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1 / 1)

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九重山之上。

白玉砌成的露天小道,寬廣而一望無邊,像極了九重山戒訓。

一進此山,心懷天地。

自來九重山山腳以來,楊絮嘗遍了平日裡不曾有過的疾苦,待在府裡的日子雖冷清,倒沒人敢拿捏她,好生仔細的照拂著,沒叫她委屈過。

心中原本的委屈,在被抱著來到了這處時,便消散殆儘。

邁著小腿,她在光潔平整的地麵上撒著腳丫子奔跑。

樊飛隻是雙手置於身側,目光平靜,望著女娃娃的背影,露出了清淺的笑意。那神情溫柔如水,眉宇間卻有著化不開的憂傷。

自踏入這方世界,她並沒有一天舒心過。本應是得到成仙之人,如今卻免不得要為過往的事情操碎了心。

即便允諾了要收楊絮為徒,她沒有做過師傅,一時間倒是拿不準要如何指點。

吩咐山上心慈人善的弟子為楊絮安排住處,樊飛身影微動,幾步已經走向了高大宏偉的大殿之中。

瞅見她,原本還在下期的老人忽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耍賴一樣將眼前的棋子給推掉了,直嘟囔道:“不下了不下了,去去去。”

對麵那白發老頭怒道:“你這分明是不認輸,這棋局已可見輸贏。”

那老人冷哼一聲,並不搭理。

白發老頭動怒,豁然起身掀翻了棋盤:“我、我要是再同你下……我就是傻子!”

說著,他憤然離去。

臨行之際,他微不可見的對著樊飛點了點頭,後者心領神會的眨了眨眼。

待那人行至身影瞧不見之時,樊飛這才看向那個躺在榻上的老人。

那人氣息一變,已然站起身。

“仙人。”

被人如此喚道,樊飛也不知是想到了甚,隻是輕勾嘴角嘲諷的笑了笑,便揮揮手:“師傅,不在九重山之巔時,您可喚我名字。”

老人仔細琢磨了下,怎麼都想不到這位行事古怪的仙人因著何事找他。

“我且問一事。”

“你說便是。”

“如何指導徒弟?”

“……”

……

楊絮在九重山上的居所被安排在南邊,地方廣闊,方便日常修行,無需與其他人在演武堂搶地方。可見挑選這處住處的人,是十分用心的,知曉樊飛尊者的意思,也並沒有過分安排,分寸拿捏的剛剛好。

楊絮在外麵吃了苦,現在的住處並不及尚書府的寬敞,倒也住著舒坦,她很知足。待打掃的弟子打掃乾淨,她坐在床邊。

仔細想來,她倒是有些明白了樊飛此舉的意思。

到底是尚書府千金,大仇未報,她又一腔鐵骨錚錚,豈能就這麼認輸。憑著這一骨子勁,她做到了她曾以為做不到的事情。

習慣了路途艱辛食不果腹,一下子安逸下來,倒叫她有些倦意了。

這廂樊飛剛剛從一臉古怪的師傅那邊拿到了一些帖子,打算沿著原路回去,便瞅見蕭成朝著他走來,隻是輕聲道了句“二師兄”,目不斜視的與之擦肩而過。

令他所料不及的是,蕭成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見他臉上帶著怒意,不禁調侃道:“怎的這麼久了,三師弟還是這般怕生?若是這件事傳出去,隻怕是以後無人敢成為師弟的徒兒了。”

樊飛不語,斜睨著對方。

被這目光定的發悚,蕭成悻悻然的收回了手。

“師兄我也沒彆的意思,畢竟是要師弟畢竟是執掌九重山的人,這般不與人親近,落到了旁人眼裡,怕是要以為我們為難了你。”

“不勞師兄惦記,師弟這就告辭了。”

這一回,蕭成並未動手阻攔,反而是望著那遠去身影,輕輕皺眉。

樊飛回來的時候,找到了之前那個弟子,從他那處得知了楊絮的所在地。朝著那名弟子道了謝,他便筆直朝前走。

半靠在床柱上的楊絮,小小的臉蛋皺成一團,可見被夢魘所擾。

樊飛進來的時候,小小的女娃閒置在邊上的手,早就握成了拳頭,嘴裡不住的哭喊著:“娘,爹,不要丟下絮兒。”

山腳處見她,樊飛以為她十分堅強,現在看來就算是遭遇變故,終究不過是一個孩子。尚未細想她之前所舉是否妥當,便聽到她又輕喚了一聲“師傅”。

微微怔仲,他旋即上前,冰涼的指尖替她拂去那汗水和淚水。

倘若有他人在此,便會瞧見那眉眼處的細微變化。

男人與女人,就算是偽裝了性彆,很多地方到底是不同的。隻是那短暫的神情,足以讓人窺探其真實模樣的影子。

“絮兒,我救不了你的娘親,委實抱歉。但你替我成為拯救世間疾苦的救世主,我替你完成心願,可好?”

也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情,樊飛猶如著魔般,對著一個連少女都算不上的娃娃,這般的輕聲細語。

那原本英挺俊美的麵容,也漸漸的染上了憂傷之色。

而這,並不是屬於她應有的心情。

第二日清晨,楊絮便被喊醒。

樊飛已如她初見那般,神情冷清,整個人冰冰冷冷的,話也不多。

“你且跟我來,今日便開始指點你修行。”

楊絮還沒完全醒來,聽了這話一下子睡意全無。

她好像還未行拜師之禮?

