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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麵還有一味藥,是虎鞭。”

他斜了眼陳驕陽,見她合著眼似乎在休息,便繼續道:“麻沸散吃多了,頂多睡個三天三夜,但這虎鞭則不同,少量會讓人興奮有力,多的話……”

左彥瞳孔一震,忽然頓住,他用力眨眼,倫玉的肩膀上怎地多出了一個腦袋?

倫玉見左彥傻愣愣地看著他,便抬手在左彥麵前晃了晃,“怎麼不說了,若是吃多會如何?”

左彥甩了甩腦袋,張口準備說話,卻頓覺舌頭又軟又卷,怎麼捋都捋不直,“嘿,梧桐磕餓困尿……”

“嗯?”倫玉上前蹙眉道:“什麼尿?”

左彥緩緩倒下,嘴唇一張一翕,艱難地道出:“吃了困尿……”

困尿?

倫玉頭上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莫非左彥又困又想撒尿?

“喂,”倫玉拍了拍左彥的臉頰,“你要是想尿,就出去尿,我娘子還在屋內,你可彆睡啊!”

左彥眼皮越來越沉,他心裡著急,怎麼這樣簡單的一段話,他就是說不清楚呢?

一次若是超過四粒,會如同吃了春 | 藥!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可傳在倫玉耳中,根本分辨不出他在說什麼。

陳驕陽緩緩抬起眼,她見倫玉坐在土炕上盯著左彥,而左彥來回扭動著,似乎在低語著什麼。

陳驕陽起身也來到土炕旁,“他在嘀咕什麼?”

倫玉一臉費解地道:“說什麼,黑梧桐吃尿困尿?”

“困尿?”陳驕陽壓身湊近左彥,蹙眉細聽,半晌後起身點頭道:“什麼困尿,他是在說脫掉。”

“脫掉什麼?”倫玉更是不解。

陳驕陽想了想,指著倫玉的外衫道:“他身受重傷,又流了那麼多血,這會兒夜深,他定是覺得又虛又冷。”

“哦哦,”倫玉恍然大悟,“他要我把衣服脫掉給他!”

倫玉不帶含糊,直接就起身脫掉外衫就往左彥身上蓋。

左彥這邊渾身燥熱難耐,好不容易感覺到一絲來自人的溫度,便一把握住倫玉的手。

倫玉心疼的用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左彥,“左兄,你放心,我就是自己再冷,也不會讓你凍著!”

左彥體內虎鞭與麻沸散的藥力同時起效,他一麵心頭燥熱難以自控,一麵又渾身發軟越來越困,最終他還是鬆開了倫玉的手,沉沉地睡了過去。

土炕旁的二人鬆了口氣,看來方才左彥真的是太冷了。

倫玉對陳驕陽誇讚道:“還是娘子聰慧,一猜就中。”

陳驕陽揚了揚唇角,真以為她徒有美貌而無智慧麼?

她轉身指著一旁茅草道:“後半夜會更冷,不如給你的薄衫上再蓋一層茅草,如何?”

“好!”倫玉立即去拿。

陳驕陽此時疲憊不堪,若不是方才路過溪邊飲了些水,恐怕她也要暈過去了。

她這邊剛倒在茅草上,那邊倫玉忽然著急道:“娘子!你快來看看左彥,他身上不知為何突然熱得滾燙!”

陳驕陽強撐著起身,過去一探左彥額頭,嚇得立即收回手,“我記得在本醫書上曾經看到過,尺膚熱甚,脈盛躁者,病溫也。”

倫玉一臉欽佩地看著陳驕陽,“那咱們現在可有辦法醫治他?”

陳驕陽若有所思道:“病溫分很多種,不同的病因,需要用不同的方法來醫治,若是用錯了法子,可能會性命不保。”

思忖片刻後,倫玉道:“你看他剛才凍得渾身打哆嗦,肯定是因為風寒引起的。”

陳驕陽也是這個看法,“風寒的話就好辦了,捂一身熱汗,將體內寒氣逼出就好!”

