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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抱過她。

容舒下意識就想要推開他,隻細長的指才剛碰到他%e8%83%b8膛,她忍不住又是一怔。

他%e8%83%b8`前的衣裳全都濕透了, 指尖黏膩的觸?感以及鼻尖縈繞的那點血腥氣叫她很快便發覺了異常。

這男人又受傷了。

也不知是新傷還是舊傷,但總歸是不輕的。

原想一把子將他推開,可知曉他受了重傷,又起著高熱, 貼著他%e8%83%b8膛的手一時下不去力。

“顧大人。”她抿了抿嘴, 輕輕地道:“我無事,你該放開我了。”

顧長晉仿佛將將回過神一般,漆黑的眸子微一凝,驀地鬆開了手。

喉結幾番滾動, 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該如何解釋方才那一瞬的失控?又該如何同她說, 他這一路的焦灼,唯有在將她安安穩穩抱入懷裡方能徹底散去?

顧長晉垂眼看著她, 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容舒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拉出他的氣息範圍之外, 這才抬起眼, 淡淡道:“無妨, 大人不過是心憂百姓。大人既然來了, 城外的海寇可是都擊斃了?”

她語氣裡的疏離以及她下意識後退的動作, 都在告訴他,她不願與他有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

在夢裡,他抱著她時,她的身子雖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軟了下來,主動將尖尖的下頜抵上他的肩。

夢裡的她,是喜歡他抱她的。

可現下,當他將她摟入懷裡時,她周身充斥著的都是抗拒的氣息。

抗拒著他,抗拒著他的懷抱。若非他帶了傷,她大抵會將他狠狠推開,他想。

顧長晉緩緩攥緊了手,道:“死了十之七八,餘下兩百餘人已經被收押走了。你放心,揚州城平安了。”

他這人說話慣來慎重,他說揚州無事了,那便當真是無事,容舒是信的。

肩膀輕輕一鬆,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短匕,溫聲道:“辛苦大人了,外麵想來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大人自顧忙去吧,我也要同落煙姐去城隍廟看看了。”

她略一頷首便要越過他,往外行去,隻才走了兩步,手腕便叫他輕輕握住。

他也不使力,就隔著輕紗袖擺圈著她手腕,不讓她離去。

“容舒,我有話要與你說。”他低聲道:“就兩句。”

容舒那削蔥似的指忍不住捏了下手裡的短匕。

腦中一時浮現出許多畫麵。

他站在屏南街,在啾啾蟲鳴裡問她是不是喜歡穆融。

他立在吳家磚橋下,緩緩向她醒來,對他說,容舒,我是來尋你的。

還有他踩著黃昏細碎的光,將她送向馬車時,那遲遲不肯離去的身影。

中元夜,椎雲對她說,主子讓我來護著您。

七信也對她說,咱家是替顧大人來的。

他喚她容舒,而不再是容姑娘。

他問她要如何過生辰。

還有現在,他起著高熱帶著傷流著血將她狠狠抱入懷中。

指尖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容舒抬眸看向落煙,道:“落煙姐,你能帶這幾位姑娘先回城隍廟嗎?我與顧大人說兩句,一會就過來尋你。”

落煙頷首,抿唇瞥了顧長晉一眼,便將那些想看熱鬨的姑娘帶離了酒窖。

人一走,容舒便望著顧長晉,道:“顧大人想同我說什麼?”

說話間,她輕輕掙了下手,這次倒是一掙便掙脫了,是顧長晉順勢鬆了手。

顧長晉寒潭似的眸子靜靜望著她。

她的目光如從前一般乾淨澄澈,也很平靜。

“我從來不曾喜歡過聞溪,也沒想與她成親,不管你出沒出現,我與她都不可能會成親。”男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一字一句道:“容舒,你知道的,我喜歡的人是你。”

她一貫聰慧,從他拋下一切跑來這裡尋她,從他不管不顧地將她抱入懷裡,她大抵就猜到了他的心意。

顧長晉不知是高熱燒掉了他的理智,還是那種失去她的恐懼侵蝕掉他所有的冷靜。

他此時此刻,隻想捅破那層窗紗紙,將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剝開給她看。

他不想她再像夢裡那樣,紅著眼跟他道,喜歡一個人是有時限的,總有一日,她會不喜歡他。

他與她說這些話時,眼睛始終看著她。

這樣昏暗的屋子,酒香濃烈,他說出口的那些話仿佛也沾了酒的烈,直接,簡潔,帶著他等閒不該有的急切。

容舒見過他的許多麵。

沉著的,冷靜的,運籌帷幄的。

她是頭一回見他露出這樣的神色,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如果在前世,在她被送去四時苑之前,他同她說這些話,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要他繼續抱緊她,再不許鬆手。

可現在,他喜不喜歡聞溪,娶不娶聞溪,又或者他喜不喜歡她,都已經不重要了。

從他們在那封和離書落下名字開始,她與他已然結束。

概因她已經不再喜歡他。

她慣來是這樣的人,喜歡時便熱烈地喜歡,不喜歡時便抽刀斷水,不再糾纏。

“大人,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喜歡你時,你不喜歡我。等你喜歡我了,我卻又不喜歡你。我與你,既然差上那麼一步,想來還是缺一點緣分,既如此,又何必勉強?”

“都說破鏡難圓,覆水難收。” 容舒真心實意道:“我與大人既已和離,合該一彆兩寬才是,大人日後,定會遇見更適合你的姑娘。”

容舒從不懷疑這一點,上京裡喜歡他的姑娘何其多。便他不喜歡聞溪,不與聞溪成親。待他日後成了太子,也會有旁的合適他的貴女嫁與他。

再者他與她成親不到一年,這大半年裡兩人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真真是少得可憐,他對她又能有多喜歡呢?

