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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離家出走 因醬 4376 字 5個月前

有外校的女生想方設法混進來,遠遠看他幾眼。

而現在,這群鄉下孩子,紛紛都變成了當年那群情竇初開的高中女生。他們一個兩個看得出神,看他倨傲的下頜線,修長的身姿,看得嘴巴微微張開,嘴角也不覺上揚,那個弧度裡不知承載了多少向往。

許果悄然掙開二花的手,快步走了。

從村長家門前到她的小院,短短幾百米的山路,她走得心慌氣短,停下來扶著斑駁的磚牆喘了好幾口,又忍不住嘲弄起自己。

先前不是考慮得好好的,他們是和平分手,如果以後再見麵,重新麵對沈星柏,她一定會心平氣和、風輕雲淡才對嗎?

果然沒法做到心平氣和啊。

許果走進廚房,端起了那碗放涼了的南瓜飯,捧在手裡。她坐到門前的藤椅上,慢慢地吃那碗冷飯。

今天晚上又要刮山風,院外的草木被吹得沙沙作響。許果理了理飄到額前的碎發,看到先前那些去看新鮮的孩子,這會兒都回來了,吵吵鬨鬨地往家的方向去。來時一窩蜂,去也一窩蜂,窄窄的小路短暫熱鬨過後,又恢複了冷清。

許果吃完了她的南瓜飯,抱著空碗走到蓄水缸前,舀起了一瓢井水,蹲下洗碗。

每一天,都是這麼過去的。她覺得自己已經可以適應了。

天色漸沉。

一道長長的影子投在她身後的水泥地上,她全無察覺,用手巾仔細地擦著瓷碗上的水漬。

直到影子一點一點在身後生長,帶著腳步邁近,走向了她。

細微的聲音響在耳畔,許果手裡的動作沒停下,隻是睫毛抖了抖。

她回過頭。

來人就站在咫尺,用一種略微困惑的目光注視著她。

正是那張她無比熟悉的臉。

許果迅速把頭彆了回去,帶著一點徒勞的逃避心態。

她意識到自己的逃離沒有意義,他既然找來了村莊,當然也會找到她住的地方。

許果扶著水缸,緩緩站起來,低血糖伴隨的暈眩讓她沒法一下子起身。

她不知道身後的人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來找她,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理活動,也許是看見她手裡捏著隻碗,他問了一聲:“吃了什麼?”

很家常、很平淡的口%e5%90%bb,仿佛與從前一樣,沈星柏剛從外地回來見到她,隨口的關心。

“南,南瓜……嗯,南瓜。”許果沒回頭,依舊背對著他,進了廚房。

她真的做不到淡定從容,便隻有不讓他看到自己這張失魂落魄的臉。

“南瓜。”沈星柏輕輕重複著這兩個字,跟著她,“自己做的?”

“嗯。”

他聲音很欣慰:“會做飯了。”

“嗯。”許果非常想結束這樣的對話。

她討厭他這樣若無其事地同她說話,仿佛她留下的那封信,與她的出走,對他而言毫無意義一樣。

“我每天都吃得很好,做飯很難嗎?”她也就不虛假地友好,提高了音量,“我能照顧自己。”

能照顧自己。

能照顧自己。

人都喜歡虛張聲勢,越沒有底氣的事情,就會說得越大聲。

從前都是他照顧她,衣食住行無一不安排好,即使不能經常在她身邊,也會囑托好旁人替她一一打點。

沈星柏跟她在一起,不就是因為擔心她照顧不好自己?他覺得她可憐。

她就是利用著這一點,綁了他七年的,真卑劣。

沈星柏在背後一陣沉默。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並不接她的挑釁,語氣仍然平和,近乎溫柔,“果果,我這麼遠過來看你,不請我坐下喝杯水嗎?”

許果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搪瓷杯用井水洗了又洗,這樣粗糙的盛具可比不了他鐘愛的骨瓷,這裡也沒有隨時準備著研磨咖啡和甜點,隻有放陳了的碎茶葉,那還是村長平時存著舍不得喝,拿來分給她的。

許果端著泡好的茶杯,走進屋裡,他坐在她的桌前,伸手接過:“謝謝。”

“你是怎麼來的?”她站在一邊,瞥了一眼放在他腳邊的行李箱,問。

在來白水村之前,許果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貧窮、偏僻的地方。

交通不便、信號不通,與外界溝通要去村長借電話,和每星期來一次的郵差,村民們過的生活停留在五十年前。

到這種地方來,也是難為了他。許果看著他沾著泥土的褲腳和皮鞋,感到了一絲新奇。

茶水的熱氣在沈星柏眼前化開,模糊的卻是她的視線。

他的半張臉隱沒在茶杯後,隻露出一雙朦朧的眸子,低垂的羽睫忽閃。

“你怎麼來的,我就怎麼來。”

“……”許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

她是乘著普快到了臨近的縣城,再轉著短途大巴到了下屬的鄉鎮。然後,讓牛馱著,深一腳淺一腳上了山。到的那晚,她麵無血色,手腳都是腫的。

難怪,學校裡除了她,沒有彆人報名來這個地方。

沈星柏也坐了牛車嗎?她一怔。

“這山頂有強氣流,直升機上不來。”他稍帶著補充了一句,很是輕描淡寫。

許果心中有些驚訝,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去了。

不怪她,是他自己願意來的。

她不管。

她又折回了廚房,拿起灶台上剛燒開的熱水壺,灌進暖水瓶裡,蓋上木塞,繼而就怔怔地在那站著。愣了好些功夫,她才轉過神來,拿著燒水壺又出去灌了一壺。

沈星柏在後院洗了澡。他換下的臟衣服,許果抱去了前院,拿到井邊洗。

從前都是他照顧她,在一起時,她不曾幫他洗過衣服,他倒是替她洗過。分了手以後,許果才破天荒地做了一次體貼人。

許果搓著襯衣上的泥點的時候,想起了這些,也翻湧起一絲困惑。

他對她很好,隻是不愛她。

她愛他,但好像並沒有對他很好。

他們兩個人,到底誰更惡劣一點?

