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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都萎成了一根霜茄子的時候,有下人來傳話,說是老鎮北王找他。

蘇妗正不自在得緊,見棲露送完清平郡主回來了,便忙把那兩本書塞到她手裡,給了她一個“趕緊拿去藏好”的眼神,然後溜了溜了。

棲露意會,拿著那兩本去了蘇妗平時活動的小書房,將它們仔細藏了起來。

越瑢倒是沒再去管那兩本書——打死王爺他也想不到自家媳婦兒喜歡看的不是情愛話本而是春宮讀物啊,隻兀自鬱悶了一陣兒,然後出門逗胖兒子玩去了。

小福生正在院子裡玩蕭氏給他做的小布球,他如今走路已經很穩了,說話也不再含糊不清,雖然還是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但意思卻已經很準確了。

看見心愛的“娘親”從屋裡出來了,小家夥很高興,邁著小短腿跑過來就道:“娘親,玩球!”

越瑢蹲下來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臉蛋:“不玩,你自己玩。”

小福生頓時就失望地癟起了小嘴:“玩嘛。”

“不玩。”越瑢說著拿袖子擦了擦他臉上沾到的灰,“這個不好玩。”

小福生歪了歪腦袋:“那,好玩?”

這個不好玩,那什麼好玩呢?

越瑢戳戳他的臉說:“這個好玩。”

小福生:“……”

小福生捂著自己的小胖臉就哭著跑了,娘親欺負人,娘親太壞啦!

“行了行了,不捏你了,過來,爹……娘教你寫字。”成功把兒子弄哭了的無良爹爹嘿嘿一笑,心情好了不少。

小福生:“……不去。”

他生氣了,不去。

“真不過來啊?”越瑢看了他幾眼,見小家夥癟了癟嘴巴後抱著自己的小布球跑得更遠了,不由笑嘖一聲,然後一個點足衝過去將他抄了起來。

小福生膽子大,雖然愣了一下,但半點沒嚇到,反而毫無原則地破涕而笑,舉著手裡的小布球指著天上叫了起來:“那裡!玩!”

他要去天上玩球!

“要求還挺高,行吧,來,飛咯!”

“哇飛呀——!”

父子倆在院子裡愉快地玩了起來,那廂蘇妗卻是看著眼前這幾大箱子五顏六色的大花袍,整個人都懵逼了。

“這些衣裳都是你母妃親手給你做的,你拿走吧。”老鎮北王一臉嫉妒地靠在椅子上哼哼道,“從一歲到現在二十幾歲,每年都有八套,做的可好看了,花樣也多……不像我,一年隻有四套,花樣還都差不多。”

蘇妗:“……”

聽她是聽明白了,這些衣裳都是蕭氏親手給越瑢做的,這麼多年來一直保存得極好,如今是想著自己要南下了,這些衣裳帶不走也沒法再親自保存,蕭氏這才想著把越瑢叫過來,好好地與他聊一次,然後把這些從來不曾送出去過的心意正式交給他。但是……

誰能告訴她,蕭氏做的衣裳為什麼都是花花綠綠,大紅大紫,還繡著豔麗花鳥的?她難道不知道她兒子隻穿顏色素雅,樣式極簡的衣裳麼?

蕭氏不知她在想什麼,見“兒子”盯著那幾箱衣裳半天沒說話,神色也半點不像是開心,心裡不由沉了一下。

他果然是怪她的……

也是,她從前那樣冷待他,叫他明明有母親卻活得像個孤兒一樣,他怎麼可能不怪她呢?

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蕭氏雖然有些難受卻並不意外,反而有種“就該如此”的釋然感。她靜靜地看著這早已長大成人,如今都能幫他父親扛起整個王府了的“兒子”,腦中想起來的,卻隻有他剛出生時胖嘟嘟又愛哭的樣子。

其餘的,便隻有每年命人從青雲山弄來的畫像了。

可畫像畢竟是死的,哪怕她無數次地跟著畫像在心裡描畫他的樣子,也終究不那麼真實。

蕭氏想到這,心下突然說不出的愧悔。她知道自己這些年錯過了很多,可從不曾這樣直觀地意識到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一時間她心中難受得厲害,然而嘴上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直到老鎮北王察覺到她情緒間的波動,抬腳踹了倒黴“兒子”一腳,她才終於能發出聲音:“誰讓你踹我兒子的!”

正衝蘇妗擠眉弄眼的老鎮北王:“……對不起瑤兒,我錯了。”

看著瞬間老實地收回了腳,乖乖坐好不敢動了的破公公,蘇妗:“……”

真的是一點夫綱都不要了啊。

她好笑又覺得羨慕,見蕭氏正看似滿不在乎實則眼神忐忑地偷瞄自己,不由心下一軟,抬眼衝她笑了起來:“多謝母妃,母妃辛苦了。”

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態度會這麼自然親近,蕭氏一愣,半晌才尷尬又不知所措地“啊”了一聲:“你……你不怪我嗎?”

其實從她解開心結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想找越瑢好好聊聊,但一來是怕看到他怨恨的眼神,二來也是心中緊張,便遲遲沒有行動,直到昨兒收拾東西,看見這幾箱衣裳,再加上老鎮北王又一個勁兒地在旁邊保證,說兒子肯定不會怪她,她才終於有了勇氣。

“小時候不懂事的時候是怪過的,”想著越瑢曾跟她說過的話,蘇妗眼神平和地笑著說,“後來父王將母妃的苦衷告訴我之後,我便不怪了。”

蕭氏一怔,下意識看向老鎮北王。

老鎮北王頓時抬頭挺%e8%83%b8,一臉求誇地看著她——沒錯,都是我的功勞!

