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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先洗洗手。”

“就你事兒多。”庫洛洛咬著麵包嘟囔道。

我置若罔聞,高高興興地跑去拿了半瓶喝剩下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右手握瓶,小心地倒出一點沾了沾左手指尖,又這般換了右手洗過。

純粹是求個心理安慰的潔癖被滿足,我甩甩指尖清涼的水珠,本著有福同享的原則,轉頭邀請道:“瑪奇來啊?派克?煙?”

儘管看著那瓶水露出心疼的神色,卻沒有女孩子能拒絕我。

夏天的水資源格外寶貴,雖然每個人的“扶貧”準購份額都漲到了兩瓶,但還是比冬天更加緊張,基本上自己喝都不夠,更彆提其他用途了。

然而就算能夠湊合,我這一身嬌氣的毛病在有條件的時候卻是不想改的。正好改成晚上搶垃圾了麼,我心道,黑燈瞎火的,還時常霧霾不見星月,正好方便我用言靈偷渡一瓶水之類不起眼的小零碎。

我露出這個意思,飛坦舉雙手雙腳讚成,瑪奇的大眼睛也鋥地亮了。

庫洛洛本來有點猶豫,倒不是防著和我們一塊兒的後加入的嵐煙和派克,而是生怕百密一疏——誰讓我們之前遇到的麻煩基本全和我這作弊大發了的能力有關,而二區的物資又格外珍貴些,周圍有實力威脅到我們的眼睛也很多。用他的話說,之前他們幾個一窮二白都能被幾百個人追著跑,一旦我的能力泄露出去,整個二區怕都要炸開鍋了。

倒不是怕事,但畢竟和我們現階段的計劃不符。

不過麼……

那天晚上我剝了一塊巧克力塞進庫洛洛嘴裡,他就吧唧著嘴,妥協了。

被高溫折磨得懨懨地,一群人窩在棚屋裡,百無聊賴地度過了又一個漫長的下午。

天氣太熱,搞事都提不起精神,二區的夏天倒是空前的平靜。

剛入夏的時候,曾揚言要把庫洛洛怎麼怎麼樣的那個西邊的老大出手刺探過幾次,被我們不軟不硬地擋了回去,卻不罷休,有愈演愈烈之勢。我們索性先下手為強,聯合第一隊,再勾結周圍其他的勢力,一舉削平了西邊的勢力,並吞並了對方一半的人手。

之後,營地的力量重新整合,實力壯大到近百人,仍以第一隊為首。

再之後,酷暑降臨,各個勢力極有默契的偃旗息鼓,埋頭鬥酷暑、求生存、搞發展。一度劍拔弩張的我們和第一隊之間的關係也融洽了很多。雙方大體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處得不好不壞。

說起第一隊,他們在這個夏天,到底還是把普通人和念能力者分彆行動的計劃實施了起來。

由於根基尚淺、威信不足,以及我們和其他幾個家庭式小團體的聲音,這個新形成的中等勢力並不像其他成熟大勢力那樣讓普通人和念能力者的等級森嚴如天塹,也沒有赤摞|%e8%a3%b8地把普通人丟出去當炮灰,而僅僅是在搶垃圾時有所分工、便於集中力量統一調配而已。

即便如此,當作為普通人的煙在行動中被劃分出去的時候,把妹妹護得像眼珠子一樣的嵐還是很不情願。在庫洛洛已經決定留下度過這個夏天的情況下,我猜他甚至動過獨自帶著妹妹離開的念頭。

但那時候,我已經以一瓶水、一袋餅乾的方式,一點一滴地在小團體裡逐步暴露出我的另一種言靈。嵐是個難得的聰明人,不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分量——這時候如果他們執意要走,怕要先留下命來。

最終,無論出於情義還是形勢的考量,他們還是默認了留在這裡、在戰鬥中分開的事實。

當然好處也沒少了他們。

因此,到了太陽終於落山,暮色四合,大部隊整裝待發的時候,煙就不得不告彆我們,去到普通人的隊伍裡集合。

“煙,等下!”

