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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尋常女子,我們三妹現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安陽世子妃,父兄都快叫不動她了!”

江武冷笑:“大哥有這心思不如和我一同去碼頭卸貨,也比在這兒乾說地好,好歹能得幾個銅板去還你那賭債!”

“你——”

“咳咳......”

“爹爹。”江父握拳抵唇猛咳幾聲,引得劍拔弩張的二人終於側眸。

他抬眼,帶著幾分無可奈何:“予沐現在是世子妃,一言一行皆是有婆家看著,確實不比在閨中自在,為父能理解。”

爹爹的話讓江予沐怔神片刻,似是沒想到他會這樣為她說話。

可下一句卻讓她再次渾身冰冷。

“不過前幾日你的那手帕交,哦,就是嫁給輔國公的那個大理寺卿幺女奚蕊,還派了人過來探望為父,送了些銀錢,為父當時百般推脫都無法拒絕,哎,是個實心眼的孩子。”

江父的狀似無奈落入僵硬在原地的江予沐眼中好半響都未找到自己的聲音。

蕊蕊......派人來過江家?

“對了,她的侍女還說若江家有需要也可幫襯一二,為父自然是沒有答應,不過這件事為父還是覺得那國公夫人更為實在,予沐確實交了個好友。”

“爹爹此言何意?”

江父歎:“若予沐為難同世子訴說,其實這國公夫人也不失為能救江家於水火之人,先前客氣著拒絕便是想來問問你......”

爹爹的話分明沒有絲毫強硬,卻讓江予沐感受到了無形的威脅。

江父還在感歎著什麼,但後麵的話江予沐再也聽不清。

她隻覺眼前一陣恍惚,幾欲站不穩腳步,頭皮發緊,握拳的掌心指甲陷入肉中,嘴唇開始不自主的哆嗦。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蕊蕊知曉這些事情。

“三妹?”江武擔憂地望了眼麵色如土的她,他心思粗大,自是沒察覺江父話中有話。

袖中緊攥成拳的手握緊又鬆開,江予沐深吸一口氣,儘可能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

“家裡的事女兒會......會去想辦法的,女兒雖同奚蕊交好,但祁公爺性子陰晴不定您也是知曉的,爹爹還是莫要麻煩國公夫人,若是惹了公爺不快,恐是得不償失。”

江父自然是明白其中利弊。

他不敢惹祁朔那尊煞神,若非如此,在奚蕊派人來的第一天便不會那般客氣著拒絕了。

而目前他也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說完這些,江予沐再也待不下去:“時辰不早了,女兒先回侯府,爹爹莫要再推拒郎中醫治,大哥也少賭些罷。”

語畢她頷了首,隨即雙手攏在袖中便朝外走去,一向遵規守矩的她此時發髻上的步搖竟都因著疾步擺動起來。

待到坐上馬車,江予沐終於抑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她咬著唇,強忍著快要崩潰的理智,盤算著要繡多少繡品才能賣到能還債的銀子。

可當回了府聽到奚蕊又遣人送來了新緞後,那根緊繃的弦忽然就斷了。

江予沐手指顫唞地撫上新緞後夾著「阿沐要平安喜樂。」的字條,明明是想要彎唇,可那淚水倏得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掉落。

她記得年幼時家中雖不算富裕,卻也算平淡且幸福,大哥二哥會帶著她去郊外遊玩,爹爹官位甚微,也隻有些小貪,絕對不至於同現在這般索求無度。

所以一切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第43章 “丟不完的。”……

八月初六, 是太皇太後的六十大壽。

中宮無後,太後禮佛不問世事,是以, 以往壽誕皆是由嫻貴妃主持,其他命婦協同, 今年也一樣。

不一樣的是, 如今的奚蕊作為一品誥命, 成了外宮命婦之首, 自然也是要參與這壽宴舉辦。

想著自己是新人難免出錯,為了留給諸位負責命婦一個好印象,因此這入宮去見嫻貴妃之事便提上了日程。

知曉祁朔需要晨起上朝,打著蹭他馬車的心思,奚蕊也跟著起了個大早。

為了顯示端莊, 她特地棄了自己愛穿的緋紅衣裙, 選了件紫綃翠紋裙, 玉簪斜插隨雲髻。

奚蕊頭次感覺到了誥命夫人也並非想象中那般飽食終日。

“夫君, 你看妾身可有誥命威儀?”

眼前女子端著手臂,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素常鮮少佩戴的翡翠耳墜, 紅唇微彎,兩頰的梨渦凹陷,黑白分明的杏眸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祁朔掃視一眼, 腦中想的卻是那日她花著臉, 端著一盤奇形怪狀糕點時的模樣。

少頃,他應了聲:“嗯。”

得到肯定的奚蕊又多了幾分信心,她前幾日特地打聽過這位嫻貴妃,太傅之女林知眠,據說陛下還是太子時她就成了太子側妃, 也是宮中老人了。

況且嫻貴妃這麼多年主掌後宮,雖無皇後之名,卻有皇後之權。

不知為何,對於這位素未謀麵的貴妃,奚蕊心中還有些許緊張,也不知道她是否是位好相與的女子。

懷著這般忐忑心情,她同祁朔一道乘了馬車。

路上幾次三番想詢問他是否了解這位嫻貴妃,卻又想到方才還問過他自己是否有誥命威儀......

若此番露出怯態,屬實是過於辜負這剛剛來自夫君的肯定。

再者這人在邊關那麼多年,約莫是連太皇太後生辰也沒參加過幾次,大抵是不必指望他認識什麼——

“她不會吃了你。”

男子的聲音慵懶地傳來,奚蕊微怔,隻見他輕飄飄地望著自己,她這才發現手中的錦帕都快要被絞爛。

“......”

