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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家夥不是說了麼,”飛坦神色陰鬱地哼笑道,“小孩的肉烤出來最嫩。說不定在這兒等著我們呢。”

此言一出,伴著外麵傳來的奇詭歌聲,映著火盆晃動的火光,各人的臉色都難看下來。

“彆嚇唬人了。”庫洛洛麵無表情道,“如果要吃我們,剛才那人就不會來給我們鬆綁了。他們隻吃死人。”

“那、那也……”豆蔻年紀的少女遲疑著道,被身邊的青年一拽手臂,住了嘴。

他們是一對兄妹,哥哥叫嵐,妹妹叫煙,恰好就是最初在二區撿到重傷的庫洛洛的兩人。之前庫洛洛他們所在的那支隊伍經過這一路上的減員,現在就隻剩下了這兄妹兩個舊人,還是庫洛洛在這一次幾乎全軍覆沒的危難關頭,和對瑪奇、派克一般特意保住的兩個人。

和妹妹的天真直率、口無遮攔不同,哥哥的心思更加縝密。他心裡明白,庫洛洛能看著一路走來的其他隊友死無全屍,眼睛都不眨一下,唯獨保下他們兩個人,絕不是因為什麼救命之恩,更可能是因為他開發出了有用的念能力。審時度勢,為今之計,隻有一條路走到黑,跟著他們乾了。

截住煙反駁的話頭,嵐直視庫洛洛暗沉無波的雙眼,誠懇地道:“剛才多虧庫洛洛,我和煙才保住性命。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麼,我也一定照辦。”

庫洛洛看了他一會兒,又看向其他人。煙被哥哥攬住肩膀,晶亮的眼睛看著他,渾像不設防的小動物。飛坦盤膝托腮而坐,燦金的眸光懶散而陰鷙,是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他的。瑪奇巴掌大的小臉東臟一塊西黑一塊,像一隻小耗子,貓眼睜得大大的,很有一股不服輸的狠倔,雖然還弱小,但也已經開念了。派克也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溫順而堅定,這個姑娘也是可以信任的,而且能力相當有用。

昏暗的帳篷裡,火盆漸漸熄滅,外麵的篝火和舞動的人形影影綽綽,讓每個人的臉都忽明忽暗。庫洛洛思索著如何將一盤瀕死的棋盤活,心裡有些煩躁。他又想起了莉迪亞,那才是他唯一可以安心托付性命的人——她活著,他活著。

心中了無笑意,但庫洛洛還是習慣性地抿了抿嘴角,最終鎮定自若地拍板道:“逃跑並不現實,我們留在這裡,加入他們。我們要拉攏同樣半路加入的人。另外,嵐,找機會控製一個薩滿身邊的人。派克,儘可能多的搜集關於薩滿能力的情報。飛坦照看瑪奇。瑪奇,抓緊開發你的念技。”

三月二十五日的日曆

【我已經摸清了薩滿的能力,不過如此,遠不如你的好使。原本的部落已經被稀釋,目前局勢相對穩定,我暫時沒有動手的打算。當前的重點是剛剛搞到的一份二區勢力分布圖,廢了不少功夫,但很值得。想看的話下回畫給你。】

次日,傍晚。

“還不肯說麼?”

飛坦抹掉濺在臉頰上的血滴,狠狠地將手上沾滿鮮血的手術刀插|進眼前人的眼眶,再拔|出,抬腿走向下一個被困成粽子的俘虜,清秀的臉上一片漠然,最初的暴戾已經轉變為倦怠和不耐。

“太陽快下山了。”瑪奇走了過來,繞開地上蜿蜒的血跡,到他身邊道:“再逼問下去也沒用,還是等庫洛洛和派克他們自己回來吧。”

“你的直覺?”飛坦手中的刀在皮下幾公分停住,轉頭問瑪奇。

他們為了找一份記載有二區大部分勢力和全部垃圾投放點的地圖,聯合另一支隊伍圍剿了一個當地的中等勢力,最後地圖是找到了,卻被對方轉眼撕破合作,夾帶著逃跑了。庫洛洛帶人去追,快一天了還沒有回來。

