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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水馬龍好不熱鬨, 馬車內氣氛尷尬靜默無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驕陽唇角忽然揚起,滿眼皆是笑意, 她越想越覺得好笑,她強忍了許久, 才沒叫自己大笑出聲, 以至於憋笑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在隱隱發顫。

片刻後, 陳驕陽玉手輕抬,“罷了,拿給我吧。”

倫玉一時有些發懵,疑惑地看著陳驕陽, “拿什麼?”

陳驕陽語氣帶有幾分戲謔地道:“你的小梨花啊。”

倫玉愣了一瞬, 旋即紅了臉,他甕聲翁氣道:“娘子不許取笑我, 天知道這詩怎麼是這個意思, 再說、再說……”

倫玉越說聲越小,要不是陳驕陽坐得近,恐怕是聽不到了, “我、我才不是什麼小梨花, 就算是朵花,那也得是雞冠花……”

“雞冠花?”陳驕陽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就聽倫玉繼續埋著頭,“那可不,再怎麼也得是一朵開得正旺的雞冠花, 壓、壓……”他眼皮一抬,掃了眼一身牙白長裙的陳驕陽, 迅速道:“壓白玉蘭。”

陳驕陽略略思忖後,明白過來倫玉在指什麼,登時柳眉一豎,“彆以為給了銀子就能收買我,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你心裡沒數麼?”

倫玉倏然抬頭,一雙純真的亮眸望著臉色頗紅的陳驕陽,“我怎麼了,我沒彆的意思啊,娘子是想到什麼了呢?”

想到什麼?他還敢來反問她!

陳驕陽臉色更紅,乾脆彆過臉,合上眼,“不許再多話,我要休息。”

不一會兒,同福酒樓外,倫府的馬車馬車剛到,店小二便眉開眼笑地迎了上去。

“呦,世子帶著夫人來了,快快裡麵請!”

迎人的正是上次接待陳驕陽的張旦。

張旦一麵將他們往樓上引,一麵轉身給陳嬌陽賠不是,“上次小的也是被世子他們逼得沒辦法,這才將夫人的房間指給他們了,若是夫人要怪罪小的,小的絕無二話!”

“罷了。”陳嬌陽自是知道,出來營生的向來不敢惹權貴,若是倫玉和那幫紈絝們有心刁難他,他日後定不會好過,想至此,陳驕陽倒是覺得張旦蠻可憐,反而應該是倫玉仗勢欺人的過錯。

這次他們坐在二樓臨街的廂房裡,這會兒日頭正好,外麵無風,張旦將竹簾掛上,二人落座便可將主街的熱鬨儘收眼底。

倫玉倒是不客氣,也沒問陳驕陽想吃什麼,對著張旦就報了一大堆菜名。

張旦走後,他對陳驕陽打著包票道:“娘子放心,今日點的全是適合你口味的菜!”

“口氣可不小呢”,陳驕陽不信倫玉知道她的喜好,於是道:“若是今日我吃得不愉快,往後便再也不同你一道出來了。”

倫玉一聽這話,連忙就道:“娘子喜好甜口,不喜辣,魚也不喜,但是喜歡喝鯽魚豆腐湯……”

他一股腦說一大通,越說越得意,陳驕陽卻漸漸斂了神色,彆過臉看向窗外。

除了在她身邊日日伺候的人外,上一個能把她的習慣記得這樣清楚的人,便是她的父親齊縉王。

也不知這幾月時間,爹爹白日還是否像從前一樣繁忙,夜裡還會不會咳嗽,她園裡種的那些花草,可隨著天氣漸暖而開放。

“還有糖醋魚,東坡肉……”倫玉說著說著,發覺陳驕陽好像沒在聽,他抿了抿發乾的唇,喝下一盞茶道:“娘子,我可都說對了?”