第15章 第二個救世主(4)

樊飛性格偏冷,不喜人前弄得太過隆重,不同於其他兩個師兄的拜師儀式參與的人有很多。輪到他收徒大禮的時候,隻請了門中弟子,還有一些關係特彆好的門派的長老,其餘人等一個沒請。

見那個麵容冷峻的青年,在對待徒弟的態度上也是這般,雷陽派掌門低聲對著九重山掌門說道:“你這三徒弟性情也太冷了,雖說這有助於修道大成,於門派而言卻不見得是好事。”

常飛心裡苦,他倒是有意想要給三徒弟辯解,奈何當事人似乎極為不在乎,讓他一心想要幫襯都不成。

不過也是,到底是得道成仙的人,凡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麼?對於樊飛隱瞞身份一事,常飛多少有些介懷人,若是外人得知九重山有仙人庇護,怕是大為不同。

樊飛不知道常飛的這番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當回事,她隻是來完成任務的,並不打算多做停留,能夠少牽扯關係的就少碰,免得到時候離開時候徒增悲傷。

拜師大禮,正行進到遞茶環節。

大殿上,有著一個高高的祭台,上麵擺放著各種水果和九重山神仙的雕像。從靠近的桌上取了杯盞,滿上,楊絮雙手捧著茶慢慢的走了過來。茶水太滿,她不得不看著腳下的路,卻不想遇到了一些麻煩。

蕭成對樊飛是怎麼看都不順眼,拜師大禮恨不得他出點狀況,然而這位三師弟雖世事不問,對於一些固有的規矩倒是清楚的很,讓他無從下手。

於是,他將主意打在了楊絮身上。

拜師中容易出岔子的,也就是遞茶的環節,幾乎是每一次的拜師中都會有人弄翻了,或者就是摔倒在地。

蕭成在這個環節動手,沒有人會去懷疑什麼。

像是地上稍微有點凸起,也就會被當做正常的事情。

沒有料到鋪的整齊的地麵會有翹起的地方,楊絮驚呼一聲,手中的茶水連同杯盞全部拋向了空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端坐於位置上的樊飛,隻是片刻的怔然便反應過來。

也不見他怎麼做到的,隻是長袖一揮,那些茶水全部回到了杯中,而後落在了楊絮前麵的地麵上。

楊絮沒有摔太厲害,就是差點被水給澆到,一下子失了分寸。這會兒剛剛打翻的茶水恢複了原樣,讓她十分的驚訝。

不僅是她,就連同門的師兄弟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是啊,都是修道的,唯有樊飛可以做到這種尋常修道人士做不到的事情。

驀的,原本還在感慨樊飛不近人情的雷陽派掌門,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老道隻是井底之蛙。”

為何不在意他人眼神,視線所及之處是更高的地方,自然不屑於去看下麵的。並非好高騖遠,而是真實的實力怕是距離飛升不遠了,故而才會越發冷漠。

樊飛見楊絮沒有動作,輕聲道:“可摔著了?”

楊絮一咕嚕的從地上爬起,彎腰重新端起地麵上的茶水,慢慢的走上前,遞給了樊飛:“師傅。”

“今日你喊我一聲師傅,我便護你一世安穩。我不求你榮華富貴,也不求你給門派光宗耀祖,我隻要求你心懷世人,懲奸鋤惡……而這,便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楊絮雙手交疊,低下頭跪拜了三次,這才起身。

“徒兒明白。”

樊飛點了點頭,站起身,拉上楊絮的手,對著蕭成所在的方位笑了笑,見他扭過了頭,這才對著常飛點了點頭,便不再有所顧忌的帶著楊絮離開了。

“這是我見過的最隨意的拜師大禮了,老常。”

常飛搖頭道:“隻怕是這個徒弟日後隻會越發淡薄,好在他至少願意收一個徒弟,已經算是給九重山一個交代了。”

“也是。”

對於一個門派而言,沒有什麼比有繼承人更為重要了。

不同於其他弟子,樊飛是在九重山之巔上指導楊絮的。此處隻有他可以進入,也就避免了閒雜人等來影響了楊絮的修行。

於她而言,楊旭是有資質,又是刻骨用心的,隻是年紀尚小,這才總是修行到一半就會累得動不了。就算時間不多,樊飛也沒有過於逼迫楊絮,而是十分有耐心的告訴她如何緩解疲勞和壓力,至於修行方麵的事情,從來不需要她去操心的。

這個女娃娃,就像是天生為了修行而生的,也難怪係統選擇了她作為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樊飛除了最初幾年日日夜夜陪伴著楊絮外,大部分時間都是不見影子的。問及他所在的時候,竟無一人知曉,甚至連他有沒有離開九重山都未可知,可見他的實力可怕到怎樣一個境地。

而在朝夕相處的日子裡,楊絮對於她的師傅產生了情愫,隻是她不敢告知,害怕對方拒絕。

握著手中的衣服,那是她替樊飛縫製的,她作為尚書府千金的時候,學的最多的便是女工。樊飛看起來什麼都不缺,就連穿著的衣服也總是那麼幾件,讓她忍不住就動手縫製了幾件。

她總覺得,師傅穿深色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隔了幾座山的距離,樊飛伸手將一抹煙霧一樣的東西,給塞進了手邊的的玲瓏袋裡,將外麵的抽繩給紮結實了收回袖中,這才靠著樹微微的喘熄。

凝魂,並沒有她所想的那般容易。

耗神,費力,甚至一次次的麵臨反噬。

隻是約定了,就一定要去做到,她答應護楊絮一世,就必然不會讓她悲傷。以現在的身體作為藍本,重新搜尋樊菲被落雷打散的魂魄,重新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