冠軍, 就有100萬的獎金拿。我覺得這件事很正常, 是我堂堂正正去自謀生路,沒必要特意跟爸爸報備。”參加比賽也不需要監護人簽字。

話音剛落,她手裡的手機振動了下, 是秦浚生發來的短信:【情況怎麼樣?你哥哥說了什麼?】

林薇咳嗽一聲,立馬把手機關上,放進了包包裡——

剛才她跟浚哥說了:我可以一個人應付堂哥的, 就讓他坐在外麵長椅上等自己。

“這一身古裝戲服是你自己的嗎?還是誰借給你穿的?”

程玉琛準確抓住了核心問題。他一眼就瞧了出來, 堂妹上台穿的服裝比其他選手都要華麗。

光是她頭上那一根真金白銀的金步搖, 就是價值十幾萬的奢侈品。再加上這一身昂貴的服化道, 起碼也要上萬元才能租借到一天。

他還特意打電話給電視台的熟人問過:這個節目組並不提供演員服裝,都是小選手們自帶古裝上台。

可堂妹每個月的撫養費隻有800元——她怎麼有財力租到這麼貴重華麗的表演服裝?

“不是我自己的衣服,是我跟同學的媽媽借的。”

她不知道堂哥在懷疑什麼?難道他懷疑自己參賽的目的不純嗎?

“什麼同學?”程玉琛打探道,他是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在質問她。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林薇直視著他,吸了吸鼻子:“反正我參加詩詞比賽,絕對不會耽誤了學習。也請你帶一句話給我爸,我從小沒有跟他伸手要錢的習慣,所以上大學的費用,我會自己想辦法湊的,也請他彆耽誤了我發財的好機會。”

她從來不喜歡遮遮掩掩,好像自己做事都見不得人似的,乾脆把話直接撂開了說。

程玉琛稍微有些失神,麵前17歲的小堂妹,眼中透露出一股聰慧無畏的神色。

她明顯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打算。她是鐵了心要參加比賽,所以才敢到這裡來和他對峙。

“堂哥,如果你沒其他事要說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這種話題,再留下來爭論也沒什麼意思,林薇站了起來,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就在這時,程玉琛開了口:“我給你的班主任徐老師打了一通電話,徐老師說,你今天是跟一位男同學的家長來南京參賽的?”

“……”

林薇收回走向門口的步子,轉身看著他。

四目相對,兩雙幾分相似的眼眸中都有各自的暗流湧動。

她也不賣關子了:“哥,你就彆兜圈子了,要問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做事從來問心無愧。”

程玉琛還真是有幾個問題。

堂妹擅自參加詩詞大會不是最主要的問題,他和二叔都不會隨隨便便過問她的生活。

但最大的問題是——她和骨髓造血乾細胞的捐贈對象秦浚生,怎麼走到了一塊去?

***

下午刷到堂妹的比賽視頻後,程玉琛就意識到這件事很不簡單。

再打個電話給她的班主任徐老師問了問,才知道送她來參賽的女人名叫何盈姿,是她同校男同學秦浚生的媽媽。

秦家家大業大,連他這個在校大學生都聽說過“秦秋雲”三個字。福布斯中國前100位富豪排行榜上有他的名字,而秦浚生是秦秋雲唯一的兒子,秦家的大公子。

徐老師還說了幾句話:“林薇現在是秦家的養女了,何盈姿就是她的養母。”

“何女士人很好的,她對薇薇很儘心儘力,經常跟我們幾個老師打招呼,讓我們多多關照她。”

“林薇去南京參加詩詞大會的一切開銷,都是何女士包攬了下來。”

……

他二叔什麼時候答應讓秦家收養堂妹了?

再一問具體情況,徐老師說:是秦浚生的母親何盈姿親口說的:秦家已經收養了林薇。

這件事給他敲響了警鐘:秦家明明是跟徐老師說了謊。他二叔從未把女兒的監護權轉讓出去。

那麼問題來了:秦浚生和他的媽媽,為什麼要撒謊說妹妹是他家的乾女兒?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再一查下去,程玉琛有了另一個重大發現:這個秦浚生,就是妹妹幾個月前拯救的那位同校白血病患者。妹妹用她的造血乾細胞延續了他的生命。

他記得二叔說過這件事:秦浚生查出白血病沒多久,妹妹特意跑到了南京來,吵著鬨著要當中華骨髓庫的誌願者,二叔根本沒當一回事,隨口就答應了下來。

後來,妹妹的HLA湊巧和秦浚生全相合匹配上了。捐獻骨髓造血乾細胞對身體也沒什麼影響,二叔就答應了何女士,在同意書監護人那一欄上簽了字。

按照他的想法,妹妹捐完乾細胞,這件事就結束。可是幾個月後,秦家怎麼還和妹妹有聯係?

事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秦家設法收養妹妹——是不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是個醫學生,在這方麵的考慮自然比一般人複雜,由此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和堂妹的關係淡漠不假,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她陷進泥淖裡去。

……

林薇不明白堂哥的意思,他究竟在顧慮什麼?

