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總算來到了門前,巍子一麵幫他整理著喜服,一麵笑著道:“世子爺放寬心,您是奴才這輩子見過最俊的男人了,得如此相貌的夫君,夫人恐怕高興都來不及,怎會不喜呢?”

也對,說到樣貌,倫玉還是很有自信的,他挺起身板,清了清嗓。

“娘子,我來了。”

無人應答,倫玉這才反應過來,屋裡是黑著燈的,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巍子上前叩門,試探性地道:“世子到了,可以叫嬤嬤們出來迎人做禮了。”

燈亮,裡麵傳來清亮的一聲:“我們郡主睡了,世子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倫玉鬆了口氣,許是方才太緊張,他這手心和額頭都出汗了,他抬袖擦拭薄汗,心裡默念: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那行,既然郡主睡了,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可這腿抬到一半時,頓感渾身一僵。

等等!

睡了?

誰睡了?

怎麼就睡了?

倫玉猛地一個大回身,腳下沒穩,撲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陳驕陽你給我開門!”

--------------------

第2章

倫玉委屈,天大的委屈,從來都沒有這麼委屈過,委屈的都想掉眼淚。

“一定要對自己的女人好。”

賜婚當日,姑姑就傳他入宮,反複叮嚀的這麼一句話,倫玉記住了,記在了心裡。

其實即便姑姑不說,他也會那樣做的。

讀書習武可以不當回事,但娘子必須當回事,因為他不能犯與他爹一樣的錯誤。

十年前永安侯領旨帶兵前去邊疆支援,哪知剛出發不久,夫人白氏忽然暈倒,也許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醒來後拉著婢女的手直呼永安侯的名諱。

七歲的倫玉坐在娘親床頭,一麵抹淚,一麵不住的向門外望。

他在等爹爹回來,他知道娘親也在等爹爹,可是終究沒等到。

倫玉恨過他爹,因為下人趕去傳話時永安侯才剛出城門,他明明可以調轉馬頭回府的,可他竟那樣如此決絕,一腳將通傳的下人踹翻在地。

“滾去請太醫,阻攔行軍路你是不要命了嗎?”

下人當場尿了褲子。

倫玉不知道永安侯有沒有後悔過,隻知道半年後永安侯回來接管了兵部,上門慶賀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永安侯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又過半年,郭氏入府成為續弦。

永安侯與她也是相敬如賓,郭氏也將侯府內宅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條。

倫玉一開始知道郭氏要進門,他無比的憤怒,然一見到郭氏時,他似乎也沒那麼討厭她了。

也許是因為她那雙眉眼與白氏像極了,且每年白氏忌辰,她都會親自帶倫玉給白氏拜祭。

“玉兒,我從來沒有想過取代你的娘親,我是代她來照顧你的。”

郭氏的這句話,徹底讓倫玉放下了對她的介懷。

郭氏一連兩胎都是女兒後,郭家老夫人特地托人送來了生子的湯藥,卻被郭氏全部扔了。

“去和母親說,我已經兒女雙全了,還生那麼些做什麼,又不是豬。”

郭氏將人打發的時候,看到門外的倫玉,倫玉竟開口喚了一聲娘,這是五年來倫玉第一次這樣稱呼她,郭氏彆提有多高興,當場喜極而泣。

倫玉打心裡他沒有恨過郭氏,而那個時候他也接受了郭氏,因為他知道,郭氏有自己的悲哀與無奈,真正該他恨的,是永安侯。

他的這份恨,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但一直在用行動來證明。

永安侯讓他往左,他偏要往右,哪怕右邊有坑,掉下去會摔的渾身是傷,倫玉也要去。

他不是最在意官場仕途嗎?

好,那倫玉偏要文不成武不就,讓他難堪,讓他丟人,讓他在整個上京丟人。

永安侯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可偏偏倫玉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最後永安侯實在沒有辦法,索性任由他胡鬨,隻要彆捅出大簍子來就行,畢竟這是倫家唯一的兒子。

但永安侯最發愁倫玉的婚事,上京人人都知道永安侯的兒子是個敗家玩意兒,哪裡敢把女兒往坑裡推。

不過他們想錯了,倫玉並不打算讓自家娘子受委屈。

可娘子不委屈,委屈的就是他了。

青禾苑的主房門前,倫玉坐在地上,一晚上的憋屈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釋放,他一麵痛苦揉著腳踝,一麵衝著屋裡喊。

“陳驕陽你要是不開門,我、我就坐這兒不走了!”

巍子著急忙慌去扶他,“誒呦我的世子爺,您小點聲,要是讓人見了,明日傳出去可咋辦呀!”

倫玉一把甩開他,繼續喊:“我不起來,我就是要彆人都知道,她堂堂驕陽郡主,新婚夜是怎麼對待自己相公的!”

沒錯,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倫玉雙腿一盤,還真就坐這兒了。

巍子扶額,果然,他家世子繃了幾個時辰,到底是繃不住了,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可到底不能不管不顧,畢竟這是陛下賜的婚,裡麵的好歹是位郡主,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

巍子沒辦法,他將院裡院外的人都哄乾淨了,回過頭來,倫玉還在地上坐著,嘴上沒停,裡麵的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給熄了。

巍子再次勸道:“世子啊,地上涼,咱們氣歸氣,彆傷了身子,萬一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彆說,大半夜坐地上還真的屁股涼,他忽地想起來之前有個管家,染了風寒,最後竟然人沒了。

“快扶我起來!”倫玉趕緊將手遞給巍子,可不是他怕了陳驕陽,而是他若是身子有個閃失,那以後誰來氣他爹,侯府這麼多金銀,誰來代他娘享受?