陳驕陽默默點了下頭,卻是沒有看他。

倫玉笑著道:“對了就好,也不枉我打賞小廚房那麼多銀子。”

身後青兒也尤為驚訝,倫玉何止是說得對,簡直是將陳驕陽往日膳食的細節都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就連她膳後必須步行百步都知道。

見陳驕陽忽然不出聲,且眉宇間愁雲漸深,倫玉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娘子,想什麼這麼入神?”

陳驕陽淡淡搖頭,“你記這些很費功夫麼?”

窗外的暖陽此時正好照在倫玉的身上,他微眯著眼,衝她暖暖一笑,“不費功夫,比記詩詞要輕鬆多了。”

陳驕陽梨渦漸深,愁雲也在不知不覺中散去。

也不知是倫玉特地遵照陳驕陽的口味點菜的緣故,還是同福酒樓的菜品本就名不虛傳,這一頓陳驕陽吃得極為滿意,甚至一向隻吃七分飽的她,這次直接吃得有些撐了。

幾人從同福酒樓出來,踱著步子朝上京最有名的雲鼎衣鋪走去,走著走著,一陣輕風迎麵而來,幾人陸續蹙眉停下腳步,倫玉指揮巍子先去前麵看看。

不一會兒,巍子便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主子,咱們得繞路走了。”

“為何?”倫玉覺得奇怪,前麵並沒有人聚眾,除了有股怪味兒外,人倒是比往常少了許多。

巍子解釋道:“奴才剛才打聽了,方才京兆尹家的孫二姑娘,正逛的好好的,不知怎地,一桶糞從天而降,將她直接從頭到腳澆成了大黃人。”

倫玉微愣,隨後“噗嗤”一下大笑出聲,他扭頭看著一臉淡然的陳驕陽,問:“娘子,那個被糞澆的孫家姑娘,可是昨天去了桃花宴?”

陳驕陽看著一旁的炊餅鋪子,似乎對此事並沒有太大興趣地道:“好像吧,我記不得了。”

幾人擇路繞行,倫玉硬是笑了一路,孫二姑娘到了說親的年齡,本來家事出身都是頂好的她,說個好人家絕非難事,可偏偏這個節骨眼,大庭廣眾出了這樣的醜事,這還有哪個男人敢娶。

若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也許倫玉還會同情她,可偏偏這姑娘昨日擠兌陳驕陽時那張醜惡的嘴臉,被倫玉看了去,他可沒辦法同情了,不廣而告之地加速傳播,就算給他京兆尹麵子。

想至此,倫玉驀地回頭看了看陳驕陽,心裡默默生出一個想法。

到了雲鼎衣鋪,門外有個年輕的小姑娘早就在此候著,陳驕陽一進門便被裡麵的裝飾吸引,牆上掛著幾套做好的衣裙,不論是顏色鮮豔,還是清淡素雅,色澤的搭配上絕對讓人挑不出毛病。

走進細看,都是上等的衣料,就是比上月她去皇宮時,皇貴妃賞她的那幾塊兒也不差。

陳驕陽走到一條鵝黃與翠綠相間的裙子前,正要抬手去摸料子,一旁的小姑娘便開口將她叫住,“等一下。”

小姑娘繞道她身前,麵帶歉意道:“夫人莫要怪罪,這條裙子已被訂走,稍晚會兒可能就會去走。”

倫玉本來在一旁坐著喝茶,聽了這話便將茶盞擱下,起身朝這邊走,語氣不悅道:“訂走便訂走,我家夫人摸一下又不會破個洞。”

小姑娘忙賠不是,隻怪那買主太過挑剔。

陳驕陽對彆人的東西沒有興趣,索性便沒說什麼,又看起了彆的樣式,倫玉這次跟在她身後,隨她轉了一圈後,見陳驕陽神情不動,他心底隱隱猜出了七八分來。

他沒跟著陳驕陽去二樓,而是將那小姑娘叫到身旁,“我問你,剛才我夫人看上的那條裙子,還有沒?”