她聽他講了這麼長一段話,核心疑點是:何阿姨說謊騙了徐老師,說秦家收養了她?

她不禁解釋道:“哥,你想多了。秦浚生是我們學校數學第一名的學霸。是我自己想要去秦家補習數學的。何阿姨看我一個女生住在他家不方便,所以才騙徐老師說:秦家收養了我。高三開學後,我就搬出秦家了,目前住在女生宿舍裡。”

何阿姨隻是借口收養,讓她安心住在秦家補習數學罷了,哪裡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

但程玉琛搖了搖頭,他畢竟比堂妹大了5歲,考慮問題自然會成熟一些——

“你還這麼小,還是個未成年人,沒有父母的照看,也沒有親戚的幫襯,你知道這社會上有多少人,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的禽獸嗎?!”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秦家人絕對沒有惡意!”

林薇再次強調道,她不是那種傻白甜,彆人說什麼她就相信什麼。

“你自己的判斷?那你說一說,秦家人故意接近你,究竟存的是什麼目的?”程玉琛反問道。

“怎麼是故意接近?明明是我自己想去秦家學數學!”林薇乾脆把話給說開:“哥,你懷疑秦家人會對我做什麼壞事?不妨直說好了。”

她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勁,堂哥一向是個冷靜慎重的人,今天卻格外不淡定,肯定有貓膩!

程玉琛眉目稍斂,俯身與她平視,鄭重其事道:“薇薇,你既然是那個秦浚生的骨髓匹配者,證明你的白細胞抗原和他全相合。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的家人會拿你當什麼看待?”

林薇怔了怔:“什麼看待?”

程玉琛繼續道:“彆忘了,白細胞抗原匹配,是人體器官移植的主要標準。隻要兩個人全相合,那就說明,你身上的每個人體器官,都適合移植給那個秦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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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堂哥是在擔心這件事?

其實這個問題,她早早就想過了,甚至多次拒絕了何阿姨的收養。

從一開始,她都在防範著這件事。才不會讓自己變成故事裡講的那種:沙特土豪的器官傭人。

“哥,怎麼和秦家打交道,怎麼保護好自身安全,我自己心裡都有數。”

林薇的表情緩和了些:“秦浚生和何阿姨,他們都是希望真心希望我能過得好,所以他們才帶我來南京參加中華詩詞大會。”

頓了頓,她反駁道:“如果秦家隻把我當做器官儲備庫看待的話,那麼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抹殺我在社會上的存在感,這樣一來,我消失了都無人過問,秦家自然會樂見其成。但他們的做法是完全相反的,他們帶我來南京參賽,就是希望我將來能名揚四海,立足於社會。”

正是通過比賽這一件事,讓她篤定了秦家根本沒有拿自己當器官傭人的想法。

一個通過央視比賽出名的選手,一個古詩詞大會的熱門奪冠選手,秦家敢讓她消失不見嗎?

說到這裡,林薇自嘲地笑了笑:“哥,如果我連他們都信不過的話,我也不知道我活在這世界上,還能信任誰。”

……

程玉琛深吸了一口氣,立馬站了起來,他知道堂妹連自己都不信任。

他還想說些什麼話,但看堂妹垂眸的表情,很多話就無法說出口,也無法以哥哥的立場去勸。

——林薇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從前跟在他屁股後麵要糖吃的那個小妹妹。

“哥,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林薇第二次想開溜。

“你參加詩詞大會,是擔心自己將來上大學沒有生活費和學費,是不是?”程玉琛追問道。

他知道二叔對堂妹根本不上心,程家幾個子女的教育經費裡,從來沒有算上林薇的一筆開銷。其餘幾個堂兄妹包括他在內,每個人都有上百萬的育才資金。

“我的學費我會自己想辦法湊齊。”林薇默了默,她手頭緊張的厲害,連午飯都是省著吃。

可接下來堂哥的一句話,卻讓她瞬間出乎意料,簡直比白天見了鬼還吃驚!

程玉琛的聲音有些啞:“我自己攢了10萬塊,是準備給你上大學讀研究生用的。原本我是打算等你高中畢業後,再告訴你這件事的。這樣你無論去哪個地方上學,都不用整天勤工儉學。”

“……”

林薇瞪大了眼睛,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堂哥給她攢了10萬元的教育經費?還是給她讀大學和研究生的費用?

她有些不明白:“你還沒上班,也沒繼承什麼家族產業,你哪裡來的十萬元?”

程玉琛淡淡道:“我每學期都有各種獎學金拿,有些還是國家級彆的獎學金,幾年大學讀下來,攢個十萬還是沒問題的。”

他是南醫大全年級排名前十的學霸,每年拿幾個上萬元的獎學金,簡直是小事一樁。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攢上學經費?”林薇眨了眨眼,她還是想不明白。

程玉琛歎息一聲:“你媽兩個月前剛坐牢了,她不可能支付你上大學的費用。二叔也不會認你這個女兒。以你的情況來看,好好讀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