靜默半響,奚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她不動聲色地將錦帕收進袖中,複而端直身體,雙手交疊於膝,然後露出一抹淡然至極的笑容,乖巧頷首:“妾身知曉。”

祁朔收回視線,再未言語。

......

入了宮門奚蕊便同祁朔分開了道路,內侍在前引路往內宮行去,她則跟在後麵緘默無言。

有了先前一段時間太皇太後的傳召,奚蕊倒是對這皇宮沒那麼陌生。

*

長秋宮。

主殿中,坐於主位的女子一襲鵝黃雲錦宮裝著身,肩若削成,腰若蒲柳,發髻低垂著,由玉釵輕簪。

奚蕊蓮步輕移,垂首福身:“臣婦參見嫻貴妃娘娘。”

林知眠莞爾勾唇,佩戴有修長護甲的交疊手掌微抬:“起來罷。”

“謝嫻貴妃娘娘。”

奚蕊抬首,這才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樣,眼底驚豔一閃而過。

隻見她那身姿端正,腰背宛若由量尺比對般挺直,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屬於皇室貴妃的莊重大方。

與此同時,上首的林知眠同樣也在打量著她。

“早聞玄羿娶了個小妻子,如今看來當真是眉如墨畫,神若秋水,得此嬌妻他可是有福。”

女子的淺笑言談傳至耳際,奚蕊有些受寵若驚,隨即她莞爾道:“貴妃娘娘謬讚,在臣婦看來娘娘才是國色天香,驚為天人。”

倒是個機靈人兒,林知眠淡笑不語。

奚蕊不知她在想什麼,頓了頓繼續道:“臣婦年少見識不比娘娘,數日後太皇太後壽誕準備還望娘娘多多指點。”

“這是自然。”

林知眠點頭應聲,又喚來宮婢呈上一遝折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裡便是此番壽宴宮內宮外所需準備,本宮先前列有清單,蕊蕊可......”

奚蕊認真聽著林知眠的告誡,女子輕緩的聲線如同潺潺流水溫潤且舒心,又聽著她這般親和地叫自己蕊蕊,那先前的忐忑不安逐漸平緩。

忽然想到方才祁朔說的‘她不會吃了你’。

確實,是個性溫淑賢的女子。

不過通過這番交談她發現,這位貴妃似乎同祁朔頗為熟識的樣子,剛剛開口便是叫了他的字。

林知眠體諒她是第一次參與這般隆重宮宴籌備,又年紀輕輕,便隻是簡單言明了一番宮宴流程,然後道。

“這些折子皆是曆年宮宴記載,蕊蕊可帶回去細細察看,若有不明可來同本宮商討。”

“謝娘娘,臣婦定會好生習得。”奚蕊應道。

林知眠蔥白的手指撚起茶盞輕抿一口,由於笑意而彎的眉眼複又落在她身上,再開口時語氣中帶了些好奇。

“蕊蕊同玄羿新婚不久,可相處的好?”

突然被問及這般事情,奚蕊微愕,很快又恢複鎮定:“公爺待臣婦是極好的。”

聞言林知眠笑意更甚:“玄羿少言慣了,蕊蕊若是在府中無趣也可時常入宮來本宮這裡走動走動。”

一言出,奚蕊不自覺的想到了先前被太皇太後傳召的恐懼。

不過許是同輩的原因,眼前女子身上自帶的親切讓她倒是沒先前那般局促。

“是。”她抿抿唇,然後試探問出心中所惑,“貴妃娘娘同公爺似乎很是熟識?”

“本宮與玄羿曾一同在國子監研讀。”

這番話讓奚蕊怔忪片刻,她的震驚倒不是因為林知眠與祁朔相識的契機,而是林知眠作為一介女子竟能去國子監研讀。

拋去她是太傅之女的原因,想必本人也是個德才兼備的女子,思及此,奚蕊心底倏得燃起一股敬佩之情。

“一道的還有當年還是太子的陛下,丞相之子季北庭......”

早年的祁朔在宮中長大,十三歲以前,他都是同皇子們一道研習功課騎射,後來隨父遠赴邊關,又因老國公遽然戰死,他便常年留在了那裡,如何也不肯回來。

直到平定了匈奴。

“玄羿這人自幼便是副小大人的模樣,那時我們如何同他搭話也是甚少得到回應。”林知眠回想起那些年幼之事還頗為感歎。

祁朔自幼喪母,雖有太皇太後庇護,可總歸是少不了些風言風語,這大約也是造成他沉默寡言的原因之一。

而她與陛下長他數歲,就像是見著他長大一般,他們雖有意想要同他交心,卻也在當年無能為力。

“玄羿那般冷然的性子,本宮與陛下還擔憂過會不會難有女子入眼,卻不想他竟應了太皇太後的賜婚,現下看來他待你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竟是他親口應的賜婚嗎?

奚蕊心下詫異,她一直以為成婚這事在他眼中也是無奈之舉。

又想到婚後祁朔待她種種,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搭話。

林知眠見狀隻道是她羞怯,掩唇輕笑,大概是回憶裡的這段時光頗為有趣,她繼而又講了些祁朔和他們在國子監的趣事。

奚蕊靜靜地聽著林知眠訴說往事,未曾插話。

原來隻知他父母雙亡,卻從未探究過他幼時的成長環境。

先前聽彆人講述祁朔,大多或是稱讚他驍勇善戰,也有人言他手段狠辣,而今日卻是她第一次從熟知他的人口中聽到不一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