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一口牙齒幾欲咬碎。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
滅口,這是明目張膽的滅口。
......
沈曜看著這一番不過眨眼的變故,原本的信誓旦旦消散了一半,卻又很快清醒。
“陛下,少卿大人死得離奇,這背後定有他人暗中作祟。”
裴雲昭冷眼掃視眾人,手臂微抬,隨即陣陣鐵靴踏地聲由遠及近,羽林軍包圍了整座宮殿。
“委屈諸愛卿了。”
說罷,他又將視線投向裴青煙:“沈愛卿方才說得苗疆巫蠱所謂何物?”
沈曜立馬了然:“城郊以北的一處荒廢宅院是南平郡主圈養蠱人之地,陛下派人一查便知。”
聞言裴青煙隻覺通身血液逆流而上,她幾欲站不穩腳步。
她不過隻從南平城偷帶了幾個蠱人來京都,還隱藏這般深,他們是如何能發現的......?
“爹爹......”
“逆女!”
啪——
裴青煙難以置信地捂著臉側頭,口中開始蔓延起血腥味。
“本王竟不知她如此糊塗,若陛下查明,本王定以示懲戒!”裴益川痛心疾首,滿目恨鐵不成鋼。
裴雲昭冷眼望著他變幻多端的麵孔,扯了扯唇角:“王公犯法,與庶民同罪,朕作為一國之君,自然不可徇私,你說呢,皇叔?”
裴益川抬頭,聽著他咬重的稱呼並未有半分失控:“這是自然。”
裴雲昭不再看他:“來人,將郡主帶入詔獄候審——”
“爹爹!”
裴青煙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瞳仁顫動,不停搖頭滿是驚慌。
可得到的卻是裴益川無情甩開的手臂,以及被驟然架起的四肢。
“你們滾開,滾開!彆碰本郡主——”
無邊的恐懼與絕望淹沒理智,她看著裴益川毫無波瀾的臉,突然懂了。
什麼夫妻離心,什麼賭氣不來宮宴,什麼大理寺卿生死不明,都是他們為了今日做出的局!
而他們想引出的人,此時此刻正冷漠地瞧著自己。
她最敬愛的爹爹,放棄了她。
......
第98章 真相。
院內的梅花枝枝盛放, 順著雪風的冷冽飄散了滿園淡香。
繞過曲徑小道,鐫刻木檀花鑲銀的窗戶微開了一絲縫隙,使得外頭的一縷陽光鑽入室內, 又散落至床榻邊緣。
鵝黃紗幔飄動的榻上,奚蕊卷長的睫毛在光暈的浮動下顫動忽閃, 隨即慢慢睜開了雙眼。
腰背的酸痛彰顯了昨晚的瘋狂放肆, 她動了動手掌, 單臂撐起身子, 看到掌心下乾燥的被褥時不由得想到了那晦暗不明的火燭孱動間,水潤交纏。
奚蕊耳根一熱,又瞥見單獨放置在一旁的腰帶,更覺得有些不忍直視。
從前以為已經夠恣意妄為,倒是沒想到那般外在冷清之人還能更加......放縱。
是她想得太少了。
奚蕊捏了把自己滾燙的臉頰, 又想到他的溫柔繾綣, 隻覺心口蕩漾起絲絲繞繞的甜意, 唇邊是抑製不住的笑容。
喚來文茵與阿綾為自己洗漱穿戴, 她才知道昨晚的宮宴上發生了什麼。
“今晨此案移交刑部,據說褫奪了南平郡主的郡主封號。”
聽言, 奚蕊略有唏噓,卻也並不可憐。
“那巫蠱果然是她做的。”她思忖片刻,可又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苗疆巫蠱這樣的東西, 單憑一個郡主又如何能做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
“南平王可有牽連其中?”奚蕊問。
文茵搖頭:“並沒有, 而且此番就是南平王殿下親自主動配合篩查,還說若郡主真涉嫌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定不會有所姑息,按照律法同庶民同罪呢!”
奚蕊微愣,聽這樣說, 這南平王倒真是個正人君子了?隻是如此種種也太過天衣無縫了些。
但不論南平王有何所謀,以她的身份都沒有辦法做些什麼,倒是這些時日為了配合祁朔而演的離心之計需要有個結尾。
畢竟,她需要做的就是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阿綾,替我更衣。”
新歲初日,是個入宮覲見的好時候。
......
安陽侯府。
江予沐卯時便被春月喚醒,她睡眼惺忪地瞧著外麵還未大亮的天空,有片刻的迷茫。
春月一邊為她更衣一邊解釋道:“世子妃,世子爺讓奴婢帶您去後院乘馬車,必須在辰時前出城。”
江予沐皺眉按住了她動作的手:“出城做什麼?”
據她所知,蕭家世代生於京都,在京都之外根本沒有什麼親戚。
春月著急又為難:“奴婢也不清楚,隻是世子爺十分急切,還讓奴婢不能驚動侯爺與夫人。”
“夫人,您還是先更衣吧!”春月執起一旁掛著的披風快速為她攏好,又拿過剛煨熱的湯婆子塞到她手心,卻不想被江予沐一把推了回來。
“可是和南平郡主有關?”
昨夜南平郡主入獄一事人儘皆知,而這件事本就有自己的推波助瀾,更是關注更甚。
而以蕭淩對裴青煙的情誼,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她下獄定罪?
難不成他是想劫獄......?
若蕭淩劫獄,羽林軍的人首先查封的必然是安陽侯府。
而自己懷著他的孩子,他必然不會讓孩子出事,所以就提前讓人將自己帶出京都?