等揚州事了,他回去上京,興許沒幾日就能將她忘了。

容舒說完這話,便低下眼睫,微微屈了一禮,疾步離開了地窖。

正在酒肆外守著的常吉與椎雲,見她出來,立時便收了話匣子。

常吉上前喊了聲:“容姑娘。”

容舒腦仁兒還有些怔怔的,聽到常吉這一喚,抬眸望去,勉強牽了牽唇角,道:“顧大人受了傷,你們最好還是去醫館尋個大夫給他看看。”

她實在是沒甚心思同常吉他們多說,說完這話,便繼續往城隍廟去。

常吉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身影,眉不由得皺了起來。

主子帶著一身傷同那些海寇廝殺,身上又添了幾道傷。

偏他就跟沒事人似的,路捕頭一開城門,他立即策馬往酒肆來,就為了確認容姑娘的安危。

常吉瞧他那模樣,還當主子這次終於忍不住要同容姑娘表明心跡了。

可方才容姑娘的臉色明顯不大好,莫不是主子說了甚不好聽的話?

他跟椎雲都擔心著主子的傷勢,卻遲遲不敢進去酒肆,生怕壞了主子的事,可瞧瞧人容姑娘的臉色,哪兒有半點女兒家被人表明心跡的羞赧?

常吉下意識便覺著自家主子定然是又做鋸嘴葫蘆了。

他就說,鐵樹開花哪有那般容易!

他這廂正胡亂猜測著,一抬眼便見顧長晉從酒肆推門而出。

“主子。”常吉覷著顧長晉的臉,“容姑娘可關心主子你的傷了,特地叮囑屬下送你去醫館找大夫看。”

顧長晉從酒肆出來後便一直半闔著眼,聽見這話方緩緩抬起眼睫,看向椎雲,道:“你去跟著她,落煙不在她身邊,莫讓她出事了。”

椎雲心思比常吉細,目光在顧長晉青白交加的臉轉了圈,便道:“我立即就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顧長晉淡淡“唔”了聲,牽過常吉手裡的馬韁,翻身上馬,道:“我回去同梁將軍通報一聲這裡的情況。”

常吉剛想說七信公公已經派了人去,顧長晉便已經一夾馬腹,策馬便往城門去了。

常吉趕忙牽過另一頭馬,正要上馬,忽又聽“嘭”地一聲響——

循聲望去,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是自家主子又是誰?

常吉:“……”

容舒是在回城隍廟的路上,才發覺她的衣裳沾了一大片血跡。

這是顧長晉的血,大抵是在他抱她那會沾上的。

酒窖光線昏暗,她也沒瞧清顧長晉身上的傷究竟有多重。

想起他烙鐵般滾燙的手掌,以及他那炙熱的呼吸,容舒腳步不由得一緩。

她到這會都想不明白他對她的喜歡因何而來。

前世她在他身邊朝夕相對了三年,他都不曾對她動過心。這一世他們相處得那般少,他甚至還不了解她是個怎樣的人,為何會對她動心?

分明不該如此的。

她著實是不想和他再有什麼牽扯了。

罷了,等沈家的事處理好,她便是回去上京也不會久呆。隻要離開上京,她與顧長晉想再碰麵都是難事。

思忖間,她人已經到了城隍廟。

隻她前腳才剛踏進城隍廟的廟門,常吉後腳便跟了來,背上還背著個不省人事的人。

“容姑娘!主子昏過去了,勞駕姑娘趕緊找個大夫來!”

他這一嗓子立時便招來了不少目光。

城隍廟這會人多著呢,連路拾義都受了點皮肉傷,正拿著瓶外傷藥處理傷口。

聽見常吉的話,他從大殿走出,擰眉道:“快把顧大人送進來,昭昭,你看著顧大人,我現在就去請牟大夫。”

牟大夫是揚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這位大夫年歲大,等閒不坐堂看病的,也就路拾義同他關係好,這才能將人請過來。

容舒先前在酒肆早就知曉顧長晉受了重傷,眼下又得了路拾義的囑托,隻好留下,讓落煙擰了好幾條帕子交替著給他擦拭額頭。

等牟大夫來了後,她正要功成身退,卻被常吉堵住了路。

“容姑娘,主子您是知曉的,等閒不讓人喂藥,眼下也就您能喂得進藥。”常吉一臉哀求地望著容舒,“椎雲已經去煎藥,等藥好了,就耽誤您一刻鐘的功夫喂個藥可好?方才您也聽牟大夫說了,主子這次傷得極重,這兩日務必要將這高熱壓下去。”

牟大夫的話容舒自是聽見了。

若顧長晉今日不曾同她說過那些話,她二話不說便會應下。這位大人是為了守護揚州受的傷,想來任何一個大胤百姓都不會袖手旁觀。

可現在……

容舒既沒答應,也沒拒絕,斟酌片刻後便道:“你與椎雲若是喂不進藥,再來尋我吧,我也不一定能喂得進。”

常吉眉開眼笑道:“若您也喂不進,那這世上便再無人能喂得了主子吃藥了。”

容舒微垂眼,淡淡道:“我到隔壁的小偏殿清點一下藥材,你若是有事,便到那裡尋我。”說著,頭都不轉地離開了。

常吉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轉頭便去找椎雲,道:“你說主子忽然昏迷,同容姑娘有關嗎?”

椎雲拿著蒲扇,專心地對著藥爐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