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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這樣在乎她, 一定會很高興。

秦路喂藥的時候, 葉初棠配合地用帕子給蕭晏擦嘴。秦路就在心裡又給葉初棠記上一個好, 回頭等陛下醒過來,他一定好好講給陛下聽。

至夜深了, 葉初棠依舊守在床邊,抓著蕭晏的手。

秦路怕葉初棠著涼,特意取了西域進貢的毛毯, 拿給葉初棠披著。

葉初棠在確認蕭晏還沒清醒後, 去外間低聲問秦路:“找到下毒的人沒有?”

“李司馬還在審問,這平原王府有細作是一定的了。之前李司馬剛好得了一份名單,名單上確切寫明有細作被安插在平遠王府,但就是不知人是誰。可惜這份名單來遲一步,陛下已經先一步中毒了。”

“怎麼會這麼巧?”葉初棠問秦路。

秦路搖頭表示不知, “此事自有李司馬和神武將軍徹查,奴現在隻盼陛下能早些醒過來。”

葉初棠點點頭,跟秦路相比,她的心就沒那麼純粹了。她不隻盼著蕭晏沒事,她還希望靈歌也會沒事。

葉初棠現在很想拉著平原王身邊的婢女寒雲,確認明白她的身份,然後問清楚今天的事到底跟她有沒有乾係。

如果有,她該怎麼辦?

她似乎沒有彆的選擇,隻有求蕭晏,玲歌才有活命的機會。

可是以蕭晏的脾性,他怎麼可能會原諒給他下毒打算害他的人?

葉初棠走回床邊,見蕭晏的額頭上出了冷汗,她想討熱水去洗巾帕。她轉頭之際,秦路已經將洗好的熱巾帕遞了過來。

這服侍人的眼力絕對是第一。

葉初棠接過來帕子後,細心地為蕭晏擦拭額頭。他五官很深邃,眉毛漆黑濃密,眉峰特彆淩厲。幸而他眼睛現在是閉上的,睜開的話,不管帶著怒氣還是安靜又或空洞無波,都會給人一種壓迫逼仄的氣勢。區彆在情緒不同時,這種氣勢給人的感覺也會有所不同,發怒的時候更駭人,安靜的時候更易讓人忐忑,空洞的時候最令人心裡發怵。

葉初棠給蕭晏擦了一遍額頭之後,發現蕭晏在皺著眉頭,就用兩根手指給他展平,但一鬆手,眉頭又皺起來了。葉初棠要再給他展平一次的時候,一雙漆黑的眼忽然狠厲地盯向她的手腕,葉初棠不及張口對蕭晏說“你醒了”,手腕就被迅速擒住,扭轉,骨頭應勢發出“喀”的響聲。

“痛痛痛!”葉初棠被拉扯得整個人栽倒在床上。

蕭晏徹底清醒後,認出來葉初棠的聲音,立刻鬆了手。他輕咳了兩聲後,勉強起身,看向倒在他身側的葉初棠。青絲垂在%e8%83%b8`前,彰顯著他此刻的淩亂。

蕭晏檢查了一眼葉初棠的手腕,有些紅,還好他沒使大勁兒。

“她怎麼會在這?”蕭晏隨即斜睨,目光陰冷地瞥向秦路。

秦路早嚇得跪地,他知道葉初棠會替他說話,所以這會兒他什麼話都不爭辯,俯首貼地,隻認罪喊該死。

“彆怪他們,是我自己拿刀低著脖子,威脅他們放我進來。”葉初棠雙手捧住蕭晏蒼白的臉,對上他冰冷的眸子,“我病的時候,阿晏那麼細致地照顧了我,阿晏病的時候,我怎麼能置身‘室’外?”