話音一落,二人便齊力又給左彥身上壓了幾層茅草。

“娘子,我覺得隻蓋茅草不管用的!”倫玉提議給土炕裡生火。

陳驕陽頗有些猶豫,“可左彥說了不讓生火,火光萬一引來刺客該如何?”

倫玉道:“咱們就在土炕裡燒些小火,主要讓左彥暖和起來就行,再說,今日左彥救了咱們性命,若是咱們不管不顧,他興許就活不過明日了。”

陳驕陽雖然不喜左彥,可倫玉說得沒錯,她點了點頭,轉身去關門窗。

倫玉往土炕下麵的洞裡塞了些茅草,掏出火折子將草點燃。

屋裡漸漸有了溫度,陳驕陽和倫玉靠在土炕旁,左彥感受到身下發熱,哼哼唧唧又開始扭了起來。

倫玉見他開始動,便鬆了口氣,“看吧,還是火最管用,方才他都冷得動不了了,這會兒明顯恢複了一些力氣。”

未見陳驕陽回應,倫玉以為她睡了,便又向她身邊挪了挪,兩人肩頭相靠,倫玉合著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娘子,”他低低開口:“我想我娘了。”

昏暗中,陳驕陽睜開眼眸。

“我娘去世的那一日,我跪在她床邊,眼淚控製不住地向外湧,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聽得到她的話。”

“她告訴我,日後成人,定不要辜負自己的妻子。”

倫玉嗤笑,“她在臨死前,連那個讓她托付一生男人的麵都沒有見到,卻在臨咽氣時,叫了三聲那男人的名字。”

眼淚落在手背上,倫玉沒有去擦,而是任由它落。

“我知道我一向紈絝,所說之話娘子未必全信,我以我性命為誓,此生我絕不負你,當我喊你第一聲娘子時,你便是我倫玉的一切。”

陳驕陽沒有出聲,在看著倫玉手背上越來越溼潤時,她終於忍不住掏出絹帕放在了他的手上。

倫玉猛然一驚,他回頭看著陳驕陽,“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陳驕陽淡道:“這樣的地方,我睡不著,隻是合著眼休息而已。”

倫玉:“啊,你全聽到了?”

“廢話,”陳驕陽彆過臉,“你說那麼多不就是給我聽的麼?”

倫玉啞然,片刻後,他湊到陳驕陽麵前,低聲問:“那你相信麼?”

“嗯。”陳驕陽輕輕點頭。

倫玉瞬間露出笑容。

“對了,”陳驕陽猛地一下轉過身來,由於方才倫玉靠她極近,眼下二人幾乎快要貼麵。

陳驕陽連忙後仰著要拉開距離,倫玉卻抬手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倫玉!”陳驕陽著急道:“彆以為你說了那些,就能在這兒碰我!”

倫玉麵露無辜地收回手來,“好吧,但是……”

“沒有但是,”陳驕陽紅著臉直接打斷,“你往那邊挪挪,離我遠點。”

“哦,”倫玉一麵挪著,一麵道:“沒想到你真的和彆的女人不同。”

“嗯?”陳驕陽從這句話中聽到了某些不好的信息,她質問道:“怎麼,你還動過彆的女人?”

倫玉連忙擺手:“不不不,娘子千萬彆誤會,是我妹妹他們,他們從小就特彆怕蟲子,就是倫錦現在嫁人了,也還是怕,倫繡就更不用說。”

“我也怕啊,等等!”陳驕陽終於反應過來,瞬間尖叫:“啊……蟲子!我身上有蟲子?”

倫玉點頭,指了指陳驕陽的頭頂。

“啊——”

陳驕陽瞬覺頭皮發麻,她衝倫玉喊道:“你愣著乾嘛!快給我拿下來啊!”

倫玉沒動,噘嘴道:“你不是不讓我碰你麼?”

陳驕陽嚇得淚花花撲簌簌地朝外湧,“碰碰碰!隨便碰,你快點啊!”