飛坦留守卻等不及了,出手逼問被抓住的俘虜,預備著找準方向去接應庫洛洛他們,沒想到遇到了硬骨頭,一連處理七八個人卻一無所獲。

瑪奇點了點頭,對眼前血肉模糊的場麵視而不見,大而明亮的貓眼看著他道:“他們會平安回來的。倒是我們,在庫洛洛回來之前,得把營地看好。”

飛坦心領神會,拔|出手術刀甩乾淨上麵的血跡,目光看向後方紮在垃圾上的營帳,道:“裡麵有人鬨事?”

瑪奇皺著眉露出厭惡的神色,道:“又到吃飯的時候了。”

雖然外來者已經在隊伍中占到多數,但薩滿老人帶領的少數部落還是堅持自己吃死人肉的傳統,被人厭惡也無動於衷。這夥人習俗異於旁人,又緊密團結在薩滿周圍實力超群,與其他人時有摩攃,偏還不到分道揚鑣的地步,紛擾不斷。

飛坦沉沉地冷笑一聲,腳步移動,手下飛快地將剩下的幾個俘虜抹了脖子,留下已經嚇到神誌不清的一個,拽著衣領將人向營帳的方向拖去,口中道:“走,給他們送菜去。光吃死人算什麼本事?今天讓他們烤個活人。”

庫洛洛和派克等人在夕陽消失之前回到營地。

一個從對方隊伍裡捉回來的叛徒被丟在篝火旁的空地上,四肢扭曲,奄奄一息。庫洛洛出手打斷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爛泥一樣丟在地上,此時懶得再看一眼,隻借著火光,仔細地展看手中好大一張牛皮繪製的地圖。

“就算是叛徒,這樣未免也太……”薩滿老人執一根手杖走近前來,看著地上不成人形的男人,語氣很不讚同。

這支部落有自己的一套行為邏輯,雖然以死人肉為食,但對活人卻很少殘殺,殺人與吃人都飽含對自然的敬畏,也因此不曾真正犯起眾怒而被剿殺。

庫洛洛從地圖上移開眼,看向眼前薩滿老人枯瘦的臉,神色不豫。

他本來以為昨天就能拿到地圖,沒想到被人擺了一道,今天一整天追在這群人身後,攢了一肚子火氣。以庫洛洛的作風,他不痛快,彆人自然也彆想痛快。那個被他追上的勢力當場全部殺了乾淨,這個之前裡應外合的內鬼則被生不如死地提回來,以儆效尤。

殺人的時候痛快了,如今卻要被人囉嗦。明明也把資源向強者傾斜,卻又頑守一些固執的念頭,庫洛洛也看這群神棍異端各種不順眼。

地圖被偷、他追出去的時候怎麼沒有他們?

他卷起地圖微微一笑,道:“偷地圖的人都被我殺了,隻剩下這一個,你要就給你好了。這地圖沾了不少人命,想必你看不上,我就拿走了。”

四月二十日的日曆

【這邊正忙,明早回信。平安勿念。】

四月二十一日的日曆

【昨天一場惡戰,累死了。一開始是計劃好的,除掉礙事的薩滿部落,沒想到被人鑽了空子,想要擄走瑪奇。對方勢大,我們狼狽逃竄,幸好有地圖,一直跑過半個區,剛剛才安頓下來。好在人都沒事。我先睡會兒,明天再說。】

一天前,黎明。

“庫洛洛你!”薩滿老人緊握手杖,被執刀的族人護在中間,看著負手站在對麵的庫洛洛恨聲道。

營地裡,部落的帳篷被人趁夜點著,火光熊熊,忽明忽暗地照在薩滿老人溝壑縱橫的臉上,使他猙獰如厲鬼。

薩滿老人被最先護送出來,分布在其餘營帳內的族人也紛紛脫困而出,卻被早已埋伏在周圍的外族人打個猝不及防。慘叫和兵戈之聲四起,遮蓋了火舌吞吐的聲音。

縹緲詭譎的歌聲響起,薩滿老人在嚴密的保護中唱起歌謠,外圍族人原本委頓的抵抗頓時變得有力起來,原本一邊倒的形勢逐漸逆轉。

薩滿的歌聲對信徒的戰鬥力提升不是一點半點。被歌聲賜福的戰士不僅力量和速度成倍提升,而且體力長時間保持在巔峰狀態、傷口愈合速度加快,甚至可以在短時間內達到刀槍不入的效果。