這人長得粗獷,其實卻比誰都心細,竟連這樣的事情都為她安排好了。蕭氏想笑又想哭,心中翻滾不停,好半晌才又看向蘇妗,艱難地擠出一句:“不管怎麼樣,母妃都……欠你一句對不起。”

蘇妗突然就有些心疼她,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安慰,蕭氏已經飛快地轉頭擦了一下眼睛說,“好了你快帶著這些衣裳回去吧,你和福生一樣,打小就喜歡穿顏色鮮豔的衣裳,可惜這麼些年,你一直身不由己,不能任性,我也隻敢偷偷做了卻不敢給你,免得你看著又不能穿。等這一切結束之後吧……等這一切結束之後,你就可以穿了,到時候我再給你做新的。”

蘇妗下意識就應了一句“好”,但隨即就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整個人驚呆了。

她婆婆剛剛說什麼?

她男人一個大老爺們……從小就喜歡穿五顏六色的大花袍?!

第48章

蘇妗心情複雜地帶著那幾個大箱子回了遊仙居。

彼時越瑢正在哄被自己搶了零食吃,因此憤怒得哇哇直叫的胖兒子,看見蘇妗回來,先是心虛了一瞬,而後便好奇道:“這裡頭裝的什麼東西?”

蘇妗實在是無法想象這人穿上這些風騷大花袍的樣子,嘴角抽了抽,方才答道:“這些都是母妃給……”

“爹!娘壞!”剛開口,小福生就眼含兩泡淚地撲了過來——他如今已經知道眼前這人是“爹爹”,並樂意親近“他”了。

蘇妗忙抬手接住他:“怎麼了這是?娘……怎麼壞了?”

“吃!搶走!”

眼看小家夥氣呼呼地舉著自己手裡剩下一小半的糕點告起了狀,越瑢輕咳一聲,忙解釋道:“你不是說不能讓他在吃飯前吃太多零食麼,為夫就趁他不注意咬了一小點,誰想被這護食的小家夥發現了……”

蘇妗:“……”

“屁屁!打!”不僅搶我吃的,壞娘親還打我屁股!福生繼續告狀道。

“……!”猝不及防的越瑢瞪著這小小年紀就知道誇大其詞的小崽子,“誰打你了?不過就是捏了你兩下,怎麼就是打了?”

福生理直氣壯地看他:“痛!”

痛了就是打!

越瑢:“……”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蘇妗:“……”

“娘壞!福生要爹!”

看著這告完狀之後再次往蘇妗懷裡一撲,滿臉可憐委屈的倒黴兒子,越瑢簡直要被氣笑了,小崽子挺會演啊!方才他娘還沒回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蘇妗嘴角微抽地拍了拍兒子的後背,一雙眼睛卻是無語至極地看向了越瑢。搶兒子零食,欺負兒子什麼的,這人真的比她想象中還要幼稚……

越瑢被她的眼神看得有點兒心虛,想解釋又不知該解釋什麼,便隻好輕咳一聲,挽尊順便轉移話題道:“這不是在鬨著玩麼……咳,對了,王妃還沒告訴為夫,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頭的東西,蘇妗更覺一言難儘了,好半晌才道:“這些是母妃親手給王爺做的衣裳,從一歲到如今,二十多年,每年八套,樣式各不相同,王爺可要打開來看看?”

越瑢有些意外地頓了一下,片刻才道:“這麼多?”

蘇妗點頭,看了他一眼說:“聽說每件都是王爺喜歡的款式。”

話音剛落,越瑢已經上前打開其中一個箱子。

“哇!”還趴在蘇妗懷裡哼哼唧唧的小福生一看,頓時就眼睛一亮大叫了起來,“漂漂!”

他打小就喜歡飽和亮麗的色彩,也格外喜歡長相豔麗穿著鮮豔的人,因此才會那麼親近蕭氏。眼下看見這滿箱子漂亮的衣裳,小家夥頓時就顧不得委屈了,歡呼著就要往箱子撲去,一邊撲還一邊臭美道,“要穿!福生要穿!”

可算知道他這審美是從哪兒遺傳過來了的蘇妗:“……”

越瑢也沒想到蕭氏給他做的竟不是他一貫穿的素色衣袍,一時間不由怔了一下。又見這些衣裳每一件都做的無比精細且符合他的審美,他心下突然生出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種情緒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但並不討厭,他靜靜地看著那幾個大箱子,半晌方才笑看向蘇妗:“這確實都是我喜歡的款式,往後妗妗也照著這個風格給我做東西吧。”

蘇妗:“……這,對男子來說不會太花嗎?”

“無妨,”越瑢自信一笑,“為夫這長相,壓得住。”

蘇妗:“……”

所以這人不僅幼稚,還很自戀。

***

時間就這樣在兩人的打鬨嬉笑中過去了,轉眼,便到了慶陽長公主生辰這一日。

慶陽長公主是永興帝的親姑姑,備受先帝寵愛,在宗室裡也是地位尊崇,影響力頗大。因此永興帝對這個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姑一向頗為敬重,不僅封了她唯一的女兒做郡主,對她豢養男寵的事兒也是放之任之,從不乾涉。

也是因此,慶陽長公主的生辰宴,宮裡的皇子公主們都會前去參加,還有京中權貴,就算沒有受到邀請,也會相繼送上賀禮。

可以說,雖然隻是個小小的生辰宴,但慶陽長公主生辰宴的規模卻比這年頭的尋常宴會大多了。

這天傍晚,將胖兒子交給蕭氏照看之後,蘇妗就和越瑢一起坐上了去往慶陽長公主府的馬車。

生辰宴擺在晚上,他們這個時候去,不早不晚正合適。

“長公主是個極為爽利的人,和阿昭一樣,喜歡開玩笑也喜歡熱鬨,今日賓客眾多,她定會叫上大家一起玩遊戲,一般也就是