我叫住她,抱著手上的糖罐子跑過去,舉起裝了大半瓶五顏六色糖果的玻璃罐,示意她掏一顆:“吃顆糖,補充體力。”

煙說著“謝謝”,從我的糖罐裡掏了一顆塞進嘴裡,情緒不甚高漲地和我們揮手告彆了。

我看著她離開,又抱著糖罐向其他人走去,一個不拉地招呼他們吃糖。這也算是近日來我們“出征”前的必要程序了。

說起這罐子糖果,卻不是我用言靈要來的,而是庫洛洛花了大價錢從垃圾兌換點買來的。那時候我還沒開始偷摸地用言靈改善生活,這一大罐子裝在簡陋玻璃瓶裡的、拇指豆大小、質地渾濁、顏色暗沉、連口味也不是很多的劣質糖果,已經是貧窮生活裡最美好而奢侈的點綴了。

後來我才知道,庫洛洛瞞著我,和飛坦攢了好久的錢,瑪奇也貢獻出她的積蓄,連派克也出了力,才換來了這麼一大罐五顏六色的糖果。

收到糖果的時候,我瞠目結舌,看著庫洛洛溫暖的眼睛,派克略帶羞澀的笑臉,聽著飛坦彆扭地念叨著“早晚搶光他們”,被瑪奇把沉甸甸的玻璃罐子塞進手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嗚嗚,太幸福了!

我們到達垃圾投放點時,天邊金紅的夕陽已經徹底謝幕,傍晚的天空呈現出薄而清透的靛藍色。

飛艇運來的垃圾沒日沒夜地投放,不遠處的垃圾山隱在夜色裡看不分明,隻有或大或小的黑影墜落、迸濺,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垃圾山四周,十幾架高挑的探照燈打下強光,照亮夜場中熱火朝天的場麵。天上有成群的飛蟲環繞著光源飛舞,地上有大隊人馬奔走忙碌,排列整齊的勞力汗流浹背地搬運垃圾,一場場小規模的戰鬥在周圍展開。

整個搶垃圾的流程是這樣的:

一組強壯矯健的念能力者負責衝進漫天垃圾,搶奪大包的垃圾,送到人力傳送帶的起點。人力傳送帶由體質相對孱弱的普通人組成,他們排成一字長龍,將垃圾一包一包地向外傳遞,一直傳送到隊伍劃定的垃圾存放終點。

此外,專門有一些零散的隊伍以打劫彆人的垃圾傳送帶為生,所以另有一組念能力者分布在人力運送帶兩側,保護普通人和他們手上的垃圾。對念能力者而言,參與搶垃圾和參與垃圾保衛戰的所得是相同的。

普通人所得要少一些。

因為年紀小、身體單薄、不以力量見長,我們小隊除了煙以外的其他人全部屬於第二梯隊,負責保衛垃圾、與人交戰。

雖然被歸入念能力者的行列,有賴於我的特殊能力言靈,但我卻有意識地在戰鬥中減少言靈的使用,著意磨練身手。

長時間在最前線廝殺的效果是顯著的。僅僅幾天時間,我輕率冒進、時常以傷換命的打法就被徹底改正過來。

一開始,庫洛洛還乖乖遵守“殺人我來”的約定,不再一馬當先地衝入敵群大殺四方,而是留在在我旁邊幫我擋掉疏漏的攻擊,順便光明正大地劃水。不過很快,當我越來越習慣殺人的節奏,變得遊刃有餘,他也順利改掉了斬儘殺絕的壞毛病,時常在戰鬥中放飛自我,跑得不見人影。

有了在六區習得的戰鬥技巧打底,再加上二區的實戰經驗,現在的我早非吳下阿蒙,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這樣切實可見的進步,和酣暢淋漓的廝殺一樣,讓人上癮。

鋒利的刀鋒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喉嚨,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半空劃過一個半圓,刀刃翻轉,輕輕鬆鬆割進另一隻脖頸,而此時,之前造成的傷口才剛剛有熱血噴濺出來。