思及此,江予沐驀地後背一涼,轉眸看向春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她一向聽自己的話,今日這般反常定有蹊蹺。
春月被她問得臉色一白,卻還是連連搖頭:“世子妃......”
江予沐雙手並用著扯開了肩上的披風:“你不說,便不用指望我會跟你走。”
春月看著她這般不容置疑的態度,心中焦急無比:“世子妃......世子爺真的沒有和奴婢說明原因......隻是奴婢瞧著世子爺是穿著軟蝟甲出的府,還帶了許多人.定是有急事的......”
當時的春月正給江予沐守夜,蕭淩有什麼要求都是傳喚下人通報,而今日卻是他親自前來。
還是那樣一副打扮,看著十分急迫,她根本來不及應答,便聽著他交代完畢後瞬間消失在了眼前。
蕭淩所任官職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文職,他又並非武將,而今日穿軟蝟甲......這種種異常,更加證實了江予沐的猜測。
“備車,我要去國公府!”
她咬牙起身,趁蕭淩還未釀下大錯,她要去找蕊蕊讓公爺出麵阻止他。
“世子妃,您不能去!”
春月大膽著伸出雙臂攔在了江予沐身前,她緊咬著牙,很明顯也能猜到世子爺大抵是去做什麼。
“世子妃......您與世子爺是夫妻,若世子爺入獄您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該想想腹中的孩子——”
看著春月雙眼通紅地勸阻自己,江予沐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正因如此,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誤入歧途。”
語畢,她不再多言,繞過春月便欲往外走,突然咻的一聲,利箭穿透窗幔,割斷江予沐鬢角的發絲,直直射穿床柱。
“世子妃!”
春月大駭,上前扶住差點沒站穩的江予沐。
由於驚嚇腹中傳來一陣悶痛,她臉色微白,手掌緊攥著春月的手臂,待到那陣痛感漸散才慢慢直起腰。
春月將她扶到塌邊坐好,這才發現那利箭尖端穿插著一紙書信。
她將信紙取下遞給江予沐。
「江武並非溺水身亡。——煙。」
娟秀的字跡映入瞳孔,江予沐捏著紙邊的手指瞬間收攏。
她目光順著被射穿的窗紙望去,而那一方哪裡有半分人影?┆┆思┆┆兔┆┆在┆┆線┆┆閱┆┆讀┆┆
“裴青煙......”江予沐死死地盯著落款的最後一個字,理智被這張紙逐漸吞噬。
二哥不是溺亡......?是什麼意思?
“......我要去詔獄。”
春月拉住她的手臂:“詔獄那是什麼地方,您懷著身子如何能......”
嘩啦——
桌案的茶杯驀地橫掃在地,江予沐雙眼通紅,踉蹌著步伐,雙目無神,口中隻是一直呢喃著同一句話。
“對,詔獄......”
“我要去詔獄.......”
......
春月拗不過江予沐的橫衝直撞,此時此刻又尋不到世子爺在何處,更怕傷到她,左不過詔獄那種地界便是去了也不能入內,便順著江予沐真的乘上了去詔獄的馬車。
可她不知道的是,極致的失控過後便是極致的理智。
此時的江予沐頭腦尤為清晰。
馬車行至詔獄大門,她站定在前,甚至都能隱隱聞到內裡傳來的血腥味。
蕭淩若要劫獄必定會事先打點好詔獄內部之人,再在裴青煙被轉移的途中施行救援。
而她作為他的世子妃,在他們眼中自然是一道的。
江予沐從懷中掏出安陽侯府的令牌:“奉世子令。”說罷,又掏出了銀子。
看守之人本有猶疑,卻在看到令牌和那出手闊綽的賞錢後為她讓了路。
“你在外麵等著。”
對春月說罷,她不再停留,徑直朝內走去。
......
飄渺的火燭在血跡斑駁的牆壁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光暈。
沉重的石門緩緩升起,帶落一地塵埃。
斜靠著牆壁的裴青煙原本靚麗的衣衫破敗,發髻散亂,她四肢以鐵鏈桎梏,全無先前半分端莊。
看著緩緩出現在眼前的江予沐,她嘲諷地扯起唇角:“你果然來了。”
“那紙條是你派人送去的。”是肯定的話。
裴青煙坐直了身子,笑得極為妖嬈:“是我。”
江予沐攏在袖中的手掌緊攥成拳:“是什麼意思?”
裴青煙挑眉:“如你所見。”
“裴青煙!”江予沐的身子顫唞不止,巨大的憤怒燃燒通身,甚至讓她忘卻了再起蔓延起的腹部疼痛。
見她這般失控的模樣,裴青煙忽地仰頭大笑了起來。
待到笑累了,她雙手並起,擦拭過笑出的淚,顫巍著靠著牆站起了身。
“我覺得你挺可悲的。”她靠近隻有鐵欄之隔的江予沐,輕聲道,“哦對了,你大哥和你爹爹從前似乎並不沾賭,你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便輸的連家底都沒有了嗎?”
江予沐看著近在咫尺的她,聽著那聲聲句句,隻覺通身血液逆流而上,雙腿仿佛灌了鉛般再也動不了半分。
她嘴唇艱難開合:“......為什麼?”
裴青煙笑:“當然是因為,昱辰想要你心甘情願地做我的替身。”
“你不會真以為他那樣的人會好心到管顧你那爛泥扶不上牆的家人吧?”
蕭淩初見江予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