在之前並肩作戰的時候,同一陣營的外族人也可以得到削弱過的賜福,對其中便利體會頗深,但現在雙方反戈相向,甜頭頓時變了苦頭。哪怕所有的普通人、念能力者加起來,數量占到薩滿族人的兩倍還多,卻在薩滿老人的歌聲裡,逐漸落了下風。

薩滿老人口中哼唱不停,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釘在庫洛洛身上,如同鷹隼一般亮而狠厲。老而彌辣,他在事變發生之初就已經斷定,即使營中大部分人都對他們部落心懷芥蒂,敢於斷然發動攻擊的,隻有年紀不大,行事卻果決狠辣遠勝成人的庫洛洛。

庫洛洛站在原地不動,躍動的火光裡,他沉默不語地看著薩滿老人頭上繁瑣的冠飾,留出時間最後聽一遍這神奇的曲調。

朝陽升起,薩滿族人的營帳燒毀殆儘,黑煙滾滾,火焰漸小。

庫洛洛始終沒有參與戰鬥。他站在戰場的後方,看到周圍形勢已經逐漸對他不利,傷亡開始增多,才將背在身後的手擺了一擺。

“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白刃從%e8%83%b8膛穿出,鮮血從刀尖滴落。

薩滿老人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被刺穿的%e8%83%b8膛,再回頭看向身後視他如父的後生族人。對方的雙眼毫無神采——顯然是受到了操縱。

“薩滿大人!”周圍驚慌的族人發出怒吼,刀劍齊上,偷襲者瞬間喪命,但致命的疏漏已經造成。

薩滿的歌聲戛然而止。

“當初不該留你……狼子野心!”薩滿老人最後擠出不甘的話語,渾濁的雙眼看到失去歌聲賜福、紛紛被敵人砍倒屠殺的族人,怨恨地沒了氣息。

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的能力,就是會有這樣致命的弱點。庫洛洛看著轉眼亂作一團的對麵,心中想道。

嵐是操作係的念能力者,操作條件相當繁瑣,但操作效果卻很好,在戰場上不夠實用,放在偷襲暗殺上卻是很好的能力。

薩滿老人也知道自己能力的弱點,平時防得像烏龜殼一般,卻還是被他找到了突破口,庫洛洛心中不無得意,但想到莉迪亞常常念叨著做壞事前不能話多,到底憋住了一言不發,隻沉默地看著最後一個薩滿族人倒下。

障礙掃除,接下來就可以……

殺氣從背後襲來,他猛地側身一躲,利刃在腰側拉出一道血口。

庫洛洛猛地回身躍起,扣住對方偷襲的手,一拳擊在太陽%e7%a9%b4上。他同時喊道:“小心埋伏!”

短短幾聲尖叫兔起鶻落間接連響起,他環顧四方,明亮的晨光裡,派克、嵐、煙已經接連掛了彩,飛坦被三個人圍得死死地,輾轉騰挪間衝他吼道:“去追瑪奇!他們擄走了瑪奇!”

第26章 寒冬已逝(番外-中)

形勢瞬間逆轉,仿佛場麵回放,之前圍攻薩滿部落的隊友絕大部分倒戈相向,向庫洛洛等人襲來。

庫洛洛在飛坦出聲的同時,已經看到了一個陌生人將小瑪奇扛在肩上,飛奔離開的背影。他來不及去追,自己已經陷入重圍。

又見反水!

這回終於輪到庫洛洛自己嘗到苦果。

平心而論,眼下這波剛才的盟友、此刻的敵人實力並不太強,和曾經在八區遇到的念能力者無法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