反手握刀,我借著後空翻的姿勢落地,同時腳尖點地,整個人與地麵成四十五度倒飛出去,手上的短刀上挑,手腕翻轉,錯身而過的瞬間,傾斜的刀刃以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割破敵人的喉嚨。

揮刀的同時,我左肘向後擊出,借著身體後仰的衝勁,狠狠擊中了身後敵人的腹腔。因為仗著身量矮小整個人撞進對方懷抱,成功避過了雙手的攻擊,繼而抓住對方一招用老的短暫間隙,收刀,反手後刺,黑色刀芒穿過我脖子與肩膀形成的空隙,毫無滯礙地紮進了對方的%e8%83%b8膛,正中心臟!

為了搶到儘可能多的垃圾,第二梯隊負責守衛的人數很少,以一敵多是常態。每天高強度的廝殺,再加上昏暗的天色,一直埋藏在我身體裡的戰鬥本能被極大限度地挖掘。怎樣在最短距離內做出最多最有效率的攻擊、兼顧多個角度的防禦,這是和伊路米單挑多少次也無法學到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切動作近乎不假思索,我翻滾跳躍在數倍多於我、甚至數倍高壯於我的敵人之間,正手、反手、上撩、下劈,揮灑自如地揮舞著日益熟悉的黑色短刀,常常有自己在刀尖輕盈起舞的錯覺。

側頭避開順著血槽噴射而出的鮮血,我推開身後垂死的敵人,站在一時肅清的戰場上,稍稍平複呼吸,同時目光警惕地四下掃視。

附近的戰場上鑽出一個纖瘦的身影,我目光一凝,陡然一個激靈——那是煙!

原本應該在普通人隊伍裡傳送垃圾的煙,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安全的區域,跑到了兩個正在交戰的念能力者身後!

危險!

我口中大叫:“彆動!”,不假思索地提刀衝了上去。

狠狠在煙的背後推了一把,她踉蹌著向旁邊跌出。

同時,我提刀格擋,試圖架住前方的念能力者在察覺到身後有人時,向後砸來的手肘!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我不敢用狹窄的刀刃迎架,而是橫刀用麵積更大的刀腹接招,被對方裹挾巨力的手肘狠狠砸在刀腹正中!

退無可退,我隻能聚力於手腕,試圖硬接這一招。比我臉還大的粗壯手肘,說時遲那時快地砸向我的臉,激起的勁風刺得我睜不開眼。

仿佛一座山砸在我的刀腹上,我竭力穩住手腕,單薄的刀刃發出一聲清脆的哀鳴,從中部折斷,上半截刀尖激射飛出!

完全沒有驚訝的時間,我扔了斷刀,雙手交叉護住頭%e8%83%b8,像一根彎折到極限的彈簧那樣,一個下腰倒仰下去!

致命的肘擊落了空,對方沒有趁勢連擊——是我的言靈直到此時才開始生效!

我順勢一個倒空翻,幾乎是頭皮擦著地麵,險之又險地在空中擰轉過身體,重重趴摔在地上。

這一下跌得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我憋著一口氣,幾乎是瞬間彈跳起來,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對方的攻擊範圍。

直到我踉蹌地跑到了煙的身邊,她才剛剛穩住被我推出去的身形,一臉錯愕地回過頭來!

心臟幾乎跳出%e8%83%b8膛,我半張著嘴,兩眼發直,直到%e8%83%b8口憋氣到生疼才想起來吸一口氣,恢複呼吸。

我看著煙茫然的臉上逐漸成型的憤怒表情,腦子裡一片空白,至今殘留在視野裡的還是那半截崩折後飛濺而出,緊擦著我的臉,像子彈一樣彈射出去的黑色刀尖!

遠遠滯後於行動的思緒漸漸回攏,我這才覺出害怕,全身的毛孔張開,冷汗冰涼透骨。

那一個肘擊足夠把我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砸得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