倫玉慢悠悠抬起手,“這是你說的啊?”

陳驕陽崩潰大哭,“嗚嗚嗚……”

倫玉收起笑意,迅速抬手幫她拿掉頭上的蟲子,扭身丟進了火光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了,彆哭了,蟲子已經燒成灰燼了。”

陳驕陽抱著雙腿還在抽泣,是因為蟲子,也是因為這一整日的驚嚇與委屈,終於在此刻得到宣泄,眼淚的開關被打開,便頃刻向外湧出,一時間根本沒法止住。

倫玉默默看著她,幾度抬起手又放了回去,最後他一咬牙,反正娘子說了,讓我隨便碰的!

他直接將陳驕陽攬在懷中。

“娘子,彆哭了,都怨我,若不是我非要你騎馬,你也不會隨我來狩獵,不會身處危險,也不會花容失色,更不會忍餓挨凍……”

花容失色?

陳驕陽抬起頭,看著身旁一臉疼惜的倫玉,頓時止住哭聲,用著不許騙我的神情問他:“我是不是妝花了?”

豈止是花了,倫玉咽了口唾沫,點頭道:“嗯,眼睛一圈都是黑的,臉蛋蛋上也是黑的,嘴巴這一圈也紅了……”

陳驕陽頓了幾秒,頓時又哭了起來,這一次更加委屈,徹底哭出了生無可戀的意思。

倫玉心裡難受至極,他將她摟得更緊,恨不能徹底揉進身體,“乖啊,不哭了,在我心裡,我家驕陽不管怎樣,都是人世間最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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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陳驕陽哭到筋疲力儘時, 依偎在倫玉懷中不知不覺已經睡去。

深夜的牙山寒氣逼人,土炕那本就不多的乾草燃燒殆儘。

屋外一陣冰冷刺骨的寒風透過門窗的縫隙吹了進來,倫玉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迷迷瞪瞪撿起茅草就朝一旁的土炕裡麵塞,也不知塞了多少, 他逐漸感覺到溫暖後, 便又沉沉地睡了。

倫玉不僅睡了,還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和陳驕陽重回大婚那日,倫玉正在和陳驕陽喝交杯酒,陳驕陽忽然一頓,衝她大叫起來。

倫玉嚇得猛一個激靈睜開眼來。

四周火光四濺, 陳驕陽嗆得一麵咳嗽, 一麵拚命地搖晃倫玉。

倫玉連忙爬起,拉著陳驕陽準備朝外跑, 可剛一轉身, 他便想起左彥還在炕上躺著。

火勢儼然已經蔓延到了左彥身上蓋著的堆厚厚的茅草上。

倫玉連推帶搡地要陳驕陽先出去,自己留下去救左彥,陳驕陽跌跌撞撞來到門旁, 將門打開後, 一眼看到門旁倒著一把鐵鍬。

她立即拿起鐵鍬轉身又往裡麵跑。

倫玉知她回來,本要責怪,一眼看到鐵鍬後,便沒說話了,趕忙拿著鐵鍬將左彥身上的茅草打掉, 隨後他一把揪住左彥的肩膀,左彥身高體壯, 此時的倫玉根本沒有力氣把他抱起,隻能生拉硬拽的直接將他拖下土炕。

左彥的身子“咚”地拍在地麵,他蹙眉悶哼。

陳驕陽也上來幫忙,兩口子一人拽著左彥一個胳膊,就就這樣將他拖出屋後,又走了十幾米遠。

兩人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身旁傳來左彥痛苦的呻|%e5%90%9f。

陳驕陽極為抱歉地看了看左彥,“方才出門時,我不是故意鬆手的,我實在沒看到那個台階……”

倫玉寬慰地道:“沒事,左彥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那個台階就兩層,左彥武功好,身體壯,滾兩層台階根本不在話下。”

說著,倫玉在左彥後腦勺上摸了一把,“你看,他都沒出血,沒事的。”

陳驕陽垂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