小姑娘搖頭道:“回世子爺,那條是現做的,若是想要,至少得在等半月。”

倫玉板著臉,“太久了,你去找你們老板開個價,我要三日內做成。”

“三日?”小姑娘一時不敢應下,隻讓倫玉先等片刻,轉身去了內間。

很快她便出來回話,三倍的價格,五日可成。

倫玉當場付了全金。

陳驕陽不知此事,挑挑選選半柱香的時間,最終選了一套成衣和兩條定製的衣裙。

陳驕陽這邊一出門,轉身又去了隔壁的翠華胭脂鋪。

胭脂鋪倫玉不敢進去,怕裡麵的味道接受不了,便在外麵等她。

陳驕陽一進門,迎她的姑娘明顯一愣,隨後立刻朝她屈腿行禮,“郡主可還記得奴婢?”

陳驕陽瞧著她眼熟,看了半天才恍然想起,眼前的姑娘是從前在郭氏主院裡伺候的,那日她和郭氏起爭執,郭氏拿這姑娘殺雞儆猴,結果陳驕陽直接給錢讓她贖身了。*思*兔*在*線*閱*讀*

“我記得你,如今過得可好?”陳驕陽笑著對她道。

綠竹沒想到陳驕陽真的記得她,連忙又是衝她鞠了一躬,“托郡主的福,我從倫府出來後,用剩下的銀兩和舅母一起盤下了這間鋪麵。”

原先的老板老家有事,這才給了他們盤下的機會。

陳驕陽讚許地點了點頭。

綠竹也不敢多耽誤她工夫,趕緊就拿出店裡最好的胭脂水粉給她瞧。

陳驕陽挑了幾樣,可付錢時,綠竹卻是不收,郡主與她有恩,而這幾套東西的價格更不比那日給她贖身的銀子,她說什麼也不肯收,最後陳驕陽也沒有再推,她低聲囑咐青兒,“這些價格都記下,回頭叫雲兒放他們桌上。”

陳驕陽花錢買東西圖的就是心安理得,即便是她對綠竹有恩,她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彆人償還,更何況她從未打算讓綠竹償還。

門簾一動,外麵疾步走進一個穿著普通的婆子,倫玉見她這樣衝進來,莫名有些不放心,便捂著口鼻也跟了進來。

“娘子,買好了麼?”倫玉來到陳驕陽跟前,看了眼正從裡間取東西回來的綠竹。

綠竹剛將東西交到青兒手中,就見那婆子走來拉住她袖子道:“你們這店裡有沒有那種能遮臉上膿瘡的胭脂,且還要看著自然點的!”

陳驕陽衝她點了點頭:“你去忙吧,我再隨便看看。”

綠竹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趙家是老客戶,她也不敢怠慢,趕緊就隨婆子進了裡間。

很快那婆子就拿著一包東西急匆匆走了。

陳驕陽這邊也準備走,綠竹出來送她,倫玉安耐不住八卦心,問綠竹:“方才那是人是誰,我看她一把歲數臉上也沒有膿瘡,為何要買那樣的東西?”

這關乎顧客的隱私,綠竹本是不想說的,見陳驕陽也頗為好奇地看著她,便隻得將聲音放低,道:“回世子,那是趙家的婆子,替她們姑娘來買胭脂的,她們家姑娘也不知生了何怪病,一夜之間滿臉生出膿瘡,甚是古怪。”

趙家姑娘……

倫玉看了看陳驕陽,他好像知道是什麼怪病了。

接下來又逛了幾家鋪子,陳驕陽買了不少東西,心情大好,回去在馬車上,倫玉終於忍不住道:“娘子,日後我若是哪裡做的不好,你千萬彆忍著,要打要罵直接點,可萬萬不要在背後懲治我……好不好?”

陳驕陽抬袖掩住唇角,笑著道:“說的什麼胡話,我哪裡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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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倫玉懂, 但是倫玉不能說,並且還要誇讚他家娘子人美心善。

陳驕陽笑容更深,直到夜裡坐在梳妝台前洗漱時, 她的嘴角都是向上彎的。

青兒一麵幫她拆卸發飾,一麵不住地打量鏡中那張絕美的人, 也不知她不在這幾日, 主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