許果還在與那高檔麵料上頑固的泥汙較勁的時候,洗漱完畢的沈星柏從屋後走了過來,換了新的襯衣,昏黃的油燈下,顯得臉龐格外的乾淨。

“我來吧。”他在身邊蹲下,接過了她手裡的衣服,埋著頭搓洗,分明的指關節映在許果的眼簾裡。

“我來吧。”——又是這一句。

過去無論她想為他做點什麼,總是會被他要過去,不聲不響接著做好。因為,在他眼裡,她做不好任何事。

許果蹲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去玩吧,很快就好。”沈星柏眼皮沒有抬,示意她不需要陪著自己。

許果去了後院,他洗完澡後打掃過,地上的水清理過,毛巾整齊地搭在木架上。她上前兩步,拿起了杯子裡的牙刷。

忘了給他新牙刷,他用了她的。

沈星柏在外麵晾起了襯衣,走進屋子,許果已經鋪好了床,找了一盞煤油燈出來,放在床頭。

她手裡拿著一盒火柴,想起自己第一天來,村長教她劃火柴。她從前真是沒用呀,長這麼大,連火都沒點過。

“這裡開燈不方便,你夜裡要是起來,可以點這燈,玻璃罩拿開點燃就好了。”見他進來,許果向他叮囑著,“小心燙到手。”

沈星柏沒有接腔,靜靜地盯著她的手指看。

許果下意識地把手背到身後,雖然,先前燙出的那道白印子早就消退,看不出來了。

等她起了身,經過他的身邊,他才問:“你去哪裡?”

“你早點休息,我去學生家,跟她湊合一晚上。”許果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她覺得,他應該明白她的意思才對。

麵前的門卻忽然“咣”的一聲,關上了,她抬頭,看見按在門上的手。

“許果。”沈星柏聲音冰涼地叫她的名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3章 出走

許果的手指在身側攥成了拳頭。

分不清他的聲音與夜色哪一個更涼:“跟我說一說,你是怎麼想的。”

“我沒怎麼想。”她維持著鎮定,以及疏離,好提醒他們現在的關係。

他語氣稍稍軟下來了些,像是妥協,像是求和,他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我不回去。”許果梗著脖子道。

他反問一聲:“不回去?”

不回去了。

不然呢,他是怎麼以為的?許果感到嘲弄,難道直到剛才,他都在計劃著若無其事地把她接回家?

“我信裡說的很清楚,你沒看嗎?”她提起那封信,臨走時,她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他知道她不見了,他當然回過家,怎麼會看不到這封信?

頭頂傳來微弱的聲響,許果再度抬頭,是沈星柏的手指無意識地收起,撓到了門板。

兩個人都一陣靜默,許果調整著情緒,忽然聽到他開口:“沈星柏,見字如麵。”

“這幾年我過得很開心。”他又接著說。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複述信的內容。

沈星柏,見字如麵。

這幾年我過得很開心,謝謝你。

不能再這樣麻煩你了,去找你的幸福吧,把她追回來。

我走了,勿念。

他語速不急不緩,一字一句地複述出完整的內容,不帶感情。他的記憶力一向這麼好,招人羨慕。最後一個“念”字,從他唇齒間傾吐,餘音久久在許果耳畔消散不去。

沈星柏也靠近了她,低下頭近距離看她,鼻息溫熱了她眼眶旁邊的空氣。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許果你來告訴我,”他冷冰冰地說,“’她’,是誰?”

許果一語不發,緊緊地捏著拳頭,身體本能地縮成一團。

多年以前的那個夜晚,涼風習習,她站在路燈下拍著身上的蚊子,不經意地道:“喜歡就去道歉呀。”

少年淡淡地抬了眼,接了一句:“我喜歡誰?”

那明明是學校裡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喜歡誰,還要來問我?”許果咬了一口手裡的冰棍,正準備走,卻發現,他好像在笑。

高中時期的沈星柏,很不愛笑,大概因為受到了太多不該有的騷擾,他對待誰都是淡淡的,尤其是女孩子。

見到他低頭淺笑的樣子,許果呆呆的,感覺心裡某個地方,發出“哢噠、哢噠”的響聲,那像是齒輪的轉動。

“你笑什麼?”她奇怪又好笑地皺起了眉毛,沒注意到冰棍的末端正在融化,躍躍欲試地往下滴。

是因為想起了喜歡的人嗎?原來,他心裡有這樣柔軟的一塊地方。

沈星柏笑而不答,甚至用他漂亮的瞳孔定定地注視起她來,她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眼睛裡有星星”,他眼睛裡有星星,他自己就是星星。她愣了一愣,飛快地轉過了身,腳背讓滴落的冰淇淋打到,涼得她原地一跳。

她回過神,一邊嘟噥著“這麼熱,巧克力都要化了”,一邊逃跑似的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