蕭晏拉下葉初棠的雙手,隨即用紗帳隔開了他和葉初棠。

“出去,聽話。”

葉初棠雖然不懂蕭晏計較什麼,但她懂怎麼對付他,“若是阿晏怕我看見你的病容,那我可都看了大半夜了,眼睛都沒眨,一直在看。剛剛給阿晏擦臉的時候,還把阿晏有眼屎的樣子看了好幾遍。”

帳內的蕭晏身體突然僵硬。

秦路在旁大氣都不敢喘了。葉娘子不愧是葉娘子,居然敢說皇帝陛下有眼屎,真乃天下第一人也。

“逗你的,在我眼裡阿晏什麼時候都英俊好看。心悅一個人,若隻是喜歡他光鮮亮麗的樣子,並不是真的喜歡。在他最狼狽的時候,仍不離不棄,才是共患難的真情呀。”葉初棠解釋完,以為蕭晏會同意她留下來,就探頭進了紗帳內,結果被蕭晏單手給推了出來。

“出去。”蕭晏氣得咳嗽了數聲。

葉初棠見他咳嗽得太厲害了,不敢招惹他了,立刻退出房外。

蕭禮正坐在輪椅上,身上蓋著白狐皮。見葉初棠終於出屋了,他忙顫唞起身,問葉初棠皇帝的情況如何。

“我剛聽屋裡咳嗽聲,他可是醒了?”

葉初棠點頭,驚訝問蕭禮:“你在這等了一夜?”

“四哥在我府上出了事,我該以死謝罪。”蕭禮垂眸,十分歉意道。

身後的寒雲聽說此話,抿嘴關切地看向蕭禮。

看得出來,她在真心關心蕭禮。

“他現在應該是不想見外人。”葉初棠剛感慨完畢,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屋裡麵傳來秦路響亮的喊聲,宣平原王覲見。

葉初棠不禁揉了揉臉,等平原王進屋後,她就暗暗打量寒雲。寒雲本低垂著眸子,跟其她婢女一樣安靜矗立候命。因為葉初棠打量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直白和長久了,寒雲終究是沒忍住,悄悄抬眸瞄了一眼葉初棠。

葉初棠當即就抓住了寒雲的目光,和她四目相對。寒雲眼神裡帶著疑惑和惶恐,迅速垂眸,再次躲開了葉初棠的對視。

“你伺候平原王多少年了?”

“回葉娘子的話,婢子伺候平原王九年了。”

葉初棠扒拉手指算了算,“平原王今年十七歲,九年的話,你在他八歲的時候,就在他身邊了?”

“是。”

“你那時候才十二歲啊,就要伺候彆人。七歲八歲討狗嫌,這年紀的孩子最頑皮難管束,你伺候他的時候肯定吃了很多苦吧?”葉初棠問這話的時候,眼睛漸漸泛紅了。

寒雲感覺到葉初棠話語裡濃濃的關心之情,感覺很莫名,嘴上她隻給了葉初棠一個挑不出錯的回答,“能自小就伺候大王,是婢子的福氣。”

“你的福氣本不止這些。”葉初棠沒忍住,眼淚一顆一顆掉了下來。她轉身,用帕子擦眼睛。

寒雲更莫名了,疑惑地望著葉初棠的背影,看著她頭上簪著的桃花簪,莫名覺得眼熟,又說不出哪裡眼熟。或許是那簪子做得太像真的桃花了,她才覺得熟悉吧。

這屋子四周都是暗虎衛,寒雲要原地候命。葉初棠也不好再跟她說其它閒話,乾脆乾點正事。她匆匆去了隔壁院,想找李麟。

行至院門口,忽然一道白光晃眼。葉初棠定睛再看,李麟已然揮刀砍了一名小廝的腦袋,血濺三尺,滿地染滿了鮮血,連夜風都染著淡淡的血腥味。滿院跪地的王府家仆們都被嚇得更加瑟瑟發抖。

葉初棠連退兩步,隨即轉身避開眼前所見。

“葉娘子怎麼來了?”朱壽人就依靠在靠近院門的牆邊,察覺到來人之後,走了出來。

“陛下醒了,我想告訴你們一聲。”葉初棠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朱壽察覺葉初棠臉色不對,這才想起剛才院內那一幕不太適合她看。他招呼手下關上院門,禮貌對葉初棠道了謝。

“朱將軍和李司馬可查到了下毒的細作?”葉初棠試探問。

“查到了。”朱壽對葉初棠道,“娘葉子請放心,我們絕不會錯放任何一個有可能謀害陛下的人。”

葉初棠心虛地點點頭。

“做賊的都心虛,陛下中毒之後,府裡少了幾個人,如今這些人都被儘數抓回。”

“幾個人?細作不止一個?”