“陳驕陽,你不開門就以為我沒辦法了是嗎?”倫玉給巍子遞了個眼神。

巍子一臉難色地指著自己:“我?”

倫玉瞪他:“廢話,難道要我去撞門?”

巍子磨磨蹭蹭來到門前,抬起腿又落下,舉起胳膊又放下,來來回回幾次後,一個石子兒砸在了他後腦勺上。

豁出去了!

巍子用力抬起手,懸在空中半天,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門上。

“咚咚咚。”

“世子妃呀,今日世子來晚實屬意外,他怕您被酒氣熏著,所以就先去了紫藤苑沐浴更衣,這紫藤苑離青禾苑遠,因那是世子之前的院子,侯爺知道郡主要來,就把府裡最西邊的兩座院子並成了一座,專門給您成婚用……”

巍子事無巨細的開始訴說起來。

門那頭的星兒之前便能猜想到,郡主今夜的做法想會惹惱世子,可她沒料到惱火的世子竟然是這樣的回擊方式,一時也不知該怎麼應對,可她又不敢擅自去喚郡主起來。

所幸,陳驕陽自己醒了。

“星兒,屋外方才是不是有狗在吠?”軟榻上陳驕陽揉著太陽%e7%a9%b4,慢慢坐起:“還有這屋裡,好像也有蚊蟲在嗡鳴。”

她才睡著沒多久就被擾醒,這會兒頭疼得不行。〓思〓兔〓網〓

星兒快步跑到榻前,將床帳掛好,輕柔的替她按摩著太陽%e7%a9%b4道:“回主子的話,不是狗,也不是蚊蟲,是世子過來了,這會兒正在叫門呢。”

陳驕陽疲乏的眼皮緩緩抬起,片刻的沉%e5%90%9f後,絕美的容顏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算著時間,我等了他多久,就讓他在外麵也等多久,隻許多,不許少。”

星兒鬆了口氣,幸好郡主還是給世子了幾分麵子,隻要他們堅持到時間,這婚房還是能進的。

也不知是星兒手法好,還是因為她忽然來了興致,頭已經不疼,但也睡不著了。

上京是真的冷啊,往年這個時候在鄉州,她都可以穿單衣了,但在這裡,屋裡兩個火盆,手中捧著手爐,還是隱隱能感覺到寒氣。

“你說他在外麵冷麼?”陳驕陽問星兒。

星兒思忖道:“應當是不冷吧,上京人習慣這個氣候,比咱們耐凍,剛才他的隨從好像說他今夜特地用冷水洗的澡。”

“特地……洗冷水澡?”陳驕陽先是吃驚,隨後認真分析道:“上京的人著實耐凍,且他爹永安侯是武將出身,他估計遺傳他爹,想必定是皮糙肉厚……”

郡主分析的有道理,星兒恍然大悟:“聽說兩軍交戰還會先來場罵戰,怪不得方才世子叫罵的時候,被郡主誤認為是犬吠。”

皮糙肉厚,嗓門潑辣,不懂疼人。

倫玉的大致形象已被陳驕陽腦補出來了,她悠悠地歎出一口氣來。

星兒猜出她心中所想,安撫道:“今日拜堂時,奴婢瞧見世子了,模樣絕對俊俏。”

陳驕陽眼睛一斜:“我是那種隻貪圖外表的人嗎?”

她是,但是星兒不敢說。

星兒隻得應和道:“郡主當然不是,不然也不會千裡迢迢把白淨公子帶來。”

白淨,鄉州白樓裡的頭牌,詩詞歌賦樣樣絕佳,隻可惜常年以半副鐵麵具示人。

有人說他早年被仇家毀了容,故而淪落到白樓賣藝,也有人說他是娘胎帶了胎記,怕嚇到人。

對於陳驕陽來說,他的才氣已經夠惹人傾羨了,至於那張臉,遮住就遮住吧,隻要露出來的地方不嚇人,沒什麼所謂。

鄉州民風開放,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女人亦可養些樂伎。不過即便如此,養樂伎的費用也不是小數目,隻有達官顯貴家中才有。

齊縉王在去年生辰禮上就已經應她了,原本她以為賜婚後她爹會反悔,卻沒想她爹親自將人給帶回府了。

“驕驕,爹原本還想多留你幾年,再給你挑一個你心儀的夫君,卻沒到底是讓你受了委屈。”

齊縉王紅著眼眶,在接到聖旨的那日,他就立即派人去打聽倫玉的情況,得知了倫玉的風評後,齊縉王無奈又心疼。

他知道陳驕陽最不喜那樣的紈絝子弟,既然女兒喜歡白淨,索性就帶著去上京吧,一路上還能彈曲給女兒解悶。

“上京民風更加開化,帶個樂伎不算什麼大事,爹囑咐你定要收斂心性,是對宮裡的那些人,至於永安侯府,我皇家的女兒也不必受委屈。”

有了齊縉王這番話,陳驕陽心裡多少好受了點。

不過一提到皇宮,齊縉王還是忍不住反複叨念起來,說來說去還是怕這個被自己寵壞的女兒惹了不該惹的那位。

齊縉王對那位的尊重,可以說是深入骨髓。

鄉州在齊縉王到來前並不富裕,說是窮鄉僻壤也不為過,但這短短十多年來,在他的治理下,如今已成江南首屈一指的富饒之地。

齊縉王不僅會治理,更加接地氣,他時常與百姓一起聊天勞作,每當百姓誇他謝他,他都會朝著上京的方向跪拜,說這都是陛下和太後的旨意,他隻是照吩咐做事。

陳驕陽小時候不懂,也不理解,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