“是啊,誰能想到平原王府居然被安插了如此之多的細作,連管家都是。”朱壽歎道。

“管家不該是由知根知底的家生奴擔任麼?”

“是啊,可這家生奴被人用美色收買了,妻妾都是細作,三兩句話就慫恿他乾了許多壞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聽朱壽話裡的意思,下毒的細作都已經被他們抓住了。寒雲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被抓,那是不是說明寒雲已經安全了?或許平原王府有兩撥來源不同的細作,這次的事跟她無關……

葉初棠斟酌間,就見寒雲推著蕭禮從皇帝所在的院裡出來了。

朱壽嗤笑一聲,三兩步上前,給蕭禮行禮。

“陛下安好,你們放心。”蕭禮愧疚地對朱壽道,“終究是我失察,害他有此危險,他竟未責怪我一句。請朱將軍務必嚴查細作,嚴懲不貸。”

“大王身子多有不便,難免給了宵小之徒可趁之機。”朱壽話畢,便目光淩厲地看向寒雲,當即就揮手,命屬下將寒雲擒住。

蕭禮和葉初棠同時用驚訝地表情看向朱壽。

蕭禮大驚失色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怎麼忽回事,蹙起眉頭,目光淩厲地瞪向受擒的寒雲:“你是細作?”

寒雲垂眸,沒吭聲。

因身體孱弱,一想說話輕聲輕氣的蕭禮,猛地怒吼,聲音似有衝破天之勢。

“回答我,你是不是細作?”

寒雲一邊落淚,一邊重重地點了下頭,從始至終她垂著眼眸,不敢去看蕭禮,也沒有為自己分辯半句話。

蕭禮瞪著寒雲的眼神怒氣更甚,他突然冷笑一聲,手扶額。

默了片刻後,蕭禮擺了擺手,讓朱壽儘快把人帶下去。

“朱將軍,能否請你暫且饒她一命,不要太傷她,至少在陛下下令之前,彆要她的命。”葉初棠緩過神之後,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嗓音顫唞地向朱壽提出請求。

朱壽剛見識了平原王的失態,心裡暗暗琢磨著平原跟這女細作的關係不一般。轉眼打量這女細作模樣長得確實不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細作還被特殊訓練過,如此想來倒也沒什麼稀奇了。

可朱壽萬萬沒想到,葉初棠也失態了,儘管她在竭力控製自己,但她還是明顯失態了。

相對於平原王,葉初棠膽大很多,居然敢直接為細作求情。在陛下跟前敢如此的人,大概隻有她了。

“葉娘子跟她也有乾係?”朱壽不解問。

寒雲也疑惑,不禁抬眸看向葉初棠。從見到這位葉娘子開始,她就能感覺到,葉娘子對她似乎又不一樣的情愫。

“我懷疑她就是鄭玲歌。”葉初棠見朱壽還是不太明白,讓他可以去問李麟,“玲歌的事陛下和李司馬都清楚。”

葉初棠之所以捎帶說明皇帝也清楚,就是希望朱壽能斟酌考量,暫時不對鄭玲歌下殺手。

朱壽不是傻子,當然懂葉初棠的暗示,“葉娘子在玩火。”

倘若鄭玲歌就是下毒險些害死皇帝的細作,葉初棠力保細作性命的要求置帝王尊嚴於何處?帝王的命還比不過區區一個細作的命了?她此舉惹怒了皇帝陛下,不會有好果子吃。

倘若皇帝陛下真因喜愛葉初棠過甚,卑微讓步到讓謀害他的細作活命,這樣的皇帝在眾臣和眾百姓眼裡會成什麼樣子?因美色而昏庸,任由挑釁皇權之人騎在自己頭上拉屎,威儀何在?如何服眾?

皇帝的威信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